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1章 論卑鄙無人敢當 文 / 塤城
第一百一十一章:論卑鄙無人敢當
納蘭只差一步錯過了她的阿生,沒有見到段殺,卻出乎意料的遇到了越涼醇。越涼醇負手而立,似乎是特意站在此地等候著她的到來。
想起越涼醇所作所為,納蘭不禁生了厭惡,就是一眼也不願多看。
越涼醇適時開口,「她去了極北羅他地。」
納蘭瞬間反應過來這個「她」是誰,極北羅他地,生死禁地!
熬過了三日之期,段殺便是自由之身,有了和納蘭紅裳雙宿雙飛的資格,皇宮大內,若她要出宮,自是無人敢攔。納蘭是又急又氣!這人剛從天牢裡出來,就是不死也要扒身皮,好容易等到她二人解脫,她的阿生偏偏孤身一人去了羅他地!
「羅他地,越涼醇,你究竟賣的什麼關子?」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了耐性,從天而降的喜悅突然被打斷,一顆心反而七上八下的。
越涼醇仔細望著這女子,心中酸澀難明。在你心裡,竟真的沒有我的容身之地嗎?巨大的失落險些讓她失衡,越涼醇大笑起來,清俊的面龐藏著冷厲,「能如何?青橫因她而傷,羅他地有天外奇草,她此行是還債,難道我還攔著她讓她與你遠走高飛做一對神仙眷侶嗎?」
納蘭紅裳一怔,眼前的越涼醇陌生的再難與初見之時重疊,她苦笑,太子極對她戀戀不捨,越涼醇對她又愛又恨,不過是相愛,怎麼就這般難為我的阿生……極北羅他地,常有風沙侵襲,動輒生死埋骨塵沙,一去不復返。幾十年來,能安然走出的寥寥無幾。納蘭紅裳蹙了眉,「涼醇。」
青衣女子恍惚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有生之年她愛的女子竟能溫柔的輕喚她的名字。她扭頭去看,看清的是納蘭眸底深深的無奈和擔憂。
「涼醇,你放過她吧,放過我們吧。」她聲音暖暖的,很輕。
越涼醇盯著她的眼睛,滿腔的柔情碎成了冰。「納蘭紅裳,你愛上了段殺,便要對他人這般殘忍嗎?你的心,好狠。」
她絲毫沒有給女子說話的餘地,拂袖而去。
我愛上了一朵紅花,從此便不再去看世間的綠葉,我愛她的絢爛多姿,她的溫暖。只是,如果把滿腔的情意都交託出去,你愛的從始至終都不肯是我,那麼,納蘭紅裳,我為你機關算盡,又是什麼?
世事矛盾相對,給了她的溫暖,或許就是在另一個人心上再插上一刀。碌碌無為,有多少生命在消散,如果得不到,越涼醇寧肯生命在空氣裡蒸發。
試問,有多少人活在執迷不悟裡,背了世人的咒罵,遭了心愛之人的冷眼,仍不肯回頭,已然入魔成癡,不歸路啊。越涼醇是可憐的。可恨之處自然也應和著她的可憐,教人咬牙切齒,又止不住唏噓。
納蘭紅裳已經阻止不了她的瘋狂。「去羅他地,生死我也要和她在一起!」
她再也經受不住失去的痛苦了。一次牢獄之災,消磨了她幾近所有的忍耐,在得到皇兄的準可之後,若她的阿生再有什麼不測,就是傷了碰了,她也原諒不了自己。
她是自私的。從她為了兩全親手將她的阿生逼到以身犯險,才肯放下一切冷了心腸,從親情與愛情裡做出選擇。她也是無畏的。羅他地生死禁地,她誓死都要和她的阿生在一起。這一次,絕不拋下。
在她做出決定的時候,段殺已經走在去往羅他地的途中。一路向北越到深處,似乎越能嗅到那種乾枯晦澀的味道。
極北羅他地,以生死禁地令人望而生畏,趕上惡劣天氣,漫天風沙,隨時能將一切有生命的席捲。像是收割稻草,這風沙以人命為收割。
越涼醇說的的確不錯,去的晚了,迴環草隨時都有可能葬身沙礫之下。
段殺眉頭一皺,似乎身上的傷越來越嚴重了。她一路調整內息,不成想低估了大自然的冷酷。
她眉宇間越來越凝重。沙漠之地自古就是音訊縹緲,一眼望去,滿目淒涼。她棄馬來此,換了身下的駱駝,時而響起的駝鈴聲,在這寂靜裡,宛若是給人力量的存在。
最怕的,其實是像死一般的孤獨。便是生死禁地的精髓。
剛從牢獄出來,又孤身一人來到了此地,段殺牽著駱駝一步步踩著塵沙走著。
「迴環草生於黑夜與黎明交界之時,沿著極北而去,若天現一抹紅光,便是迴環草長成之徵兆。」
「你需記得,迴環草葉為緋紅,乃草中聖者,入藥需連根拔出!」
沙漠之中尋找一株草葉為紅的迴環草,若讓人聽起來簡直天方夜譚。可迴環草雖是不顯眼,伴生之物卻是不尋常。
「嗷嗚!」一聲聲悠長的狼嚎聲穿破雲霄。段殺面上一喜,「孤煞狼王!」
能以一聲狼嚎震懾方圓數里,唯孤煞狼王莫屬。而讓段殺欣喜的是,此狼所在必生迴環草!
她尋聲而去,待離的近了,這孤煞狼王自然也是看到了她。經歷淬身剔骨的身子,顯然在此狼眼裡更加美味。眸子裡散著綠光,一閃一閃的,讓人想起夜裡墳墓邊上常出現的鬼火。
孤煞狼盤踞此地,不再理會地上已經破開血肉的瘦馬,轉而望著段殺,一股凶煞之氣環繞。
一人一狼,虎視眈眈。廝殺,再所難免。
段殺眸光一凜,先發制人。這狼似是被她一身氣勢所駭,反應過來隱隱有些暴躁。
「好一個畜牲!」她單掌一拍,身子在半空飛起,正常人受她這一掌
必會即刻斃命,這孤煞狼也是皮硬,頓時凶煞勁被激了出來。
「嗷!!」仰天長嚎,登時猛撲了過來。這凶狼前肢受了傷,凶悍卻絲毫不減。
段殺凌空就是一腳,牽扯到傷口忍不住「嘶」了一聲,孤煞狼吃痛,眼看黑夜白晝交接之時轉眼就到,她再也顧不得足尖輕點,繞過此狼對準那株長著紅色葉子的草連根拔起。
此舉似乎又是犯了忌諱,孤煞狼竟不顧身體重傷又是撲了過來。
也只是凶狠一時,天空突然變色。段殺想起羅他地的危險,馬上意識到這是風沙將起的徵兆,這狼反應的比人還快,畢竟是生在此地,跑起來一會就沒了影蹤。
滿天的風沙突然而來。
段殺只來得及將迴環草好生放好,四下沒有遮蔽之地,身子便被風沙席捲。饒是她內功深厚,來此地受傷未癒日夜趕路,方才又與凶狼周旋,體力已是不足。單憑著一股毅力,強忍著風沙的粗礪,屏住呼吸,期望能熬過這突然來的天災。
風聲怒吼,沙礫滿天,也不知過了多久,段殺身上一痛這才從緊閉感官中醒來,該是傷口裂開了。她暗想。
此刻,任是誰也無法輕易辨識出,眼前這人就是名震天下的段殺。她渾身上下都帶著沙塵,很是落魄。不過彼時她的眼睛是閃亮的。因為這沙塵暴終於是要過去了。
從沙塵裡出來已近乎虛脫。
段殺從未有過這樣的疲憊,這疲憊不是對上一個絕世高手的廝殺,是面對自然天災的無力。現在她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傷口滲出的血水已經染紅了半邊衣襟。
她低喘著,匍匐在微涼的塵沙之上,咬著牙站起身來。
所幸的是,這迴環草無事。段殺唇角勾了笑意,若能平安回去,青橫的毒便可解了。這樣,她才能問心無愧的和裳兒遠走高飛。
她額頭滲出汗來,牽來的駱駝早已不知去了哪兒,她苦笑一聲,在浩瀚無人煙的羅他地踏出第一步。
傷口復發,體力不支,她摸著腰間的水囊,滿滿的,區區羅他地,便想困住我段殺?她揚聲一笑,精神振奮的走了下去。
在沙漠裡很容易迷失,不得不說,段殺是幸運的。在第三天後,她走了出來。這三天,幾乎能將一個人的此生希望打碎,生死禁地,果真名不虛傳!
她腳下一軟跪倒在地,卻在下一刻突然警醒過來。
站在她面前的是數十個灰衣人,她冷眼看去,心底突然一涼。每一個灰衣人都是以一敵百的高手。
竟是在她受傷頗重,力氣全無之時,二話不說出手!
段殺沒來由的憤怒,欲掙脫牢籠一力撕天的孤膽,「想殺我!除非把命留下!」
似是沒料到她仍有餘力反抗,執刀的手有了片刻遲疑,「愣著做什麼!她不死我們都沒有活路!」一語點醒,殺機燃起。
段殺越越挫越勇,豪氣頓生,一頭白髮更添了幾分冷酷之色。慘白的臉,雪白的發,殺人的手,無情的眸。
段殺之名,若是不沾鮮血,怕是世人不知何為殺……
奪刀殺人只在一瞬間!鬼魅般的身影,那冷眸讓人膽寒。但她,終究是受了傷。在連殺五人之後行動漸漸慢了下來。深色長袍此刻不知沾滿了多少鮮血,自己的,旁人的,越是窮途末路,越是血腥,越能激起一個人骨子裡的血性!段殺就是這樣。
「縱我只剩下半條命,閻王爺要取也要留下命來!」她長袍一卷,瞬間掃落刀刃,「不要命的,來!」
她一字來,似有雷霆震動,讓人振聾發聵。這樣的一個人,很難讓人再去注意她是一名精緻無雙的女子。儼然是一介殺神!
「雖天亡我,豈能甘亡!」她振臂一呼,對著拚命殺來的灰衣人,不惜以自傷一刀穿透自己的血肉□□仇敵的心臟!
「可惜了迴環草,青橫……」
有撫掌聲從身後傳來,是一名穿著黑衣的男子。陌生面孔,看向段殺的神色卻透漏著不善。
「主人有命,教我從段姑娘手中取回迴環草,阿三幸不辱命,多謝段姑娘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