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零六章 皇后 文 / 薄暮輕寒
這話不單只奉承了董惜雲,也把王夫人捧得高高的,董惜雲倒沒什麼,王夫人心裡受用得很,婆媳兩個一同用過一點簡單的早點便匆匆入宮,宮門前已經停了好幾輛馬車,都是等著去各宮請安的內眷。
王夫人面上看著鎮定,實則心裡頭也是噗噗地忐忑著,畢竟侯府雖然顯赫,但畢竟都是托祖上留下來的體面,到了他們這一代,早已不復當年的榮耀,賀老爺早已不參與朝政,兩個兒子也都不過掛名一個閒職,又不像另外幾家侯門大小有個當妃子的女兒支撐,因此她雖貴為二品誥命,一年到頭能見到皇后金面的,也不過就是逢年過節宴請群臣時遠遠看上一眼罷了。
待入了宮,早有壽安宮的管事太監徐福出來迎接,別看王夫人平日裡在家倨傲嚴肅,到了這皇宮裡可是再別提了,見了這皇后娘娘跟前兒的紅人,一張嘴就一直陪笑著不曾合攏過,董惜雲老老實實跟在她身後,逢人過來與她們打招呼,便給來人手裡塞一個大紅包。
管他是管哪一處的呢,但凡能在這宮裡伺候的,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陳皇后所居的壽安宮門前,董惜雲抬起頭怔怔地看著高大宏偉的大紅色宮門,臉上不由閃過一絲錯愕,這個地方,竟是她曾經來過的。
前世的記憶如洪水般傾瀉而來,當時她還是一縷無形無息的離世孤魂,也不知在賀家飄浮了多少年,一日恍惚無聊,便飄入宮中閒逛,誰知經過這壽安宮時,卻見著一對男女在房中纏綿交歡。渾然忘我。
那女子生得還算清秀,男人卻是是難得的美男子,床第間叫人面紅心跳地喘息情話綿綿不絕於耳,連她這個鬼都覺得怪臊的。
後來又到過皇宮幾次,每每飄過此處,總能遇上那男人過來,原以為他就是皇帝。畢竟深宮內院,除了皇帝哪裡還有第二個男人?
誰知漸漸聽他二人竊竊私語,才知此人並非皇上,而他兩個也並非夫妻,竟是一段無寵的妃嬪和大內侍衛之間彼此愛慕偷偷往來的禁戀。
後宮佳麗三千,通共只有一個皇帝,有多少女人一輩子就這麼從青絲到白雪都不曾得蒙聖恩。紅杏出牆又如何?想必擱在哪朝哪代都是有的,況且事不關己,董惜雲也並未留心,照舊毫無目的地在御花園裡遊蕩,直至半夜三更方輕飄飄地離去,誰知竟叫她在一條無人行走的偏僻小路上遇到了幾個侍衛拖著一個滿身是血的男人匆匆行走。
那人的血在長長的甬道上一路留下印記,董惜雲認得他就是那個和宮妃私通的男人,不由吃了一驚,心道這皇宮裡果然是個沒有秘密的地方,二人自以為行事極隱秘。到頭來還是難逃出一條命去。
如今看徐福將她們朝這道宮門裡帶。心裡不由詫異了起來,難道這竟是皇后的居所?
徐福見她臉色忽明忽暗。以為她心裡怯上,早已見怪不怪,便和顏悅色向她笑道:「少奶奶無須惶恐,我們皇后娘娘一向是最最和藹可親的。」
聽了他的話王夫人也忙悄悄拽了拽董惜雲的袖子,「進去了一切有我,你只別說話就行了,怕什麼?」
「是。全聽公公和母親的。」
董惜雲忙收斂起心神來加緊了步子跟上徐福等人,門口的宮女見了他們早已進去通傳,皇后娘娘果然正等著她們,一路通行無阻便逕自入了皇后的寢宮,進去後的桌椅陳設無不似曾相識,每往裡多走一步,董惜雲的心裡就多一分膽戰心驚。
直到跟著王夫人匍匐在地高呼「皇后娘娘千歲,皇后娘娘萬福金安」的時候,一聲沉穩悅耳的「平身,賜坐」傳來,她心裡的困惑總算解開,原來當日那與男人偷情的女子並非什麼宮妃,而是正宮皇后陳氏。()
高高在上的陳皇后哪裡會知道她此刻的心事,不過今日召她們進宮本就是為了見她,因此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她,心說倒是一副討人喜歡的好模樣,可惜就是福壽上薄了些,怎麼偏生就做了福安的攔路石。
稍後幾個人一同移步御花園共賞陳皇后新得的茶花,王夫人倒真是個此中行家,而且這花也果然是難得一見的好苗子,令她一見之下便愛不釋手邁不動去,陳皇后見狀正中下懷,便手腕一動有意將手裡的茶水撒在了自己身上。
一眾宮女烏壓壓跪了一片連道「奴婢該死」,她卻不在意地笑笑,「不怨你們,不過小事一樁,叫賀夫人看笑話了。你既這麼愛這些花兒,不如就多觀賞一陣,本宮想請小賀夫人陪本宮回去換件衣裳。」
這話完全是商量的語氣,可皇后娘娘的商量,天底下又有誰會沒腦子地拒絕她?
因此王夫人忙答應著推了董惜雲一把悄聲囑咐道:「你機靈些,好生伺候娘娘。」
董惜雲方才分明目睹她撒水的經過,因此心裡越發疑竇重重,但也深知這位皇后娘娘是在有意撇開王夫人與自己獨處,此中吉凶難論,只好以靜制動先走一步看一步罷了。
回頭走的並不是方才從壽安宮來時的道路,而且周圍的景物漸漸荒僻,起初還能見到三五成群或一個兩個的宮女迎面走來遠遠跪地,慢慢地竟連一個人影也見不到了,董惜雲悄悄回頭,果然連一直跟在她倆十幾步之外的七八名宮女也沒了蹤影,只剩下兩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宮婢一左一右跟著她們。
與其說左右跟隨,可看架勢倒不如說左右挾持著自己才對。
經過一方清池,陳皇后的腳步的腳步總算停了下來。
董惜雲見她扭過頭望向自己,忙恭恭敬敬地垂下頭籠著手站住,又聽她半晌不出聲,乾脆壯起膽子試探道:「小婦人駑鈍,皇后娘娘若有吩咐,小婦人莫不從命。」
陳皇后微微一笑,「果然是個聰明人,聽說你爹桃李滿天下,想必親手教養出來的女兒也不差。本宮有個義女叫做福安,不知小賀夫人可認得她?」
聽她提起福安,董惜雲一顆提著的心越發突突直跳了起來,心中隱約可揣摩陳皇后今日之舉的意圖,當下一張臉就白了起來。
不過如今既已深入虎穴,便再也沒有驚慌失措的餘地,當即深吸了一口氣迫自己從容對答。
「郡主幾天前曾到寒舍做客,與我們家大姑奶奶交好。」
陳皇后點點頭,「你也是有婆家有親戚的人,想必為人處世上並不含糊。如今本宮問你,若你有一侄女兒從小帶在身邊,偏偏命苦遇人不淑遭夫家驅逐,好容易給她相中了一個還算稱心如意的男人,可對方偏偏是個有家室的,你說說這可如何是好呢?」
董惜雲捏著帕子的手心漸漸沁出了一層薄汗。
陳皇后的意思再明白不過,福安看中了賀錦年,要嫁給他,可皇室貴女如何為妾?恐怕只有叫她這個正房讓一條路了。
她雖做了十幾年的鬼,可如今卻是人,是活生生怕生死的人。
忍氣吞聲對著仇人慇勤小心了小半年,眼看就能帶著兒子過好日子去了,她可不能這麼不明不白地冤死在這早已怨氣沖天的紫禁城裡。
福安要嫁,就讓她嫁,賀家就是鍋火爐上的雜燴湯,她這個郡主再縱身一跳,那這碗湯可就越發沸騰得厲害了。
可若因此而要她的命,她也不是引項等死的蠢人。
因此咬咬牙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娘娘的意思小婦人略可揣摩一二,垂死之人無話可說,求娘娘善待小婦人家中父母幼弟,給他們一條活路。」
陳皇后沒想到她答應得如此乾脆,且毫不畏死,眼裡當即閃過一抹驚愕,臉上漸漸有了點讚賞的意思。
便點頭應允道:「今日小賀夫人陪本宮遊園賞花,誰知遇上得了失心瘋的宮女持刀傷人見人就殺,小賀夫人為了保護本宮而挺身遇難,皇上不但會嘉獎賀氏,更加會重賞小賀夫人的娘家孫氏,給她弟弟孫秀齊一個官光耀門楣做又有何難?」
陳皇后一字一頓說出了孫秀齊的名字,董惜雲不由後背一涼,看來這皇后還留有後招,連她娘家有幾口人各叫什麼都摸得一清二楚,但凡自己有一絲反抗,便可以此要挾。
心裡雖恨,臉上卻感激地熱淚盈眶,重重給陳皇后磕了三個響頭後方道:「小婦人本一心獨善其身不願插手別人的閒事,但皇后娘娘如此大恩,小婦人若不報答一二便是到了閻王爺面前也沒臉抬頭,如今便對娘娘據實以告吧。」
陳皇后一聽她這話說得蹊蹺,便給身邊的兩個宮女使了個眼色,如今周圍早有埋伏,她一個弱質女流想逃也逃不掉,不妨聽聽她想說什麼。
見那兩名宮女悄然退後,董惜雲方微微一笑道:「小婦人自幼通靈,時常能與魂魄說話,昨兒夜裡有一男鬼入夢,懇求小婦人今日若能得見他的雲娘,定要替他轉達思念之情。」
提及雲娘二字她格外加重了咬字,果然見陳皇后的身子微微一顫險些向後倒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