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成長篇 第三十二章 紡織技術的變革 文 / 吉大可
第三十二章 紡織技術的變革
我往國監的房廳走去,進去後看見外姨正在服侍國監喝水。
「哎,不喝了,老朽口裡沒有味道,越喝越淡。」國監歎息著說道。
「您再喝一口吧,天熱出汗多。」外姨胸腔緊貼著國監的胳膊,略帶撒嬌的勸說著。
國監看見我進來,只好又喝了一口。外姨起身去收拾水碗,我則原地不動,沉思起來。不自主的嘟囔著:「要是有茶葉就好了。」
正嘟囔著,我忽然想起桑樹葉子晾乾了,也可以當茶喝。對了,就這麼辦。等外姨回來後,我在外姨的耳邊,耳語了幾句,外姨疑惑的看著我,然後點點頭出去了。我趁此扶起國監,試著在房廳裡走動,國監慢慢地挪著腳,開始邁步走起來。我邊扶邊鼓勵著,很快國監就滿頭大汗。在一個類似椅子的上面坐下來。
「哦,柯兒,這是囡囡她們畫圖,讓工匠做出來的,有了它,老朽可就省事了,要不然可坐不下去啊」。國監扶著椅子扶手說道。
這時,外姨端著兩碗淡綠色的清水走進來,我接過來一碗,外姨把另一碗遞給國監大人。國監大人走路也累了,正好喝口水解解乏。
國監品了一口,咂咂嘴,說道:「微澀,回味起來有點甜,這個不錯,是柯兒的注意吧?」
「可不是嗎,咱們柯兒看著國監大人飲水不暢,就想出了這個辦法,我開始還不相信呢,真是夏天解暑的好水。」外姨讚歎道。
「此法甚妙,你們的茅舍特色餐又增加新品種了。」國監快意浮現著說道。
「還真是的,國監大人所言極是。」外姨高興的說道。
「又有什麼好吃的啊?」囡囡們聞聲蹦跳著進來。
見我手裡端著綠水,二囡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
「這不是茶葉嗎?」二囡隨口說道。
大囡也湊過來喝了一口說道:「味道比茶葉稍微澀了一點,還不錯。」
我告知了囡囡們如何做的後,大囡想了一下說道:「對了,外姨咱們就把桑葉都收集起來,晾乾,儲存起來,需要喝的時候,取一些放在陶罐裡煮不就行了嗎。」
「太好了,我們終於有茶葉了。」二囡拍手笑叫著。
「老朽以為此法可行,新婦以為如何?」國監探尋著問道。
「只要國監大人喜歡就行。」外姨略帶嬌羞的隨聲附和道。
說罷,外姨拎起一個竹筐就要出門,兩個囡囡嚷嚷著說道:「國監大人不是說今日要回去住嗎,天不早了,咱們走吧。」
外姨聞聲折返身,用另一隻手扶起國監一起往外走,眾人登車後,我駕駛著,向房舍方向駛去。
一到房舍,就看見父主坐在房前的樹墩上,幾個販夫都低頭站在一邊,正在說著什麼。
「柯兒,來得正好,我正問這幾個販夫,每日能網多少魚?」父主看見我過來,朗聲說道。
我還沒回答,父主又接著說:「看來這是一個不小的營生。哦,國監也回來了,您說呢?」
「這魚湯的確美味,老朽要不是能喝到這魚湯,不知道現下如何呢,但不知國主作何打算?」國監感歎著說道。
「我想成立一個專辦,專責辦理此事。」國主若有所思的說道。
「柯兒以為,可以由大農辦兼任此事,將大農辦改為農魚辦,不知以為如何?」我說道。
國主想了想說:「可先如此管起來,如果將來魚事繁忙了,在單獨設置也不遲,國監您看呢?」
「老朽以為,如此安排甚為妥當。」國監顫聲說道。
國主擺擺手,販夫們趕緊退了下去。
「哎呀,回到房舍也不得安生,來,新婦快把咱們的茶水端上來,請國主品嚐。」國監顫聲說道。
正在繩子上涼曬著魚的娘和姨聽到此言,趕緊停下手中的物事,好奇的探身觀望。外姨趕緊放下裝著桑葉的竹筐,輕聲說道:「我這就燒水煮茶。」
時間不長,外姨端著竹托盤,把盛著淡綠色茶水的陶碗捧到眾人面前。
父主端起來抿了一口,咂巴著嘴說道:「嗯,先苦澀後甘甜,生津止渴,別有一番味道,正和本主的脾性。」
娘和外姨也喝了起來,可能是開始還有些不習慣,表情苦痛,但很快就適應了。一眾人都覺得這樣比喝白水要有品位,更解渴。
說著喝著,娘和姨們把晚飯端了上來,眾人放下茶水,開始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國監沒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端起茶水慢慢的品茗著。
「國監大人所食甚少,是否不合口味?」娘探尋著問道。
「姬婦所言差矣。老朽經此一難,身形大不如前,六鼓(下午一點)前後需小睡一時,今日進食已勝往前了,新婦可以為證。」國監邊說邊眼含愛意的看了一眼外姨,外姨趕緊點頭認可,順勢從國監手中接過陶碗,續了些許茶水,遞給國監。
「新姬現下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父主說著大笑起來。
國監手捋鬚髯眼含笑意,娘和姨微笑看著外姨,外姨腦門上滲出了汗珠。
「行了,各位大人們,還是先關心一下我們的紡織機才是。」二囡搶著說道。
「對啊,現在採用織布機織布,過去五個人才能幹的活兒,現在一人就行了。」大囡說道。
「此事本主不甚瞭解,還請國監定奪。」父主為難的說道。
「此事老朽也是知之甚少,我建議請姬婦主理此事,兩個囡囡協助。」
國監剛說完,二囡叫了起來:「還有哥哥呢?」
「對,還有柯兒協助機織器具之事。」國監補充道。
「既如此,本主就破個例,賜封姬婦為織卿,參與議事會議,統領全國桑蠶、織工、衣服之事,國監以為如何?」父主高興地賜封著。
「國主且慢,內婦乃一介婦人,房舍之事尚能應付,安能涉及國事。」娘趕緊辯解道。
「婦人怎麼了,難道就低人一等?」大囡憤憤不平的說道。
「小孩言無輕重,當得小心。」娘急忙補充道。
「柯兒以為,娘當此事宜,衣服之事只有知製作,才能統調用。但娘可不參加與織服無關的議事會議,畢竟娘房舍之事繁瑣。似乎不用參與議事,可改為參知議事,只要事後知曉,也就行了。」我強調著說道。
「柯兒此法可行,但你娘參會的地位,當只在部督之後,國監以為如何?」父主說道。
「如此甚好。」國監拂鬚言道。
「既如此,今後織布機之事,只需和你娘商議便可,需要我等出面的,當仁不讓。」父主拍板而言。
從此,我娘的稱謂就變成了姬卿,姨的稱謂從小婦改為姬婦,外姨則是新婦。我們兄妹聞聽如此,高興地笑著,娘看織服之事推不掉,也只好默認了。
晚上,父主知道我娘需要瞭解紡織的物事,就鑽進我姨的茅舍裡,享受生活去了。國監在外姨的攙扶下,也鑽進外姨的房舍,歇息去了。娘和我們睡在一起,更方便瞭解紡織機的物事。
「柯兒,你們晚飯之時說的那個紡織機之事,娘可是不懂,需要娘做什麼你們就說,娘看明白了,你們都是孩子,做的事對部族都是善舉,娘有閒暇也和你們多學知一些。」娘欣慰又慚愧的說道。
「就是,娘就該到織造場去看看,那裡可繁忙了。」二囡看了一眼大囡說道。
大囡接著對我說道:「哥,你準備如何改造織布機,能讓它織出細布來?」
我回憶著後世見到過,古代大型織布機建設的像一座樓閣,送紗線分多個隔層,每層分擔一部分紗錠,這樣數量眾多的紗錠就能夠擺放有序了。
可是有一個新問題,紗線細了,拉力就會減小,紗錠的摩擦阻力一定要小才行,這就需要線滾子,如果能使用滾珠,哪怕是石頭的也行,當然能燒製陶瓷更好,再不行,硬木做的也能應付。
最好還能改進一下穿梭系統,當左腳踩踏板,拉動壓布桿到位後,能夠聯動一根牛筋弓桿,把梭打過去。當右腳一踩踏板,拉完壓布桿後,右邊的弓桿再把梭打回來。如此往復,就可以減少穿梭的時間,進一步提高效率。
我把上述想好的辦法說出來後,兩個妹妹舉雙手贊成,娘看著我們只能報以不解的微笑。
等眾人高興勁過去了,娘愛憐的勸說道:「好了,我的小祖宗們該睡覺了,天時已經不早了。」
一眾人這才紛紛躺下,開始做起美夢。
我卻難以入睡,腦子裡不時浮現出後世大型織布機開動的場面。
這在後世,動力織布機的出現,那可是工廠化生產的開端,從此開始有了產業工人。產業的發展,為後續資產階級的發展,無產階級的誕生,拉開了序曲。我們現在還被後世定義為原始社會的後期階段,歷史的車輪將會如何滾動真是不得而知。
轉念一想,我也可能是杞人憂天。現在可是連私有制都沒有出現,商品經濟更無從談起的年代,哪來的資產階級?想到這裡,內心默默地暗笑著,進入了夢鄉。
次日天亮,我被妹妹們捅醒,催促我趕快吃飯,然後去匠作坊,完成我們的偉大設想。
正吃著,胸前懸掛著鬆垮**的織工長和精明強悍的匠作監來到了面前,娘招呼他們喝鹹魚片粥,他們謙卑的接過去,貪婪的喝起來。
這個年代尊卑有序,但心性坦然。人們之間很少表現出虛偽的一面,能有這種表現的,都是高手,比如司馬缶等人。
吃完飯,我在毫無準備的前提下,讓妹妹們取出桑皮紙,用碳條在上面畫著圖樣,看著將近五棚高的紗錠塔,眾人都吃驚不已。特別是那個套在軸承滾珠之上的紗錠,看的眾人是目瞪口呆。再看到與腳踏板聯動的碰梭裝置,一眾人更是蔚為驚歎,就連兩個妹妹都看的有滋有味。
大囡歪著頭,看著我畫的圖,琢磨著說道:「每棚放一排紗錠,空間還是有些浪費,如果搭上架子,放幾排紗錠,就更好了。對了,棚架的前面還可以放幾部織機同時操作,這樣工作效率就更高了。」
二囡興奮的看著大囡,又斜眼撇了我一下,得意的說道:「還是我姐有辦法,哥哥就會好大喜功,最多也只能幹點跑龍套的活兒。」
這下可好,我這裡忙來忙去,卻變成跑龍套的了。聞聽此言,我只能無奈的搖搖頭。織工長和匠作監很是不解的看著二囡,再看看圖紙。
「有什麼問題嗎?」大囡看著匠作監問道。
匠作監和織工長趕緊搖搖頭。
「那還不趕緊去開工製造。」二囡催促道。
我看著他們,勸解著說道:「走吧我們一起去匠作坊。」說著我就去套車。
恰在此時,來接兩個妹妹的鹿車到了,說是國監吩咐,接兩位籍修前往祭祀院,修訂祭拜大典有關文奏和禮樂之事。
「好了,織布機製造的事情,就拜託給哥哥了,我們可等著看結果呢。」二囡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哎,當個哥哥,日子可真不好過啊。」我無奈的歎息道。
娘愛惜的摸著我的頭,笑而不語,兩個工頭直眼看著,不知說啥為好。我望著兩個妹妹揚長而去的背影,一揮手,帶著工頭們往匠作坊駛去。
我趕車繞開坑窪的地面,循跡而行,就聽見車箱裡的一對兒男女,卿卿我我的低聲細語著。
仔細一想也對,一個二柱男,一個一葉女,既符合規制,又合乎人倫,何樂而不為呢。
女的細聲說:「哎,快別摸了,自從奶完孩子,就鬆下來了。」
男的低聲說:「我不在乎,就稀罕摸你。」
接著就是輕輕地嬉笑聲。
「看你,腰圍都髒成抹布了,看你下面都鼓脹起來了,也不來下婦房舍。」女的細聲怪罪著說道。
男的略帶怨言的低聲說道:「還說呢,我想去也要有閒暇才可行,這些時日,這匠作坊就沒停歇,晝夜趕工。」
「再忙還能忙過進禮,這可是上天之禮啊。不會又和那些窈窕之物尋歡難返吧?」女的細聲責備著。
又說道:「下婦還給你留著圍腰呢,真是無情郎。」
說者無心,我這聽者可就有些驚奇了。
怎麼情況?男女之間開始傾向選擇固定配偶的生活方式了,這可是家庭出現的誘因啊。
私下裡收送禮物,會不會就是私有制萌發的開端呢?看來任何後世成型的社會形態,在原始社會都能找到啟蒙狀態的社會基因。
任何事物都有一個自然發展形成的過程,儘管有些物事相當的漫長。我這個專攻古代科技史的才子,當然不能忽視孕育著科技發展的社會形態,所產生的演進變革。
我還沒想明白他們的心境使然,匠作監到了。我只好打住思緒,下車來到匠作坊。進來後我就直白的問匠作監,有沒有問題。
匠作監想了想答道:「別的我思慮著能夠製作,就是那個紗錠用的棍子和叫軸承的物件,煩請小大人指點一二。」
我就把他們帶的木頭串珠取下來,用竹片彎成兩個大小不同的圓環,把木珠放進去,內環套在短竹管上,我又在短竹管上套一個圓筒,坐在滾珠上,用手轉動圓筒,圓筒嘩啦啦的轉了起來。
匠作監驚奇地看著眼見的物件說道:「我們天天都有人帶著珠子,為的是大神保佑,沒曾想,還有這個用處,真是太好了。」
其實,從物理上講就是滾動摩擦小於滑動摩擦。我看著眼前的工頭們,又能解釋什麼呢?
「還有一事望小大人定奪?」匠作監趕忙說道。
我知道那就是地點問題,沒等匠作監開口,我搶著說道:「我看地點需要重新選,這紗錠棚塔比較高。」
「這麼高的棚塔冬天如何防風呢?」織工長怯生生的問道。
我一想,也是。織布時織工的活動量不大,冬天沒有防風設備可不行。
我想著問著:「附近有山坡嗎?」
織工長猛一轉身,晃著疏鬆的乳掛說道:「有,就在我們東面,有一個二十來圍高的土丘,過去下婦還想組織健婦們剷除掉,改成晾曬場,但太大,沒法做到。」
「太好了,可以把它的南面挖開來。正好織布機紗錠棚塔高,織機放置的地方低,順著山坡,既方便上下,三面厚厚的坡土又能擋住寒風。整個織房加上兩層棚頂,在檔上厚厚的草簾,棚內再建幾個爐灶,既可以燒水煮飯,又可以保溫,一舉兩得。有必要的話,還可以在山坡的東面和西面,再挖幾個洞穴,便於織工居住和哺育幼兒。」我說道。
織工長聞言激動地雙手緊覆胸乳,仰天歎道:「小大人真是我們的恩人啊!過去誰想過健婦的哺乳和溫暖,我們生下來作為女人,就是為了服侍男人的。感謝小大人的關愛,我們所有的健婦都不會忘記您的恩情。」
看看眼前的場景,我所想的是,在原始社會裡,一旦身體強勢的男性佔據了社會的主導地位,作為弱者的女性是多麼的悲哀。
「我娘也是女性,不也很有地位嗎?」我不解的問道。
織工長楞了一下,無法回答。
其實很簡單,在原始社會裡,階級的劃分涇渭分明,後世所描繪的原始社會似乎是人類大同,這純粹是異想天開。看看群體性動物的生存狀態,比如螞蟻,等級劃分多麼鮮明,難道原始人類的智商還不如群體性動物嗎?
其實原始社會生產力低下,人類的生存是第一位的。如果不是因為自然災害,造成森林的消退,人不得不生活到草原上、河谷旁,直立行走和手的進化又從何談起?
總體來說,原始社會就是一個食不果腹的社會,人的生存朝不保夕。隨著農耕文化的大面積拓展,有秩序、按天時、居有定所的集體生活才有了保障,社會才進步到階級分工鮮明的奴隸社會,起碼奴隸也變成了擁有者的財富,為了財富保值增值,就不能讓奴隸都餓死,就要提高新生命的成活率,這些從客觀上促進了生產力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
說到底,只有後世的人類社會,才是更為文明的人類社會。我從眼前所見所知,更堅定地認為,社會的方方面面都是伴隨著歷史的車輪,在不斷完善進步的,人類社會只會發展的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