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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7章 興許 文 / 浮生六夢

    眾人無不驚訝歎息,而慕容瑄和慕容琰的眼底則是揚起一抹讚賞。

    早知道夏霜白聰慧,卻不想竟心細如髮,單單是這麼一個細節,便瞧出了端倪來。倘若這樣的女子能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擁有的又豈只是半壁江山?

    蔡聲看著一地的衣裳,結結巴巴說不上話來,好半天才道:「興許是她把那件衣裳扔了呢?」

    夏沫嗤之以鼻,冷冷一笑,「就按你說的,算是扔了,那我再問你…」

    「你時才說我娘戴的是那枚根鑲彩色寶石的翠玉金簪是嗎?」

    「是是是!」蔡聲一連說了好幾個是,他一直覺得這個小丫頭騙子也就那麼回事,誰知道兩句話下來,他便被揭穿了。

    倘若再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

    夏沫刻意問他,「在我問您話之前,我得先問您一句,這一回您記清楚了麼?」

    蔡聲低下了眉眼,偷偷去瞧四夫人,哪知道四夫人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蔡聲只好咬牙道「記清楚了。」

    「好!」

    夏沫只說了一個好字,便走向杜鵑,從杜鵑的荷包裡拿出一張發黃的紙來。

    「諸位,那個時候我娘病重,沒錢抓藥,蔡聲說的那枚簪子早就送進了當鋪,換成銀子抓藥治病了,又怎麼可能還戴著那枚簪子?」

    「兩位殿下請看,這當票是死當,上頭的日期是我娘剛到沁水園的時候…」

    海棠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眼睛裡放著炬炬的光芒,看著自家小姐。

    這一下,看誰還敢再欺負夫人和小姐!

    蔡聲開始頻頻出冷汗,因為被綁著,他又不能去擦,只好把頭垂下去,毫無底氣的道:「興許是我記錯了呢?」

    夏沫哈哈大笑,「記錯?」

    「蔡聲,你這樣的借口未免也太牽強了吧?」

    「倘若一個女人和你幽會,你們的第一次你一定會記得特別清楚,這是人的思維慣性,就像你第一次見到我,第一眼你對我是什麼印象,許多年以後,你仍然記得清清楚楚,可你卻說你對一個和你幽會的女人記得不清楚?究竟是你沒做過這樣的事?還是你在說謊?」

    蔡聲梗著脖子大叫,「我記性不好,就是記錯了!」

    夏沫卻是把視線轉向了夏向魁,「父親,您現在問問娘,看時隔二十多年,她還記不記得第一次見您的模樣…」

    夏向魁一怔。

    在夏沫鼓勵的眼神下,梁氏緩緩開了口,「那個時候,我坐在小軒窗前,看父親領著個一身書生打扮的男人來到我跟前,他穿著煙青色的衫子,身上的衣料並不華貴,那衣裳甚至還有些短小,我原是想笑他的,可是到底忍住了,沒有笑出來。

    後來再看他的臉,模樣長的還算清秀,而那個時候,他恰恰也抬眼看了我一眼,便是那一眼,讓我覺得,這個男人是個好男人,即便他現在寒酸清貧,只要他願意娶我,我便傾盡一生照顧他,陪伴他。

    那個時候,他貌不驚人,家貧如洗,但我還是願意嫁給他的,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多年以後,我一直記得我第一眼看他的樣子,就像是你正坐在樹下賞花,突然掉落一片花瓣落在你眼前。」

    提及當年,梁氏仍然將兩人見面時的情況記得清清楚楚,夏向魁有些動容了。

    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垂下眼睫,掩住了思情緒。

    夏沫沒有再逼問他,有些事情,注定是需要懷念的。

    轉過身來,走到蔡聲跟前,「還有,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我娘從來不用繡蝴蝶的錦帕,她的帕子上永遠是一枝紅梅…」

    「倒是四夫人,最喜歡用蝴蝶雙雙飛的繡樣兒…」

    「你…你…」蔡聲不敢置信的望著夏沫,「你竟然套我的話!」

    一旁的四夫人像是被人戳了痛腳一般,尖聲大叫,「夏霜白,你說話注意些,我是喜歡用那樣的繡樣兒,可不見得就是我用的!雲月居的那位也喜歡用蝴蝶繡樣兒的帕子,你不扯她,扯上我做什麼?」

    夏沫冷冷一笑,「四娘這是惱羞成怒呢?還是做賊心虛呢?」

    「你…我懶得同你說!」四夫人側過臉去,不再理會夏沫。

    蔡聲想要站起來,夏沫卻先他一步踢中了他的膝蓋,「蔡聲,你竟然敢說謊話冤枉我娘,像你這樣的敗類活著也是為害人間!」

    夏沫正想讓慕容琰處置他,卻見杏花領著大夫來了,便一腳踢在蔡聲胸口,「先留著你的狗命一會兒,讓你瞧瞧,我娘她是不是真的被你這混帳東西冤枉了!」

    大夫一來,夏沫立刻將他引到梁氏跟前,「大夫,請替我母親把脈。」

    杏花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請來了三個大夫,夏沫叫杜鵑帶她下去,好生照看。

    三個大夫都替梁氏號過了脈,各自拿著藥箱站在一旁,只等夏沫開口。

    夏沫微微一笑,從荷包裡掏出一袋散碎銀子來,放在手心裡,「諸位,我娘是小產麼?」

    其中一個鬚髮皆白老者頓時就砸了藥箱,「姑娘,你這分明是胡說八道!」

    「你娘都這把年紀了,怎麼可能有身孕?」

    「她這是血氣不暢,氣血

    淤滯,導致血都積壓在小腹,有人給她用了行氣導血的藥,這淤血自然就下來了。」

    另外兩位大夫也隨聲附和,「是極是極…」

    夏沫早就瞭然於胸,卻還是多問了一句,「你們確定沒有看錯?」

    「若是我們其中一個看錯了,倒還好說,總不至於三個人都錯吧?」三個大夫很是生氣,背起藥箱便要走。

    夏沫急忙將他們攔下,「幾位大夫,時才是小女子唐突了,只因我夏家行醫多年的大夫說我娘懷了身孕,險些使我母親喪命,這才對三位失禮,望乞見諒。」

    夏沫說著,深深揖了一揖下去。

    好言好語又勸了一陣子,才讓他們散了臉上的怒氣。

    那三位大夫倒也是比較好說話的人,都沒有同夏沫一般見識,還答應了夏沫與夏家的大夫對質。

    事情已然到了這個份兒上,事實不必明說,大家也看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慕容琰搖了搖他手中的折扇,看著夏向魁,「夏大人,這擺明了是府中有人要陷害三夫人那…」

    「你難道不應該給三夫人一個交待麼?」

    慕容瑄也輕輕咳了咳,「是啊,夏大人,霜白母女被人冤枉,您這位當父親和丈夫的,不應該還她們一個公道麼?」

    兩位皇子這話一出,夏向魁哪裡敢怠慢,立刻先朝著梁氏做了一揖,深深躬了下去,「夫人,對不起,是為夫的錯怪你了…」

    三夫人沒有說話,捂著臉痛哭起來,「嗚…」

    兩隻肩膀聳動,抽抽搭搭,好不傷心。

    那夏向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有些下不來台,便叫海棠上前寬慰梁氏,「夫人莫氣,我這就叫那大夫來對質。」陣呆央圾。

    隨即叫人帶上來了夏府的大夫--陳康。

    夏沫知道母親身上的傷口頗深,需要及時調養,便叫上了海棠將母親送回房裡,留下海棠看著,替她上藥,而她自己則是又重新回了後院兒。

    既然有兩位皇子撐腰,諒他夏向魁也玩不出什麼花招兒來!

    這一回,她非要披夏向魁一層皮,還要那陳康付出代價!

    安排三位大夫與陳康對質,很快陳康便敗下陣來,承認是自己失誤,便向夏向魁求請處罰。

    「等等!」

    夏沫卻是冷笑一聲,上前阻止了他。

    「陳大夫說自己失誤了,是麼?」

    陳康點了點頭,「老奴對不起三小姐,對不起三夫人,讓夫人受了不白之冤,都是老奴醫術不精,請三小姐和老爺責罰,不管是什麼樣的責罰,陳康都認了。」

    說著,他俯低了身子,朝著夏向魁重重一叩首。

    「陳大夫,時前在我娘房裡替我娘瞧病的時候,您說的可是自己行醫幾十年的經驗下來,擔保不會有錯。」夏沫冷著眼,微微瞇成一條縫,斂去了眼底的殺機。

    她敢拿自己的項上人頭擔保,這陳康一定是受了什麼人指使,單是他一個大夫,怎麼有這麼大的膽子污蔑主子?

    陳康急忙又朝著夏沫叩頭,「是老奴眼花耳聾,上了年紀,醫術越發的不精了,請老爺和夫人允許老奴辭鄉歸家…」

    辭鄉歸家?

    呵!想得倒美!害了我娘,還想全身而退?

    陳康,今兒不讓你送半條命,也要讓你吐出來那主使之人是誰!

    夏沫嘴上噙著笑,眼底卻儘是冷漠,這會兒子知道求饒了,當初信誓旦旦說娘小產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鬆口半分?

    「陳大夫,聽說你十七歲開始行醫?」

    陳康朝著夏沫叩了個頭,「回三小姐的話,正是。」

    夏沫掐著手指算,「十七歲到現在,如果我沒算錯的話,陳大夫行醫四十一年了…」

    陳康點頭,「是。」

    夏沫也點了點頭,「是啊,四十一年那…」

    隨即看向站在一旁的三位大夫,「敢問三位大夫,這喜脈可有號錯的呀?」

    先前那位老者看了看夏沫,又看了看陳康,「行醫四十一年,竟然把行氣導血說成是小產,這位大夫,你是醫術壞了呢?還是醫德壞了?」

    「老夫行醫三十年,聽說過喜脈一開始沒有號出來的,但從未聽過將行氣導血說成是小產的,這位大夫,要我說,您是黑了良心吧?」

    另外兩個大夫也跟著附和,「就是就是,身為大夫,如果醫德壞了,這一輩子還不知道要害多少人?」

    陳康的頭叩在地上,良久未動。

    一旁的大夫人突然道:「行醫多年,難免有走眼的時候,這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呢,何況人乎?」

    「老爺,要我說,興許是陳大夫一時疏忽大意,搞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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