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成長篇 第三十章 繁忙的收穫時節 文 / 吉大可
第三十章 繁忙的收穫時節
我緩步走下河堤,讓精壯撐起竹筏,搖著擼(搖櫓是在我的指導下,匠作監組織設計製造的),我則站在筏頭,任憑微風拍打著我那稚嫩的面頰。湖面成葫蘆形狀,湖塘中部最大水深大約有五圍(一圍大約一米)多深,細腰處湖面寬度大約三十圍,最寬處有近五百多圍,湖面與河道的交匯處有十多圍寬,水深大約一圍。
湖面在陽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不時有河魚攪動著水面,竹筏順流來到湖閘近旁,我離筏攀枝,登上了山頂,四下望去,湖光山色,綠野平川,竹林河溪,茅舍炊煙。
我忍不住模仿南北朝朱元思詩詞吟唱著:
「風煙俱淨,草木共席。泉湧薄山,奇峰異跡。
夾岸高嶺,寒樹棲息。山靜水動,丘谷蕩滌。
水皆縹碧,天下獨奇。急湍甚箭,猛浪奔襲。
從流飄渺,任意東西。鳥蟬爭鳴,紛繁成曲。
竹葦立岸,規划水系。河湖襟連,平洪補需。
茅舍耕田,休養生息。龍蟒之津,燧明所繫。
人思其變,物有其理。水生萬物,變化有序。」
「吟唱得好!」大祭司坐在兩人抬著的抬桿轎子上顫聲說道。
我吃驚地看著被抬上山頂的大祭司,什麼情況?誰設計製造的轎子?
看著我滿臉驚奇的樣子,大祭司乾咳了兩下,慢條細理地說著:「這可是咱們大囡的傑作啊,有了這個抬靠,老朽也可以登極望遠啦。」
想到這一對兒天資聰穎的妹妹,還能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大祭司環視了一下湖面、山景和田園,不無感慨的歎道:「好景色啊!老朽回想此景,彷彿還是在年壯之時。即便如此,也難勝此景啊!來人,快去請大盟主一同觀景。」
突然一個磁性的嗓音自半山坡上想起:「不用請了,本盟主是不請自來。」
父主說著笑哈哈的健步登頂,接著說道:「本盟主方才想找大祭司議事,聽聞大祭司坐上新抬靠,到湖塘這邊過來,本盟主也趕過來湊個熱鬧。」
「正好,柯兒,把你方才吟唱之詞請與大盟主聽聞。」大祭司顫聲說道。
我又吟誦了一遍詩詞,眾人靜靜的聽,細細的品味著。
大盟主背著手在山丘上踱步觀景,然後轉身揮手說道:「龍蟒之津,燧明所繫這段詞最為精闢,不如我等在此山丘之頂,立碑刻之如何?」
大祭司點頭默想著,沉聲說道:「可在西山丘上建亭立碑,亭名——觀山亭,碑刻燧明所繫。在此山丘上建望園台,立碑刻字龍蟒之津。並修石階步道,以便上下,大盟主以為如何?」
「好主意」,大盟主大聲說道。我看著湖口閘門溢出的湖水,想著說道:「還可在這閘門之下建一個水輪筒車,將水提到丘頂,可在丘頂挖一個水塘,並用陶罐相連引到田畝,進行田畝澆灌,如此就可解天旱無雨之災」。
「柯兒可是又要建大工程?當需多少人?費時幾日?」父主不解的問道。
我急忙答道:「無需太多人,三五十人足以,有十來日盡可,至為重要的是,可以把天車、麻繩和竹料、石料等廢棄的物事再次利用起來,用山丘池水通過鋪接好的陶筒,引到田畝,進行灌溉,工程建成後,就不怕出現天旱無雨的時節了。」
「是個好物事,不過還是等到秋收之後更為妥當,到那時,天氣清爽,物食豐盈,精壯閒暇,柯兒以為如何?」大祭司顫聲說道。
我歉疚的說道:「祭祀大人所講甚為周詳,柯兒有些操之過急了。」
「無妨,好物事也需要好時節。不如建亭台,立碑刻之事也到秋後在進行,不知大祭司以為如何?」父主探問道。大祭司點頭贊同。
一眾人滿心歡喜地放眼望著山下大片的田畝裡即將成熟的粟米和豆菽,心中都充滿了對部落今後生活的憧憬和期望。
「又到一年秋好時」,我不禁感歎道。
大盟主慈愛的撫摸了一下我的頭,然後招呼眾人,抬上大祭司,並拉著我的手,啟程有說有笑的下山,各自返回房舍。
回到房舍我急著想看到我的兩個神仙妹妹,家裡只有娘和姨,看來她們還在祭祀院裡勤奮用功呢。我看著娘正在清洗河魚,我問道:「今晚,咱們用竹籤子串起魚來,烤魚如何?」
娘說道:「天太熱,火烤著難受,不如等天涼一些,娘給柯兒烤魚吃。對了,這兩天販夫們都在找你,說他們用這個網在湖裡乘筏網魚,收穫不大。」
我一想後說道:「湖裡網魚要用另一種能夠收口的網才行,這一半天我教他們去做。」
正說著兩個妹妹乘馴鹿車回來了,下了車就和一群小朋友蹦蹦跳跳的唱著後世的歌曲《小松樹》玩去了,我看著他們在跳後世小女孩常玩的遊戲——跳皮筋,我很好奇的走過去,拿著皮筋仔細看了看,應該是牛筋劈開後連接起來的。
「哎哎,我說哥哥不會玩就別搗亂,我們正跳著呢。」二囡不耐煩的說著。
「這是你們自做的牛筋繩?」我略帶質疑的問道。
「幹嘛?還小看人啊。就哥哥你能搞工程,我們就不能幹點什麼?」大囡氣鼓鼓的說道。
我趕緊解釋道:「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妹妹們太聰明了,今天我看到祭祀大人乘坐的轎子,我是非常震驚,去掉抬干,那不就是後世的椅子嗎?咱們終於不用老跪坐著了。」
「說得好聽,你再等等吧,我們總不能露著屁股坐在椅子上吧。哥,你就等著看好戲吧,秋收之後,我們就有大量的麻葉可以織布了,我和二囡商量好了,一定要設計出方便實用的衣服來,這坦胸露背的日子我們早就過的不耐煩了。」大囡搖頭晃腦的說著。
「哥,快到一邊去,我們還要玩呢,一會兒天黑了就不能玩了。」二囡邊說便把我推到一邊。
我現在的心情是,有這樣的妹妹真是我的福氣,可惜後世都是獨生子女,那能有這樣的切身體會,更不用說兄弟姊妹的親情了。
「好了,柯兒快帶著妹妹們過來吧,飯做好了。」娘催促道。
「都怪哥哥,今天都沒玩好。」二囡瞪了我一眼,氣鼓鼓的洗手吃飯去了。
我也被餓鬼催促著,拿起了肉菜包子,填塞著消化道。
這幾天晚上的天氣也很熱,一眾人都到竹蔭下,鋪著竹蓆的地上躺著乘涼。說來也怪,現在蚊子、小咬也不少,可能是這時候的人皮厚、汗毛多,不太怕蚊子的叮咬。要不就是被咬習慣了,適應了。我躺在竹蔭下,很愜意地連續睡了幾個夜晚,根本不會發生後世著涼、著風的事情。
看來人是有相當的適應能力的,越不鍛煉,越不去適應自然,身體的抵抗力就越低,人也就越脆弱。現下的情形是不鍛煉都不行。抬腿走路,出手幹活這是人的基本職責,天經地義。
這兩天,娘在拜捨立神,大盟主沒在我們這裡住,到後邊鄒大主婦的茅舍過夜去了。在這兩天裡,娘和姨住在一起,我感覺到姨好像不太開心。後來聽我娘說了才知道,姨還是為沒有孩子的事情犯愁。娘在拜捨立神的時候,也為姨祈求大神送子賜姨。
我無奈的搖搖頭,這哪裡是神送來的,這可是人送來的啊!這還要看能不能順利的進入子宮那間房子裡住下來,反正挺複雜的。
正想著,四叔出現在我們面前,當然首先是衝著好物食來的,吃飽了以後,就迫不及待的鑽進了姨的茅舍。這也很正常,飽暖思淫慾嗎,這才是人類最本能的需要。後世不是有一個成語叫做『繁衍生息』嗎,沒有繁衍如何生息?這個時代的人類更加本源純真。
次日上午吃飯的時候,我看見身心俱佳的四叔暢快的吃著物食,就走過去問道:「四叔父,四部落的事料理順暢了嗎?」
四叔邊吃邊回復著:「軍壯們都已經恢復過來了,工織、驛畜也很順利,就是大農辦跑了,這迅即就要秋收了,想請右庫辦前往照應一下,這不是來找大祭司說事來了。當然這裡的物食和大主婦,為叔也是很記掛的,四部落的上婦們僅知進禮之事,別無長物。哎!那只是一時痛快而已。」
我娘和姨聽到後得意地抬著頭,品嚐著物食。
聽到四叔所說的話,我卻吃了一驚。都說上古時代的人男女相處,主要是生理需求。其實不然,他們的情感交流已經十分豐富,雖然表達的語言很有限,但是,五官的感受相當敏感,並不亞於我們後人。
實際上,當我們相知甚深的後人,在情感交往時,也沒有太多的語言,更主要的是感官和肢體的細膩表現。在這方面,我們完全繼承了古人的情感方面的遺傳基因。
更為重要的是,男女情感的深化,在向著相對固定配偶的方向發展。這可是家庭起源的導火索,隨之而來的私有制,傳位繼承製度也就逐步萌芽,破土而出了。
正想著,我看見不遠處樹蔭下,販夫們閃爍的身影,看來是為了網魚之事。我走過去問他們是不是湖塘網魚的事,他們點頭。我告知他們,湖塘網魚與河道不同,湖塘要用兩隻竹筏,每隻拉住網的一頭,拖帶一段時間,然後先收緊漁網底部的綱繩,兩隻竹筏逐步的邊收網邊靠攏,多摸索幾次就有經驗了,本人也是聽別人講的,沒有操作過。幾個販夫臉上略帶疑惑地走了。
看著全部落的成年人都在為秋收的事奔忙著,這個時代秋收是最大的收穫季節,一年之中,部落大部分的物食都要靠秋收來保障。大農辦的耕俘們主要負責收割和采收,軍壯主要負責承運和收藏,農工和匠工主要負責脫粒、分檢、分類等技術性比較強的環節,洞婦們主要是做飯、晾曬麻葉、收儲蠶繭、織布、裁縫等強度相對不太大的物事,穴婦主要負責送飯、蒸煮麻葉和蠶繭、繅絲紡線等工作,捨婦們主要負責照看孩子、分配物食、組織洞婦和穴婦幹活,祭祀院的院錄們則負責記賬、分類統計、監督出入庫等工作。其他幾個工坊負責保障器具的供應和維護。
一轉眼,一個月緊張而有序的秋收物事就到尾聲了,今年由於沒有受到洪水的襲擊,獲得了大豐收。再加上車輛的投入使用,不但提高了工效,而且也減少了運輸遺撒所造成的浪費。
畝產粟米首次達到了一百捧(斤),比往年增加了四成,兩千畝粟米共收穫了八千筐(一筐相當於25斤),可供一千餘人吃半年。兩千畝豆菽,今年運輸損失比較小,每畝收穫了八筐,共計收穫了一萬六千筐,可供兩千人余吃半年。兩千畝大麻,每畝收穫麻葉達到約兩百捧,相當於圍寬麻布十圍長,共計可織出圍寬麻布兩萬圍,保證大部落近三千人的衣物當不是問題。另有葵菜一百畝,每畝收半圍高葵菜梗葉兩千捧(斤),也就是八十筐,共計八千筐,去葉淨重六千筐,菜葉可鮮食,葉梗用鹽醃製後,兩千人吃一冬無憂。生薑五十畝,每畝三百斤,共計一萬五千斤,合五千斤乾薑,足夠聯盟半年使用。有了這些物食,大部落半年的食用是可以自給自足的。還有飼畜的肉食洞捨、穴居、每人半年一百隻豚鼠肉(一隻二兩肉),房舍區、棚捨區每人半年四十斤豬、羊肉,生活還算是過得去。
四叔是一個掌軍的帥才,對待田畝之事雖然比較生疏,但是,用人御人還是不成問題。四部落(二部落已改名)的秋收進展也比較順利,粟米畝產雖然比不上大部落,但也達到了六七十捧,兩千田畝有五千筐的收穫,可供八百來人食用半年。一千田畝豆菽,畝產接近兩百斤(八筐),可供千餘人半年的食用。兩項合計供給部落一千五百人(因戰亂,部落小有損失)半年的食用富富有餘。麻葉五百畝可織成圍寬麻布五千圍,基本可以跟上部落衣物更新的需要。葵菜一百畝,但因戰亂畝產減半,不過應對部落冬季的菜食所需,當可應付得過去。其他如生薑,蠶桑等副業也有收穫。飼畜雖然損失較大,但也可以基本維持部落族人有肉湯喝。
六叔雖然年輕,卻是一個極擅籌謀之人。六部落的秋收在六叔的指揮下是男女婦孺皆上陣,畢竟那裡還有五六百三部落和五部落寄居的婦孺,不能坐等吃喝。加上部落原有的一千七百餘人,也可謂人口眾多。為了保障物食供給,今年夏天,在河道下游兩側又新開墾了幾百田畝,共計有田畝近四千畝,成為糧田大戶,粟米畝產一百餘捧(動員孩子到田畝裡撿拾粟穗,實行顆粒歸倉),一千五百畝地收穫的粟米即可供一千餘族人半年的食用,一千五百畝豆菽,畝產達到兩百餘捧,大大超出預期,這多虧了婦孺們田畝裡的撿拾收穫。僅豆菽收穫就可供全體族人半年的物食,這可是一個大豐收。另有一千畝分別收穫的麻葉、葵菜、生薑等作物,供給部落現有族人基本的衣食所需,應可保障。
五叔是一個心胸寬廣之人,遇事舉重若輕。要說部落聯盟裡最智勇兼備的首推大盟主,其次就是三叔了。三叔是武可統軍,文可安邦之主,三叔的離去讓眾人都萬分心痛。最計謀詭異的就是二叔了(現下已經改名司馬缶),五叔為此不得不加倍防範,畢竟司馬缶的能力太強了,論智謀當只在大祭司和大盟主之下,與三叔不相上下,其他幾個叔叔只能勉強應對,這將來可是部落聯盟的一個勁敵。
五部落遭遇山洪,又需防備司馬賊敵偷襲,還要部落重建,人員調度可謂是捉襟見肘。五叔被太陽曬得幾乎脫了一層皮,一身古銅色的肌膚烏褐油亮。兩千畝未受災的田畝,一千畝粟米,畝產五十捧,僅可夠三百餘人半年口糧。一千畝豆菽,畝產百十斤,即可供五六百人勉強餬口。在洪澇土地上補種的近一千畝麻葉、葵菜等作物也有收穫,亦可應對部落現下之急需。部落族人的回歸,再加上三部落遇襲後的餘生,合有一千五百餘人,尚需六部落支應五百人半年的物食。好在六部落大豐收,六叔早已預備下來,單等過幾日婦孺回歸時,一併帶回。
五部落現下百來間房舍已建設完成,洞窟、居穴也有了三四百個,軍用棚捨也建設完畢,主要議事場所已經完工,部族回遷指日可待。但是,原有的水毀部落和新建部落北面的主要隘口需分兵把守,又要組織打獵隊,深入東部林區狩獵,用已補貼部族飼畜損失,造成的肉食短缺。三四百精壯必須精打細算,年齡稍長的孩童也要分擔警戒放哨的物事。洞婦、穴婦要加班加點織做麻布,以御寒冬,捨婦們也需要組織起來,製作飯食。為能應對人手短缺,提高做工收穫,五部落按照五叔的示令,臨時實行統一供給。
好在部落聯盟今年秋收的收成全可供給,一眾人雖然很勞累,但也都鬆了一口氣。後世不是常說:手中有糧,遇事不慌嗎。看來這話很有道理。正是有了這些糧草,我們才能抵禦災害,著手幹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