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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縱馬入長安 第三十章 哪來的暑意? 文 / 憂鬱的桃夭

    「二先生向來如此。」朝夕夕眼瞳中那道****身影慢慢消失,回過頭來對吳桐微笑著說道。

    「自第一天見到他,我便知道,因為他很認真地對我說過一句話。」吳桐想著那一身儒雅青衫的二先生在陽光下,極其輕描淡寫又理所當然地說出的那句話,不禁開心地眼睛都瞇了起來。

    朝夕夕看著吳桐嘴角上揚而劃起的那道弧線,翻個了白眼,說道:「力量啊,不需要解釋。」

    吳桐微張的嘴在半空怔住,隨即抿了抿因為傷勢而有些略微發乾的嘴唇,小聲說道:「你也聽過這句話?」

    哈哈大笑聲在屋內想起,迴盪不絕。

    朝夕夕好不容易忍住笑,說道:「二先生這句話,對樓裡的每個人都說過一遍。」

    幾滴汗珠沿著吳桐有些斜飛的鬢角順著臉頰滑落,無聲息地潤濕被子的一角。

    「說起來,你也命真大呢,能從那個人手裡撿回一條命。」朝夕夕拿過條毛巾,遞給吳桐。

    吳桐接過來胡亂擦了擦已被悄悄打濕的頭髮,說道:「當時只是覺得那個方向有天地元氣的波動,想著應該是有修行者,便想過去看看,可到了跟前,才發現是那輛馬車裡的人。這才想起老師讓我遇到此人轉身便逃的叮囑,竟已是來不及。」

    「你出事的地方是在丞相府外,想必那兩人也是衝著丞相府去的,現在乃是多事之時,恐怕這件事情與此次蠻荒國南下有關。」朝夕夕右手撐在書桌上,食指輕輕敲著花梨木桌面,發出「篤篤」的聲音,便像敲在屋內兩個人變得有些沉重的心上。

    吳桐掀開被子,下了床,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看著溫水入杯時在杯壁上衝起的些許浪花,輕聲問:「九哥,真的要開戰了嗎?」

    朝夕夕不停敲動的手指頓住,隨即在桌面上無目的地亂劃,指甲偶爾與花梨木相擦,發出幾聲令人牙酸而發澀的響動。

    「蠻荒國身處大唐北面的荒原,數十年來雖然與大唐邊境時有摩擦,可並沒有大規模發生過衝突。這次一反常態,舉兵來伐,想必也不會那麼輕易退兵。」

    「我大唐以武立國,向來信奉的便是,太平是打出來的。皇上得知消息後,在御書房怒罵群臣,隨後便是丟下一句話,讓人送去給那蠻荒國國君。」

    吳桐好奇道:「皇上說了什麼?」

    朝夕夕右手猛地在桌上一拍,正色道:「皇上說的話其實與二先生相差無幾。」

    隨即長吸了一口氣,沉聲道:「你要戰,那便戰!」

    瞧著吳桐默然不語的樣子,朝夕夕端起桌上剛才吳桐倒滿清水的杯子,仰頭喝了一口,感覺自己乾涸的嗓子得到些濕潤,這才說道:「現在朝廷對外說林將軍是因為伯陽城失守,死戰不退,為國捐軀,可真實情況確是被刺殺於城內鎮北軍大營。」

    「如果讓其他將領知道真相,恐怕蠻荒國兵鋒所指,那些將軍們怕不是棄城而逃?」

    「所以皇上讓我們天樞處去伯陽城,名義上是查明林將軍遇刺真相,實則是護送新任的鎮北軍指揮使大人。」

    「這一路,恐怕是不好走啊!」

    吳桐看著朝夕夕深蹙的眉宇,問道:「方纔二先生說蠻荒國有修行者出手?」

    朝夕夕輕輕搖晃著手中的水杯,看著那還剩半杯的清水沿著杯壁旋轉不息,有漩渦自杯底扶搖而上,在水面上張開它的口。

    「這才是讓我們不解的地方。蠻荒國有祭祀,大體與念師類同,只是身體多孱弱。鎮北軍大營守衛森嚴,林將軍更是武道強者,卻輕易喪命於對方之手,想來應該不是那些祭祀所為。」朝夕夕將水杯放在桌上,向吳桐解釋道。

    「九哥,我有些胸悶,陪我出去走走?」吳桐伸了伸腿,表示自己的無礙。

    朝夕夕沒好氣地說道:「你是猴子變的?整日裡閒不住,總是想出去走走,也罷,馬上要去北邊了,出去轉轉,看看有什麼要買也是好的。」

    ……

    ……

    這時天剛正午,陽光熾烈得厲害,大街兩旁的樹木都懨了神,枝條有氣無力地垂著,卻不能給可憐的行人些許安慰與遮蔽。

    不遠處的丞相府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莊嚴,黑色的屋簷反射著陽光,顯出幾分凜冽來。

    吳桐帶著朝夕夕走到街角,在椅子上坐下,說道:「九哥,這家的麵條很好吃,要不要嘗嘗?」

    朝夕夕看著在冒著熱氣的煤爐後面抬起頭殷切地看過來的那對老人,點點頭道:「好。」

    吳桐對著老闆喊道:「老樣子噢!」

    很快,兩碗麵,一壺酒便放在了桌上。

    朝夕夕看了看吳桐略帶蒼白的臉頰,說道:「老闆,我這兄弟身體還沒好,這酒就不要了,抱歉。」

    老闆娘聽到朝夕夕的話,不禁埋怨道:「老頭子,你眼睛是瞎了還是怎麼著,你沒見小伙子臉色不好,怎麼還給送酒過去呢?」

    嘴裡不停叨念著,老闆娘從吊在街角那口井沿的繩子上解下一個水壺,然後從櫥櫃上拿下兩個大碗,將壺中的液體小心翼翼地傾入碗中,有風吹過,空氣中便多了一絲酸甜的香味,由鼻子沁入心肺。

    「來來,喝點酸梅湯吧。」老闆娘笑著將兩個盛滿棕褐色半透明液體的碗輕輕放在桌上,將手在衣襟胡亂擦了擦。

    老闆湊過來道:「這是我家老太婆秘製的酸梅湯,街坊鄰居們喝了都可不住嘴地稱讚呢。今兒她可是吊井裡冰鎮半天了。」

    吳桐和朝夕夕端起桌上的酸梅湯,入手冰涼,與略顯燥熱的空氣相遇,化為碗壁外的顆顆水珠,滴落桌上。

    抿上一口,看著酸梅湯上冒起的縷縷輕煙,一時心情大好,便欲傾盡入喉。

    老闆娘慌不迭地說道:「可不能這麼喝,這酸梅湯,不能喝太快,喝太快了非但不能解渴,這肚子呀,也受不了。」

    吳桐與朝夕夕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端著碗,小口小口地啜著,聽著身旁樹上的「知了,知了」的噪聲,有些納悶,這才幾月份?春天還沒完全過去,這夏天怎麼就來夾塞兒了呢?

    邊上有人路過,一封信毫無徵兆靜靜地躺在了兩人面前的桌上,一如原本就在那裡一般。

    朝夕夕放下手中的酸梅湯,拿過信拆開封口,掃了一眼便遞給吳桐。

    少年接過來一看,突然覺得剛剛消去的幾分暑意便消散在手中這封信的字裡行間,而在這漫天陽光之下,似乎落在自己腳下的青石板也變得有些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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