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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1章 憑什麼 文 / 浮生六夢

    沈經年捧著那枚銀針,放在一方白色的帕子上,恭恭敬敬的遞到皇帝跟前。「皇上請看…」

    不用多做解釋,都明白那變黑了的銀針代表著什麼。

    皇上臉上的表情很是平靜,在那銀針上打量幾許,視線落在夏向魁身上。

    即便不說話,也能感覺到他眼底的殺機與怒氣。

    夏向魁急忙跪下,「皇上恕罪,臣這就去查誰碰過臣的這件衣裳…」

    皇上倒也不為難他,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朕希望你能稟公處理。」

    夏沫和夏向魁很快便出了門,父女二人對看一眼。先開口的卻是夏向魁,「霜白,照顧好你娘,我這就去徹查此事,必是要給你娘和皇上一個交待的。」

    他神情萎靡,一臉失落,夏沫大約猜到是因為下毒的事。想來,夏向魁應該已然知道是誰了。

    一時之間,不免覺得他有些可憐,自己最親密的人竟然做出這種事來。害人害己不說,還險些害了東臨國的君王,這個簍子實在不知道他要怎麼補?

    想想又覺得好笑,他有什麼可憐的?

    倘若他平日不做下那麼多壞事,焉有今日這種結局?

    只朝著他略略點了點頭,便折回了母親房間,把杜鵑叫過來,輕輕叮囑幾句,便打發了杜鵑出去。

    杜鵑悄悄跟在夏向魁身後。怕被他發現,不敢跟的太近,只遠遠的小心翼翼的跟著。

    只見那夏向魁出了霜苑的圓形拱門,一路朝著二夫人的雲月居去了。

    杜鵑遠遠的跟著,也不出聲,一路到了二夫人的屋外,趴了耳朵在窗外聽著。

    夏向魁進來的時候,二夫人正在對著鏡子抹藥。背上的傷雖然癒合了,可這疤痕還有一大堆,一條條似蚯蚓般的蜿蜒在背後,紫一條紫一條的,著實難看,她手中的袪疤膏是央夏紅芒問慕容瑄要的,聽說是一等一的好,她剛解了衣裳正要試,便瞧著夏向魁揮退了下人,一個人進了屋來。

    倘若是別人,她自然還是要矜持下,把衣裳穿穿好的,可這人是夏向魁,自然就沒有必要了,當下也未整理衣衫,留著大半個酥胸在外頭,有一下沒一下的伸長了手夠自己的後背。

    嘴上卻是沒閒著,「喲,老爺怎麼過來了?」

    「這麼大熱兒天,您也不撐把油傘,這萬一要是熱著了,可如何是好?」

    她瞧出來夏向魁這會兒的臉色不太好,通常這個時候她都是溫柔的問候他幾句,再同他說幾句笑話,撒撒嬌,便一切萬事大吉,所以,對著夏向魁,她這態度更加嫵媚動人,活脫脫像是趴在床上慵懶至極的寵物。

    若是換了平日,夏向魁對她這一套自然是服服帖帖的,今天卻是紋絲未動,依舊冷著一張臉,一語不發的在她身後坐下來。

    這倒讓二夫人吃了一驚,也不擦藥了,急忙轉過臉把衣裳攏上,坐到他身旁,「老爺,您今兒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句話也不說呀?」

    說著,又殷切的去摸夏向魁的頭,「莫不是被那暑氣熱著了?」

    夏向魁卻是有些嫌惡的撇開了臉。

    金氏不明所以,急切切的又轉到面對著他的方向,歪著頭打量他,「老爺,您到底怎麼了?」

    「也不說話,也不理人,就算我做錯了什麼,你總也得給我一個認錯的機會吧!」

    奈何,夏向魁仍舊不出聲。

    其實,他心裡也是萬般的糾結,按理說,金氏是這四個夫人裡面最體貼溫柔的一個,平日裡在外頭受了氣,只要一回她這雲月居,聽她三兩句話,便立刻就能好起來,如今不知怎地,竟越想越覺得心涼。

    就似把一顆心摘出來,泡在那冰涼一望無際的大海裡,飄飄蕩蕩,什麼也瞧不見,也不知道何時是個盡頭。

    坦白說,昨天雖然大夫人和紅芒都曾經與他一同用飯,碰過他衣裳的人卻唯有金氏,大夫人那裡根本不知道梁氏病重的事,正是因為一點消息都沒有,所以都沒有來探望梁氏,就是這一點不知道,便讓夏向魁確認了大夫人的無辜。

    而金氏一向與梁氏交情不好,聽說梁氏生病,竟突然來探望,這不是令人匪夷所思麼?

    換成是你,一個平日裡你討厭至極的人病重,只怕你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來看她?

    只怕她來看梁氏是假,探虛實才是真吧?

    二夫人圍著夏向魁繞了大半天,見他仍舊不說一句話,索性也不繞了,一屁股在他身旁坐下來,兀自整理著自己的衣裳。

    衣裳整理完了,也沒見夏向魁說一句話,這心裡頓時就「咯登」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這會兒她右眼皮突突跳得厲害,莫不是有什麼壞事要發生?

    心中一虛,這態度上便立刻又服了軟,偎在夏向魁的肩膀上,眨著一雙明媚無辜的眼睛望著他,「老爺,您這是怎麼了?人家到底做錯了什麼?都這般的伏低做小了,您也不理人家…」

    見夏向魁臉上一片冰冷,大著膽子伸出手來,扯了扯他的衣裳,「老爺…」

    這一聲老爺叫的又委曲又讓人心軟,夏向魁雖然恨她,可也著實真心喜歡過她,當下輕歎一口氣,轉過臉來看向她,「我只問你,梁氏中的那毒,是不是你下的?」

    「這…」金氏一驚,立刻拾了裙擺朝著夏向魁就跪了下去,「老爺,您這話是從何說起呀?」

    「我承認平日裡和三妹妹多有矛盾,也討厭她,經常巴著她受委曲吃虧,可這害人的事卻是從未想過的,我便是再討厭她,卻也從未想過要她死,這下毒之事就更無從說起了!」

    夏向魁早就打定了主意,如今聽她這般委曲求全的為自己辯解,只覺得好笑。

    「金氏,我再問你一遍,梁氏身中金箭蛙之毒,是不是你下的?」

    二夫人聽他這口氣,知道要壞事,不過,她對付夏向魁一向是有一套的,所以也不懼他,挺直了腰身,抬起頭來盯著他,「老爺,我金多媚雖然出身青樓,卻也知道這殺人是要償命的,哪怕我和梁氏再有矛盾,再恨她,也斷斷不會做出這種害人性命的事來!」

    「呵呵…」

    夏向魁冷笑兩聲,仰頭望天,「金氏,我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先前我就想著,若是你肯承認伏罪,或許還能留你一條命,如今你這般說,就休怪我翻臉無情!」呆樂住弟。

    把先前那套衣裳拿過來,扔在金氏跟前,「這套衣裳的袖口內側沾了劇毒,正是那金箭蛙之毒,我的這件衣裳,只有你一個人碰過,你敢說不是你做的?」

    金氏大驚,把那衣裳拿過來,又去找了銀針來,對著夏向魁說的袖口刺下去,果見那銀針成了黑色。

    「這…這怎麼可能?」

    「妾身實在不知這是怎麼回事…」

    夏向魁卻是一把攥住了她的腕子,死死勒著,「你不知道?」

    「我昨夜裡可是一下歇在你這裡的,昨天白天是你替我穿上的這件衣裳,怎麼?你不記得了?要不要我幫你想一想?」

    二夫人竟然一口咬死不承認,這讓夏向魁心頭的火氣更重。

    倘若她肯認個錯,好好向梁氏道個歉,再吃點皮肉之苦,他倒也不是不能原諒她,爾今她竟然矢口否認,這才是讓夏向魁最頭疼的地方。

    金氏被他捏的手腕子又痛又麻,掙扎幾下,又掙扎不開,只好低聲求饒,「老爺,我真的沒做過這樣的事,您的這件衣裳是我替您穿上的,可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呀?」

    「興許大夫人也碰過您這件衣裳呢…」

    夏向魁深吸一口氣,狠狠甩開她的手,「賤人!你以為死不承認我就不敢對你怎麼樣嗎?」

    「實話告訴你,這一次,你認也好,不認也罷,我都救不得你,因為,你得罪的人既不是我,也不是梁氏,而是皇上!」

    金氏手腕痛得厲害,如今被夏向魁猛的推開,急忙去摸自己的手腕子,「老爺,您這是怎麼了?妾身到底做錯了什麼?讓您生這麼大的氣?還給我扣一頂那麼大的帽子?」

    她說著,便又坐在地上嚶嚶的哭了起來,「夫妻數十載,我為你生兒育女,伴你左右,你不開心,我便逗你開心,你事業不順,我便想著法子幫你,這麼多年,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你連一個申辯的機會都不給我,便定了我的罪,夏向魁,你有什麼資格定我的罪?」

    「你說我在你衣裳上抹毒,那你把證據拿來給我瞧瞧?」

    「我什麼時候在你衣裳上抹的毒?又有誰瞧見了?叫他來指證我!」

    二夫人說著,已然嚎啕大哭起來,嘴裡仍舊絮絮叨叨罵個不停,「你這該天殺的呀,這麼多年我伴著你,你竟如此待我,你的良心叫狗吃了麼?」

    「那梁氏本就是個破鞋,嫁給你的時候就不是清白身子,如今又和皇上眉來眼去的,你不去怪她的罪,反來誣陷我,你安的什麼心?」

    她這麼一鬧,可是把皇帝都扯了進來,夏向魁被她氣得頭痛,又聽她這般侮辱皇帝,立刻就給了她一記耳光,「賤人!」

    「作死麼?竟敢侮辱聖上,你活膩外了?」

    二夫人也不怕他,捂著火辣辣被打過的半邊臉,恨恨的瞪著夏向魁,「身為一朝天子,他能做得出來,我為什麼說不得?」

    「你瞧不出來麼?他和那梁氏眉目傳情,小日子過得舒服的緊,要不然他怎麼死賴在夏府不肯離開?不就是為梁氏那個婊子麼?」

    「全夏府的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就你不知道,戴著綠帽子還對人家感恩戴德,夏向魁,你憑什麼不去問梁氏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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