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1-122. 文 / 唐輕

    回國後，生活依舊如常。在公司，林葭仍和陸擎保持正常的上下屬關係，私下回到陸家，她盡量避免與他單獨相處。而他這段時間很忙，也很少主動來找她。至於阮煜南，完全把她當成了空氣。就連見面，連一個眼神交匯都沒有。林葭也樂得清閒，就當不認識這個人。

    一個星期後，林葭拿文件給阮煜南簽。進了辦公室，發現他在玩手機遊戲。她翻了個白眼，「總經理，這份文件麻煩您簽一下！」

    「等等！」

    阮煜南眼睛緊盯著手機屏幕，冷冷地回了兩個字。

    十五分鐘後，林葭沒了耐心，催促。「快點！我還有其他事！」

    「讓你等著，你什麼態度？」阮煜南從屏幕上抬頭，不耐煩地瞥了她一眼，「趕著投胎嗎？」

    「簽了！」

    「你以為我願意對著你？」阮煜南拿起筆，看也不看一眼文件，龍飛鳳舞簽了自己的名字，「再在緊要關頭打擾我，我削你！」

    林葭憋了一口氣，「公司請你來是讓你工作，不是讓你玩遊戲！」

    「你以什麼身份對我說這話？」阮煜南撇撇嘴角，語氣不屑又諷刺，「真把自己當總裁夫人了？端什麼臭架子！虛偽！」回國之前，他對自己說不再理她，可是忍了一個星期，面對他的冷暴力，她一點動靜都沒有，完全把他當成了個陌生人，實在讓他惱火。忍無可忍，爆發出來。一見她那副樣子，就想和她大吵一架。

    「愛怎麼想怎麼想，我懶得跟你吵！」

    她拿起文件，扭頭就走。

    「等等！我讓你走了嗎？」阮煜南站了起來，「這幾天沒我礙事兒，日子過得挺滋潤吧？天天和陸擎黏在一起？難怪最近跑辦公室跑得勤！」

    林葭腹語，她每次都是和好幾位同事一起進去開會，他眼瞎了嗎？但轉念一想，阮煜南這個人本來就蠻不講理，他要睜著眼睛說瞎話，她怎麼解釋都沒用，索性不浪費力氣。一口氣嚥不下去，涼涼一笑。「沒錯！少了你干擾，耳根清淨！」

    阮煜南蹙眉，兩條濃眉擰得像麻花一樣，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你再說一次？」

    「你知道我的意思，不必我多重複！你當做不認識我，也挺好的。每次劍拔弩張，我嫌累！」她滿不在乎道：「既然決定把我當空氣，麻煩您徹底一點。你有時間玩遊戲，我沒時間陪你折騰，我很忙！」

    阮煜南火了，三兩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你這什麼態度？」

    林葭淡定地掃了眼他的手，再平靜地望向他，「你想要我什麼態度？我只想好好工作，請你別再妨礙我！」

    「工作？呸！」他越說越惱火，心裡就跟火燒著似地，難受得要命。他以為他不找她，她會主動提那晚的事，可她壓根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她滿不在乎，可他卻偏偏糾結得要死，不斷猜測她會怎麼討伐他，他又該怎麼回擊才能刺痛她。

    結果，糾結的只有他一個人，她壓根不在乎！

    這是最令他惱火之處！

    「至少不是打遊戲！」

    「你現在就想著法兒激怒我，逼我離婚是嗎？」阮煜南不怒反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算計些什麼！我勸你死了這條心，無論你說什麼。這婚，我就是不離！還有，你以為我是喜歡你？」

    林葭盡量不去想那件事，沒想到他倒主動提起，臉色一下子也沉了幾分。

    「自以為是！」

    「你怎麼想，根本不重要！」林葭打斷他，「你是我不是喜歡我，對我而言也沒有任何意義！」

    阮煜南的青筋突突跳起來，陰沉恐怖。「沒意義？十幾年來，不知道是誰像狗一樣對著我搖尾乞憐，乞求我的愛……是誰為了搶我，使盡各種陰毒的手段……是誰……」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我現在不在乎，就像你當初不在乎我的感情一樣！」那些失落、痛苦，在心裡壓抑已久，然而現在回想起來，卻變得不痛不癢。大概一個人失望到了極致，再也沒有任何事能傷害到她。

    她平靜地望著他，眼裡一絲波瀾都沒有。「現在我想要的，不是你的心，而是離婚！我要自由！」

    阮煜南發現自己很憤怒，發現自己很在意，那股怒火就在他胸膛裡咆哮著，肆虐著，讓他痛苦。那是一種無力的痛苦，因為即便他衝她發怒，也改變不了任何事，他討厭這種無力的感覺。

    他雖然厭惡她，但他早已習慣她的愛。他以為，他會是這輩子她心裡唯一的男人。他就是要用她的愛折磨她，懲罰她，讓她痛苦。可是現在，她竟然對他說，她不再稀罕他的心？

    這令他難以接受，怒火沖天。

    「你不要我的心？你想要陸擎的是不是？你以為，他對你是真感情？少做夢了！他不過是玩玩你而已，玩完就甩！你們的感情，沒有任何人能接受，只會被唾棄！」

    「那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林葭決絕道：「我知道你什麼心理。自己不稀罕的東西，卻非要霸佔著。一旦有別人染指，就難以接受，像狗一樣佔著地盤，誰爭就咬誰！可是阮煜南，我是個人，不是一樣東西。人的心，是會變的。失望久了，就會絕望，我不想再絕望地生活。所以，我不想再要你了！」

    「不管陸擎對我的是不是真感情，但至少他幫過我，讓我真正感覺到溫暖。是被人呵護，被人疼愛，被人關心的。而你，只讓我一次次體會到深淵的寒冷。在你指責別人玩弄感情之前，先檢討自己，你又帶給過我什麼？」

    她的一番話，叫阮煜南無從辯駁。他知道她這兩年過得很不好，所以一旦有男人朝她拋出橄欖枝，她就會迫不及待地抓住。可是，那能怪他嗎？追根究底，都是她的錯！

    「你毀了我的幸福，害死了我的孩子，憑什麼讓我對你好？」

    「所以，我現在死心了，我不要了，行嗎？」林葭不想再浪費力氣和他吵。一次次無意義的爭吵，除了讓彼此的面孔越來越噁心，沒有任何作用，她早就累了。「請你鬆開我，我要工作！」

    阮煜南怒意澎湃，可是眼前平靜的林葭，卻讓他吵不起來。因為，他再怎麼衝她發怒，她都不會在意。她，已經把他從心底剔除。他咬了咬牙，磨牙，「你承認你和陸擎*？」

    「你認為是，那就是！」她不想再否認，那不過是掩耳盜鈴。

    「就算是，也與你無關！」

    「該死的與我無關！」阮煜南忍無可忍地低吼，「你是我老婆！」

    「我不想再跟你說這些……」她淡漠地望著他，琥珀色瞳孔裡，投映出他暴怒的臉。可她一點也不害怕，心裡出奇地平靜。「離婚！」

    說完最後兩個字，她甩開他的手，離開了。

    阮煜南一腳踹翻椅子，發狂般掃掉一桌文件，手邊的東西，能砸的都砸了。整個辦公室就像被龍捲風捲過一般，凌亂不堪。

    動靜很響，連走廊上的人都驚動了。

    同事忙問林葭。「阮總怎麼了？你惹他生氣了？」

    她搖頭笑笑，「他的事，與我無關！」

    ……

    下班後，林葭回陸家，等公車時，捷豹停在了她面前，余森在駕駛座上朝她招手。「林小姐，請上車！」

    她坐進車裡，問：「我們去哪？」

    「總裁在日光山的別墅！」

    「為什麼去哪裡？」林葭仍不是很適應與他單獨相處。「我已經打過電話，回家吃飯，你送我回去吧！」

    「抱歉！這是總裁的命令，我只負責執行！」余森面無表情地說。跟陸擎久了，他也逐漸變得有威懾力，語氣不容抗拒。

    林葭自知抗議無效，不再說話了。到了別墅，只有容嫂一個人，已經準備好了晚餐，滿桌都是她最愛的菜。

    「陸擎呢？」

    「陸先生還在開會，剛剛打電話過來，讓您先用餐，他很快回來！」

    偌大的餐廳只有她一個人吃飯，靜寂無聲，加上容嫂還在旁邊站著，林葭有點食不知味。「容嫂，要不……你和我一起吃吧？一個人沒胃口！」

    容嫂搖了搖頭，「這是規矩！」

    林葭只好一個人默默吃了一些，然後坐在大廳裡看電視。看著看著，就睡著了。迷迷糊糊感面前有一道人影，睜開眼睛，對上了一對深邃的黑眸，眼裡，蕩漾著淺淡的溫柔。

    「醒了！」

    「嗯……」她瞇了瞇眼，「我怎麼睡著了？」由他扶起來，她伸了個懶腰，「你回來了，吃飯沒有？」

    見他搖頭，她忙起身。「等等，晚上剩了很多菜，我去給你熱！」

    「讓容嫂做！」他揉了揉她的頭頂。

    「別麻煩容嫂了，我來！」

    陸擎望著她的背影，腦子裡形成了一個念頭。

    家裡，是該有個女人了！

    ……

    不到十分鐘，林葭就把飯菜熱好端上桌，三菜一湯，兩碗米飯，在這樣的夜裡，格外溫馨。

    「你沒吃飯？」

    「吃了！但只吃了小半碗，現在都十點了，又餓了！」兩個人才叫吃飯，一個人純粹是填飽肚子。林葭方才覺得沒什麼胃口，現在卻吃的有滋有味，感覺特別餓。

    陸擎給了她盛了碗湯，揚了揚眉。「我不在，吃不下？」

    「不是！但一個人吃，確實沒什麼胃口。而且容嫂站在一邊，我不好意思！我叫她，她又不和我一起吃，說是規矩！你也真是的，自己不回來，卻叫我過來吃飯！」

    「原本以為今天沒事，誰知臨時開會，就耽擱了！」

    「那你可以讓余森送我回去！」

    「我想見你……」

    在他的注視下，她咕噥。「我、我有什麼好見的……又沒多只眼睛少個鼻子……還不都一樣？」

    「想你了！」

    她的臉熱得更厲害，「在公司不是天天見面嗎？有什麼好想的！」

    「不同！」陸擎輕輕摸了摸她的臉，親暱的動作，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溺*。「在公司，都是開會，沒時間好好看你！」

    「你再這樣，我就走了！」她作勢要放下筷子，被他按住。

    「好了，不鬧你。」嘴角一揚。

    「你想都別想！」林葭撇了撇嘴，「吃完飯，送我回家！」

    陸擎往嘴裡送了口湯，再轉過頭來，慢條斯理回了句，「不行！」

    「我下班前打過電話，說回家吃飯！今晚不回去，怎麼交代？」

    「找個借口，很難嗎？」

    「我不喜歡撒謊！」

    「不想撒謊，就坦白！」

    林葭張了張嘴。「事情已經夠麻煩了，你就別添堵了行嗎？」

    「我只是告訴你，最簡單的解決辦法！」

    明明好好的氣氛，被他這兩句一攪和，林葭心情又不太好了。「我不管，吃完飯，我必須回家！」

    「你應該清楚，不可能！」陸擎放鬆的輪廓，稍稍緊繃了一些，表情多了幾分嚴肅的意味，看的林葭有點緊張。這段時間，習慣了他的縱容和溫和，幾乎要忘記他骨子裡的危險和霸道。他雖然很*她，但是是在他的包容範圍內，她不能碰觸他的底線。

    她不想和他對著幹，只能收斂性子，語氣裡多了一分商量的意味。「今天真的不行，畢竟先和家裡說好了的，改天行嗎？」

    陸擎怎麼可能看不穿她用的是緩兵之計，若能乖乖主動送上門，就不是她林葭。他捏起她的下巴，深深望入她眼裡，嘴角帶著幾分笑意，眼裡卻滿是不可抗拒力。「我說話算話！」

    林葭鬥不過他，沒再白費唇舌。當然，也沒給他好臉色。吃完飯，一聲不吭地收拾碗筷，進廚房洗碗。

    他跟進去，「怎麼？生氣了？」

    「沒有！」

    「生氣了？」

    「我說了沒有！」她賭氣地說：「我生不生氣，你在乎嗎？」

    「當然！我希望你開心！」

    「你把我送回家我才開心！」

    「相信我，和我在一起，你才能真正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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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阮振邦約林葭一起吃晚飯，席間他表達了希望她搬回阮家的意思，但她沒有像以往那樣答應，只是推脫。「這件事，我再考慮考慮！」

    阮振邦歎了口氣。「我知道阿南這個混賬東西不長進，總是惹你生氣，我也不好意思再頂著老臉求你！只是，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只有你才能幫到阿南。林葭，看在爸的面子上，再原諒阿南一次，行嗎？」

    換做從前，林葭會答應。但長久以來，阮煜南的所作所為已經讓她涼透了心，她無法再勉強自己。即便她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拒絕阮振邦，還是不得不為了自己開口拒絕。更重要的是……她想到了陸擎，她不願讓他再不開心。「爸！我和他之間，不是原不原諒的問題，已經積累了太多！我自認能力有限，幫不到他！」

    「是因為許佳陌嗎？阿南在這件事上，確實混賬透了。我本來想給許佳陌一筆錢，讓她離開京都，但沒想到她和燕都家有關係！但爸向你保證，一定會想辦法讓她消失在你的視線裡！」

    「事情已經發生了，她消失也沒有用。我和阿南之間的問題，遠不止是一個許佳陌！對了，阮家和燕都家是不是有什麼過節？」林葭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燕都洛是為了向阮家報復，他的第一步，是阿南手裡百分之十的股份？」

    「嗯！三叔是這麼說的！但我們也只是猜測，沒有真憑實據！爸，燕都家破產，是不是與阮家有關？」

    阮振邦苦思許久，搖頭。「我對燕都家，並不熟悉，只是聽過一些傳聞。但既然陸擎這麼說，一定有根據，我會查清楚！」

    「嗯！您也多提醒阿南，千萬別讓他中了燕都洛的圈套！」

    「既然你這麼擔心他，為什麼不親自勸他？」

    「我勸過了很多次，但他不相信我，認為我有意害他。所以這些話，還是您說比較好！」

    阮振邦點了點頭，歎了口氣。「林葭，無論阿南再怎麼不對，你也千萬別動不該有的念頭！事情牽涉很多，絕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

    林葭暗自猜測，阮正邦所謂「不該有的念頭」，是否指的是離婚。聽他的語氣，應該是。她沒接話。

    阮振邦心事重重。最讓他擔心的是，如果他們離婚，那他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還能給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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