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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九十三章 文 / 凌封寒

    賈赦見胤礽沉默不語,伸手按按人的肩膀,輕聲道:「為父曉得你同太子……玩得好,也沒有讓你同太子疏遠的意思,不過是這府裡頭人好傳閒話,不想你同他們置氣,你現在年紀還小,一切順其自然就好。」

    胤礽頷首抬眸,對賈赦笑道:「兒子曉得了。父親也莫要搭理那起子喜歡搬弄是非的小人。」

    看著胤礽墨黑瞳子中滿滿的天真純然,再看賈赦滿是欣慰疼惜的面色,胤祉眨了眨眼,歎一回他二人的幸甚,出聲道:「父親,兒子同兄長在老太太處請安時,聽二嬸和堂姐說父親很擅機關算學。」

    賈赦擰眉想了想,抬眼見二子皆好奇的瞅著他,歎一聲,起身去多寶格上取了一個檀木盒子來。

    將盒子放在案上,賈赦落座,對二子道:「為父不過擅些古玩小道,因皇長子提及連弓弩製法該是同制物那一朝有些關聯,恰好這盒子也是那時之物,為父略賣弄幾句此盒機關破解之道,皇長子不知得了什麼啟示,隔日便制了新圖來……不想這傳到府上怎的就成了這模樣!」

    胤礽伸手撥弄了了一回盒子,抬眼看向賈赦,猶豫道:「父親,這可是您心愛之物?」

    「……非也,若能避禍倒都是能更喜歡它幾分。」賈赦笑道,抬手揉揉兩個兒子的頭,輕聲囑咐,「後宅事有你們母親和瑩曦處置,你們安心習書,莫要太過勞心。」

    待二人應下,賈赦便攆了人去修習,招了長隨李平等人說話。

    胤祉握著胤礽的手,跟著進了人的院子,兩人沉默的洗漱更衣,同榻而臥。

    待侍婢熄了燭火悄聲退出屋去,室內只在帳外懸的顆夜明珠暈染出幾許光亮,胤祉終是忍不住偏頭去看胤礽,今日賈赦一番言說著實讓他驚訝,一席話句句踩著人心世情,實在通透的不似他這般被評說愚鈍的人說出的話,偏生還當真是這人的肺腑之言,只是,不知這番言辭在他二哥心中會掀起何等風浪。

    胤礽閉著眼,心神倒是清醒得很,他曉得胤祉現在必是憂心忡忡,更是有些懊惱曾經的處事不周,暗歎一回這人經了那麼一世心思仍單純如斯,難怪這人同方森傑如此投緣。

    只是他現下心中前塵今生光影交錯著實擾人,實在不想說話,只能側身摟住人的肩膀,模糊道:「睡吧。」

    胤祉聽了胤礽的聲音就安下了心,像上輩子小時候午睡時一樣貼著胤礽的心口,聽著人平穩的心跳,片刻就睡了去。

    聽著懷中孩子綿長的呼吸,胤礽睜開眼,勾唇想笑,卻只彎出一個弧度。

    慢慢吐出一口濁氣,胤礽閉上眼,任自己沉入前世錐心往事。

    往事駁雜,當年行營帳中被眾人鄙夷,隨後的戴枷拘身馬廄,卻非他此生最苦痛絕望難堪之境,旁人道說康熙皇帝視他如寶,為他而忽視旁的兒女,及至他失禮失德讓人失望方才重視諸子,終還是給了他第二次機會,到底是他貪心不足,方有最後落拓結局。

    然而他在那偌大的皇城中的苦悶心情又有何人曉得:先有以祚字命名皇六子,又有接連敕封兩位繼後,再有對佟家納蘭氏的寬容與對赫捨裡氏瓜爾佳氏的苛刻之比對,他那由他父皇親手造就的驕傲又由此人親自剝去,及至那時,他早已算是死上一回的人了,不過一具行屍走肉在世間,便是他的兒女,亦無法成為他同世間的羈絆,放縱恣意,今日回首再看自覺那時候實在愚蠢太過,然,那時他尚未跳脫出太子一名的束縛,並未堪破魔障,原以為捨了那份早已不在的父子情,便能浴火重生,不想浴火重生終是要徹底死過一回,脫了那一世輪迴。

    胤祉以為他對旁人污蔑並不在意乃是因為哀涼心傷,時常後悔那時未能為他出頭,未能替他護住他那墜馬而亡的次子弘晉。

    胤禔以為他前世那般頹唐縱情聲色任人污蔑乃是為了隱下最後的手段,後事種種一是為他二子之死而復仇,二則是為報復康熙的捨棄同胤禛的背叛以及旁人的百般算計,然便是如今他捫心自問,他仍是無可否認那時候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存了滅世之心。

    雖然他是那樣憧憬仰望他的皇父,他真正視若親人長輩的仍是索額圖,他的堂叔、堂兄弟才是他心中貼的最近的親人,因為那些人同他親近確實多有所圖,但是人卻也將心都剖給他看了的。

    而他身邊旁的人,他的妻再是無可挑剔的大家閨秀,心中卻是寧願委屈了他也不願讓她行事有甚不完美,他的女兒相信外人勝過親眼所見,寧可相信旁人言說的他好色連女兒身邊的人都不放過,也不相信她的父親所說——那婢子是旁人安插的眼線……

    康熙確實曾經對他很好,只是在人身邊看過太多的手段,一日恍惚發覺這手段同樣的使在了他的身上,人承諾的初心不改竟轉眼給了旁人,且當真實踐了那看似荒謬的諾言,恨意自此而生。

    再有,他的叔公索額圖當真那麼愚蠢?凡事都要逆著康熙的意思而行?下官百姓道聽途說當真信了八大姓權柄滔天可掣肘皇帝。真是可笑,若說那一朝初立之時驍勇之士尚在,各旗各姓自有兵馬在倒還有人會如此作想,待的康熙皇帝除了鰲拜,誰人還敢小瞧於他?且還有人說赫捨裡家攜恩自重……這才是最可笑的!為了自家女兒的平安,為了他這個太子不被皇帝忌憚,赫捨裡一族在宮中的勢力早在仁孝皇后入宮便盡數交予康熙,族人更是扛了為康熙平衡朝局而需的惡人的角色!那時候誰能想到那人小小年紀便已修煉得涼薄之心,人家心有所屬,任你做了再多也是不夠!那時人道索額圖之流不過托生在了好人家,高士奇之流不過口舌功夫厲害將皇帝哄得開心,權臣弄臣世所鄙夷,可是哄得這些個人為了他鞠躬盡瘁的皇帝那言語本事才是最高!

    胤礽將懷裡的孩童擁得緊了些,放緩了呼吸壓下急促起來的心跳,暗自苦笑:他果然還是高看了自己,牽扯到前世之事他仍是做不到無動於衷。

    他為索額圖不平,並非全然否認他叔公的罪行,只是歷朝歷代,縱覽史書那朝堂上立著的臣子一旦覷見奪嫡之苗頭,誰人不是想東奔西走的多結善緣,只盼從龍之功,又或者,鋌而走險,合上身家押了冷門——若是成了,至少可成就一姓之鼎盛,若是不成,根基淺顯抽身退步也是容易。

    似他父親這般純然想法的人當真不多見,許是這幾朝的皇帝當真做得好,方才能有方森傑,霍華星一般人為皇家嘔心瀝血。

    史書上血淚斑駁,為從龍之功,朝臣彼此傾軋乃是常事,計使連環各憑本事,牽連全族並非少見,誰人又是乾淨的纖塵不染的白蓮花?便是此間那彷彿清貴至極的林家身上也有血債淋漓,林海之父為何辭了侯位之爵?姑蘇林家氏族為何同林海一家疏離非常?皆是因此!

    胤礽暗暗冷笑一聲,賈代善同賈史氏想著為女兒擇了佳婿,誰知竟選了這一處絕境,非他不心疼相處極好的姑姑,只是自賈敏出嫁這幾年,同大房聯絡信件愈發少了,他打探過往來信件並未有過剋扣,想來便是林海馴妻有術,如此,既然那跟在賈敏身邊的婢子未有信來說危險,且放在一邊,左右他明年去金陵童試總得機會去瞧瞧賈敏。

    清早醒來,胤祉瞧著胤礽眼下的青黑,板了臉命侍婢悄悄取了胭脂來,待胤礽洗漱畢,便捏著人的下頜,點了胭脂並香粉為他掩去了憔悴容色。

    胤礽乖乖的坐著任由胤祉擺弄,只是閉目合眼的養神模樣實在是讓人恨得牙養。胤祉將牙咬了又咬,終是認命般捨不得折騰了人,為人敷了面便牽了人去前頭用膳。

    低頭瞅著面前小小的人兒,胤礽眼中滿是笑意:今世他尋回了會哭會笑會做會撒嬌的心真好,曾經他虧欠了的人也多是同在真好!

    晚些時候,近日用心太過的賈史氏方才遲遲起身,飲過蜜水,在侍婢布膳的間隙隨口詢問昨日賈赦從她這裡離開後做了什麼。

    聽得婢子惶惶的回答,賈史氏只覺心口悶得直疼,不僅是因為賈赦居然敢出口如此怨懟言語,更是因為她竟隱隱覺得賈赦這回說得有道理,且賈政的話聽著頗為不順耳,落在外人眼裡,這可是他挑撥天家父子兄弟情義的實證啊!頭一回,賈史氏對於次子乃是振興榮國府的希望這一念頭生出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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