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成長篇 第一三五章 辭別歷岳深情難忘 文 / 吉大可
第一三五章辭別歷岳深情難忘
聽聞此言,其中一隻竹筏,立刻換向撐筏,往回駛去。我們的樓船則減速停了下來。
不一會兒,只見濟水東面的河道裡,幾隻竹筏由遠及近,迎面駛來。但見筏頭上站立一人,腰圍獸皮,頭戴羽冠,手拿魔杖,威風凜凜的誇步站在前面。
「敦國主,我帶來的是大河之盟的使節團,這位就是我們的盟舉柯兒,這位身披紅衣的是燧明國的使節典督,還有各國的使節都在船上。」歷岳使節急忙趨前,連連不跌的介紹著我們的使節們。
「好啊,歡迎啊!巨船上站立的就是神童子——柯兒吧,老夫可是久聞其名了,等老夫也登船一探究竟。」一個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傳了過來,竹筏逕自向我們駛來,樓船在莽叔的指揮下,放下了繩梯。
「哎呀,這位國主的聲音,太富有穿透力了,聽來十分的吸引人。」典娘聞聲不住的讚歎道。
不多時,一個健碩的中年人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敦國主你好,我是大河之盟巡防的使團盟舉柯兒,初次來到歷岳,多有討擾,請多擔待。」說著,我是深施一禮。
敦國主連忙抬手虛扶,以示禮節。
「水軍軍壯們,前方引路。走吧,我們一路走濟水,進大澤,直驅我歷岳國都——淚泉。」敦國主是頤指氣使,當仁不讓的示令著戰船的行進方向。
看來這是一位爽直的國族首領。
在我們的左側前方,一道水門正在徐徐的開啟,看著河堤上一邊站立著五六名軍壯,正在奮力拉著繩索,高大的竹木水門,吱吱扭扭的響個不停。隨著水門的開啟,莽叔亮起渾宏之聲吆喝著軍壯,用船槳支撐著兩岸,驅使著樓船緩緩地駛進了雷澤湖面。樓船在引水竹筏的引領下,向南岸駛去。如無軍壯指引,他人船隻『安敢越雷池一步』。
「柯兒,這樓船夠氣派,站在上面就如同是登臨小丘一般,你看,我這柳綠湖影是一覽無餘啊,哈哈哈!」說著,敦國主有力的大手,就按在了我的肩頭。
「敦國主,你們這裡的岸柳垂枝婆娑的,就好像是飛瀉的長髮一樣風韻飄渺,看在眼裡特別舒服。」一直觀景不語的典娘,柔潤之音響了起來。
「哦,這位火紅的美婦想來就是赫赫有名的典督了吧,來得好,我們這裡的突泉那才叫一絕呢,我們這就前往一觀。前面的軍壯,往東岸行駛,直接去突泉。」隨著敦國主的示令,引導的竹筏開始轉向,駛往東面的湖岸。
「好了,柯兒、典督我們該下船了,各位使節我們準備下船。」說著,敦國主就要走向繩梯,我急忙上前攔住了國主。
「敦國主,這位指揮軍壯開始鋪設下船跳板的大漢,就是我們這次大河巡防的莽督。」我利用介紹的方式,避免了敦國主不瞭解下船方式的尷尬。
「哦,看來是一條好漢,來得好,我們這就算認識了。你們可能不瞭解,我們這歷岳之地,還有兩條河,直接向北通往滄海,這些河流連接的通道,就是這一澤一澤的湖面。怎麼樣,從我們這裡直接去滄海國吧。」敦國主自豪的說著。
「哎呀,柯兒我不知道啊,我們已經預先做了安排,眼下泰澤和琅琊兩國都有事與我們商議,這行程怕是很難更改,煩請敦國主見諒。」我是有些懊悔的說著話。
「敦國主,跳板架好了,我來扶你下船吧。」莽叔出於禮貌的說道。
「不用了,謝謝這位莽漢,我們酒席上見,來吧,典督,本主扶著你登岸吧。」敦國主說著,就拉著典娘的手,側著身,嫻熟的走下了踏板。
我一想也對啊,這裡可都是鄰水而居的人們,這行船的物事,那可是行家裡手。
我們一行隨著敦國主繞著湖堤,沿著柳蔭步道,繼續往裡走去。穿過一片桃園,眼前出現了一處茅草棚,兩邊還連著人字形茅草蓋頂的長廊。走過眼前的茅草棚,但見,一處四五十圍見寬的池塘展現在眼前,池塘中還噴著幾個水柱,頗為新奇。敦國主帶領著我們,沿著迴廊,踱步走過西側的茅草棚,逕直來到對面北側的大茅草棚,分賓主落座。
我仔細打量著這個環繞池塘的迴廊,正南面是我們進出的門棚,東西兩面各有一個與迴廊相連的茅草棚,可供行人途中歇息,迴廊最終匯接到我們所在大草堂。
坐在敦國主右側的典娘十分好奇的看著水面,忍不住問道:「敦國主,你們這水中間,是什麼力量在吹著池水往上噴湧啊?」
「哈哈哈,典督你可說道關鍵之處了,所有第一次見到這噴泉的族人,都會提這樣的物事。這可不是我們用力吹起來的,這是地下的神力把它送出來的,到了盛夏時節,這噴湧的水柱還會更高,最好的時節,能夠有一圍多高吶,哈哈哈!」敦國主興奮大笑著說道。
典娘聞聽敦國主之言,瞪著細長彎眉下的黛眼,吃驚的看著池塘裡噴湧的泉水,紅唇開啟,驚歎著說道:「哎呀,這世間還竟有這樣神奇的物事,真讓典督我開眼了。」
敦國主望著身邊俊美瀟灑的典督,興奮異常的說道:「來人,上酒進飯,大家都旅途奔波一日了,咱們喝酒解乏。對了,典督也是帶軍行武之人,當不會不喝酒吧,哈哈哈!」
本來不善酒力的典督,這一下也不好拒絕了,只好是不置可否的哼哈了幾下,還對坐在我下手的莽叔,使了一個眼色。此時的莽叔粗中有細的粗勁上來了,衝著敦國主大聲說道:「敦國主,如果要是看得起我姒莽,那一會兒我就先敬國主三大碗,你看行不行?」
敦國主楞了一下,微笑著點頭以示同意。
趁著酒席還在準備的間隙,坐在敦國主左首的我,湊到身邊,趕緊說道:「敦國主,我們這次前來,是按照大河之盟的約定,前來巡防大河,不知你這裡需要我們做些什麼?」
敦國主手捋絡腮鬍須,思索了片刻,沉聲說道:「柯兒,要說無事,那是假話,近來滄海並不太平,老夫這裡很可能也會受到牽連,本來老夫的意思是,從這裡直出滄海,探查敵情,但是考慮到,你們下一步的計劃,只好作罷。好在,你們還要沿著海岸巡防,這我也就放心啦。來人,把大河之盟的盟約拿來,我現下就簽字,柯兒,你走時帶給典國主。」說著,敦國主扭頭,眼含愛意的看著典娘,極富情誼的說道:「就把這簽過字的盟約,帶給你的族兄吧。我這裡還有我們特有的豆菽醬,也給你族兄帶一罐過去,這物事能下飯。」
柯兒我看得出來,這敦國主與典國主的情誼不淺啊。
隨著叮叮噹噹的陶碗,木筷和木勺擺到各位使節的面前,我隨手好奇的拿起一個通體黝黑的陶碗,反覆端詳,不住的讚歎著。
「柯兒對著黑陶很感興趣啊,這是我們國族所獨有的物事,這裡也有老夫的一份貢獻啊,哈哈哈。」敦國主開心的說道。
「我們這裡有一種黑色的石頭,放在火裡還能燃燒,我們就是用這種石頭,砸碎了,再用石碾子磨成粉,摻和到黏土裡反覆的攪合,直到通體變黑為止,再放在轉盤上製成陶器,後續的燒製都是一樣的。不過,這加入了黑粉的陶器,燒製的陶器更加結實和細膩,你看,拿在手裡有一種光亮的感覺,怎麼樣,不錯吧。」敦國主滿臉自豪的說著,我則是傾心靜聽這敦國主所講的制陶技藝。
買糕的!這黑色能燃燒的石頭,不就是煤塊嘛。我的天哪,在據後世七千年前,我們的先人們就已經開始利用煤炭技術了,它不僅用於生火煮飯取暖,而且還用來製造陶器,充分運用煤炭助燃的特性,進一步提高了陶土燒結的溫度,即便是沒有採用窯爐技術,也能生產出近似於瓷器那樣通體黝黑的高品質陶器來。
「敦國主,你這可是陶器燒製技術的一次飛躍啊,我們從此開始了一個新的時代。柯兒我由衷的欽佩歷岳國的陶器製作技藝。來,敦國主,我柯兒真心實意的敬你一碗酒,祝賀你取得的成就。」說完,我是仰頭,一飲而盡。
「柯兒人雖小,好酒量。好,本主就是喜歡這樣的族人,見底了。」說著,敦國主也是一飲而盡。
「哈哈,姒莽我來敬敦國主酒了,請!」說著,莽叔就先乾為敬了。
「好好,本主也不客氣了。」說著,敦國主一仰頭,陶碗見底了。
「敦國主看好了,姒莽這還有兩碗。」莽叔說著,『咕嘟、咕嘟,』幾口就把兩碗酒喝乾了。
「莽督這是為何?酒席才剛開始。」敦國主有些不解的看著莽叔。
「我姒莽前面說了,要替典督與國主連喝三大碗,我是言出必行,說到做到,哈哈哈!」莽叔得意的用手抹著嘴,笑著說道。
「既如此,老夫也不能食言。」說著,命健婦端來酒碗,兩碗酒一下子都倒進了喉嚨裡。
「典督,我姒莽夠義氣吧,嘿嘿嘿。」莽叔笑瞇瞇的看著典娘,得意的說著。
典娘正要說話,敦國主湊上前來,舉著酒碗含笑看著典娘。「典督,我與你族兄可是莫逆之交,今日典督來到此地,就請代族兄與老夫乾了這碗酒,老夫我可是先乾為敬了。」說著,還沒等典娘反應過來,敦國主的酒碗就已經是翻了個底掉。
典娘狠狠的瞪了一眼莽叔,無奈的舉起酒碗,一口一口的押著酒,直至滴酒不剩為止。
「好,真不愧是女中英豪,來,老夫這一碗則是敬咱們女中英豪——典督的,請!」說著,抬手仰頭又一碗酒不見了蹤跡。
「沒事找事!」典娘看著傻呆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莽叔,憤憤的說了一句,十分為難的端起了酒碗。
「怎麼?嫌老夫多事了。」敦國主有些不快的問道。
我連忙上前解釋道:「敦國主不要誤會,典娘酒力有限,她是在埋怨莽叔多事了,對吧,莽叔?」我目光求援的看著莽叔。
「敦國主,這樣吧,這碗酒我替典娘敬您,行嗎?」我急忙搶過典娘手中的酒碗,望向敦國主。
「柯兒,你不瞭解我與典國主的情誼啊!我們這國都為什麼叫淚泉呢?這可與我的族妹有很大關係。」敦國主說著,放下酒碗,招呼我們坐下,悵然若失的娓娓道來:「那還是在我年輕的時候,老夫我是特別喜歡探查這未知的物事,恰好,當時的典國主也是如此。一次,我在濟水上捕魚,就見一個青年獨自撐著竹筏,從下游而來,我看著他奮力的撐筏前行,不禁有了親近的感覺。也許我們都富有探查未知物事的精神,很快就成了莫逆之交。為了搞清楚這噴泉的道理,我與典國主跳到池中,不停地潛水,去探摸這噴水的因由,最終我們搞明白了,原來在這池塘的地下,有幾個出水口,這噴泉就是從這些出水口裡噴出來的。我們圍著噴泉開心的述說著眼前的發現,結果被我的族妹給聽見了,典國主一見我的族妹,就被她美麗動人的容貌給吸引住了。從此,兩個人好的是形影不離,我這個當哥的竟然反道成了外人,呵呵呵。我這個族妹和我一樣,也愛探查物事,好奇心特別強。這不,非要纏著典國主帶她到水下去,探摸這噴泉的因由,典國主被糾纏的萬般無奈,眼看著從小在水邊上長大的族妹,水性不錯,就答應了。從此,他們經常在水裡探摸嬉戲。不巧的是,那一年噴泉不知何因,他們正在泉池裡玩興正濃的時候,突然間歇了。一股強大的吸力把他兩吸向了池底,典國主手忙腳亂之中,抓住了一根探摸用的竹竿,才沒有被吸進池底的泉眼裡,不幸的是,我最心愛的族妹從此則是無影無蹤了,哎!」說到此,敦國主自己端起酒碗,是一飲而盡。
「聽到這個噩耗,我被驚得是目瞪口呆,再看典國主已經是淚如泉湧,這可是他最心愛的人,就這麼突然地消失了,自此幾日,他是茶飯不思,等我再見到他的時候,青絲已經染上了白髮。為了記住這個悲傷而又難忘的地方,我和典國主一起,一竹一草的修建了這個迴廊,寓意就是回來吧,美麗的女郎!後悔兒郎在等你。」敦國主難過的暫停了回憶,又是一碗水酒灌進肚裡。
買糕的!原來這迴廊最早的寓意,竟然是懺悔的兒郎,在癡心的等待,期許召回自己心上女郎啊!後世常說:癡情女子負情漢,豈不知還有這後世常見的癡情男兒的迴廊。
再看敦國主一抹嘴,眼含淚花,悲憤地說道:「心灰意冷的典國主走後,我經常來此借酒消愁,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成為了國族的國主,就把我們國都改稱為淚泉,就是為了寄托我對美麗活潑的族妹這一份哀思。」
多麼感人的故事,多麼經典的建築啊!夜深了,我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是怎麼進到茅舍歇息的,躺在榻上,腦海裡反覆出現的就是這個迴廊。我決心已下,回到南都也要建廊道,不過那一定是長廊,柯兒我要讓我們的國族,長長久久,長相廝守。
次日鼓飯後,分手時刻就在眼前,看著典娘和敦國主手拉著手,親暱的樣子,估計昨晚上他們相處的一定很愉悅。我們一行陸續登上樓船,在我不斷揮手示意下,船隻緩緩的駛離了碼頭,隨著人影遠去,我看見敦國主還在碼頭上久久的佇立著,目送著我們離去。
船上所有的人,彷彿還沉浸在這美麗夢幻般的景致之中,都默默無言的注視著兩岸的風光,我則陷入到了對迴廊這個悲涼和美麗的故事情節之中,難以自拔。
樓船沿著雷澤水道,穿過水寨大門,順流進入了奔騰流淌的濟水,再見了,令我難忘的歷岳,再見了,熱情好客的敦國主,我柯兒一定會再來的。
「柯兒,你注意到了嗎?敦國主的黑陶酒碗,多密實光亮啊,敦國主臨走時給了我們兩套,還有這帶給我們的豆瓣醬。我可喜歡吃了,咱們回去能做嗎?」典娘帶著一臉嫣紅的幸福,盼望著我的答案。
「豆瓣醬不難,咱們回去一定能做,只是這黑陶的物事,我們需要找到這黑色的石頭才行。我記得在國都的附近,就曾經發現過這黑色的石頭,回去後,再好好探查一番。」我看著滿懷希望的典娘,盡力想著解決之道。
不一會的功夫,使節們都陸續的登到了船樓上,相互間不時的還嘀咕這什麼。大家一看到我們,不約而同的都笑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嗎?」我看著他們詭異的笑容,不解的問道。
「呵呵,沒什麼,就是這莽督在船艙裡睡得可真香啊,哈哈哈!」使節們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和典娘對望了一眼,還能有什麼情形,肯定是莽叔那驚天動地的呼嚕聲,把各位使節都給驅趕到船樓上來了。
「大家不要見怪,這莽叔一路上忙前跑後的,確實也太辛苦了,大家就多擔待一點,我柯兒在這裡謝過大家了。」說著,我就勢一拱手。典娘則一轉身,急匆匆的走下了船艙,我能理解,典娘肯定是檢查一下莽叔是否蓋好了麻被,畢竟這清晨的河面上,還是比較陰涼的。
樓船正行駛之間,就見前方的河面上一個大魚,躍出了水面,但見其全身光滑,不見魚鱗,尖長的前嘴裡還叼著一條魚,再一個滾翻,就沉入了水中。
「大家快看,前方的水裡有飛魚,這可是一個吉祥的物事,看來,我們這次的大河之行,一定是一次完美的行程,就連平時難得一見的飛魚,都來迎送我們前往,太好了。」一位使節興奮地大聲說著。
我的眼前則浮現出了洪爺爺在洛水之濱所講述的,美麗動人的洛神女子,河邊浣洗的故事,美麗的洛神最終也是被這飛魚給帶入河裡,不見了。
看來這愛美之心不僅是人皆有之,就連這美麗的生靈們也不例外。
我正想著,就見典娘躡手躡腳的從船艙裡走了上來,滿臉不悅的看著我們,輕聲說道:「你們吵什麼啊,沒看見莽督正在歇息嗎?他這一路上就沒好好歇過,這好在是往回走,路面又熟悉,你們還不讓他好好地睡一會兒?」
大家聞聽典娘之言,都表露出了歉疚之意,船樓裡隨即安靜了下來。
此時,就聽有軍壯大聲喊道:「大統領,前方有很多帶風帆的戰船,應該是我們的戰船。」
就這一聲呼喊,沉睡中的莽叔好像是有職業病一樣,立即在船艙裡大聲說道:「降下風帆,岸邊停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