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隔日苦海往雲煙 文 / 行素愈
「莫滌蘊,你將動靜弄得這般大,不就是想把皇上招來麼,現在如你所願了。」
又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在場所有人皆是盯著莫滌蘊看,皇貴妃縱然性情古怪,但誰都知道吃一吃啞巴虧便是過了,可她莫滌蘊到底是為了什麼?
「前有皇貴妃披戰甲於烽火,今有莫滌蘊巾幗不讓鬚眉!」
她眼中透漏著堅毅,好似當年的景亦雪。
穆重擎心下一歎:「你畢竟已為人婦,戰場豈是鬧著玩的,你若是出了什麼事端,朕如何同莫老將軍交代。」
賢妃也附和道:「是啊,妹妹,聽姐姐的話,在家等著就好。」
「求皇上成全。」她要的只是一個能同顧傾源並肩作戰的軍銜,否則她照樣可以女扮男裝跟在顧傾源身側。
但她說過要堂堂正正的追隨顧傾源,無論是死是生。
皇帝尚未開口,景亦雪卻道:「顧夫人真可謂是情深義重,倒是不知顧大人領不領你這份情呢。」
莫滌蘊沒有理會,她今日的目的就是見到穆重擎。
穆重擎看了一眼景亦雪,且道:「你既是豪情萬丈,朕也不好多做阻撓,且封你為左前鋒如何?」
莫滌蘊大喜:「謝皇上。」
「如此朕就先走一步。」
「皇上,亦雪同你一道。」
又是蓮步輕移到莫滌蘊身側,覆在她耳旁:「你越是這樣便越是將顧傾源往覆雪懷裡送,你信不信?」
言罷徑直坐上了穆重擎的御輦,二人同乘而去。
這一幕叫誰看了都唏噓不已,皇帝對皇貴妃的寵溺已是無人能及,莫滌塵尤為妒忌,臉頰都極盡扭曲,剛要扭動一步,腿上的疼痛讓她輕呼出聲。
莫滌蘊將她扶住:「且讓滌蘊扶你一程。」
賢妃細碎道:「不是大姐多說,女兒家倒貼本就不好,如何這廂還要隨他上了戰場去——」
莫滌蘊攥緊了手心,顧傾源是一塊寒冰,只要示以火熱,她偏不信她不能將顧傾源的心贏回來。
「朝堂之上爹爹提出讓傾源去沙場上建功立業,皇上准了,可留我一人在那樣的家中,豈是坐的住的。」
一提到家中過往,莫滌塵心裡也是不快,安慰道:「莫要再想其他,想我妹妹一番本事,一顆男人的心還是抓的住的。」
「姐姐也要放寬心來,待我莫府建功立業,姐姐在後宮也可揚眉吐氣一番。」
賢妃笑道:「你說的也是,可得平平安安的回來。」
那廂,穆重擎同景亦雪同座在御輦上。
他拾起她的素手,上有一條深色的淤痕,他卻道:「活該受罪,尚是把分寸放到哪裡了?」
「一想到她會用顧傾源亂了覆雪的心智,我便顧不得的這麼多了。」
「胡鬧,朕相信覆雪並不是小孩子心性。」
景亦雪驚詫:「相信?」
如果不是景亦雪提出來,穆重擎都不能反應過來自己說了相信二字。
猶記得那夜她說『皇上,給覆雪一個孩子吧。』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她雖沒說為何想要一個孩子,但是他也能看穿景覆雪真正的想法,當這後宮裡所有的女人都把孩子當成一個母憑子貴的工具,唯獨覆雪,用那樣哀傷的神情看著他,他好像一下子就被她看透了。
景亦雪又道:「所以你便碰了她?」
這廂被景亦雪問的,穆重擎點頭也不是,不點頭也不是。
或許不能叫做碰,應該叫做擁有,擁有她的時候,雖是意亂情迷,可是她說『覆雪這輩子都是皇上的女人。』
他只要這句話就夠了,或許其他女人說出這句話,他會當成戲言,可是他對覆雪卻是莫名的安心。
「穆重擎,你喜歡她……」
景亦雪算是看出來了,穆重擎並沒有立刻反駁她的斷言。
她心上的石頭突然就消失了,也可以說是落空了。
穆重擎現下對覆雪可能只是喜歡,可是發展到以後便是喜愛,她終於可以不必背負著他沉重的愛。
可是這是不是意味著正如穆重擎所說,他們之間的默契越來越淡了?
景亦雪不禁下定決心,她得加快步伐,讓覆雪快速的成長起來,這樣才有能力承受一個君王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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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
莫滌蘊回到房間正打算拿消腫的藥膏。
「你要找的東西在我手裡。」
她心裡一驚,顧傾源素來不喜同她一屋二人獨處的。
莫滌蘊別過臉去冷道:「給我。」
「你膽敢入宮這般魯莽行事,怎麼當時不知道臉面的重要。」
這樣的話字字句句戳進莫滌蘊心底,她覺得這樣的的顧傾源真像一隻白眼狼。
她突然笑開,將臉轉回:「顧傾源你真是虛偽,你明明就是怕我去找景覆雪的麻煩不是嗎?」
說到景覆雪,顧傾源目光如炬:「你還敢承認!」
「顧傾源,我莫滌蘊是把景覆雪怎麼了,你要這般指責我?她是缺了胳膊還是斷了腿了?」
「你!」面對這樣的莫滌蘊,顧傾源第一次有了打女人的衝動,但他忍住了,畢竟莫滌蘊他動不得。
莫滌蘊頓時心灰意冷,他能感受到顧傾源的怨毒的恨意,差一點就出手打她了不是嗎?
「莫二小姐,你後悔了嗎?」
又是這個問題,他問她後悔硬要嫁給他了嗎?
莫二苦笑,倔強地抬頭,她還是那句話:「我不後悔。」
伸出手來,輕輕觸碰紅腫的嘴角:「有失才有得,我求到了皇帝給我一個軍銜,我可以同你並肩馳騁沙場。」
「胡鬧你一介婦人——」
莫滌蘊打斷他:「顧傾源,在你心裡,有把我當成過你的妻子嗎?就算是女人也不曾對吧。」
見他沒了後話,她又道:「別忘了我是將門虎女,至少排兵佈陣上我莫二還有一點利用價值吧。」
她說這話,並沒有小瞧他顧傾源能力的意思,只是希望自己對他還有一點用處,可以讓他接受自己的陪伴。
「你的身上倒是還有幾分利用價值,如你堅持也並無不可,可你要知道,太雎國只是在西北邊陲滋擾,皇帝派軍隊駐紮在邊陲,這樣便打不起來了。」他句句分析在理,可莫滌蘊卻從他的話中感到隱隱不安。
果然——「莫滌蘊,你不是說我顧傾源有狼子野心嗎?你說對了,我要建立功勳,所以此番前去縱是無仗要打,我也要為大凌百姓精心製造一場戰亂才好。」
「顧傾源你瘋了!」莫滌蘊滿是震驚的望著他,雖然她知道他的城府極深,手段也很高明,可是平亂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打仗啊!
「所以你後悔了麼?」
後悔,後悔!又是後悔,她莫滌蘊憑什麼要後悔!為何他總是要問她後悔了沒有!
「賢婿便是這麼對老夫的寶貝女兒的麼?」
莫笙不知何時從屏風後出來,他的面色尤為沉重。
顧傾源上前解釋道:「夫妻間小吵小鬧也是有的,爹莫要放在心上。」
莫笙點頭道:「既是尋常的吵嘴,那蘊兒你先退下,為父同顧賢婿還有話要講。」
「是——」
「等等……」顧傾源攔住了她。
「這個拿去,你先下去找莫香服侍你擦了吧。」
他的面色溫涼,嗓音溫潤好聽,叫莫滌蘊差點忘了顧傾源到底還是虛情假意的。
她徒生悲涼的接過,轉身退了下去。
門被關上了。
顧傾源開口:「不知爹爹要同傾源講些什麼?」
莫笙先不開口,只是將顧傾源從頭到家打量了一番,又是點頭道:「你方才說的那一番話,老夫聽了甚為滿意。」
顧傾源詫異,他方才說的可是將邊陲的亂事小事化大啊。
「傾源不明,爹可以將它視為傾源的一時氣話。」
只見莫笙搖頭道:「當初將蘊兒嫁給你,便是老夫覺得你顧傾源並非池中之物,方才又是聽了你那一番野心,老夫這心中也是澎湃不已,你也不必覺得奇怪,畢竟這世上並不是只有景相會去思慮家族的存亡問題,將三個女兒都送進宮去,哼,虧他想的出來。」
聽了這番解釋,顧傾源恭身道:「傾源謝過岳父讚賞。」
「你小子可得好好大幹一場,這建功立業迫在眉睫,老夫並不會計較你從前是景筠的得意門生,老夫相信,我把蘊兒嫁給你,便是我將軍府的賢婿啊!」
聽上去他說的是那麼一回事,顧傾源差點也為此感動,只是莫老將軍,你是不是忘了不是你把女兒嫁給我,而是我顧傾源入贅到你相府。
他的眸光微微波動:「傾源既是娶了滌蘊為妻,便絕無讓丈人失望的道理。」
「好,有你這句話,我莫笙可得把你當親兒子看了。」
莫笙畢竟是武夫,說起話來尤為直爽,若不是顧傾源心中另有隱情,指不定真就被他感動了。
顧傾源看著莫老爹離去的背影,他想起了景相,同樣是為了家族榮辱,緊密佈局的人。
猶記得慶功宴前一日,景相派人傳來口頭指令,要他無論如何也要進入將軍府。
於是那一夜,他選擇欲擒故縱,他從不愛惜自己的顏面,不會在意自己是否是入贅,他在意的是那夜的抉擇,讓他再一次親手將覆雪推離,可是他沒辦法,十六歲那年,是景筠讓他脫離乞丐的卑賤生涯,因為十六年前的那一天,他才知道原來十六年所受的苦難都只是一場忍辱負重,為了迎接一個絢爛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