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恩怨幾時休（上） 文 / 東郭夢魚
「他已經死了！」虛竹歎息一聲，悠悠的開口說道。也不知道他是在歎息一代劍魔就此無聲無息的隕落，還是在歎息虛空終於報了家仇。虛空也一下子仿若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一般，渾然癱坐在地，嘴裡呢喃的說道：「爹爹，媽媽，我為你們報仇了。」二人在山巔待了良久，虛空才恢復了心情。只聽虛空說道：「師兄，劍魔雖然滅了我公孫家，但他畢竟放了我一條生路，而且也是一代高手，我不忍心他如此暴屍荒野……」虛竹點點頭，說道：「劍魔，他在劍術上已經站在了江湖的頂峰這上了，我們就將他葬於此地吧！」說罷，虛竹和虛空二人一起動手，很快就在山巔之上鑿出了一個墓穴，將身體早已僵硬的獨孤克葬了下去，又掘了塊石頭，用劍削平，然後在上邊刻上「劍魔獨孤克之墓」幾字。又在獨孤克身旁鑿了一個小的墓穴，將獨孤克的隨身長劍葬了進去，立一石碑，上書：「劍塚」二字。幹完這一切，虛竹和虛空恭恭敬敬的對著獨孤克的墓穴施了一禮，又休息片刻，將內力恢復之後，便下山去找獨孤克的義孫。行走間，虛空開口問道：「師兄，若是等那獨孤托長大後，來找你我二人報仇，我二人自然是不懼於他，但是他若出手傷了阿碧她們，我……」虛竹笑道：「大丈夫有所謂有所不為，我們雖然算不得什麼英雄好漢，但是對一個毫無防抗力的孩子下手，虛空，你能出的了手麼？」虛空接口道：「不能！」「呵！」虛竹笑道：「我們終究是人，心中有善惡之分，為善為惡，盡在一念之間。況且，你為二人自小從少林寺中長大，深受佛家的思想所影響。而且，獨孤托現在恐怕才四五歲年紀，這個時候的孩子可塑性最強，只要我們教導的好，將來他未必會興起報仇的念頭。」虛空讚道：「師兄說的對，我們可以騙他說仇人另有他人。再說了，知道我們將獨孤克殺掉之人，只有你我二人了！」虛竹搖頭道：「並不是這樣，我是想將上一代，活著說是上上代的恩怨就此了清。獨孤克殺了你們公孫家滿門，但他現在已經死了，人死燈滅，一切恩怨都已隨著他的死而煙消雲散。」虛空點頭道：「是，我公孫家的仇已經報了，我也不用整日裡背負著仇恨過活了。」說話間，二人來到山腳之下，只見山坡上，有幾間茅草屋，一個四五歲大小的孩子正在門前舞動著木劍，看其劍法套路，和獨孤克的劍法有兩三分相似。直到虛竹和虛空二人看了他良久，他才發現了二人。只見他小臉一緊，眼中流露出些疑惑的神色來，隨即便一隱而沒，用稚嫩的聲音喝道：「你們倆個是什麼人，來我家做什麼？」虛空因為親手殺了獨孤克，識得這個只四五歲的孩子沒了依靠，一念至此，心中便有如刀割，哪裡還有勇氣回答他的問話。虛竹也看出了虛空此時的尷尬，走上幾步，微笑著說道：「小孩，你叫什麼名字，怎麼就你一個人在這裡玩耍？」那小孩將手中木劍橫在胸前，警惕的看著虛竹和虛空二人，問道：「你們又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問我的名字？」虛竹啞然，沒想到一個小孩居然有這麼高的警惕性，也不知道獨孤克是怎麼教導的，這孩子長大後必然會是一個妖孽級的人物。當下一笑，說道：「你想和我動武麼，恐怕你不是我的對手吧！」只見那小孩忽然氣勢一洩，說道：「我確實不是你的對手。」頓了頓，又說道：「你們是不是我爺爺的朋友，我爺爺是不是……是不是已經死了？」虛竹和虛空一驚，暗道獨孤克難道在家中留下了什麼印記，讓這小孩能知道他的生死。虛竹心中雖然驚異，但臉上卻不動聲色的說道：「哦？你怎麼看出我們是你爺爺的朋友，又憑什麼說你爺爺已經死了？」只見那小孩臉上也沒有多少悲傷的情緒，只是說道：「我爺爺每次出遠門時，都會對我叮囑我，家裡若是來了陌生人，說明他已遭了不測，來人是他的朋友，受他之托來照顧我的。這也是我爺爺給我起名托兒的含義！」虛竹點點頭，說道：「不錯，我們確實是受你爺爺所托，來照顧你的，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跟我們走？」那小孩說道：「我早就在這裡待的夠了，自然想和你們一起出去。」頓了頓，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事，問道：「你知道我爺爺叫什麼名字麼，他一直都沒有告訴過我他叫什麼名字？」嘴上雖然如此說，但緊繃著的臉色已經將他內心的想法暴露無疑了。虛竹笑道：「獨孤托，你也不用試探了，小小年紀，竟然有這麼多的心眼。」說著，虛竹突然臉色一正，嚴肅的說道：「我不管你心中是怎麼想的，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須和你明明白白的說清楚：你爺爺獨孤克是我的仇人，我在前不久將他殺了，也是受他之托，來將你帶走的。所以，不管你願意不願意，我都會把你帶走，傳授你武功，等著你長大了之後，來找我報仇！」虛竹此言一出，虛空一怔，獨孤托一愣，半晌，才紅著眼眶，說道：「你這壞人，我不跟你走！」虛竹嘿嘿冷笑道：「這可由不得你！」頓了頓，又說道：「你是打算自己走呢，還是我幫你一把！」獨孤托強忍著不讓眼眶中的淚水流出，用牙齒輕輕的咬著嘴唇，用仇恨的目光看著虛竹，說道：「我就不和你走！」虛竹搖搖頭，說道：「真是個倔強的孩子，一塊練劍的好材料啊！」說話間，伸手一探，抓住獨孤托的後頸，說道：「獨孤托，現在是我為刀俎，你為魚肉，我對你想殺便殺，你能有半點的反抗餘地麼？想要報仇，不是你這個樣子的，好好的給我忍著，好好的學武，等你學成後再來找我，我隨時恭候！」說著，哈哈大笑，提著獨孤托，帶著一臉錯愕之色的虛空，離開了那幾間茅屋。走了幾步，虛竹突然想到了什麼，問手中提著的，掙扎不休的獨孤托道：「獨孤托，你有沒有什麼東西拉在了這屋中？」獨孤托雖小，但也明白今日自己勢在難免的要隨著虛竹離開了。雖然心中極為的不捨，但卻沒有半點辦法，此時聽虛竹的意思，還想讓他帶上幾件自己喜歡的東西。心中一喜，連忙說道：「我想要把……」「哦，還真有？」虛竹搖頭笑道：「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等你日後有本事了，自己去取吧！」說話間，連頭也不回。獨孤托此時也知道自己被虛竹耍了，緊咬著牙關，心中恨恨的想道：「哼！你就囂張著，等我學成武功了，一定要將你按在地上揍一頓！」虛竹自然是不知道獨孤托此時心中的想法，轉頭對虛空說道：「虛空，這件事是我幹的，你可記住了！」虛空疑惑的問道：「為什麼？你不怕他日後對付嫂子她們麼？」虛竹道：「是非恩怨，又有誰能說的清楚，我不願讓仇恨一代傳一代的無窮無盡的傳下去，希望自我們這一代終結，而不會讓下一代想我們一樣，一輩子背負著報仇的重擔。那樣的人生又有什麼意思？」虛空沉默，半晌後，才悠悠的說道：「確實沒什麼意思！」頓了頓，又說道：「可是……」虛竹打斷虛空的話，說道：「我們是兄弟！而且，我的武功比你高！」虛空點點頭，說道：「對，我們是兄弟！」說罷，忽然說道：「小孩，殺你爺爺獨孤克的事，我也有份，而且就我們倆人。男子還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日後報仇時，只找我們兩人便可，我們接著便是，與旁人無關！」獨孤托自然不明白虛空真正的意思，但是「男子漢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這句話卻聽在了耳中。登時心中豪氣勃發，驕傲的說道：「我獨孤托將來一定是一個英雄豪傑，定會找你們兩兄弟一決雌雄。」虛竹笑道：「好志氣，我等著你！」頓了頓，虛竹又道：「不過，你可得努力了，我們倆個現在都只二十出頭，你想要追上我們，並且勝過我們，可是要付出很多幸苦的！」哪知，獨孤托突然笑道：「你們年輕就好，這樣我就不怕你們老死了，我沒法報仇了。加入你們能活五十歲，我還有三十年的時間練武……」虛竹和虛空滿腦袋黑線，只聽虛竹淡淡的說道：「你放心好了，我們兩個內力深厚，最少能活到一百歲，你最少還有八十年的時間！」獨孤托轉了轉腦袋，說道：「你將我放下來，我自己會走，這樣被你提著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