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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七章 文 / 顧南西

    程大來回走動的步子一頓,豎起了耳朵,眼珠子飛快地一轉,盯住了窗紙。

    那事,爺要開始辦了?

    猶豫了一下,程大發誓,他真的猶豫了一下下,挪著步子,靠過去,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貼在了門上。

    「爺,人家害羞。」

    忸怩造作,聽著,像害羞。別啊,聞大爺哪是這樣的人。

    一會兒,聞大爺嬌滴滴地說:「爺,我冷。」

    又一個一會兒……

    「爺,我熱。」

    冷也冷了,熱也熱了,該辦正事了吧。程大再耳朵再貼近點。

    「爺,我要如廁。」

    擦,尿遁!

    程大一個趔趄,腦門撞在了門上,眼冒金星好似草泥馬在奔騰。

    試問?床榻間,說了冷,道了熱,能接著如廁嗎?不懂風情能到這程度,程大一個大男人都醉了。

    爺,肯定怒了。

    「聞柒!」

    夾著粗喘的一聲吼,可想而知,此時秦宓如何煎熬。

    可惜某人,沒有絲毫自覺。

    「聽話,我馬上就回來。」

    聞柒說完,往下一滾就要下榻,秦宓一把摟住她的腰:「聞柒,爺停不下來。」

    褥子下,皆不著寸縷,他滿身滾燙,一直小手往下探著……

    聞柒想,這程度,停下來了會不會內傷啊?這麼一想,果斷道:「程大,給爺準備冷水。」

    程大真的很想尿遁,不,是如廁。

    裡頭,聞柒骨溜溜爬下了榻,秦宓扯著她的衣服不放。

    「聞柒,爺心口疼。」

    這一招,曾百試不爽。

    「不准任性。」聞柒一把拽過衣服。

    「光當——」

    程大猜想,一定是爺任性地翻了案台,案台上那個江南官窯的青花瓷碎了。

    推開門,聞柒衣衫不整:「出什麼事了?」

    程大閃到一邊,先關嚴實了殿門,再管好了眼珠子,道:「冷宮的人剛才來過了。」

    「該不是惠妃要生了吧?」

    程大點頭:「是。」這會兒,孩子該落地了。

    「剛才怎麼不說?」

    他敢嗎?不敢,他還沒討老婆呢。程大弱弱地:「擾主子洞房者,閹了。」

    聞柒撓頭:她說過這話嗎?好吧,色令智昏,不過……

    「不分輕重,不論緩急,照樣閹了。」轉身,身姿瀟灑,走了三步,回頭,做了個剪刀手,聞柒笑瞇瞇,「親,自行了斷吧。」

    程大腿一軟:「梁六,扶我一把。」說完就往一邊倒。

    「不。」梁六一個閃身,「我還得給爺送冷水去。」跨步,往寢殿去了,留程大捂著褲襠,覺著蛋疼得緊。

    片刻……

    梁六弓著身子出來,一頭的汗,撫著門,顫顫伸手:「程大,扶我一把。」

    程大果斷地閃開了:「爺說了什麼?」

    梁六一把淚:「剝了。」

    難兄難弟,執手相看淚眼。

    此刻,夜半三更,雲遮月隱。

    冷宮裡,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女子叫喊呼痛,聲嘶力竭。忽而,一聲嘹亮的啼哭,緊閉的宮門打開了。

    「皇后娘娘,生了,生了。」

    夜色很暗,一如姬皇后的眸:「是男孩還是女孩?」

    穩婆笑著報喜:「恭喜娘娘,是個皇子。」

    一聲恭喜,姬皇后臉色沉了。

    殿中,錦素懷中小小的孩兒包裹著明黃的布帛,不過巴掌大小,皮膚紅紅的,還未睜開眼:「娘娘,是皇子呢,是個小皇子。」

    榻上,惠妃微微笑著,臉色蒼白。

    錦素歡歡喜喜地往殿外去:「奴婢這就去衍慶宮報喜。」

    「慢著。」

    殿外,姬皇后緩緩走近,暗沉的眸子落在錦素懷裡小小的人兒身上,錦素下意識便後退,誠惶誠恐:「皇、皇后娘娘。」

    「抱過來給本宮看看。」

    錦素遲疑,恐慌極了。

    姬皇后沉聲,滿臉怒色:「要本宮說第二遍嗎?」

    「奴婢不、不敢。」

    幾乎顫顫巍巍,錦素將孩子給了姬皇后。

    「多可愛的孩子。」皇后長長的護甲落在孩子臉上,似有若無地劃過,「怎就投胎在了帝王之家。」

    「你幹什麼?」惠妃掙扎著爬起來,無力地抬起手,顫抖著,央求,「快把孩子還給我。」

    皇后後退,灼灼的目光鎖在懷中孩子:「別急,讓本宮好生看看,這孩子哪兒像聖上,太醫說是早產,瞧這模樣,倒像足月

    的孩子。」

    惠妃身子一軟,跌在了榻上。

    足月……若是足月,算算日子,這個孩子又是誰的,纏綿病榻的皇帝?姬皇后笑著:「惠妃倒是會藏呢,這一藏便是半年有餘,也是,這冷宮確實是休養生息的好地方。」

    「臣妾不明白皇后的意思。」撐著虛弱的身子,惠妃迎上皇后的眼,「把孩子給我。」

    「給你之後呢?」姬皇后反笑,「母憑子貴?東山再起?」眸中,驟然閃過冷厲。

    這個孩子,怕是皇后容不得。

    惠妃字字堅決:「臣妾明日便奏請回北滄,這個孩子與大燕無半點干係,皇后多慮。」

    皇后似笑,眸刃鋒利:「確實多慮了,不若惠妃便告訴本宮,這孩子……」她唇間抿出一抹笑,眉宇陰鷙,指甲緩緩移到了孩子的脖頸,眸光一抬,聲音清幽,「是要放虎歸山?還是斬草除根?」

    話落,指尖收了一分力道,那孩子,嚶嚶啼哭著。

    惠妃臉色紙白,慌亂驚懼不已,強咬著牙,一字一字艱澀:「謀害皇家子嗣,何以論罪,皇后比我清楚。」

    「皇家子嗣?」皇后冷笑,「誰承認了?這個孩子便是今日死在了本宮手裡,本宮也有辦法讓整個燕宮都開不了口。」

    素白的手,已經掐住了幼兒的脖子。

    惠妃大喊:「住手!」

    「別啊。」一聲嬉笑,嘎吱!緊閉的殿門大開,暗光下,女子模樣緩緩清晰。

    聞柒……

    是她來了,她徒手,又來謀劃什麼來了。

    倚在門口,聞柒並不進來,抱著肩,嘴角秦了笑:「讓他死在你手裡。」她仰頭,示意那個皇后,「你可以試試。」

    「聞、聞柒。」姬皇后下意識後退,手一抖,手中的孩子險些墜地,皇后滿頭冷汗,戰慄得厲害。

    聞柒抬腳搭在門檻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抖著腿,好聲好氣地說:「別手抖啊,再用些力,掐死了這孩子本宮就告訴你,整個燕宮開不開得了口。」

    姬皇后手狠狠一顫,孩子滑落手掌——

    惠妃瞳孔猛然放大:「我的孩子!」

    聞柒一腳蹬在門上,縱身一眺,落地,一個空翻,一隻手接住了布帛中的孩子。

    那孩子這才啼哭,聞柒連忙哄著:「乖,不哭。」拍著孩子的背,她眸光一抬,冷徹,「嚇死了自己無礙,嚇壞小寶寶了,本宮可就不依了。」

    姬皇后臉色大白:「聞柒,你來做什麼?」指尖握緊,掌心全是冷汗,這個女子,總叫她心驚肉跳。

    聞柒瞧了瞧懷裡哭聲漸小的孩子,思忖了一番:「做什麼啊……」她點頭,「嗯,護犢。」俯身,親了親孩子的頭,聞柒道,「這孩子,是本宮的。」

    皇后神色慌張:「你,你什麼意思?」

    這孩子是秦宓姑姑的,也就是秦宓的,也就是她聞柒的,這不是顯而易見嗎?

    聞柒看也沒看皇后一眼,望著床榻上的人:「沒忘記吧,交易。」轉身,吩咐,「去衍慶宮傳報,聖上喜得麟兒,舉國歡慶。」

    「不——」

    話未出,聞柒俯身,湊在惠妃耳邊,輕聲細語:「燕長溥在等你。」

    惠妃身子一軟,跌在了榻上,張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

    聞柒起身,逗弄著懷裡的孩子:「寶寶,我們回家。」似乎不經意,輕描淡寫地留下一句,「傳本宮旨意,夏至之夜,子時,七皇子誕,其生母惠妃薨。」

    皇后猛地看向床榻,女子在笑,一臉的淚水。

    近丑時,長樂殿外,宮燈打進,殿門被輕輕推開,聽不見腳步聲,唯有漏進的風捲起了珠簾。

    「回來了。」

    秦宓聲音冷冷,顯然,冷水泡久了,火氣難消。

    「嗯。」聞柒就應了一個字,很輕。

    「聞柒。」隔著紗幔,宓爺惱她,躺著,也不掀開床簾。

    還是一個字,尾音提了提:「嗯?」

    顯然,紗帳外,有人心不在焉不知悔改。

    嗓音一冷,秦宓喊她:「過來!」

    「小聲點。」

    「別惹爺生氣。」

    床簾前,聞柒頭都沒抬:「爺,不准鬧。」

    秦宓氣極:「聞柒!」

    聲音才剛落,一聲啼哭:「哇——」那叫一個歇斯底里,蕩氣迴腸。

    秦宓幾乎僵住,久久,掀開紗帳……

    聞柒一聲吼:「秦宓,你嚇到我兒子了。」吼完,嘴角一扯,笑得慈祥極了,抱著懷裡的孩子一邊踱步一邊哄著,「哦,乖,不哭不哭。」別提多細聲細氣了。

    聞柒對爺都沒這麼溫柔過。

    宓爺有點不喜歡那個孩子了:「聞柒,不准亂認,爺還沒有兒子。」

    聞柒苟同,對著那剛出生不到一個時辰的奶娃娃笑得花枝亂顫:「寶寶,乖,叫哥哥。」

    秦宓俊臉黑得純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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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誒喲,不要害羞,我兒子真是你弟弟。」聞柒拍拍胸脯保證,「你姑姑家的。」瞧也不瞧宓爺黑透了的臉,繼續哄孩子,「小乖,叫哥哥,你叫啊你叫啊。」

    她到底有沒有想過,這孩子才多大。

    秦宓言簡意賅:「聞柒,爺想把他扔出去。」

    爺不喜,很不歡喜。

    聞柒想了想,很果斷:「可以啊。」

    爺蹙起的眉,稍稍鬆了,正要開口,聞柒轉身便出去:「葉九,快去偏殿鋪被子,我兒子都困了。」看都沒回頭看一眼,吆喝著就走了,「程大,去多找幾個奶娘回來。」

    她沒看見那傾國傾城的臉蛋,冷成什麼樣子了。

    程大只覺得,渾身發冷,牙齒忍不住哆嗦,前頭,某人歡歡喜喜討兒子歡心:「乖,娘親馬上就給你吃飯,不同口味的。」轉身,對著杵著的程大就變臉,「還不快去找奶娘,燕瘦環肥先各來一個。」

    確定這找的是奶娘,不是童養媳?程大快哭了,大晚上的,哪去弄不同口味啊。

    於是乎,程大淚流滿面地找燕瘦環肥去了,聞柒抱著兒子鋪床去了,爺呢?

    獨守空閨……

    久久,殿裡殿外冰凍三尺。

    齊三打了個哆嗦:「咱爺好像失寵了。」

    梁六深思熟慮後,點頭:「確實如此。」

    殿裡頭,光噹一聲響,像床板碎裂的聲音。

    齊三朝著裡頭張望了很久,突然腦門一亮:「我突然有件事想不通。」

    「什麼?」

    齊三拉著梁六到一邊分析:「爺是小皇子的兄長,聞主子是小皇子的娘親,」想了又想,有點暈頭轉向,「那咱爺和聞主子是什麼關係?」

    梁六一拍手:「亂輩分了。」

    「什麼輩分?」齊三一想,冷汗涔涔,「完了,叫娘啊!」

    叫爹都不行……

    今晚,真亂,何時都沒個頭,後半夜啊,正殿的那張南山沉香木的床榻莫名其妙就裂了,爺搬了張軟榻去了偏殿。

    然後第二天,聞柒神清氣爽地抱著兒子去上朝,宓爺神色萎靡地去補眠,據長樂殿的宮人說,小主子夜裡鬧,整個殿都沒人睡著,就聽見皇貴妃娘娘說夢話,宓爺冷冰冰的語氣哄孩子。

    於是乎,孩子哭了一夜。

    於是乎,金鑾殿上,聞柒懷裡的孩子很安靜,補眠呢。

    於是乎,整個燕宮都鬧騰了。

    早朝過後,內侍局傳了一道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花甲之年,喜得十七皇兒,朕欣喜甚之,特賜名麟兒寅禮,封常山王,追封其生母秦氏惠妃為嘉儀夫人,以皇后之禮厚葬皇陵。朕念十七皇兒雉齡,另,聞氏胤榮皇貴妃膝下無子,品德賢淑,堪當十七之母,特允養於長樂殿。」

    ------題外話------

    事沒辦成,不急,我盡快給辦了,現在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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