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八十章 危城危局（二） 文 / 支點的天空
雲中城的攻防戰伴隨著太陽的東昇，再次拉開了大幕。攻守雙方又一次調整了自己的策略，不同的是一個是主動的，一個是被迫改變的。
布和經過二天的攻城後，發現了問題所在，每每拋石機攻擊時，唐軍就躲藏起來，一旦爬上了城頭，唐軍有迅速掩殺過來，而己方由於對城上的隊伍支持乏力，總是被一次次的趕了下來。今天布和決定集中所有的拋石機攻擊城門。他要看看唐軍的守將還能如何化解這一招。
雲中城內此時此刻，所有的人都知道大勢已去，現在城中的武將就剩下了馮參軍一人，對李寬道：「殿下，棄城吧！下官保著您殺出去」
李寬看了一眼已經捲了刃的斬馬刀說道：「棄城？你我守土有責，若是棄城而逃，你讓雲中數萬百姓如何自救？本王寧願與城池共存亡！」
馮參軍怒吼道：「城門一破，雲中必然失守，難道要白白葬送性命麼？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見李寬沒有理會自己，急的他猶如困獸一般在廳中亂轉，一文官面面相覷，其中已有人面露驚恐之色，卻誰也不敢先說出棄城兩字。
馮參軍又一次上前對李寬道：「殿下，既然明知結局，何不趁突厥人尚未攻進城來，先行撤退呀，輜重物資雖然來不及帶走，下官這就派人焚之，絕不給他們留下一粒糧食。我的楚王殿下，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柴燒麼？」
李寬不好對他大聲呵斥，他只是無力地擺了擺手，說道：「我們繼續堅守，能拖多久就拖多久。馮參軍，趙司倉和劉司法、各位里長、保長組織百姓分別從東、西二門撤出去，出城立即分散上山，突厥人的騎兵再厲害也不見得能追殺漫山遍野的百姓，還有所有輜重糧草都不要燒了，他們進了城必然大肆搜刮民財，亦可拖延他們的行程。」
王主簿問道：「殿下，您呢？」
李寬道：「本王要與守城將士同生共死！」眾人知道李寬已經下定決心是要以身殉城，上來紛紛解勸。王主簿領了個疏散鄉民的任務，心中著實輕鬆不少，見了李寬的行為，一方面感佩李寬的風骨，另一方面頓時慚愧不止，那種書生意氣湧上來，馬上說道：「食君俸祿，不能為君分憂，下官慚愧，真是枉讀聖賢書了。馮參軍，請你帶著殿下離開吧，我也留下」。
馮參軍這時正準備偷偷制服李寬，強行帶他出城逃命。李寬發現了他意圖。向後跳出一步，把斬馬刀放在了自己的咽喉之處，怒喝說道：「誰在阻我，本王就血濺當場」。
馮參軍咬著牙轉過身向傷殘士兵們獰笑道：「老子這一百多斤今天就摞這兒了，多殺一個就賺一個，都給我各回原位，誓死不退，有敢擅退者殺無赦！」
李寬道：「馮參軍你要負責全城百姓安危，責任重大，豈可輕言犧牲？你快帶百姓離開吧，再遲就來不及了。只是本王有一事相托，希望馮參軍能夠將婢女如畫帶走，送回京師丞相府」。
馮參軍感動得老淚縱橫，哽咽地說道：「既如此，殿下放心，但有一口氣在，決不負相托之事」。說罷立即叫人去找如畫了。
趙司倉早已有了怯意，他本只是個司倉，巴不得馬上帶了兒子女兒立即逃之夭夭，見狀忙站到門口指揮一眾鄉紳父老立即離去，準備疏散百姓出城。
李寬見眾人都走了，把手中的刀放了下來，看看四周不滿千人的傷兵，慘然地笑了笑說道：「本王對你們沒有任何要求，是走是留，全憑自己絕無強求。本王要把話說在前面，走的或許能夠活下了，留下的將必死無疑。你們要考慮清楚，即便是走本王想也不會有人笑話的」
「殿下，不用說了，殿下不走俺就不走，生死俺都要和殿下在一起」
「對，不走了，就是到了黃泉路，我們還能未殿下做個伴呢」
這些九死一生的漢子，現在倒是對生死之事看清了，他們相信李寬所講的話，知道他們只有拖住突厥人更長的時間，才能讓更多的百姓有活下來的機會。李寬看著這群戰鬥**高漲的傷兵，也沒有說什麼鼓舞和動員的話，輕輕地說了一句：「好了，大家都跟著本王，最後一次教訓突厥人一頓」。眾軍士聽了李寬說的如此輕鬆，都開懷地笑了起來。一邊笑著一邊跟隨李寬走向了北城門。
沒有多遠，就聽見有人喊：「殿下，等等婢子」，李寬回頭一看，如畫氣喘噓噓地向自己跑來。李寬匆忙趕過去，喚過如畫道：「丫頭，城已守不住了，你馬上隨馮參軍出城逃上山去」。
如畫急道：「殿下，那你呢？」
「你們先行一步，我隨後便去」李寬隨口搪塞道。
如畫狐疑地看著他，「婢子陪您，要走就等您一起走」。
李寬喝斥道：「丫頭，你怎麼這般糊塗？為夫的話你一句也不聽是不是要我現在就休了你？」
如畫已經猜到他已決心以身殉城，小姑娘原本就性情潑辣，也只在他面前才不曾犯過倔性兒，這時也顧不得什麼三從四德脖子一梗道：「妾不曾犯七出之例，殿下何以休我？」
李寬氣急揮手欲打，如畫站在那兒全不閃避，李寬舉起手來，這一巴掌實在是打不下去。
「殿下，如畫已經是您的女人了，如畫不想離開殿下，如畫願意和您生死與共，殿下放心，若是殿下殉國，如畫也不會苟活於世」如畫一邊流著淚看著李寬，一邊堅定地說著話。
望著那雙流著淚水的眸子，蘊含著無限的深情和留戀。李寬一把將如畫摟入懷中，楠楠地說：「我今生何其有幸，能取你們為妻」。過來好一會，猛地倒抽一口冷氣，先用絲絹堵住了如畫的嘴，又將如畫的雙手反綁起來，如畫一驚，帶要反抗卻來不及了，想要喊叫也只能發出嗚嗚嗚地聲音。
「二牛」
「王爺，二牛在」
「你和你爹，現在就把如畫送到馮參軍那裡，記住你們不必回來了，一起逃命吧」
「不，王爺，二牛要跟著……」
「二牛，你還是聽王爺的話，爹跟著王爺就行」
「你們都不要爭了，你們都走，記住如畫是本王的女人，本王不願意，看到她出事」，說完李寬將如畫遞給了二牛爹，便再也沒有理會如畫那幽怨的眼神，大踏步地帶著唐軍殺向了北門。
「殿下等等我」二牛撒腿本追了過去，二牛爹扛著如畫，愣愣站在那裡。
李寬他們還未到北門，就聽見「轟隆」一聲響，拋石機已經將木製的城門轟開了，殘破不全的兩扇城門半敞著，還在徐徐冒著青煙。千百鐵騎正蜂擁著向前衝過來，雲中城被攻破了。
突厥人得意忘形，縱馬狂奔，只想搶先進城，多劫掠些金銀財物，多糟蹋幾個漂亮女子。闖入城來的突厥人，一眼就看見了李寬和他的數百傷兵，不過瞬間突厥人就被他們的氣勢所震懾住了。
布和見前面停住了，不知道何故，催馬上來要看個究竟，走到最前面時，他也被驚呆了。看著這些傷兵的表情，布和能感覺得到，這些人已看破生死。他也是久經戰陣的人，深知戰場最怕的就是遇見這樣的人。
布和的目光將唐軍都掃視了一遍，很快就眾多唐軍中找到了李寬。在將盡一個月的攻防大戰中，布和多次看見李寬衝殺在前，拚殺時動作不算凶狠，但異常靈活實用，給布和留下深刻印象。只是由於距離遠對李寬的盔甲看不太清，猜不出李寬是那個級別的武官。
李寬的盔甲現在雖然破爛不堪，身上卻透出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將手中彎刀一指李寬，布和喝道：「爾等還不速速歸降，我免你們一死」
李寬輕蔑地看看，「要戰便戰，還有這麼多的廢話」，唐軍頓時囂張地笑了起來。
突厥人自古就有崇拜英雄的習慣。面對必死之局，還能從容應對的人本就不多。能讓這麼多普通軍士也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布和是非常崇敬的，有疑惑地看看李寬，說道：「你便是雲中的守將？」
「這是我家楚王」
布和一愣，從對方的封號看，李寬是大唐的親王，他可是沒有想到，與他交戰一個月的唐軍主將竟然是個親王。在他的印象中，漢人的親王多是無能之輩。什麼時候出了個怎麼能打的王爺？自己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好了，還婆婆媽媽地做什麼」。李寬說道，又回頭看看自己身後的將士，「今日便是我等殺身成仁之日，李寬何其有幸，能與諸君一起殺敵報國，李寬要先走一步了，希望來世還能並肩作戰。」
李寬說罷，率先向突厥人發起了自殺式的攻擊，眾人見李寬奔向敵軍，立刻隨後跟進直取布和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