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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7章 問大勢段殺其人 文 / 塤城

    第一百零七章:問大勢段殺其人

    窗外的落花不知何時已經有了薄薄的一層,飛花仍舊在繼續,循環往復,不停歇自由放送的美感。

    段殺眸光凝視,眉宇間染了哀愁。她不能給雲償帶來什麼,也給不了雲商什麼。她能做的,就是安安穩穩的守著她的納蘭,過著安安穩穩的日子。

    她的心有些累了。

    段殺輕輕壓下一口悵然,長袍微卷,是久坐了一夜的疲憊。

    納蘭早些時候來看,她的心上人眉頭緊鎖,就那樣坐在窗前持續著同樣的動作,時而歎息,時而沉思,看的她都為之一疼,卻只能這樣靜靜的觀望。因為她知道,她的阿生,此刻最需要的是什麼。

    靜下來,只有靜下來才能看到那個最真實的自己。她不會去問赤具體說了哪些,要聽的,要說的,她也只聽她的段阿生親自開口,道明緣由。

    縱是不言,以納蘭的聰明也知道段殺這是在懷念。至於這心思裡難忘的是何人,納蘭心中體諒,卻也難免失落。

    不過,有什麼能比得上她的阿生陪在她的身邊嗎?悠悠歲月裡,還有什麼比陪伴更重要?

    納蘭望了望時辰,溫柔了笑靨。

    「阿生。還在想那些事情?」

    段殺回眸,褪去了心底的蒼涼,輕笑,「不過是緬懷一些往事,畢竟是好久沒有踏足雲桑了。」

    好久。納蘭一愣,究竟是有多久才能讓你記在心上,生了惆悵也不能釋懷。她再是思索一番,原來,她的阿生,想回去了。

    「裳兒,此間事了,我們回一趟絕頂山吧。師傅他老人家對我二人有再造之恩,不去看上一眼,始終心懷愧疚。」

    納蘭思及一丈老人,不免感慨,「依你便是。」

    如此,在公主殿休養數日,杜絕了所有人的探望,就連納蘭承君也被拒之門外,長公主看護的緊,一副護犢子的緊張樣子,看的君王苦笑連連。

    越涼醇也不知使了什麼法子,惹的納蘭承君心中歡喜,特賜宮中行走之便,沒少受了納蘭的冷眼。

    這一日,越涼醇主動找上太子極。

    因段殺受責,太子極近來心情甚好,見了越涼醇來訪,也就客氣了一番。

    「司徒大人好計謀,只一塊玉珮就換的段殺受傷,真是未雨綢繆呀!」

    越涼醇笑著搖搖頭,「不過是彫蟲小技,若要除掉此人,沒有太子極相助,越實則難為。」

    太子極無意摩擦著指腹,「要找的人本太子已經找好,是個心性堅韌之人。應該能擔大任。」

    越涼醇目中一狠,霍然起身,「太子需記得,司徒要的是必勝的把握!」

    那抹狠厲沒來由的讓太子極一驚。越涼醇遲疑片刻,「讓我見一見那個人吧。心中有數也放心一些。畢竟,我們要對付的,不是尋常人。」

    見她這樣說,太子極也就理解她之前的失態。在他的眼裡,這司徒越對段殺之恨,可謂是血海仇深。

    幽深暗黑的通道,一步步邁下去,似乎能感受到一絲絲浸骨的冷意。越涼醇寒著臉一言不發,這樣的環境,倒讓她想起了一個已經覆滅的勢力,影剎樓。

    昔日的影剎樓,最黑暗最殘酷的刑罰之地,兩廂比較,這裡的冷也不是那樣讓人難耐。

    太子極一路皺著眉,顯然是不適應此地的陰冷。越涼醇笑的意味深長,「越期待太子帶來更多的驚喜。」

    穆涼極看清她眼裡的嘲諷,扭過頭去,三聲擊掌,便有人從暗處裡走了出來。

    不是一兩人,準確的說是兩個人拖著一個半死不活的人走了過來。

    「參見太子殿下!見過司徒大人!」

    越涼醇俯下身來,仔細觀察著被丟棄在地上的人,輕輕開口,「站起來。」

    那人尚未反應過來就被人強行拖起,身形瘦弱,髒亂不堪。越涼醇微瞇了雙眼。「太子殿下,這就是您為我千辛萬苦找來的人?」

    太子極事先也沒有想到會將人折磨成這樣子,久在此地已經有了不耐,「帶下去吧。」

    等人都走了,他這才開口,「剛才司徒大人已經看過了,若只論身形,和那人有幾分相像?」

    越涼醇沉吟半刻,「身形起碼有三分像。不過,卻是少了那人的傲骨。氣質上,簡直雲泥。」

    太子極聽她這樣說也就放下心來,「一切就交由本太子打理,三個月後,司徒大人只管來要人,若論剔骨易容的本事,放眼天下,無人能做的比本太子好。」

    長雁之國,在未成國之前,他的祖上皆為刑罰司者,刑罰司,最不缺的就是折磨人的手段。這剔骨易容,說到底也是其中一種滅絕人道的刑罰。

    越涼醇會心一笑,「如此,便有勞太子殿下了。」

    不知陰謀詭譎,風雨欲來,兒女多情,又有幾人終成眷屬?縱即便成了眷屬,又能有幾多長久?

    琉璃宮一片歌舞昇平,雲商慵懶的躺在鏤空金枝椅上,搖搖晃晃的,好不悠閒。

    「你說段殺被納蘭承君杖責受傷?」她唇角勾弄著笑意,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早就和她說的明白,這人偏不聽,吃點苦頭也是應該。」

    每當她想起段殺頭也不回的跟

    著納蘭紅裳遠走,心裡總會冒出一股火來。這火氣夾雜著苦澀,纏繞難解反而讓她心頭像是壓上了巨石。回了琉璃宮,每日便是載歌載舞,可是,絲毫緩解不了心上的壓抑。

    近日琉璃宮上下的人都知道,她們的宮主心情不好,喜怒無常,歸根到底,還是因為那個一度攪亂了雲桑天下的女子。

    雲償就是在此時前來。

    「無事不登三寶殿,阿姐這時候來,可是聽到了什麼消息?」雲商笑得不懷好意,似是要從她阿姐平靜無波的臉上看出些什麼端倪。

    雲償溫婉了眉目,從何時起,她的妹妹對著她也是有了防備?雲償隻字未言,不說話卻帶了身為長姐的威嚴。

    待到一群舞姬歌姬退出去,雲商這才從金枝椅站起身。

    「段殺跟著納蘭紅裳到了北離,赤行刺君王,主代僕領了一百杖責,也算是受了些皮肉傷。」她帶著不在意的口吻打量著她的阿姐,半晌,低垂了眼簾,「我就知道,阿姐仍舊是放心不下那人。」

    雲償指間輕動,略有悵然,「段殺雖說昔日風光無二,但世人都只看到了她的光,忽視了她光芒下落寞的影。」

    「那阿姐便是要做那個拯救她於黑暗孤寂的救世主嗎?」雲商驀的回頭,你可知道,若非顧念姐妹之情,我如何能甘心放手那人被奪去?若非體察你對段殺有情,我又如何甘心守在這琉璃宮,日日聲色犬馬?

    雲償一瞬苦笑,「她的救世主,自然,不會是我。」

    「阿姐,你真懦弱。」雲商遲遲不說話,一說話便是這六個字。

    眼波輕晃,雲償終於肯正視她的目光,從雲商的眼裡,她看到了憤怒。

    「若我是你,我現在就單槍匹馬闖入北離,不管結局如何,都要親自問上她一句,心裡有沒有我?肯不肯跟我走?和納蘭紅裳在一起快不快樂!若我是你,能在那人心上佔據一方天地,舉手投足都能引得那人矚目,為何要做那可憐之人,守在千里之外觀望一場鏡中花!阿姐,你不肯承認你動情,你又怎麼知道那段衍生是否對你有意!即使她說了她不愛,即使她拒絕了你千萬次,不也是口口聲聲在落魄孤寂有口難言之時,輕喚你一句雲償!」

    「阿姐,你究竟懂不懂?她拒絕了所有人,卻肯主動開口向你訴苦意味著什麼?若我是你,能看到希望,能癒合自己的心結,為何就不肯爭上一爭!」

    「阿姐,你為何不爭……」

    她哀戚了語調,親口問她的阿姐,你為何不爭?

    你不爭,能否讓你的妹妹爭……

    雲商的眼淚無聲的落在玉階上,「可惜,我永遠不會是你……我明知那段衍生愛的是納蘭,甚至想的是阿姐,也不會願意回頭看我一眼,我永遠不可能成為阿姐……」

    「永遠……不可能……」

    雲償身形微晃,面色如紙。只覺得心頭刺痛,那人望著她的眼神,溫柔暖意,雲償,雲償。眨眼間又抱著懷裡的女子悲慼,裳兒,我救不了你,雲償,我求求你救救她!而夢裡,那人掩不掉眉宇裡的滄桑,親口對她說,雲償,其實一切都結束了,不是嗎?睜開眼,她聽到的是自己的親妹妹在質問她,阿姐,你為何不爭?

    爭有何用,不爭又有何用?她先有納蘭,怎會再有雲償……

    她的相思,她卻放不下。喉嚨裡終於泛起一絲血氣,一口血吐了出來。

    白裳染了紅,琉璃宮的玉階上沾了雲償的心頭血。

    「阿姐……」

    雲償怔怔的望著那如梅血漬,「不肯傷人心,終歸也是錯嘛……」

    「阿姐!」雲商從未見過她如此,眼睜睜看著自己至親的阿姐飄然遠去,白裳素淨柔軟,點點梅花染透。她跪倒在地上,「阿姐……別無他法,商兒只能步步緊逼……妹妹靜待阿姐的選擇!」

    一路疾馳,雕花山上多了一抹殘影。

    「拜見焚琴宮主!」卻是早年被雲償救下,後又上絕頂山逼迫段殺下山的浣花侶。

    雲償一路不管不顧的踏風而來,衣襟上仍舊留著殘存的血,她神情是冷淡的。

    「去往絕頂山稍一句話,此後,人情兩消,互不相欠!」

    浣花侶不再去想雲償為何會受傷,端正了態勢,「恩人儘管差遣!」

    雲償想起自己的師傅一丈老人,凜然開口,「天下大勢,段殺其人!」

    雲償愛一個人的表現,不會是像雲商那樣想著如何得到,也不是納蘭那樣的柔情和陪伴。雲償之心,怎一個護字了得?

    問天下大勢,問段殺其人,這不是護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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