《》章 節目錄 第七十二章 拼了 文 / 薄暮輕寒
嫻兒被賀錦年刻意冷了幾日難免心慌,便藉著看瓊姐兒三番四次往董惜雲屋裡跑,賀從芝姐妹和顧馨竹都碰上過她好幾回,賀從蓉不由感歎,「你算是個寬厚的,要是我早幾棒子把她打出去了,這有完沒完啊!」
董惜雲也不惱,反而替她辯解,「前幾天惹惱了爺,這幾天想方設法地陪著小心呢。」
總之到了滿府裡連王夫人都知道嫻兒最近老實多了,對大奶奶巴結得很的時候,董惜雲自己估摸著是時候了,便將碧草叫到了房裡。
「奶奶的意思是,這會子就叫我走?可那賤人還活蹦亂跳地在那兒,大爺外頭又有了花花心思,太太看著是個佛爺,心腸可沒比六年前慈善半分,這會子叫我離了你跟瑜哥兒,我怎麼能放心?」
碧草一聽見董惜雲的打算,立刻便急得漲紅了臉,連連搖頭不肯答應,董惜雲一把捉住她的手再三叮嚀,「你忘了答應過我什麼?咱們、瑜兒,都還有大好的日子要過,決不能爛在這鬼地方一輩子!這會子我已經佈置妥當了,只需你出去先幫著探個路,怎麼說不去?」
碧草淚珠子直掉,「你以為我跟侍書丫頭一樣沒心沒肺的?紅芍和媽媽的血債你忘不了,俗話說血債血償,這裡頭有多少凶險,你一句輕飄飄地都佈置妥當了,那你告訴我,都是怎麼佈置的!」
董惜雲被她問得一時語塞,不由也跟著落淚道:「好妹妹,你若還認我是你的主子,今兒就聽我的話。為著我的瑜哥兒,你已經在這裡守了六年,今年你都二十二了,難道就一點兒不為自己的終身打算?蔣棟也算是個有情意的,肯等了你這些年,但人家畢竟是家裡的獨子,你也該為他想想。」
蔣棟和他的父母一家子也是前世董家給董惜雲帶過來的陪房。本來管著董惜雲名下的幾個莊子,不過自她身故後便被賀錦年派去的爪牙排擠。早就輪不上能碰到賬本的活計了,不過打打雜混口飯吃罷了。
誰知蔣棟與碧草從小青梅竹馬互生情意,雖從未點破,但這些年碧草一直不肯出府去。蔣棟卻一直等著她。
碧草聽見董惜雲提這個。不由想起年前蔣媽媽來裡頭給王夫人和董惜雲請安時也曾拉著她的手哭過,絮絮叨叨說自己頭髮都白了,要是有福氣,孫子都抱過好幾個了,可如今兒子連媳婦兒都不肯討,不知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
想想越發為難,董惜雲見她遲疑,忙跟著再勸,「如今你先出去,將來我跟瑜兒去了也好有個照應。不至於倉促之下連吃住都犯難,你說可不好麼?再說你不在這裡我也少個需要擔心掛懷的人。行事起來也可更加爽利無需顧忌。」
碧草咬著唇不做聲,還是遲遲不肯接董惜雲塞給她的銀票跟房契。
董惜雲也不再勸,強行將東西塞進她兜裡,抬起手啪地一下將羅漢床邊一隻半人高的美人聳肩瓶給推倒在地,頓時整個院子裡都能聽見動靜。
舜華和翠玉循聲趕來,只見董惜雲沉著臉坐在上頭,碧草含著淚跪在地上一聲不吭。
翠玉畢竟與碧草一同在這屋簷下服侍一場,見她惹怒了主子,少不得出來打個圓場。「姐姐這是怎麼了?平日裡最謹慎小心的一個人,今兒怎麼這麼毛手毛腳起來。還不快給奶奶賠不是!」
董惜雲似乎正在氣頭上,冷哼一聲道:「果然是這屋裡有了年紀的老人,哪裡肯真心服我,這才裝了幾個月的乖就露出狐狸尾巴來了!這會子能失手打了只花瓶,沒準明兒就失手打了我呢!你去走一趟,叫琉璃或者趙嫂子過來,就說碧草姑娘年紀大了,心思也活絡了,我可是不敢留她了!」
翠玉聽見她竟要攆人,忙上去求情,卻被碧草一把拉住,臉上倔強的樣子竟是不肯跟主子認個錯了,翠玉想想或許董惜雲說得沒錯,她是個忠於舊主的,只怕確實不服她的管束。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跑去豬八戒照鏡子?只好答應著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便帶著琉璃回來了。
董惜雲一見琉璃,便知道這事兒實則是已經回過王夫人的,因此心裡越發拿定了主意。
「姐姐來得好,碧草姑娘早已過了放出去配人的年紀,想必心裡也怨我們蹉跎了她,因此才這麼不耐煩。」
琉璃聽她這話知道必無回轉的餘地,忙陪笑上前,「奶奶快別這麼著,早兩年太太曾經問過她,她自己說的只願伺候哥兒成年,不肯配人,太太仁慈方留她在家裡,按咱們家的規矩,丫鬟們滿二十歲可都是要出去的。這會子她要怨卻怨不得咱們。」
董惜雲似乎氣機,冷哼了兩聲方道:「姐姐別笑我小氣,這幾個月我算是看出來了,她心裡只有先大奶奶,根本容不得我。這種忠烈的我可使喚不起,就還把她配給他們董家過來的人,那個姓蔣的小子,年前他老娘進來還曾求我給他說個媳婦兒,這會子就給他說,別到時候又出去亂嚼舌根說我刻薄他們這些個前人留下的奴才!」
琉璃一聽這話明顯有些強詞奪理帶著很大的氣性,可她畢竟是主子,如此斬釘截鐵當著眾人面兒說的話,自己也只能當個正經話去聽著。
因此忙點頭答應道:「就按奶奶說的辦,不知奶奶打算什麼時候……」
她這裡話還沒說完,董惜雲已經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這會子你就把人帶出去,派個人叫姓蔣的來領人就是了!難不成還要我親自給她挑個良辰吉日用大紅花轎把她抬出去?」
這話沖得琉璃一時也沒了話,只好拉了碧草一把,「好歹伺候了奶奶一回,這會子你要去了,還不快給奶奶磕頭謝恩?」
碧草臉上淡淡地,看似賭氣似的砰砰砰用力磕了三個響頭,「奴婢去了,奶奶保重身體,祝奶奶身體康健,平安喜樂。」
說話時眼裡的不捨轉瞬即逝,也唯有董惜雲知道她這句聽起來不情不願地場面話實則卻發自肺腑,唯有默默捏了一回帕子克制著,愣是揚著下巴看也沒看她一眼,直到琉璃帶著她出去了方拿帕子捂著嘴哭了起來。
舜華等人只當她是被碧草氣的,也不敢十分勸她,夜裡賀錦年回來得知了此事,更加站在她這邊。
「那個毒婦調教出來的丫頭能不一肚子都是毒水嗎?虧你從前還肯用她,要是我,早就丟柴房裡去狠狠打一頓再餓她幾天扔出府去呢!」
董惜雲擦擦眼睛,「這會子我算是看透了,這樣的人留著倒沒得叫人心驚,我想著橫豎咱們家也不缺人使喚,留著他們一家子在這裡,整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也不是個事兒,沒準兒天天在家咒咱們早死呢,爺還能知道不成?倒不如索性把他們的身契退了,叫他們統統捲鋪蓋走了乾淨。」
這話賀錦年愛聽,董家的舊人還在,他在董惜雲名下那幾所莊子上的虧空總歸有點擔驚受怕,如今要把人都給弄走了,將來豈不萬事便宜?
因此大大方方一揮手,「全憑你做主就是,什麼大不了的。」
董惜雲得了這話隨機便著人去辦了,那蔣棟倒乾脆,幾天功夫就帶著老娘和碧草走得無影無蹤。
王夫人那裡得了消息也一句話沒過問,她本來就看董家過來的人橫豎不自在又沒有名目打發呢,兒媳婦兒出面給料理了,又不用她來當這個惡人,何樂而不為呢?
聽說碧草已經跟著蔣棟搬走以後董惜雲一路提著的心方稍稍安下,趁午後困乏屋裡沒人,自己悄悄翻出了沈慕時給她的一包藥粉,平素每天不過拿耳挖子淺淺挑一點子撒在茶裡,這會子卻狠狠心一下子倒了半包下去,又將剩下的重新折得妥妥帖帖捏在手心裡。
其實這會子不過先充發嫻兒而已,要說帶著瑜哥兒離府卻壓根還沒有尋找契機,而且賀錦年這罪魁禍首還正滋潤著呢,就是讓她走她也不甘心,根本無需這麼早讓碧草出去打點,她不過琢磨著若碧草還在必不肯看她自損身體來鬥垮嫻兒,唯有先將她支開罷了。
想想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不由把心一橫捧起杯子將裡頭的茶水一口飲盡。
再說自打柳絮的事兒被嫻兒戳破之後,賀錦年便出了一大筆錢給她贖了身,並將她安置在離賀府不遠的一條巷子裡,矮矮的三四間屋子帶個小小的天井,銀鈴和另一個現買的四十來歲的媳婦兒陪著住著。
柳絮起先一聽說並非帶她回賀府去,而是在外頭賃房單住時本來並不肯答應,不過轉念想想,如今賀大爺是包著她呢,萬一下半年他不樂意了呢?當個外室也比在這鬼地方待著強,好歹身契一撕就是個自由人了,因此便還是點了頭。
這天中午賀錦年才和幾個同僚吃完點子小酒又約了下午一處賭錢,中間這麼個把時辰的功夫無處打法,便到她這兒來小憩一番,誰知道才摟著軟玉溫香上了床,就聽見福子在外頭不要命似的用勁拍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