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2章 :天降雨幾人心疼 文 / 塤城
第一百一十二章:天降雨幾人心疼
天地一片孤寂,夾雜著冷意與血腥,涼風吹過盈滿袖,生出苦寒在心底發酵。當溫暖的血肉漸漸變冷,沒有人知道,此刻躺在地上儼然無聲的這人,會讓多少人心疼……
顯而易見,來的人都以為她死了,叱吒風雲蔑視倫常的段殺死了。哪怕沒有了生機,餘威尚在,也使得阿三不敢毀壞她的身體,她臉上猶掛著豪放不羈的笑,靜靜的躺在冰冷的土地上,無人問津。自然,這樣的地方,也很少有人來。
她並不寂寞,至少在她死前所有的人都死了。除了那個藏在背後直到最後才敢現身的阿三,取了迴環草,走了。
空氣裡飄飄蕩蕩的血腥味,像放風箏一樣,遠了散了。
納蘭紅裳執杯的手莫名一顫,精緻的青花瓷杯碎在地上,碎瓷成花,粉身碎骨。酒液沾了衣裙,點點清痕。
不祥。她抿了唇。起身就走!
「客官!您的酒菜!唉,別走呀∼」像一陣風。
天突然下起了大雨,雨勢磅礡,踩在地上就能沾起泥濘。這雨,來的也是太過突然了。前一刻晴空萬里,彼時街道上,有不少人置身雨簾,阻滯了腳步。
納蘭紅裳縱馬而上,未曾理會這落在衣襟上的雨漬,她有更重要的事,有不得不去羅他地的理由,人不能阻擋,天,也不能。
細心看,她秀美的臉龐染了焦急,千萬別出什麼意外,千萬別!
雷雨交加,正可謂,一騎輕塵踏雨上,滿城閒暇是路人。如今路人退卻,只剩下一名女子在雨裡奮不顧身。
一道閃電劃過,說不出的駭人。
雲償剛踏足這片土地,就被這場雨阻了去路。她心口壓抑的讓人心慌,似是她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什麼令人心痛之事。
她又想起師傅的十六字箴言,帝星相遇,必有一隕!就不知,帝星遇,隕落的是誰?她本身修習的便是清心寡慾的心法,如今望著外面的雨勢,卻是半刻都靜不下心。眼前浮現的是夢裡殘酷的一幕,是段殺身死的場景!
「姑娘,這雨委實太大了,說不得也要在此地滯留兩日。」
雲償蹙了眉,不能等,等不得。
「這歇息的地方,小二我已經給姑娘收拾好,您看,您要吃些什麼?」
「要我說,我齋香樓的叫花雞可是一絕,色澤鮮艷,入口甘甜,到了北離來了我齋香樓,可是一定要嘗一嘗這道菜,才不虛此行。」
「姑娘,我說姑娘……」
雲償只覺得心裡煩躁,「登」的一下在桌上放下一腚銀子,「住口!」說完轉身就走。
那店小二還沒見過這樣豪爽的客人,雖是蒙著面紗,可是光看那身形就知道定是一個絕世美人。他此刻顧不得這客人跑了,呆呆的捧起這腚銀子,尋思著能不能偷偷入了自己的錢袋子。
他突然愣了神,原本銀子所在的地方微微開裂,他急忙退去一步,只聽「砰」的一聲,好好的桌子炸成粉碎。
他再去想那位出手闊綽樣貌絕美的女子時,心中生了天大的懼意。
也只有心緒不寧到了極致,修為到了雲償這份上才會克制不住內力外洩。
漫天的雨,打落在地上,竟是如此的擾人清淨。琉璃宮不斷有消息傳來,段殺出了牢獄即刻去了羅他地。
羅他地,生死禁地,北離一險。尋常人若要尋死,此地便是良地。坐下良駒又是一聲嘶鳴,風馳電掣,不外如是。
一縷飄香散在雨裡,轉瞬被吹散。
這一日,有好多人都察覺到自己的異樣。雲商在琉璃宮大發雷霆,幾乎是每隔半刻鐘都要問上一句北離那裡的情況,因為歌姬一句話不順,一腳就將人踹成重傷。
「要你們這些廢物做甚!給本宮護不住一個人,我要你們做甚!」
莫言歡躺在床榻,正是一番閒情致聽著花溪講江湖上的趣事,突然就皺了眉,想起了他的義姐,那個舉世柔情的奇女子。
「怎麼了?身體又不舒服了?」花溪見他皺眉,還以為是他又想念起那個出手狠辣的青衣女子。
莫言歡擺了擺手,「花溪,去把窗戶打開吧,總覺得心裡悶悶的。」
而身在隱世城的流蘇,撫琴靜謐,就在阿軒聽得如癡如醉的時候,琴聲戛然而止,琴弦斷。
「無礙,改日我找人再重新為你續好。」阿軒在一旁適時說道。
流蘇眉目裡有些悵然,「你說,她還會回來嗎?」
她。阿軒自然知道說的是誰,想起自家公子,聽琴的興一瞬掃光。轉而目上有一層深深的追憶。
「流蘇姑娘,你還沒放下嗎?」他輕聲一歎。
流蘇驀然轉身,離去。
阿軒,你不懂。那樣的人,縱是我對她沒有了相思之情,可她就是她,終歸是不能與常人放在一起比較的。
阿軒一身錦衣,昂然而立,口裡喃喃道,「公子……」
高聳入雲,絕頂山上。
一丈老人白袍似雪,長鬚垂落。反反覆覆都在卜著同一卦。卦象為凶,大凶!
他終於認命般的放棄。雲中縹緲,一丈老人觀望蒼天,靜立,
如同一座雕像。睿智的雙眸此刻閃現著擔憂。「大凶之劫,徒兒,為師幫不了你什麼,不歷劫如何渡劫?天命尊貴,真龍遇險,若能得命中貴人,也不是不能度過。可惜……」
他重重的歎息一聲,天下主當歷天下劫,不如此,如何笑傲蒼穹,重整山河?不到無堅不摧,始終都有禍端降臨呀……
段殺最難以拋卻的是情,因情所累,也當因情重生。一切因果循環,不到最後一日,誰能窺破天意?又有誰能確定,段殺一輩子都是段殺呢?更沒有敢說,這天下到最後又是誰的天下……
歎息過後,一丈老人重新入定,唯獨手邊散落的一副卦象,卦象指北,其相為凶。
北離皇宮內,納蘭承君一身皇袍,神情專注的批閱著奏折,作為一個君王,納蘭承君無疑是很優秀的。短短的時間裡,北離振興,就是往日作為戰勝國的雲桑都要矮上一頭。
這個少年皇帝,在一番勞碌後,終於騰出閒暇的時間來想念他的皇妹。
一名身穿華服戴著珠釵的女子輕緩的走了過來。
「阿承。」普天下能這樣呼喚一位君王的,是他的正妻,母儀天下的皇后。
這女子親眼目睹著自己的丈夫為夜裡歎息,時而生親妹的氣,對段殺一臉埋怨。其實就像個小孩子,被人搶了糖果,不能哭不能鬧,還要顧忌著惹了比自己還小的妹妹。
納蘭承君抬起頭,噙了微笑,「嫻兒。」將女子攬在懷裡,納蘭承君微微疲憊的將下頜抵在她肩膀,「嫻兒,皇妹又不乖了。」
上官嫻有些無奈,輕揉了嗓音,「捨不得打捨不得罵,更捨不得你那皇妹出宮,你何不想個主意待那段殺好點,她肯留在宮裡,你那皇妹自然就不會離開你了。」她說起話來,溫柔輕緩,像她的人一樣,給人安定的能力。
納蘭承君仔細品味了一番,這才笑道,「還是我的皇后理解朕的心呀。」
「皇上若早日聽臣妾的,也不至於和紅裳妹妹關係鬧僵,要我說,紅裳妹妹心裡有你這個皇兄,否則交了兵權,又何故在宮裡滯留多日,生出這些事端。」
納蘭承君若有所思,女子見他如此也不打擾,能這樣,看來是終於把話聽進去了。
「嗯,朕知道該怎麼做了。」半晌才聽他說話,蘸了新墨,提筆便在黃卷絲帛上寫了起來。
好歹是為人皇兄的,說什麼也不能和自己的親妹妹計較呀。納蘭承君心中一歎。
紅袖添香,這天下最尊貴的一對夫妻,溫情暖暖,納蘭承君回心轉意,終於想起要為自己的皇妹留下一道退路。蓋上璽印,納蘭承君將卷軸遞給自己的妻子,「這道聖旨你保管好,若哪日裳兒能回來,有了這聖旨,不管多少年過去,都要讓她知道,她有皇兄庇護著呢。」
一番話說的深情厚意,上官嫻口氣微酸的笑道,「你這個皇兄,做的可真是好哇!」
納蘭承君寵溺一笑,「自然。朕不光是一個好皇兄,也要讓你知道,朕是一名好夫君。」說著便執了女子的腰,傾身吻了上去。
這場雨,久久不停歇。
納蘭紅裳一路走來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問過了無數的人,沒有人見過去往羅他地方向有白髮女子經過。她滿心焦急,方圓之內沒有她的阿生的消息,唯有一闖極北羅他地,置之死地而後生,或許,老天垂憐,能讓她找到阿生。
去往羅他地有三條道路,其中一條為捷徑,三條道路,也就是三道出口,說不準她的阿生走的哪條路,為今之際,只有逐個去尋。
就在她心急如焚打定主意時,一匹駿馬從身後趕來。
執了皇令,一人從馬上下來。
「啟稟長公主,段姑娘今日已經回宮!皇上特遣在下八百里加急前來送信!」
納蘭紅裳芳心一跳,「可有信物?」事關她的阿生,她不能草率。
只見這人恭敬的遞上一枚通靈玉珮,正是段殺隨身佩戴的暖玉!
「回宮!」她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回去。
而在通往羅他地的那條小路出口不遠處,白髮女子身體泡在雨水裡,漸漸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