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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二 翻轉侯門 044 無恥的男男女女 文 / 安鳳

    宮中盛宴擺在太液湖畔,皇后還未到,大家女子相互見禮後,幾個相熟的命婦在大殿中坐著聊天,高門貴女們則請了命在御花園裡賞花,說是到御花園,不知是誰帶頭領著竟是往太液湖方向而去,其實大家心照不宣,她們都想站在太液湖的橋頭上,看皇子們談笑風生,或是爭奇鬥艷,變著法子引那些高門貴族子弟的青眼。

    宮中的盛宴向來都是這般套路,說白了就是變相的相親罷了。

    貴女們平常的話題就是哪朵花嬌艷,京城裡的奇寶齋新出了什麼貨,或是今個兒哪個皇子穿了什麼顏色的衣服,只是今日又多了新的八卦,最近京城裡傳的那幾件事真是傷風敗俗呢,幾個相熟的大家小姐在一處笑成一團。

    忽然間,康樂候世子之女顧寶婷像是看到了什麼新奇玩意,聲調拐了彎似的咦了一聲,她的纖纖素手指著姍姍來遲的人譏諷地笑道:「哎喲,你們快瞧,那可不是咱們城裡如今風頭正盛的威信候家的兩個千金嗎?」

    素來與陳寶婷交好的太子妃的妹妹陳寒梅,順著她的手指斜睨過去,也勾起嘴角不無諷刺地附和:「可不是嗎?她們居然還有臉出來。」

    聽到她倆的聲音,所有人都看過去,只見遠遠的樹林後,有兩個女子緩緩走出,其他人也跟著吃驚起來,雲秀荷她們是認識的,只是那威信候家的大小姐雲金鈺向來眼界極高,甚少參加宮宴,除了幾次必須出席的宴會,這還是今年頭一次見到這個傳說中的風雲人物呢。

    千金們看著雲金鈺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出來,都覺得她都變成這樣了還來宮中丟人現眼,就是連平日和雲秀荷交好的顧寶婷都當眾侮辱,如此更沒人願意和她們說話。

    雲秀荷聽到顧寶婷的話,心裡不忿,一時間忘記出門前雲金鈺的囑咐,剛想上前理論,就被雲金鈺一把拉住手,低聲道:「這個時候你再闖禍就是自取其辱。記住,這是宮中,謹言慎行,我們不是來鬥氣的,而是找回威信候府的尊嚴,你忘了嗎?」

    雲金鈺的一番話再次把雲秀荷點醒,大姐說的對,她不該動怒,相反她要笑著面對所有人,這些日子她已經嘗盡了世間冷暖,現在連自己以往交好的姐妹都對自己指指點點冷嘲熱諷,她就更要好好地活得像個人樣!

    雲秀荷在心中更加堅定了一個想法,她一定要嫁給顧耀中,她現在不急著和顧寶婷算賬。

    她仿若沒聽到旁人的話,主動上前向所有人行禮,見她們不理睬自己也不介意,笑著拉著顧寶婷的手,「婷姐姐好久不見了,你今日穿得這衣裳真好看。」

    顧寶婷措手不及被她拉住手,有些惱羞成怒:「你放開我,我和你又不是很熟!」

    「怎地會不熟?」雲秀荷笑著眨眨眼,「你又和我鬧著玩,是怪我最近沒去找你麼?但你也不能因為這樣惱了我啊。」

    顧寶婷想扔開她的手,正打算從此以後和她劃清界限,卻聽雲秀荷笑道:「婷姐姐還要怪我,和別人說我不熟?那我可要告訴旁人,前段時間你對我說那心有所屬之人是……」

    「你閉嘴!」顧寶婷急了,她看著雲秀荷奸詐的笑容,這才終於明白她是威脅自己呢,可惡!

    顧寶婷咬牙切齒地冷笑:「是啊,我是和你鬧著玩的,我怎麼可能和你不熟呢!」

    雲秀荷滿意地笑了,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年頭旁人最怕的就是別人說自己心裡那點見不得人的事,反正她家鬧了這事所有的臉面都丟盡了,別人說不中聽的話她也沒什麼可怕的。

    旁邊幾個人看出雲秀荷的意思,也全然推翻心裡的想法,又換成討好的笑容和她有說有笑,這些玩的好的貴女千金,誰不知道對方那點秘密,雲秀荷卻是不怕別人說她喜歡誰的,她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自己喜歡顧耀中,這樣誰就沒人和她搶了,可其他人做不到她這點,只怕被人知道丟人呢。

    她們不約而同地暗道:真是不要臉的!

    雲金鈺見到自己的妹妹有了長進,心裡不無安慰地點點頭,她心思沉穩,面上連個笑容也沒有,旁人與她不熟,也不願意和她打招呼,如今威信候府的聲名狼藉,恨不得有多遠有多遠,生怕她們身上的霉運傳染給自己。

    只是因為好奇,有人會偷偷躲在遠處看她,雲金鈺今日身穿白色紗裙,腰束黃色古紋雙蝶雲形千水裙,外罩一件逶迤拖地的白色梅花蟬翼紗,墨色的秀髮上輕輕挽成了簡單的髻,髻上斜插著一支梅花白玉釵,整個人桀驁又孤僻,身上有一種淡雅冷冽的氣質,不易讓人親近。

    她若只是站著,旁人還可以遠觀帶著絲欣賞的目光,可雲金鈺隻身一人在紫竹林裡漫步,雖然她強忍著,但還是不難看出她腿上的有疾。

    想來城裡傳出她的腿廢了是真的,哪怕沒有到瘸腿的地步,也定留下了疤痕,雲金鈺整個腿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見,她的名聲就都沒了,她居然還有臉來皇宮,真是不知廉恥!

    有竊竊私語從旁邊傳來,雲金鈺也絲毫不介意,就是因為所有人以為她的腿不行了,她才更要走到人前給所有人看,她的腿沒事,只有以自己的行動才能打破傳言!

    想起來她就來氣,那個該死的三娘子!居然敢騙她!讓她差點以為自己的腿真的瘸了,她不怕名聲狼藉,不怕腿上有疤痕,只要不嫁給那半死不活的太子,她付出任何代價都可以,更何況她心有所屬,即使她得不到,旁人也別想染指那人一分。

    雲金鈺腿上的傷因為她的抓傷出了膿,她還是咬牙堅持地來了。

    她要看到慕君睿,她要一鳴驚人,她要振作!

    沒多久,便有宮娥來傳話,言皇后擺駕擺駕朝夕院,請各位夫人小姐移步到朝夕庭覲見,眾命婦和貴女們一齊前往朝夕庭恭候,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便聽見有太監唱和道:「皇后駕到。」

    宮人通報聲一響,裡頭眾命婦貴女們便紛紛跪下見禮,待皇后喊了起,大家才站起身來,就見皇后與眾位嬪妃擺著華麗的儀仗站在面前,皇后笑著讓她們落座,眾人等皇后與嬪妃先坐才敢入席。

    在方才皇后走到身前,所有人就看到皇后是被一位小姑娘扶著,那女子年紀尚小卻已經是出塵絕容,她們心中紛紛詫異起來這又是出自誰家的女子,然後忍不住偷偷打量著她。

    小女子穿了一身逶迤拖地淡黃色宮緞散花水霧百褶裙,裙裾上繡著細碎的櫻花瓣花,用一條白色織錦腰帶將那不堪一握的纖纖楚腰束住。三千青絲被挽成碧落髻,其餘髮絲垂在頸邊,頭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瓏簪,綴下細細的銀絲串珠流蘇,隨著蓮步輕移,在風中偶爾發出一陣叮咚的響聲,清麗脫俗中別有一番美麗可人之姿。

    眾人心中詫異卻也不敢出聲議論,只有威信候府老夫人看到她,驚訝地低呼了聲:「三娘子……」

    這一聲不大不小,卻已經在靜靜的宮宴上引起不小的轟動,這三娘子的名號如今可是風頭正茂,別說是大家小姐,就是後宮裡的娘娘都知道她。

    不少人心中揣測,三娘子怎麼會在此?為什麼會和皇后娘娘在一起?

    所有人看向雲重紫的目光,或好奇,或驚艷,有不屑,有嫉妒……還有兩道齊刷刷的憤怒。

    只要有三娘子的地方絕對不會有好事發生,雲金鈺偷偷對一旁的雲秀荷低聲囑咐:「不必怕她,這裡是宮中,她是不會玩出什麼花樣的。」

    「只是她和皇后娘娘的樣子似乎很是親密呢。」

    「怕什麼!她就是再親密,如今也沒個身份,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坐在雲秀荷旁邊的顧寶婷聽見了,嗤笑了一聲:「她如今可是得了皇后的青眼,你們這輩子怕是別想出頭了。呵呵……」

    聽到底下的議論之聲,熙貴妃顧美美對皇后笑問道:「娘娘,這位是哪家的姑娘?生得真俏。」

    皇后拉過身邊女子的手道:「三娘子,這位是熙貴妃,那邊是穿綠宮裝的是蔣貴嬪……」

    雲重紫向她身後的兩個妃子行宮禮,身子整個蹲在地上,雙手挽在左側,「給娘娘請安。」

    蔣貴嬪剛要抬起手讓她起,熙貴妃就按住她的手,笑意融融道:「原來是三娘子,怎麼突然進宮來了?皇后娘娘,庶女哪有什麼資格來參加宮宴啊?」

    皇后唐婉柔的臉瞬間冷下來沒說話,雲重紫蹲在地上,聲音清脆地說道;「請熙貴妃娘娘容稟。」

    熙貴妃顧美美看了一眼皇后,笑道:「你是皇后娘娘的貴客,這裡哪裡輪得到我做主。呵呵,雖說咱們皇后娘娘對庶女向來仁愛,只是你這身份,實在不適合在宮宴上走動,只會讓皇后娘娘沒臉啊。快別跪著了,你先起來回話吧。」

    她一語雙關,既挑明雲重紫沒資格出現在此,又點出皇后也是庶女的身份讓人不齒。

    坐在下面的命婦臉上有些尷尬,自從熙貴妃又懷了一胎,皇上對她更加疼愛,若是這一胎是個男嬰,以太子羸弱的身子……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說話,那可牽扯到東宮之爭。

    「謝熙貴妃。」雲重紫站起來無意間看到熙貴妃抹在肚子上的手,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她只記得熙貴妃有個獨女,可從來沒聽說懷有二胎啊。

    雲重紫低頭說道:「回熙貴妃娘娘的話,皇后娘娘寬厚並不是因為我是庶女的身份。當年威信候雲致遠是明媒正娶我的娘親,有婚書作證,後威信候忘恩負義拋妻棄子,又另娶他人,引全城轟動,嫡出淪為庶女,令天下女子不忿,皇后娘娘母儀天下,做天下表率,親為民女做主以正視聽,還三娘公道。天下人皆知,三娘並非庶女!」

    她這話的意思是說,天下人都知道她雲重紫不是庶女,連皇后娘娘都金口玉言了,誰在反駁就是大大的不敬。

    皇后聽了臉色稍霽,雲重紫這不只是打了熙貴妃的臉,也等於是變相讓所有人知道她是嫡出,她的話裡還有一層意思唐婉柔也聽出來了,這也是向她請命呢,她只有答應下來才是真正的母儀天下,庶女又如何,母儀天下才是無人能敵。

    唐婉柔勾起薄唇笑道:「你母親是我們大元的典範,敢同男子和離,那樣的負心漢不要也罷。本宮自然會為你做主的。」

    熙貴妃本來想拿著雲重紫的身份說事,來擠兌皇后,沒想到這個丫頭竟然如此不上道,心中暗恨,臉上掛不住地冷笑道:「你母親當真想好要和離了?和離就是下堂,雖然可以咱們大元有律法准許女子和離,但是這下堂妻怕是不好再嫁吧?」

    底下的人終於忍不住在竊竊私語,雖沒有明確附和熙貴妃的話,但想到三娘子的娘親敢提出和離,也實在是膽大妄為呢。

    雲重紫忽然又朝著二人下跪,拜道:「謝皇后、熙貴妃恩准我娘親和離!」

    皇后一聽拿著帕子捂嘴笑了,這丫頭真是順桿往上爬,她還什麼都沒說呢,她這邊就謝恩了。

    熙貴妃也冷起臉,「我什麼時候恩准過了?」

    雲重紫一派天真地歪著頭道:「方纔娘娘不是還在為我娘親擔心和離之後怎麼嫁人嗎?若是沒恩准我娘親和離,又為何替我娘親擔心?三娘多謝熙貴妃為我娘親著想的一番美意。」

    「是啊妹妹,方纔你說的話怎麼這麼快就忘了。」唐婉柔不顧熙貴妃難看的臉色,拉起雲重紫的手,鄭重道:「本宮本不想當著眾人的面說你的家事,不過既然熙貴妃主動提起來,你也不能辜負了熙貴妃成全你娘親的一番美意。本宮身為六宮之主,天下女子的表率,自當為有冤屈的女子鳴不平,即使你娘親和威信候和離,這天下人也沒人會質疑你的嫡出身份。雲老夫人這本是你家的事,您不會怨熙貴妃妹妹無端提起吧?」

    皇后來了一招四兩撥千斤,把所有的事端都算到了熙貴妃頭上,即使以後皇上問責,或是前朝有人拿此事說事,也怪不到她頭上來。

    雲老夫人聽到起身聽命,「此時全憑娘娘做主。」

    這個時候什麼都不說,只聽著才是最正確的選擇,而她口中的娘娘既不特指是熙貴妃,也並非皇后,反正也沒有她說不的權利,說什麼都是錯,那可是後宮兩位爭寵的手段。

    高宅大戶裡的命婦們對她們之間的暗中較勁已經司空見慣,也學會了如何夾縫生存的道理。

    唐婉柔笑著拍了拍雲重紫的手:「庶女又如何?本宮瞧著你家的三娘子很聰明伶俐,且是我們大元的第一女醫士,將來必是富貴榮華的命。本宮瞧著,你們威信候府會出來一位貴人呢。」

    這話一說,所有人心裡一咯登,貴人?什麼貴人?皇后那意思是想把三娘子許給哪位皇子?還是……

    一時間,眾人在心裡暗暗猜測,雲金鈺和雲秀荷臉上的表情卻有不同,雲金鈺想著難道皇后是想給三娘子賜婚?那最有可能的就是七郡王了,他倆交往密切,如今三娘子又被皇后恩准成為威信候府裡的嫡出庶女,說白了還是嫡女的身份,那她……

    雲金鈺的手在袖擺裡死死地扣著手心,三娘子回到侯府是大勢所趨,但是她想嫁給七郡王,想都別想,她不配,也不許……

    她想到了自己的腿,即使沒有疤痕,在她用刀子割肉的那剎那,她就已經知道自己嫁給七郡王是沒有機會的了,怨只怨上天不公,讓她們相遇太晚……可是她得不到的,三娘子更別想得到!

    而她身邊的雲秀荷則是想著,三娘子不管是嫁給誰,只要不是顧哥哥就好,可是又一想,若是嫁給了皇子,那她以後豈不是要向她行禮?於是臉上又流露出和雲金鈺一樣的不甘與憤恨,最好讓她嫁給老皇帝,等老皇帝駕崩後,她則要求被殉葬!

    死了是最一了白了的事!

    皇后讓雲重紫就坐在自己身邊,有宮娥上前回話說皇帝和金國使臣,以及作陪的大人就在太液湖的彼岸,已經開宴,欽賜了幾道菜餚過來請各位娘娘和命婦、貴女們品嚐。

    待宮娥魚貫而入,絲竹樂輕輕響起,朝夕庭的氣氛才稍稍緩和,皇后與幾位相熟的夫人說話,又問了問蔣貴嬪最近的身子如何。

    蔣貴嬪穿著淡藍色宮裝,錦緞上繡著幾朵芍葯,雪白的膚色上略施粉黛,但難掩病氣,華貴的妝容中帶著有一股書卷的氣質。

    她欲起身回話,又被皇后攔著:「你身子不好,這宮宴其實都不必來的。」

    蔣貴嬪乃五皇子之母,身體嬌弱氣度溫和,妃子中位份不高,加上慕君歌又是那副不爭氣的懦弱樣,皇后對她還算和氣,只是皇上並不喜。

    雲重紫聽到皇后的話望向蔣貴嬪,她年歲比皇后略小,生的就有一副嬌弱柔美,都說病美人說的就是此種摸樣,只是她的身子……雲重紫挑了挑眼梢,她看著蔣貴嬪比皇后還活得健朗。

    蔣貴嬪忽然看過來,兩人的目光撞擊在空中,相視一笑,便不約而同轉過頭不看彼此,雲重紫想到慕君歌偽裝成懦弱的樣子,而其母妃如此,其實是宮中生存之道罷了。

    皇后又問向熙貴妃:「怎麼不見蕭淑妃?」

    熙貴妃的聲音偏大,仗著皇恩有恃無恐道:「她說是病了,我瞧著是心病,既然三娘子在這,等一下不如給蕭淑妃看看吧?」

    雲重紫低下頭,皇后嗔道:「竟胡鬧,三娘子既沒有品階,也不是宮中女官怎可去給妃子看病。」

    熙貴妃嗤笑一聲,「那皇后為何把三娘子找來了?我以為皇后是為了太子的病呢。」

    「太子的病啊……」提起太子的病,皇后的臉上露出悵然若失的表情。

    戳到皇后的痛處熙貴妃又得意起來,又道:「皇后剛才還不是贊三娘子乃大元第一女醫士嗎?不如就讓她進宮當女醫官吧。」

    「女醫官是說封就冊封的嗎?皇家自有皇家的規矩,三娘子是有本事的,只要她想進宮,就不怕通過醫考。」皇后一直有意無意護著雲重紫,「更何況心藥還需心藥醫治,等過段時日,蕭淑妃想通了就好。」

    既然連皇后都提起蕭淑妃,底下的人也肆無忌憚地議論起來,雖說那件事被壓下來,但還是傳進來不少高門大戶的後宅,只說是那色胚子投胎的三皇子也不知怎麼魔障了,竟然連男人都玩,不僅如此還一夜馭三子,那三子還是親兄弟,也是家官宦人家,被家人直接告到了御史台,御史大夫直接上奏到了皇帝那……

    一直坐在皇后身旁的雲重紫幾不可見地抽了抽眼角,她果然沒猜錯,那藥是用在了三皇子身上,一晚上和三個男人廝混,慕君華真有魄力!

    聽到旁人的議論,雲秀荷突然攬過顧寶婷的肩膀,哀歎一聲,「婷姐姐,你可千萬別傷心啊,好在皇上也只是罰三皇子關禁閉,等過些時日你就能再看到他了,反正皇子豢養接男童也是正常的,他就是愛美男,也不妨礙你對他死心塌地呢……呵呵呵……」

    她低低的笑,顧寶婷氣得小臉煞白,當初要不是自己經不住雲秀荷攛掇,她才不會告訴自己的心中所屬,怪不得哥哥討厭雲秀荷,原來她喜歡搬弄是非,到處胡說的小人。

    顧寶婷正想找點什麼理由好修理一番雲秀荷,就見庭外有兩個嬌小的身影突然闖進來,眾人還來不及看清,其中一女子就撲倒了熙貴妃的懷裡,雲重紫定睛一看,只見熙貴妃裡的懷裡抱著一個粉團一樣的小人兒,小人兒個子不高,穿著小太監的衣服,衣服還有些大,樣子很是滑稽。

    小人兒的聲音嬌滴滴的:「母妃母妃,父皇那邊來了個國色天香的大美女呢!」

    「紅蓮,你又偷偷穿小太監的衣服跑到你父皇那邊玩去了。被你父皇發現了還不打你屁股!」熙貴妃故意嚇唬她。

    慕紅蓮俏皮地吐了吐舌頭:「父皇才不會呢!父皇最疼我了!」

    熙貴妃佯裝生氣,「你父皇疼你不罰你,不代表皇后娘娘能饒恕你!別以為你年紀尚小,皇后娘娘就不會責罰你了。」

    慕紅蓮轉了轉眼珠子,這才轉身向皇后行禮,「皇后娘娘萬福金安。紅蓮魯莽,請皇后娘娘寬恕。」

    皇后似笑非笑地抬了抬手,「紅蓮是皇上的大公主,論年紀也是不小了,如今行事還是要穩妥一些,方才莽莽撞撞的跑到你母妃的懷裡,讓她動了胎氣,就是我求情,皇上都不會輕饒你,你也要給熙貴妃肚子裡的孩子做個榜樣,若是個女兒,可不能再像你這般調皮,今次就算了,公主就回去多去陪著皇太后抄點經文,也算是孝敬你皇祖母了。」

    熙貴妃差點氣得跳起來,皇后這話的意思是想告訴別人她肚子裡的是女嬰?

    真是異想天開,她既然敢「懷」這一胎,就一定是個龍子!

    慕紅蓮癟了癟嘴只能點頭,又見她身後磨磨蹭蹭的女子,起身把她拉過來,「慕紅燦你不快過來給皇后請安,還在那吞吞吐吐做什麼。」

    不一會兒,又有一個小太監打扮的小女娃向幾位嬪妃請安,然後就乖巧地站到了一邊,慕紅蓮不滿地瞪了她一眼,又跑到熙貴妃身邊撒嬌:「母妃,那個金國公主的眼睛是藍色的呢,我還從來沒見過那麼美的眼睛。嘻嘻……她方才跳了一支舞蹈,幾個哥哥的眼睛都看直了,慕紅燦你說是不是?」

    慕紅燦只敢垂著頭點點,並不知聲,像個受了委屈的悶葫蘆。

    慕紅蓮把嘴一瞥,又問向熙貴妃道:「母妃,那個公主為什麼可以在男子那邊赴宴呢?」

    熙貴妃早就聽聞金國使者帶了個公主來,當天進城就引起轟動,不知道勾走了多少人的魂,不是說那公主有病嗎?居然能跳舞!顯然是來勾引人的!

    「金國和咱們大元女子不同,她們可比咱們民風開放。」熙貴妃忽然翹起嘴角對皇后道:「娘娘,總不能讓金國公主覺得咱們怠慢了她,讓她一個人在男賓那邊傳出去也辱咱們大元的國體。更何況,坐在這的可都是咱們大元數一數二的名門千金,總不能讓一個金國女子搶了風頭。」

    皇后一聽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卻依舊不知地反問她:「那依著妹妹的意思是……」

    熙貴妃暗罵了一聲老狐狸,只能硬著頭皮出主意:「不如把金國公主請過來,讓咱們大元女子和她比試一二,也請對面的皇上和皇子、大臣們做裁判,更何況皇子們都到了議婚的年紀,娘娘也可以在大家閨秀裡挑選出滿意的人來……」

    底下的人聽了不由精神一震,不說能嫁給皇子為妃,就是在座也有不少名門大戶的太夫人、夫人,她們將來選未來的當家主母也是根據容貌、品行來定論的,即使無法拔得頭籌,也能讓她們心中歡喜,真是一舉兩得,不少人已經躍躍欲試,連一向不喜說話的蔣貴嬪也點頭:「熙貴妃說的是,說起來宮中也好久沒這麼熱鬧了。」

    皇后這才點下頭首肯,「既然要和金國公主切磋技藝,不如也請咱們的公主也表現一下才藝吧,也省得讓對方覺得怎麼厚此薄彼了。如今太子妃在病中,此事就交給熙貴妃操辦吧。」

    熙貴妃本欲拒絕,慕虹蓮笑著點頭說:「好呀,好呀。母妃,重在參與嘛。」

    熙貴妃瞪了她一眼,自己的女兒有幾斤幾兩重她如何不知道,皇后這是想讓她丟臉呢,她把目光看向一直往後縮身子的雲重紫,勾起一抹冷笑,「既然如此,那就讓三娘子也來參加吧!」

    「民女……」雲重紫只慢了半拍,就被熙貴妃打斷了話,「別民女不民女了,你如今都是皇后認可的侯府嫡出庶女,怎麼可能是民女。皇后娘娘可說了,庶女並不比嫡女差呢,這裡可就你一位庶女,你要是拒絕那可是打皇后娘娘的臉面。」

    雲重紫心中暗歎了聲,世上最不缺的果然就是挑事之人。

    皇后又親自點了幾個世家小姐比試,分別是康樂侯府的世子千金顧寶婷,一個是太子妃的親妹妹陳寒梅,魯國公府世子之女唐安然。

    雲秀荷見皇后看都不看她和雲金鈺,心中一急,走到中央跪下:「臣女和姐姐也想參加比試。」

    這下子所有人都明白為何雲秀荷姐妹倆會來出席宮宴,原來是想出風頭來了,皇后心中偏著雲重紫,對聲名狼藉的兩個人心中不喜,態度冷硬道:「你家有三娘子比試就好了,本宮瞧著你大姐腿上的傷還沒好呢?不如在一旁當看客吧,只是下次身上若是不舒服就不要來了。」

    雲秀荷暗自咬牙瞪了眼雲重紫,今天什麼風頭都被她出盡了,居然連露臉的機會都被剝奪,她和大姐不顧母親的反對來此,就是想給威信候府贏回顏面,既然要請男賓來做裁判,那就說顧哥哥也在,她怎麼可能放棄這麼好的表現機會。

    雲金鈺也站起來,咬著牙強忍著痛走到皇后面前,深吸一口氣才緩緩下跪,「皇后娘娘,三娘子曾說術業有專攻,雖說娘娘金口玉言說她是嫡出,但畢竟三娘子從小在鄉下長大……只怕琴棋書畫並不精通。三娘子丟了我們侯府的顏面尚小,惹皇后不開心就茲事體大了。」

    皇后看了眼身邊的雲重紫,那眼神似是在說,你的兩個妹妹瞧不起你呢。

    雲重紫抬起頭來看向雲金鈺,她的目光裡閃現陰狠,如若不答應她,雲金鈺說不定會拚命呢,她頗為無奈地冷笑,既然她這麼想出風頭,自然要成全她。

    「娘娘,威信候府的兩個妹妹說的對,她們也是想為娘娘爭氣,還請娘娘同意了兩位妹妹的請求。」雲重紫笑起來,「兩位妹妹對娘娘一定是感激不盡的。」

    唐婉柔似笑非笑起來,「那本宮就同意你們參加比試,大姑娘不顧腿上還要獻藝,比試無論輸贏,本宮都會重重有賞的。」

    說完,皇后就派人去請金國公主到女賓這邊展現技藝,還讓皇上和皇子、恭候做裁判,皇上聽了覺得有意思,便攜著眾人到了太液湖畔的亭子裡落座,隔著湖水望去,另一邊皇后也讓眾命婦和貴女們上太液湖上的二層龍舟,而比試的女子既可以在船頭展示所長,也可以讓對岸的皇帝看得清楚。

    雖說太液湖並不大,但湖心有小島,可在湖上泛著龍舟,賞荷採蓮。

    龍舟蕩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皇后領著嬪妃和命婦先登上龍舟的二層,相熟的貴女們也相伴而行,三娘子位份最低排在最末端,顧寶婷和公主表妹慕紅蓮走過她身邊,嘲諷地輕哼,慕紅燦緊跟著前面的慕紅蓮,個子小小的,膽子似乎也小小的,這個小公主從出生就沒了母親,從小寄養在熙貴妃身邊與紅蓮公主為伴,看方纔的情形就可以看出她沒少受氣,看得出這個小丫頭是個堅忍的性子。

    又有人相繼走過,只有魯國公的孫女,也就是皇后的親侄女唐安然在經過的時候,向雲重紫微微福身,雲重紫面上詫異了下,隨即避開身子,又接著向她行禮,唐安然也詫異地抬起頭,兩個人相視一笑,一齊道:「姐姐(妹妹)好。」

    唐安然說完點點頭,錯過肩膀筆直地登上龍舟,雲重紫又多看兩眼唐安然,此女走在俏媚的閨秀中間並不顯眼,穿著也是搭配得極簡單素雅,這還是在宴會上第一個人主動向她點頭示好的,不愧為真正的名門閨秀,性子淡然謙和。

    雲家倆姐妹走在最後,雲金鈺走到雲重紫面前的時候頓了下,冷冷地威脅:「三娘子,在皇宮裡你不要耍花招,我一定會拔得頭籌!」

    雲重紫十分真誠地祝願道:「那希望大姑娘如願以償。」

    雲金鈺剜了她一眼,以僵硬的姿勢抬高腿就要邁上龍舟,可是大腿使不上力氣,怎麼也抬不起來,雲秀荷站在後面推了一把雲重紫,「三娘子,你的心腸是石頭做的嗎?既然連皇后都恩准你進威信候府,那我大姐好歹也是你的妹妹,你見她腿上有傷,上不去龍舟,為何還不扶她一把?」

    雲重紫不為所動地站在另一邊冷眼旁觀著,「我真的沒那麼好心。」

    「你……你怎麼那麼不知所謂!」雲秀荷氣極,「大姐在皇宮裡丟人現眼,你臉上也不光彩!」

    雲重紫微微一曬,「二姑娘都不怕丟人,我怕什麼。我可是鄉下來的吶。更何況大姑娘是你的親大姐,你不上前去幫忙,我急什麼,我不急呀。再者說,既然腿上有傷為何還來宮宴呢?二姑娘有些壞事別做得太明顯了。」

    雲秀荷臉上一白,恨恨道:「我能做什麼壞事!不過是讓你幫我大姐搭把手,你就推三阻四,這輩子你都別妄想讓我叫你一聲姐姐!」

    「別!二姑娘可別這麼叫我,我聽著瘆的慌,主要是怕折壽。」

    雲重紫說完後自己都覺得好笑,她如今到底是和誰學的這麼無賴的樣子?是祥哥兒那耳濡目染嗎?還是關安哲所說,彎彎繞繞的沒意思,索性直來直去,總之若真是想吵架,她就奉陪,反正只是動動嘴而已,又不會少塊肉。

    有的人就當真以為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只有她是聰明的,雖然她不知道雲秀荷想耍什麼把戲,但說句不好聽的,只要雲秀荷一撅鼻孔,她就知道放的什麼氣。

    雲秀荷被雲重紫的一番話氣得臉上青白交錯,雲金鈺的大腿始終抬不上去,她暗恨自己無用,轉過身衝著雲秀荷低吼:「不必求她。有人害我名聲受損,我就可以豁出命去剝了那人的衣服扔進太液湖裡餵魚!」

    雲重紫看著她們兩姐妹一唱一和好不熱鬧,又見龍舟二樓上皇后已經往這邊看過來,身後還站著面露譏諷的熙貴妃,心道:她這人是最不怕威脅的,既然大姑娘發了狠地要踩她,她就讓雲金鈺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

    正這時,只聽對岸好像有太監唱了聲什麼太子駕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對岸,連雲金鈺也覺得奇怪,太子不是病得很嚴重麼?怎麼可能還會出現在這裡?

    雲金鈺心中咯登一下,莫非是她?驚恐地看向雲重紫。

    雲重紫面上一曬,溫言道:「大姑娘何必動怒,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然後又轉過頭衝著雲秀荷道:「我們一左一右扶著大姑娘,如何?」

    「不,我力氣小。」

    雲重紫無所謂地笑笑,只得自己拉起雲金鈺的胳膊虛扶了一把,誰知雲金鈺也是個倔人,再兩條腿上踩到甲板上,用力一推身邊的人,「我不用你扶。」

    雲秀荷急忙伸出胳膊攔著,大喊了一聲:「三娘子小心啊——」

    ※※※

    且說皇帝率眾人坐在亭子裡,宴席已經又重新置辦妥當,金國公主也被接到皇后那邊,所有人還尚處在方才金國公主曼妙的舞姿裡。

    雖說甘娜公主依舊帶著面紗,但是她玲瓏的曲線下配著火辣的裙裝,扭動的搖擺讓人心中沸騰,隔著那層紗,就已經是浮想聯翩。

    幾位皇子坐在一處,對面就是金國使者,所有人都有些意猶未盡,可歎沒說得上一句讚美,就被皇后接走了。

    好半晌兒,端了許久酒杯的五皇子乾巴巴地歎了口氣:「可惜三哥不在這裡,不然他一定喜歡。」

    二皇子眼刀子刷地一下飛過來,「我就瞧著你不像膽小的樣子,再大點聲讓父皇聽見去,他會賞你好果子吃的。」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其餘的人又是靜默下來,慕君悅看到對岸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斜睨到一旁:「七弟,你覺不覺得老三的事很是蹊蹺?我可查出是有人給他下了藥。此事若是告訴給父皇……」

    慕君睿一如既往地淺笑:「二哥,也許是三哥的新把戲也未嘗不知,若是被父皇知道,他會更生氣。前日子我去見三哥,他說自己快憋壞了,早就盼著早日出來了。」

    「那個不爭氣的!」慕君悅磨了磨牙。

    五皇子也看向對岸,所有閨秀已經開始上船,他咂咂嘴道:「你們說誰能贏了甘娜公主呢?」

    所有人看了看五皇子,又不約而同地看向對面的關安哲,再一次不發一言,慕君歌訕訕地撓了撓頭,覺得自己是話題終結者,每次自己說什麼,這些人都對自己愛答不理的。

    慕君睿又看了眼身旁,心道:五哥這話題轉移的真是妙哉!

    慕君歌不死心地揚聲問關安哲:「關王爺,對岸可都是我們大元的名門千金,不如我們打個賭,看看到底誰能拔得頭籌?」

    關安哲微垂的眼簾這才慵懶地掃視過來,目光直直地看嚮慕君歌,面癱的臉上冷得像是寒冬臘月天,聲音低緩的答非所問,道:「那人想贏,便可以贏。」

    「關王爺說的是甘娜公主?」

    關安哲的目光隨意地瞥了一眼他的身旁,勾起的薄唇上多了幾分意味不明的笑容。

    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心裡想的是誰。

    慕君歌被他的笑容看得心裡發毛,捅了捅慕君睿,「小七,他什麼意思?」

    慕君睿垂下眼簾,笑意更深……只是緊繃的嘴角有了些冷意。

    正這時,有太監忽然唱道:「太子駕到。」

    包括皇上在內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二皇子低低地冷哼道:「怪不得三娘子進了宮,原來是給太子爺看病來了。」

    慕君歌迅速地看了眼身旁,膽怯的目光中透著陰寒。

    慕君睿不動聲地看著遠處那身著深紫色的錦服男子,不等他走近,對面的岸上突然傳來「撲通」一聲,有人尖著喊了聲「三娘子掉進湖裡了」。

    就見康樂候之孫顧耀中縱身跳進湖裡,一時間湖中蕩漾起無數漣漪。

    慕君睿和關安哲沒有一人動身,只不過……

    ------題外話------

    說三件事。

    第一,文章結尾最後一句話:「慕君睿和關安哲沒有一人動身,只不過……」

    你們猜只不過是什麼?

    第二,你們是不是給小七刷票了啊啊啊啊……小關的支持率好低好低啊啊啊!

    第三,你們讓小七和小關文鬥還是武鬥?你們猜誰會贏啊?哈哈哈……

    —。—顧耀中居然跳水救三娘,找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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