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8章 提利昂 文 / 馬丁
傑諾斯·史林特的父親是個殺豬匠他笑起來也活像個切肉的屠夫。「再來點兒?」提利昂問他。
「我不反對」傑諾斯伯爵說著遞出酒杯他的體型像個大酒桶酒量也比得上桶子。「當然不反對。這真是紅酒中的極品啊青亭島的?」
「多恩的」提利昂作個手勢僕人趨前倒酒。除了幾個僕人小廳裡只有他和傑諾斯伯爵。桌上點著蠟燭四週一片昏暗。「說起來真是難得一尋多恩酒的味道通常沒這麼馥郁。」
「馥郁。」青蛙臉的傑諾斯·史林特又猛灌一大口。此人喝酒從不小口淺酌提利昂一見面就注意到了。「對馥郁我要說的就是這個詞兒完完全全就是這個詞兒。不是我吹牛提利昂大人您對文字還真有一套。您說的故事更是滑稽有趣對就是滑稽。」
「我很高興您這麼想……但我不是什麼大人跟您沒法比。傑諾斯大人您叫我提利昂便行。」
「好啊。」他又大灌一口酒液灑在黑色錦鍛外衣前胸。他披了一件金線織成的半披風用一根尖端釉紅的小槍繫住此時已經喝得爛醉如泥。
提利昂伸手捂嘴輕聲打了個嗝。他的酒量遠不及傑諾斯伯爵只是吃得很飽。搬進相塔後他頭一件事便是尋找城中第一名廚並將她收進門下。這天他們的晚餐是牛尾湯;核桃、葡萄、赤茴香和碎乳酪拌夏蔬;熱騰騰的螃蟹派、香料煮南瓜還有奶油鵪鶉每道菜都有相應的美酒搭配。傑諾斯伯爵說他這輩子從沒吃過如此美味的一餐。「等您進駐赫倫堡之後想必這種菜色就是家常便飯了。」提利昂說。
「那是。或許我該把你這位廚子拐去幫我燒菜你怎麼說?」
膽子倒是不小咧
「比這更微不足道的芝麻小事都有人拿來當開戰的藉口呢。」說完兩人哈哈大笑。「選赫倫堡當根據地您可真有膽量。那地方既陰森又龐大……維護起來可得花不少錢哪。更別提有人謠傳那裡受詛咒了。」
「一堆石頭有什麼好怕?」他吹聲口哨「你說我有膽量?沒錯一個人非得有膽量才能爬到我今天的地位。赫倫堡有什麼不好?好得很咧!依我看你也是個有膽量的傢伙個子雖然小了點膽子倒是不小咧!」
「您實在太客氣了。再來一杯?」
「喔不不不行了我……哎***就再來一杯吧。有膽的人要喝個痛快!」
「一點兒沒錯」提利昂把史林特伯爵的杯子倒得滿溢「先前我看了一下您對都城守備隊司令接任人的推舉名單。」
「他們六個都很合適隨便挑哪個都行不過換了我我會選亞拉爾·狄姆他是我的左右臂一等一的好手忠心耿耿選他你絕不會後悔。當然嘍還得先經陛下同意才行。」
「是啊」提利昂自飲了一小口。「我倒考慮過傑斯林·拜瓦特爵士他擔任爛泥門守衛隊長已經三年從前在平定巴隆·葛雷喬伊之亂中也表現英勇勞勃國王親自在派克城封他為騎士。可惜他的名字卻不在您這張單子上。」
傑諾斯·史林特伯爵灌了口酒在嘴裡漱了半天才吞下去。「拜瓦特?嗨他是很勇敢這我沒話說可是……這傢伙是個老古板脾氣怪得緊下邊的人都不喜歡他。他還是個殘廢在派克打仗的時候少了只手他就因這個被封為騎士。拿手換個爵士頭銜我說呢划不來得緊哪。」他笑笑「依我看傑斯林爵士太關心自己的名聲啦您還是讓他呆在原來的位子上得了大提利昂。亞拉爾·狄姆才是你要的人。」
「可我聽說城裡老百姓不怎麼喜歡他。」
「別人怕他這才好辦事麼。」
「我還聽說什麼來著?說他在妓院裡闖了禍?」
「那個啊那不是他的錯大提利昂不是他的錯。他根本沒打算殺那女人是她自找的他早警告過她叫她站一邊去讓他履行公務。」
「話是這麼說……但畢竟母子情深他早該料到她割捨不下孩子嘛。」提利昂微笑「來再嘗嘗這乳酪下酒真是沒得比。跟我說說你當初為何挑狄姆去辦這件倒楣差事?」
「提利昂一個好指揮官必定要知人善任。有些人適合做這個有些人適合做那個。殺一個還沒斷奶的小嬰兒可不像看上去那麼輕鬆。雖說對方只是一個爛婊子和她的野種也不是每個人都能辦成的。」
「我想也是。」提利昂回答耳中卻只聽見「一個爛婊子」腦海裡想起雪伊想起好久好久以前的泰莎以及所有拿了他的錢讓他在體內留下種子的女人。
史林特渾然不覺地續道:「凡是苦差就要交給狄姆這種渾人去幹。他麼叫做什麼就聽話照辦事後一個字也不問。」他切下一塊乳酪。「這的確是好東西味道夠嗆。嗨給我一把夠利的匕一塊夠嗆的乳酪我就心滿意足啦。」
提利昂聳聳肩「請您盡量享用這會兒河間地區戰火不斷藍禮又在高庭稱王好乳酪只怕很快就吃不到了。究竟是誰派你去殺那爛婊子的野種?」
傑諾斯伯爵有些警覺地看了提利昂一眼接著笑了拿著一塊乳酪朝他揮舞。「提利昂你這狡猾的傢伙想套我話是嗎?我告訴你要我傑諾斯·史林特說出不該說的話靠美酒和乳酪還不夠咧。我這人啊接了命令什麼也不問事後半個字也不說這是我最引以為傲的地方。」
「和狄姆一樣?」
「完全正確。等我去了赫倫堡你就讓他接我的班包你滿意。」
提利昂咬了一小口乳酪這乳酪摻雜良酒確是極品味道的確夠嗆。「不管陛下讓誰接班恐怕都比不上您喲。話說回來莫爾蒙大人也面臨著同樣的難題啊。」
傑諾斯伯爵一臉疑惑。「我還以為她是女的這莫爾蒙不就是那個找熊當情人的傢伙嗎?」
「我說的是她哥哥現任守夜人軍團總司令傑奧·莫爾蒙。前陣子我去長城拜訪時他正愁找不到合適人選接替自己的位子。這年頭黑衫軍是越來越難找到人才了。」提利昂嘿嘿一笑「假如他有個像您這樣的厲害角色或是咱們英勇的亞拉爾·狄姆想必會睡得安穩一點。」
傑諾斯伯爵大喝一聲:「嘿他想得倒美!」
「可不是嘛?」提利昂道「不過世事難料啊大人就拿艾德·史塔克來說吧恐怕他作夢都料不到自己會死在貝勒大聖堂前的講壇上呀。」
「誰能料到呢?」傑諾斯伯爵呵呵笑著贊同。
提利昂也跟著笑了「只可惜我人不在這兒錯過一場好戲。我聽說連瓦裡斯都嚇了一跳。」
傑諾斯伯爵捧腹大笑笑得渾身顫抖。「那八爪蜘蛛」他道「人家不說他什麼都知道嗎?嘿嘿可他偏不知道這事兒!」
「他從何知道呢?」提利昂的語氣裡滲進了第一絲寒意「當初不是別人正是瓦裡斯說服我老姐赦免史塔克只逼他穿上黑衣。」
「嗄?」傑諾斯·史林特有些茫然地朝提利昂眨眨眼。
「我老姐瑟曦啊」提利昂重複了一遍略微加重語氣免得這蠢才搞不清狀況「當今的攝政太后。」
「啊」史林特吞吞口水「這個嘛呃……是國王親自下的令大人是陛下他本人的意思。」
這傢伙想收買我
「陛下才十三歲。」提利昂提醒他。
「是啊但他到底還是國王嘛」史林特皺起眉頭肥厚的兩頰跟著晃動不休「是堂堂的七國之君呢。」
「哎七大王國裡總有一兩個歸他管」提利昂露出一抹酸酸的微笑「可否將您的長槍借我一看?」
「我的長槍?」傑諾斯伯爵困惑地眨眼。
提利昂指指「你披風的鉤子。」
傑諾斯伯爵猶豫地解下雕飾華麗的鉤扣交給提利昂。
「我們蘭尼斯港金匠的做工比這好」他表示「您別介意我覺得槍上血跡的釉塗得太紅了點。大人請您告訴我是您親手把長槍刺進他們後背還是說您只負責下令?」
「我只負責下令就算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做。史塔克公爵是個叛國賊」史林特頭頂正中光禿的地方一片通紅他的金縷半披風從肩膀滑落到地「這傢伙想收買我!」
「但他作夢也沒想到你早被人收買了。」
史林特將酒杯往桌上一砸「你喝醉了不成?你以為我會乖乖地坐在這裡任你糟蹋我的名譽……」
「這算哪門子名譽?我不得不承認你的確比傑斯林爵士厲害。連背後殺人都不必親自操刀就換來貴族封號和一座城堡。」他把金扣丟還給傑諾斯·史林特。對方霍地站起鉤扣噹啷一聲從胸前滾落地面。
「我不喜歡你說話的態度大人不『小惡魔』。我乃堂堂赫倫堡伯爵兼朝廷重臣你是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評判我?」
提利昂歪歪頭「你很清楚我是什麼東西。你有幾個兒子?」
「我有幾個兒子幹你這侏儒屁事?」
「什麼?」他的怒火陡地上揚「你敢叫我小惡魔已經夠不知好歹了。我是蘭尼斯特家族的提利昂你這豬腦袋要是能開竅早該跪在地上感謝諸神因為你碰上的是我不是我父親。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有幾個兒子?」
傑諾斯·史林特的眼裡頓時有了懼色「三……三個大人還有一個女兒。大人求求你」
「不用求我。」他滑下椅子「我向你保證他們不會有事。你的兩個小兒子會被送到外地當侍從倘若他們表現優異忠貞不二或許某天會受封騎士蘭尼斯特家決不忘恩負義。至於你的長子他將繼承史林特伯爵的頭銜還有你那可怕的家徽。」他踢了那根小金槍一腳讓它滾過地面「我們會幫他找塊領地他可以在那裡蓋城堡雖然比不上赫倫堡但對付著過生活卻也綽綽有餘。你女兒的婚事就由他安排。」
傑諾斯·史林特的臉色由紅轉白「那那……那您打算怎麼……?」他的臉頰像牛油塊般晃動不停。
「打算怎麼處置你?」提利昂讓那粗漢兀自顫抖了一會兒方才答話「有艘商船叫『夏日之夢』明天一早漲潮時分就要出海船長告訴我這船將途經海鷗鎮、三姐妹群島和史卡格斯島前往東海望。等你見到莫爾蒙司令替我向他問好告訴他我一直惦記著守夜人軍團的需求。大人祝你長命百歲軍旅順遂。」
等傑諾斯·史林特明白過來現自己保住一條命臉上便慢慢回復了氣色。他下巴一翹「咱們走著瞧小惡魔侏儒!搞不好該上船的是你呢!你覺得怎麼樣啊?搞不好是你要去長城咧!」他乾笑兩聲「你很會嚇人嘛咱們走著瞧。告訴你我可是國王陛下的好朋友你等著瞧瞧喬佛裡聽了會怎麼辦還有小指頭和太后陛下的反應讓我告訴你:沒錯傑諾斯·史林特有很多有權有勢的朋友我們瞧瞧是誰要搭船去長城我跟你保證咱們走著瞧!」
史林特像他以前當衛兵時那樣扭腳旋身大跨步穿過小廳皮靴在石地板上踏出清響。他喀啦喀啦地步上台階猛地摔開門……迎面碰上一個身穿黑胸甲和金披風的人。來人身軀高大下巴瘦長右腕接了一隻鐵手。「傑諾斯」他眼窩深陷額頭突出一頭棕灰頭兩眼炯炯有神。六名金袍衛士隨著他沉默地走進小廳傑諾斯·史林特慌忙後退。
「史林特大人」提利昂叫道「我想您和傑斯林·拜瓦特爵士咱們新任都城守備隊司令應該是老交情了。」
「大人轎子正在外面等您。」傑斯林爵士對史林特說:「請您見諒去碼頭的路又遠又黑這陣子街上又不大安全。來人!」
於是六名金袍衛士架走了他們昔日的總司令提利昂把傑斯林爵士叫到身邊交給他一張羊皮紙。「旅途遙遠史林特大人想必需人作陪。就讓這六個人和他一起搭乘『夏日之夢號』出海。」
拜瓦特瞄了名單一眼笑道:「遵命。」
「這一個」提利昂輕聲道「叫狄姆你去跟船長說:倘若此人在抵達東海望之前不慎被海浪捲走斷不會有人見怪。」
「是大人聽說最近北方洋面時有雷暴生。」傑斯林爵士鞠躬後轉身離去披風在身後獵獵抖動。他踩在史林特的金絲披風上。
提利昂獨坐桌邊淺酌剩下的冬恩佳釀。僕人來來去去清理碟碗餐盤。他吩咐他們把酒留下。等一切收拾妥當後瓦裡斯輕步滑了進來一身淡紫長袍散出薰衣草的香味。「親愛的大人您幹得可真漂亮喲!」
「那我為何滿嘴苦澀?」他伸手揉揉太陽穴「我叫他們把亞拉爾·狄姆扔進海裡真想把你也丟進去!」
「這樣做只怕您會失望喲。」瓦裡斯答道「暴風來了又走巨浪沖刷過頭大魚吃掉小魚可我依舊好端端地在海裡划水呢。讓我也嘗嘗這酒?我瞧史林特大人挺喜歡哪。」
知道再多有什麼用
提利昂皺緊眉頭朝酒瓶揮揮手。
瓦裡斯倒了一杯「哎呀像夏天一樣甜美。」他又啜一口「葡萄在我舌尖歌唱呢。」
「我還在想到底是什麼噪音。叫葡萄給我安靜我的頭快裂了。原來是我老姐。就算那位『忠心耿耿』的傑諾斯大人不肯直說我也明白是瑟曦派金袍子去了妓院。」
瓦裡斯有些緊張地吃吃竊笑。沒錯他早就知道。
「為什麼不早說?」提利昂語帶控訴地問。
「因為她是您親姐姐嘛」瓦裡斯彷彿受了極大的委屈泫然欲泣「大人這種事本來就很難啟齒我就是害怕您聽了不知會有何反應。您願意原諒我嗎?」
「不願意!」提利昂斥道「你這傢伙該死她更該死!」他知道自己動不了瑟曦起碼現在動不了即便他有這種想法而他可是一點也不確定自己究竟想不想。然而坐在這裡只拿到傑諾斯·史林特和亞拉爾·狄姆這種聽命行事的走狗演一出主持正義、懲奸除惡的假戲自己老姐卻繼續專權亂政真是想了就有氣。「瓦裡斯大人以後你知道什麼務必通通告訴我不准有任何隱瞞。」
太監露出狡黠的微笑「親愛的大人啊那恐怕得花老長一段時間喲。我知道的事可實在不少呢。」
「知道再多有什麼用可惜救不了這孩子。」
「哎呀可不是嘛?其實還有另一個私生子是個男孩年紀稍微大一點。我已經打點過確保他不會碰上麻煩……但我承認我作夢也想不到連小嬰兒都會遭殃。不過是出身低賤的小女孩未滿週歲她娘又是個妓女這哪能構成什麼威脅嘛你說是不?」
「她是勞勃的孩子」提利昂忿忿地說「對瑟曦而言光這一點就夠了。」
「是啊真教人心痛。說起來都是我不好才會讓這可憐的好孩子和她媽媽遭遇不幸。她媽媽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她可是深愛著我們的先王啊。」
「是麼?」提利昂不知那女孩長什麼樣但在他心目中的她是雪伊和泰莎的合體「我在想到底妓女能不能真心愛一個人?不不要回答有些事還是別知道的好。」他把雪伊安頓在一棟寬廣的木石大宅裡擁有獨立的馬廄、水井和花園。他給了她眾多僕人以供使喚還買來一隻盛夏群島的白鳥與她為伴。她有了綾羅綢緞、金銀珠寶還有專門保護她的守衛但她依舊不滿足。照她說她只想和他在一起服侍他幫他的忙。「你最能幫我忙的地方就是在床上。」某天夜裡漏*點過後他躺在她身邊頭枕著柔軟的**下體有甜蜜的酸疼對她這麼說。她沒有回答但他從她的眼神裡看得出這並非她期待的答案。
提利昂歎口氣伸手要拿酒卻想起傑諾斯伯爵的事便又把酒瓶推開去「看來我老姐說的是實話史塔克之死完完全全是我外甥的餿主意。」
「喬佛裡國王下達命令傑諾斯·史林特和伊林·派恩爵士負責執行他們行動果斷毫不遲疑……」
「……好似早已知情。沒錯我們已經討論過這個可能但現在也拿不出證據。但總而言之整件事情根本就是亂來。」
「那麼大人既然您現在掌握了都城守備隊想必就可以預防陛下他……亂來了?當然啦還有太后的貼身護衛要考慮……」
「紅袍衛士?」提利昂聳聳肩「放心維拉爾是聰明人他知道自己效忠的對象是凱巖城而我來這裡是家父的意思所以瑟曦不太可能拿他們來對付我……再說他們總共也不過一百人光我自己的手下就是他們的一倍半。如果拜瓦特如你所言般可靠那我還有六千金袍軍可用。」
「您會現傑斯林爵士是個勇敢、正直、聽話……知恩圖報的人。」
「對誰知恩圖報?」提利昂不信任瓦裡斯卻不能否認他的利用價值。別的不說他的確知道很多事。「倒是你瓦裡斯大人你為何對我這麼好?」他問一邊審視著對方那雙柔嫩的手那張無毛粉面那抹諂媚淺笑。
「您是御前相啊我服侍的對象不就是國家、國王和您嘛?」
「你當初也是這麼服侍瓊恩·艾林和艾德·史塔克?」
「我盡我所能地服侍艾林大人和史塔克大人對於他們的英年早逝我也是哀慟欲絕啊。」
「想想我是什麼感覺吧我弄不好就要步上他們的後塵了。」
「哎我看不會」瓦裡斯邊說邊晃杯中酒「大人力量這東西很奇妙。您可曾想過我那天在旅店給您猜的謎語?」
「想過一兩次」提利昂承認「國王、僧侶和富翁誰死?誰活?傭兵聽誰的?這是個沒有答案的謎語或者說有太多的答案一切端視於手握利劍的那個人。」
「然而他卻什麼也不是」瓦裡斯道「他沒有王冠沒有金銀珠寶更沒有諸神的眷顧只有手裡那把利劍。」
「那把劍具有決定生死的力量。」
「是啊……但既然真正決定我們生死的是手握刀劍之人我們又為何假裝承認國王握有力量?比如這個身強力壯、手握利劍的人他為何必須服從喬佛裡那樣的小毛頭或者他老爸那種酒鬼粗漢呢?」
「因為小毛頭和酒鬼可以動員其他身強力壯的人他們也有劍。」
「既然如此真正的力量就是這些人囉?果真如此嗎?他們的劍又是從哪兒來的?他們又聽誰的話呢?」瓦裡斯微微一笑「有人說知識即力量也有人說力量源於天神更有人說力量來自律法。然而那天在貝勒大聖堂的台階上我們信仰虔誠的大主教、合法的攝政太后以及您眼前這位見多識廣的公僕卻和下面隨便一個鞋匠桶匠一般無能為力。您覺得到底是誰殺了艾德·史塔克?是下達命令的喬佛裡?執行死刑的伊林·派恩爵士?還是……另有其人?」
你真正的身份又是什麼
提利昂歪歪頭「你是要揭開這天殺的謎底還是想讓我頭痛得更厲害?」
瓦裡斯微笑道:「我這不就說了嗎?力量存在於人心人相信什麼是力量什麼就是力量不多也不少。」
「這麼說來力量不過是騙人的把戲?」
「力量就像牆上的影子」瓦裡斯喃喃道「但影子卻能殺人。而且即便是矮小人物也能投射出碩大的影子。」
提利昂微笑道:「瓦裡斯大人說來奇怪我現自己越來越喜歡你了。我可能還是會殺你不過我想自己會因此而難過。」
「我把這當作至高的讚美。」
「那你又是什麼瓦裡斯?」這才是提利昂真正想知道的答案「有些人說你是蜘蛛。」
「大人哪蜘蛛和密探鮮少受人喜愛我只想當個忠勤於國的臣僕罷了。」
「也是個太監我們別忘了這點。」
「我不敢忘。」
「人們說我是個半人但我想天上諸神對我還算仁慈。我個子小兩腳育不良女人對我沒興趣……但好歹還是個男人。雪伊並非第一個跟我上床的人有朝一日我說不定還會娶妻生子。假如諸神眷顧我兒子會有他大伯的外表和他老爸的頭腦。而你呢沒有這樣的願景作支撐。侏儒是諸神的惡作劇……太監卻是凡人造的孽。瓦裡斯是誰閹了你?什麼時候的事?他為什麼這樣做?你真正的身份又是什麼?」
太監的笑容絲毫未變但眼中卻閃過某種毫無笑意的神色「大人您這麼問真是太客氣了可我的故事既漫長又悲傷而我們眼下還有叛國之事要討論呢。」他從長袍袖子裡抽出一張羊皮紙「王家戰艦『白鹿號』的船長打算三天後拔錨啟航帶船投效史坦尼斯大人。」
提利昂歎口氣「所以我們該拿他殺雞儆猴?」
「傑斯林爵士自有辦法讓他消失不過若是在國王面前公開審判想必更能確保其他船長誓死效忠。」
同時也讓我那好外甥無暇他顧?「就照你說的讓他見識一下喬佛裡的『公義』好了。」
瓦裡斯在紙上做了個記號「雷德溫家的霍拉斯和霍柏爵士賄賂了某個邊門守衛打算後天晚上溜出城偽裝成槳手搭乘潘托斯船『逐月者號』離開。」
「那就讓他們劃上兩三年瞧他們喜不喜歡?」他笑道「不妥老姐若是失去這兩位稀客只怕會狂。通知傑斯林爵士逮捕收賄的守衛並跟他解釋加入守夜人軍團服役的光榮。此外在逐月者號四周加強警備以防雷德溫兄弟找到其他缺錢的門衛。」
「一切照您吩咐。」羊皮紙上又多了個記號「您的手下提魅今天在銀兩街上的賭場殺了一個酒商的兒子他指控對方作弊。」
「真的作弊?」
「噢那還用說。」
「這樣的話城裡的老實人應該感謝提魅才對。我一定讓他得到國王的賞賜。」
太監略有不安地咯咯笑了兩聲又在紙上做個記號「最近各種宗教人士人滿為患天上的那顆慧星似乎把各式各樣的怪僧侶、傳教士和假先知都引進了城。他們在酒館商舖裡乞討對路人大談世界末日與毀滅之說。」
提利昂聳聳肩「我瞧唯一能預期的就是伊耿登陸的三百週年紀念日快到了。哼隨他們去吧。」
「大人他們在散播恐懼啊。」
「我以為這是你的工作。」
瓦裡斯伸手遮嘴「您這麼說真是太狠心了。最後還有一件事坦妲伯爵夫人昨晚小宴賓客我這裡有菜單和列席人名供您參考。倒酒的時候蓋爾斯大人舉杯敬國王陛下有人聽到巴隆·史文爵士說:『那我們需要三個杯子。』很多人笑了……」
提利昂舉起手「夠了巴隆爵士不過開開玩笑。瓦裡斯大人我對宴會席間的閒話沒興趣。」
「大人您不但睿智更有度量。」那張紙消失在太監袖子裡「我們都還有很多事要忙我就先告辭了。」
太監離開之後提利昂靜坐良久望著眼前燭光。不知姐姐對傑諾斯·史林特遭遣一事有何反應當然她絕不會高興這可以想見然而除了向遠在赫倫堡的泰溫公爵遞交憤怒的控訴估計她也沒什麼辦法。如今提利昂不但掌握了都城守備隊一百五十個剽悍的高山族民還要加上波隆招募的、人數正不斷增加的傭兵怎麼看他都應該安全無虞。
想必當初艾德·史塔克也是這麼以為。
提利昂離開小廳時紅堡一片寂靜四下漆黑。波隆正在他的書房裡等他。「史林特呢?」他問。
「傑諾斯大人明兒起早搭船去長城。瓦裡斯要我相信我把喬佛裡的爪牙換成了自己的手下可在我看來是把小指頭的人換成了瓦裡斯的人不過暫時就這樣吧。」
「有個消息提魅今天殺了」
「瓦裡斯跟我說了。」
傭兵似乎並不意外「那笨蛋以為獨眼龍比較好騙結果提魅用匕把他手腕釘在桌上空手撕開了他的喉嚨。他這一招很靈把指頭」
「省省細節一肚子美餐還在我肚子裡呢。」提利昂說「你的人找得怎樣?」
「還不錯今晚又找到三個。」
「你都是怎麼找的?」
「先觀察後盤問弄清他們作戰經驗的多少和說謊技巧的高低。」波隆微笑「最後我給他們一個殺我的機會他們也得給我同樣的機會。」
「你真的殺了人?」
「只有不中用的傢伙。」
「那要有人殺了你呢?」
「他就是你需要的人。」
提利昂有點醉意身子疲累至極。「告訴我波隆假如我要你去殺個小嬰兒……一個才出世沒多久的女孩而且呢哎正在母親懷中吃奶……你會幹嗎?並且什麼也不問?」
我得先問價碼多少
「什麼也不問?那不行」傭兵搓搓食指和拇指「我得先問價碼多少。」
史林特大人我要你的亞拉爾·狄姆做什麼?提利昂心想我手下這樣的人還少麼?他忽然既想笑又想哭但他最最想要的是雪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