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二 翻轉侯門 045 三娘子,你就乖乖從了我吧 文 / 安鳳
慕君睿和關安哲沒有一人動身,只不過……
都是身不由己。
慕君睿的手幾不可見地一抖,杯中的酒灑出幾滴,若不仔細,根本沒人會發現他的顫抖,可是卻逃不過他旁邊人犀利的雙眼。
慕君歌眼裡的寒光直射進他的眸底,從不在外人面前動用武功的人,這一次破了例,他絕不會允許慕君睿去做傻事,他的聲音透著幾分危險的凌厲,在他耳畔以極低的聲音道:「小七,你失態了。」
他默不作聲地抬起眼望向對面,關安哲則像沒事人一樣,看到他看過來,只是面無表情地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
眾人已經起身向太子行禮,在關安哲離開座椅後,慕君睿這才注意到他手中的酒杯碎了,他的手掩在袖子裡,眉頭卻紋絲不動。
所有人圍著太子噓寒問暖,皇上見到太子更是高興,親自引關安哲和太子說話,被擋在外圍的人不少人也在竊竊私語,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只剩下一口氣的太子居然能出來參加宮宴,雖然看著還虛弱,但精神已經很是不錯了。
到底是誰讓太子又活蹦亂跳了?
「瞧瞧,這是水中那個女子做的好事!」
慕君睿聽到五皇子的話,眸中已經醞釀出黑色的風暴,雲重紫還在水中!
被寶親王帶到宮宴上的雲呈祥也激動地站起來,卻被慕知秋一把拉住,「祥哥兒你不能去,三娘說過任何人都不要出手幫她,你要相信她,她一定沒事,記住,你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祥哥兒只好強忍住衝動,但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過太液湖,除了皇上說了句派人去下水救人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太子身上,男賓席上似乎都忘記湖中還有一個女子落了水。
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心中在暗暗焦急著……
然而皇后這邊卻是不同,豪門貴女們看見三娘子落水也嚇了一跳,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雲秀荷眼淚汪汪地跑到皇后面前跪下,「皇后娘娘,三娘子為了幫我姐姐上船,一不小心掉進湖裡了,請您快找人救她吧。」
雲秀荷是看到顧耀中第一時間去救三娘子,氣得差點也跳進湖裡和三娘子拚命,可是礙著皇后娘娘在場,她只能故作傷心地說了這番話,就是害不死三娘子,她也別想再出風頭。
熙貴妃看到自己的親侄子居然冒險跳水就一個不相干的人,心中詫異的同時也起了怒氣,這小子什麼時候可以學得聰明一點,好不容易才給他重新鋪好了仕途,如今他當著皇上的面跳水救人,又想落人把柄嗎?
真是蠢不可及!
顧寶婷也哭著喊起來:「娘娘,請派人下水救我哥哥吧。」
熙貴妃看著皇后不做聲,故意呵斥道:「急什麼,你哥哥這是下去救人,他怎麼可能會有事。只不過一個男子救了女子,那女子的名聲說出去怕也是惹是非的。」
此時皇后唐婉柔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雲重紫絕對不能死,若是她出了什麼意外,誰來救太子!
方纔她站在龍舟二樓上,遠遠地看見太子翩翩風雅地走到席間,心中暗道應是放了血,氣色雖說還比較虛弱,只要太子能好好的活著,讓她做什麼都值得了。
看來三娘子的法子確實管用,如今誰害三娘子就是要她的命!
她目光光清冷地地看了眼地上跪著的雲秀荷,又抬眼斜睨著熙貴妃,雖說她不知道顧耀中為什麼第一個衝到湖水中救人,但誠如她所說,女子的名聲很重要,她暫時還沒想過要插手雲重紫的婚姻,只是這個女子對她有用,若是嫁給了康樂候世子之子,等於成了熙貴妃的侄媳婦,對她是大大的不利。
權衡了利弊,皇后才下令讓人下去就人,龍舟上沒有人會水,又請宮裡專門游潛的宮娥來,又費了一番功夫才下水去,再抬眼望去,早已不見顧耀中的身影。
※※※
湖中的雲重紫身子越來越沉,心裡卻不急躁,早在雲秀荷想要推她下水的時候,她就有所察覺,卻還是如她所願落入水中。
想害她?殊不知是害得她自己!
她之前也有聽到太子到了男席,就已經知道皇后必定會信她的話,站在她這邊,無論如何都會追究到底,可是她早就想過了,太子的病不能治,也無法治,更治不得!
哪怕是換血,太子的身體也垮掉,時日無多。
不過她已經想好了退路,如今只是藉著雲秀荷的手讓她的計劃暫時放緩。
雲重紫的身子沉入水中,就要到達湖底的時候,雙腿一瞪就要自己游到湖中的小島,卻聽撲通一聲有什麼落入湖中,不多時她就發現有人鑽入水底,正努力向她靠近,她正憋著氣,待那人漸漸游近,看到那人她差點破功。
居然是顧耀中!
之前她對顧耀中說不會游泳,莫非他還當真了?
若不是早就知道雲秀荷不會幫顧耀中,她差點以為他倆是特意聯手,一個害她落水,一個再來救自己。
雲重紫想著從湖裡往另一側游去,這樣即使出水也可以避開所有人,她只說沒看到顧耀中,也用不到他來充好人。
可是她的力氣消耗太多,雲重紫很快就聽到身後的人游得越來越近,男女之間的體力差距甚大,就在她要浮出水面換氣的時候,顧耀中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又試圖去摟她的腰。
雲重紫很快就明白了顧耀中的想法,他是想救她出水,再用保全她名聲的做法要了她?
他做夢!
雲重紫在水中奮力掙扎,手腳並用地撕扯著,顧耀中發現了她的反抗,心中冷笑,他可是當著所有人的面跳水來救她,就是為了讓她的名聲和自己捆綁在一起,到時候除了自己誰還會娶她一個沒了名聲的女子!
想到此,顧耀中更加發了狠地要得到她,他的手指穿過她的肩膀,摸向雲重紫的後背,發現她還是不乖乖上道,抓著她散落的頭髮用力一拉,雲重紫措手不及,每次要掙扎都被顧耀中的手死死地牽制住。
他這才笑起來,抓著她的頭髮把她拉出水面,在水中他的整個身體都要癡纏在她的身體上,帶著**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脖頸間:「原來三娘子會游水,枉費我擔心你會溺水。」
他的手摩挲在雲重紫的白皙的脖子上,「你平時不是和七郡王交好?如今你也看到了,你落了水,他卻絲毫不動,三娘子,你就乖乖從了我吧!」
雲重紫氣喘吁吁地望著他,趁著他說話,雙腿一抬就要踹向他,可是水中的衝勁減緩了她的速度,顧耀中立即反應過來,抓著她的頭髮,連續幾次發狠狠地把她按在水中,「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氣,別以為你是威信候的女兒就可以高攀七郡王,就是跟了我,你也只配做個妾!」
雲重紫猛地嗆了口湖水,再也不去掙扎,她臉色蒼白地連連咳嗽,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顧公子……」
她虛弱的說著話,顧耀中聽不輕,只是見她嬌弱可憐的樣子心生惻隱,心說此處遠離岸邊,正背靠小島,若是趁機辦了雲重紫,她更是要離不開自己,他的手就更加不安分起來,藉機把手探進她的襦裙裡……
顧耀中嗓音裡低低的微喘,「放心吧,我會好好疼你的。()」
雲重紫張了張嘴,虛弱無力地嚶嚶說著什麼,顧耀中聽不見,拉著她頭髮靠近自己聽她說話,「大點聲,我聽不見。」
雲重紫的額頭漸漸靠在顧耀中的肩膀,雙臂攀爬都到他的後背,她聽到顧耀中無恥的聲音,背對著他星眸一寒,右臂猛地抬出水面,手中的碧玉玲瓏簪在陽光下一閃,毫不遲疑地扎入他的肩膀,「我說,我會好好讓你疼的!」
「啊——」
刺耳的尖叫聲響起,雲重紫已是怒急,拉扯著顧耀中帶到自己的懷裡,她計較名聲就不是拚命三娘了,她可不是雲金鈺會傻到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名聲被毀,顧耀中拿名聲來要挾她?
他什麼時候學得和雲秀荷一樣天真!
她倆還真是相配!
刺入顧耀中肩膀上的簪子被雲重紫狠狠拔出,顧耀中身體狠狠一顫,疼得差點昏過去,「雲重紫,你居然敢暗害我!」
鮮紅的血迅速染紅了週身的湖水,雲重紫勾起冷冷的笑,嘴角的弧度邪惡又狠毒,像是化身成為地府裡最殘忍嗜血的魔鬼,趁著顧耀中疼得來不及反抗,拿起簪子就朝他的臉上揮去,「誰又會知道呢!」
顧耀中一看在水中連連後退,可還是為時已晚,簪子本紮在顧耀中的脖子上,卻在他後退的過程中,一路向下劃去,他脖子上被刺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賤人!」
顧耀中一手捂著胸前,一手想要揚起手就要打向雲重紫,雲重紫不躲反而迎身上前,「顧耀中,我要是現在手中要是有刀,絕對要紮在你的心上!」
「為什麼?你這麼恨我?」顧耀中被她眼中的狠毒刺痛了目光。
雲重紫只是笑,那笑容越來越陰冷,她的目光忽然越過他的肩膀看向他的身後,顧耀中身體一顫,他現在身上渾身鮮血淋淋,若是被人發現反倒不好找借口,誰知一回頭雲重紫已經沒了去向,他心中暗恨被雲重紫躲過一劫。
顧耀中捂著脖子上的傷口,疼得齜牙咧嘴,正打算先找個地方躲起來,他忽然發現自己居然動不了了,眼瞧著那下水的幾個太監和宮女分別朝他游來,他就知道分別是皇上和皇后派來的人,可是他現在根本動不了,在他焦急之際,顧耀中就覺著屁股上又是一痛,他嘶吼一聲,就見雲重紫從自己的身前鑽出水面,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我不恨你,只是恨不得你去死!」
雲重紫說完把顧耀中狠狠地按進水裡,她再次鑽入水中消失不見,顧耀中只覺肩膀痛,前胸痛,屁股也痛……源源不斷的血水暈染開來,他疼得雙眸漲紅,本想衝著雲重紫詛咒她這輩子都不會好過,可是身體在不斷地下沉,意識也開始渙散起來,眼前忽然一黑就失去了神智。
雖說雲重紫和顧耀中糾纏像是費了許多功夫,其實一切只不過是在轉瞬之間,雲重紫迅速潛入湖底向太液湖的小島邊游去,今日沒廢了顧耀中,算是便宜他了!
想毀了她的名聲?自不量力!
此時的雲重紫很累,但她卻覺得值得,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手上若是換成一把刀的話,她一定把顧耀中的心挖出來看一看,那心到底是什麼顏色的。
無論過了幾生幾世,有些人永遠不會變,可是心會越來越冷,越來越硬,對那些傷害她的人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當雲重紫浮出水面游到小島上時,遠處的湖中傳來一片驚呼之聲,想來顧耀中被人找到了,他死了最好,死不了下次也絕不讓他好活,管他如何跟皇上解釋傷口,他要是有自知之明絕對不會把真相說出來的。
她閉著眼睛虛弱無力地躺在小島上喘息,雖說已到初夏,但剛從湖水中鑽出,渾身冰涼泛冷,只不過除了身體,她的心,她的笑更讓人覺得如置冰窟。
頭頂上的陽光忽然被人遮住,雲重紫微一皺眉睜開眼,笑容僵硬在臉上。
那人笑得諷刺,「三娘子,真是好本事啊。」
※※※
顧耀中被宮人先撈到了皇后的龍船上,一眾命婦和貴女們都退到了船艙裡,太醫已經坐著小舟過來,看到滿身是血的顧耀中也嚇了一跳,熙貴妃更是怒急差點昏厥過去,她們康樂候可就這麼一根獨苗,若說出了什麼好歹,讓她怎麼向父親交代!
雲秀荷想衝過去,手腕卻被雲金鈺死死的拉住,顧寶婷已經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哭了起來:「哥哥你這是怎麼了?是誰傷了你?你明明是救人,怎麼還會受傷的!」
顧寶婷這話把箭頭有意無意地指向雲重紫,皇后不動聲色,只讓太醫先診治,太醫給地上的顧耀中檢查了一遍,又替他包紮好傷口,心中盤算著到底如何回答才合適宜,若是說顧耀中被人用利器扎傷,那必定會牽扯很多人來,若是那人是什麼位高權重的,他就連帶著被打擊報復。
太醫包紮完傷口,跪在地上回話道:「回皇后娘娘,顧大人的傷情並無大礙。」
「怎麼可能無大礙!流了那麼多血!」熙貴妃氣得大吼。
皇后不滿地瞪了她一眼低聲問,「他是怎麼傷的?」
「回兩位娘娘,顧大人的傷病不是傷在要害,至於是如何傷的,微臣暫時不敢妄下結論,許是顧大人在湖中被刮傷也未嘗可知。」
太醫回答得甚是巧妙,皇后也聽出他話裡討巧的隱瞞,她也不想追究,雲秀荷聽了就要衝出去,連她都看出顧哥哥是被尖銳的東西扎傷的,皇后娘娘怎麼可以睜著眼睛說瞎話,她敢篤定,這事一定和三娘子脫不了干係!
雲秀荷想上前理論,雲金鈺低聲喝道:「這裡還輪不到你出頭!」
「大姐,顧哥哥是被那蹄子傷成這樣的!我怎麼可能不管不問!」雲秀荷急得流眼淚,看到地上的顧耀中滿身都是鮮血,她的心都要疼得窒息了。
雲金鈺嗤笑:「收起你的同情心,顧耀中根本不稀罕!事情已經發生,你與其在這討說法,不如想想怎麼替你的心上人報仇!」
熙貴妃更是大動肝火:「太醫你好大的膽子,你可有好好檢查清楚,這明明是利器所傷,你居然還敢說不知道,你是想替什麼人隱瞞嗎?你當著皇后的面撒謊,是覺得命太長嗎?」
太醫似早就料到熙貴妃會責問,不慌不忙道:「回熙貴妃娘娘,不是微臣有所隱瞞,而是微臣不敢妄下定論,顧大人身上的傷病沒有傷在實處,只不過是失血太多有些虛弱,待微臣施針,他便會清醒,到那時,兩位娘娘可以親自問顧大人。」
熙貴妃氣得咬牙切齒,太醫已經從藥箱裡拿出針來,直接紮在了顧耀中的人中穴上,
顧耀中一痛,很快就醒過來,睜開眼時,他還有些茫然,待身體的幾個部位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時,他才想起方才發生的一切!
顧耀中的眼底充斥著熾烈的仇恨,皇后見他醒來於是問:「顧大人這傷是怎麼弄的?」
「皇后娘娘……」顧耀中想坐起來,卻被皇后擺擺手,「你有傷在身,不必動了。」
顧耀中粗喘著氣回答道:「微臣方才去救三娘子,誰知……」
他咬了咬牙,隱去心中的憤怒,心口不一地回答:「誰知沒找到三娘子,反倒不知被湖中什麼東西所傷,微臣真是沒用。」
皇后滿意他的答案,欣慰地點點頭:「想來是湖中常年未清理,有些硬物在水中才讓顧大人受傷的,你好好養病,傳本宮的令,重重有賞顧大人。」
顧耀中聽出皇后是想包庇雲重紫,可是又不能說出實話,這事他只能自認倒霉,雲重紫那個賤人好狠的心,居然想殺他!
她越是反抗,他越要得到她!
一旦得到她,他絕對會讓她生不如死!
皇后命人把顧耀中送到了岸邊,她們方才也是沒了方向,竟忘記把船駛過去,待皇上那邊的人聽到顧耀中的事後也登了船,皇后這才把船駛向湖心島,眾人看到湖面上一片血色,臉色各有不同,也沒人去理會那金國的甘娜公主,更沒心思去說那比試的話。
就在船靠近湖心小島的時候,有人指著湖面上的一個黑影喊了起來:「你們瞧那裡好像是飄著一個人!」
又有宮人潛入水下,把湖面上的人打撈上來,只見那人渾身濕漉漉得緊閉著雙目,氣息都已經微弱了,眾人又是吃驚連連,只有雲家姐妹露出驚喜卻不敢讓人瞧見。
此人正是雲重紫。
船靠在湖心島上,上面正有一座避暑的庭院,皇后先讓人把雲重紫抬到偏殿裡救治,熙貴妃忽然上前道:「皇后娘娘,三皇子可是被關在這裡呢,皇上那邊怕是不好交代吧?」
「現在救人要緊,只能讓君華避一避,你先安排命婦和貴女們在湖心小築上休息,本宮一定親自問一問到底三娘子是如何掉進湖中的。」
皇后的怒目掃過雲家姐妹,心說三娘子若是有什麼好歹,她絕對讓她們來陪葬。
熙貴妃攜著眾人向皇后行禮,能讓皇后如此興師動眾,就是傻子都看出來太子的病是三娘子治好的,不然太子也不會出現在宮宴上。
「母妃,還要等到什麼時候,總不能怠慢了金國公主啊?」慕紅蓮不耐煩地搖著熙貴妃的胳膊,「那不就是一個大夫有什麼能耐還讓皇后娘娘這麼上心,也不怕父皇怪罪。」
她心中冷笑,皇后現在滿門心思地只想著她那個兒子,若是皇上真問起來,怕也是這個態度,不過唐婉柔走了也好,等一下就由她來掌控全局。
「不等了,母妃這就讓人擺台比試。」熙貴妃一聲令下,所有人在湖心島的山頂亭子裡坐好,皇上那邊也接到熙貴妃的請命,龍船就停在了湖心島的岸邊,所有人坐在龍船二樓,遠近適宜,看得正清楚。
宮娥們又是一陣忙碌,把宴席佈置在亭子裡,雲秀荷一直緊張地握著拳頭,雲金鈺冷冷地瞥她一眼,怒其不爭地低低道:「你真應該看看你現在緊張成什麼樣,有什麼好怕的。」
雲秀荷冷汗都出了一身,心中暗道:她三娘子到底有什麼好,這麼多人向著她,先是七郡王,又是顧耀中,如今連皇后都這麼緊張她!
她擔心皇后會向著雲重紫,有些惶恐地問:「可是皇后娘娘若是追究起來怎麼辦?」
「那蹄子是不會告訴說實話的,即使說了也沒用,她沒有證據,空口無憑,誰會信她?只會認為她是藉機陷害你我。」
雲金鈺有十全的把握,就算三娘子說實話,她也有理由反駁!
雲秀荷聽到大姐這麼說,心中的緊張才稍稍緩解,可是……她又想到顧耀中的傷勢,心中對雲重紫又多了些怨憤,恨不得三娘子救不活!
正當眾人已經在為切磋技藝的事做準備,偏殿裡的雲重紫在太醫的救治下幽幽轉醒,她看到眼前的華服女子便要起身,皇后唐婉柔一把按住她,「太醫說你沒什麼大礙,只是受了些風寒,你好好躺著吧,如今這殿裡沒人無需客套,你就告訴本宮到底是誰害你落水,本宮定會為你做主。」
雲重紫躺在床上垂下眼簾,表情略略悲慼道:「娘娘,是三娘自己不小心,請您就不要追究了。」
她越是這樣,皇后心裡越是猜到她心中定是受了委屈,她如今已經拿雲重紫當自己人一般看待,寬慰道:「你但說無妨,這裡是皇宮她們便敢害你,若是你回到侯府,她們還不騎到你頭上。若是本宮不嚴加懲治,她們眼裡豈不是連本宮都不放在眼裡。」
「皇后娘娘,三娘落水確實和他人無關,三娘日後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雲重紫還是強撐起身子,「更何況如今侯府的大姑娘已經是皇后娘娘內定的兒媳了,請娘娘不要為了三娘對她動怒。」
唐婉柔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本宮本以為你是個聰明的,方才看到顧家的小公子被傷,就猜到一定是你所為了,以為你一定有了自救的法子,才不會讓他近身辱了你的名聲,只是你怎麼卻又飄到了水中?」
「顧公子也落水了嗎?」雲重紫吃驚地看向對面,不解道:「他也受傷了?我與顧公子無冤無仇又怎麼會傷他?更何況三娘一直在水中漂浮,也受了些傷。」
說著,她把袖子捲起來讓皇后看自己胳膊上的一道道血痕,唐婉柔吃驚地胳膊上的傷,雲重紫漠然地垂下眼簾,「娘娘,湖中有鈍器,許是顧公子也是被此刮傷。」
唐婉柔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瞇著眼睛看著床上的雲重紫,她知道三娘子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實話,虧她還把這丫頭當自己人看待,她卻給自己藏著心思。
一個高高在上的人,絕不會讓人挑戰自己的權利,皇后不由動怒,沉聲道:「三娘子,本宮從來不允許看重的人與自己有二心。」
唐婉柔這話是在敲打雲重紫不要玩花招,如今她們算是一條船上的人,如果雲重紫還事事隱瞞,她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雲重紫聽懂了她的意思,起身下地在她面前俯身行禮,唐婉柔看著她虛弱的樣子,卻沒有讓她起身,只聽她娓娓道來,「這等小事三娘若是自己處理不好,又怎能為娘娘辦事,只是有件事還請娘娘親自做主。」
唐婉柔漫不經心地抬了抬手,「起來說。」
雲重紫起身湊到她跟前小聲耳語片刻,唐婉柔瞇起的眼漸漸睜大,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此事當真?」
「真假自有定論。」雲重紫又退了半步,態度恭謹。
正在這時,唐婉柔身邊的宮娥進來回話:「啟稟娘娘,熙貴妃在光明亭已經開宴,而且貴女已經依次與金國公主切磋了技藝。」
唐婉柔沒有說話,跪在地上的宮娥渾身發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雲重紫抿起嘴不說話,現在皇后想的不是外面的比試,而是她方才說的事。
足足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外面又有宮娥進來,直接跪拜在地上,「皇后娘娘,外面的比試已經進行了三場。金國甘娜公主分別以各位貴女們的強項切磋,與康樂侯府的世子千金顧寶婷比試了書法,太子妃之妹陳寒梅小姐比試了畫技,魯國公府世子之女唐安然比試了棋藝……」
皇后突然哼了一聲,「不用說,肯定都輸了!?」
宮娥低落一滴冷汗,「皇后娘娘聖明。」
「本宮聖明?」唐婉柔剜了一眼地上的宮娥,「我若是聖明就不會被人欺上瞞下,本宮還不在場就擅自開宴,如今丟了面子又想讓本宮去救場嗎?既然熙貴妃那麼厲害,就讓她把面子自己找回來。」
兩個宮娥都快緊張地昏厥過去了,雲重紫柔聲勸道:「娘娘乃六宮之主,更應該在場主持大局,才會讓有些人知道分寸。」
唐婉柔深深地看著雲重紫,想起她方纔的話,一言不發地往外走,只是臨出門前,她又頓住問道:「你身子能堅持住嗎?」
雲重紫淡淡一笑,「全聽娘娘做主。」
唐婉柔點點頭,目光中別有深意地露出精光,一語雙關道:「等一下少不得要你出場,你先休息下,換身衣服再過來。」
等皇后走後,雲重紫的笑意陡然轉冷,她坐到床邊回想著剛才遇到慕君華的一幕,他居然在湖心小築上關禁閉,還看到了她刺傷顧耀中的事,想以此來來逼她就範,她一句話未說,又縱身跳進湖裡……
她不能拿對付顧耀中的方法對付慕君華,不是不敢,而是同時傷兩個人只會讓人懷疑自己,只是慕君華這個人……活不久了。
雲重紫突然對著空中喊了聲:「達魁。」
屋子的暗處就有人出聲道:「雲姑娘請吩咐。」
「你們那個甘娜公主似乎很厲害的樣子。」雲重紫問道。
達魁回答:「甘娜公主是我們金國第一美女,不止如此,她也是金國第一才女,自幼學習大元文化,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唔……」雲重紫沉吟起來,看來她是有備而來的,「可我聽說她身體不好。」
達魁沉默不語,雲重紫挑挑眉,既然達魁不願意說的,那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會說,於是她換了個問題:「你們甘娜公主什麼最拿手?」
這一次達魁回答的很快,「斗茗。」
雲重紫眼皮一跳,似笑非笑道:「真是個全才,十八般武藝無所不能呢。」
只是實在太假了!說出去都沒人信她有病在身,那女子的身體到底哪裡有問題?還是說她來大元另有目的?她把大元文化鑽營的如此透徹,該不會是……
雲重紫挑起眉梢又問:「你們甘娜公主該不會是要和大元的哪位皇子聯姻吧?」
也不知道她看上誰了?
達魁又閉口不答,雲重紫只是笑笑,「達魁,你最近的大元話進步不少。」
「謝雲姑娘誇獎。」達魁還有些不好意思。
雲重紫便不在說話,去了屏風後換衣服,既然這麼厲害,她就去會會這個甘娜公主。
※※※
湖心小築上的宮殿不大,只分主位的寢殿和待客的偏殿,偏殿裡有內堂可做休息之用,宮殿裡的宮娥都去山頂的光明亭伺候妃嬪了,雲重紫換好衣服自己一個人順著石子路往上走。
小島上的山只是人工堆砌的,並不高,山上修葺了亭子和迴廊,平日只用作乘涼,站在高處所有的景象都一覽無遺,島邊上停靠著兩艘龍船,皇上與眾皇子、大臣們在左側的二層之上,她一眼就看到慕君華也站在人群裡,雲重紫站得隱秘沒有人發現她的存在,而高處正傳來兩道笛音。
這兩道笛音似是追逐的野馬,起初齊頭並進,吹得也是同一首曲子,只是漸漸的,其中一個吹笛人底氣不足,音色陡然弱了下來,沒有了之前的激昂,那身後奮勇直追的笛音幻化做無數光影飛奔,聽得人心頭澎湃,不由說那人當之無愧得贏了。
雲重紫走了幾步就看到慕紅蓮滿臉漲紅,可能是實在氣不過,把手中的笛子用力摔在地上,一頭撲進熙貴妃的懷裡,怕是輸得直掉眼淚。
她的目光又看向站在皇后面前的女子,那女子背對著自己,身材高大,婀娜多姿,穿著幽藍色的紗衣,一頭青絲散披在雙肩上,微風吹過,給人一種謫仙下凡的感覺。
只是一個背影就分外妖嬈多姿,不知道那面紗下又是怎樣的絕色佳人。
熙貴妃的臉色極難看,覺得寶貝女兒輸了很是心疼,於是把眼一斜,隨手點了兩個人,「你們也去和甘娜公主切磋切磋。」
雲重紫剛要上前行禮,就見到熙貴妃點到雲家姐妹獻藝,她不動聲色地走到人群裡,見到雲老夫人就與她坐在一起,低聲喊道:「祖母。」
雲老夫人聽到皇后娘娘准許三娘子回府,心中不曾有多少歡喜,之前她想把三娘子接回府中,並不是因為她姓雲,而是完全因為若錦鵬出了什麼意外,也可以讓她弟弟來繼承爵位,說白了她三娘子對侯府來說是可有可無的。
可是如今她母親居然當著全京城的面要與雲致遠和離,讓威信候府淪為全京城的笑柄,當眾打了雲家的臉面,因著這事她都不敢出門見人,她如今見到雲重紫也沒什麼好氣,如果不是皇后娘娘開了金口,她已經打定主意不讓她們姐弟倆進侯府的!
雲老夫人滿臉冰冷,像是沒看見身邊的女子一樣,雲重紫行了禮就把目光看向場上的三個比試的女子,對雲老夫人的態度絲毫不介意。
反正她已經習慣了雲家人的薄涼,用得到你就是一派和善,瞧不上你就冷言冷語,如今大勢已去,雲老夫人就是不喜歡她,她也會做個讓人無話可說的孫女,在侯府裡立足。
場上的甘娜公主側過身來問向雲金鈺,「兩位妹妹什麼最擅長就以此比試!」
她的額頭光滑飽滿,柳葉眉密而濃,眉間畫著桃花的花鈿,寶石藍的雙眸在眼波流轉之間顯盡妖媚,面上帶著薄薄的輕紗,輕紗只遮住半張臉,玲瓏的下巴在風中若隱若現,輕紗蕩漾在性感的鎖骨上,豐滿的胸前裹著淡黃色的錦緞,裹胸上繡著精緻的蓮花暗紋,衣襟用銀絲勾出幾片祥雲,一條白色腰帶勾勒出那纖纖細腰,裙擺如一層單薄如蟬,迤邐於地。
甘娜公主言笑晏晏,紅潤的嘴角牽動著薄薄的輕紗,透出絕世的風情。
雲重紫歪著頭想,若她是個男子,只怕也沉醉在這樣的媚骨之中。
許是女子最瞭解女子,甘娜公主打動不了她,更無法讓雲金鈺動容,雲金鈺不做思考地回答:「我與自家妹妹合作一曲。」
雲重紫這才注意雲金鈺今日的打扮,看來她早就打定注意要在今日出這個風頭了。
甘娜公主只是但笑不語,隔著面紗,雲重紫卻察覺她嘴角勾起譏諷的弧度,她眸中一寒,就見雲秀荷抱著琵琶坐在一側,低頭調琴,片刻後,五指轉動,起奏琵琶弦,無數妙音從她手中傾瀉而下。
雲秀荷在旁彈起琵琶,雲金鈺在庭中隨著琵琶曲輕舞起來,她以右足為軸,嬌軀隨之旋轉,裙擺如蓮花般盛開,舞姿又如蝴蝶,像是隨時都會翩然起飛,衣袂飄飄,宛如凌波仙子。
兩個人一動一靜,配合的天衣無縫,似是融合成一個人,妙舞神曲搭配成一副絕美的畫卷。
雲金鈺跳起舞來,外人絲毫看不出她有腿疾,眾人無不驚訝她的舞姿,不知是誰帶頭開始數她轉動的圈數,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二十多圈,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看得出她頗下了一番苦工,雲重紫帶著笑意看向始終未動的甘娜公主,遠處的龍船上的人似乎也激動起來,不少人都紛紛在猜測甘娜公主要如何應對。
只見甘娜公主脫去鞋襪,赤足踩在不平的石子路上,四周的人傳來驚呼,議論此女委實太大膽了,而場中央的女子卻絲毫不介意,她纖足輕點,玉手揮舞,身體軟如雲絮,雙臂柔弱無骨,就在輕舞長袖的同時,柳腰輕,鶯舌囀,隨著琵琶曲的調子,甘娜公主輕聲吟唱起動聽的歌聲。
說那歌聲是天籟之音未免太誇張,只是很容易讓人沉浸在其中,看著她的婀娜多姿的飛舞,聽著她婉轉的聲音,一時間忘卻了還有旁人在身邊,甚至聽不見了那亂了調的琵琶曲,以及完全忽視了亂了心神的雲金鈺。
甘娜公主的一雙如煙的水眸,在回眸時萬般風情,吟唱中又妖嬈四射,叮地一聲炸響,雲秀荷的手指彈斷了琵琶弦,連雲金鈺也再也支持不住踉蹌倒地,甘娜公主沒受任何影響,繼續在舞動水袖,所謂鸞歌鳳舞便如她這般,沒有曲調也讓人看癡了,聽醉了。
雲秀荷氣得抬手就要去摔了斷弦的琵琶,雲重紫上前一把攔住,不顧她的怒瞪,把琵琶接到手中,坐在她的位置上,只以三弦為奏,信手撥弄。
她看到對面的甘娜公主舞動的媚骨似有詫異,雲重紫卻沒有停頓,她的指尖輕觸著每一根纖細的琴弦,曲調竟也流暢,她並不是出奇招,只配合著甘娜公主的吟唱彈奏,在她激越時高亢,在她婉轉中生出幽怨,兩人看似配合,然而細細聽來又會生出不同的感受,像是雨中拚鬥的暗衛,朦朦朧朧看不真切,但卻是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殺氣,看不見卻聽得到,兩個人膠著在一起廝殺,隱隱地從那聲音中傳出來血腥味。
甘娜公主像是要極力擺脫那糾纏的琴聲,但無論她如何改變歌聲的曲調,都始終無法脫困,她心中不由焦急,連舞姿都弱下來,只聽叮地一聲,雲重紫忽然利落地手指,一曲嘎然而止,餘音尚在繞樑,反倒讓人覺得少了些什麼,心中不由悵然若失,意猶未盡。
甘娜公主慢慢收回舞姿,目光中透著高深莫測的光影,她婉轉的聲音不受方纔的吟唱影響,依舊動聽讓人心中癢癢的,「姑娘好琴技,這局算平手。」
眾人看不到她的臉,只能從她的眸中的光看出些端倪,她指著已經坐到邊上的雲金鈺,對雲重紫道:「這位姑娘腿上有傷,若是算我贏了也勝之不武。」
不說雲重紫的音律高她一籌,就是以三弦彈奏成曲就已經是聞所未聞,可是對於方才輸給了雲重紫的事,甘娜公主卻隻字不提。
雲重紫看了眼她的腳,赤足在石子路上跳舞也已經是傷痕纍纍,她看出她心中不服,笑道:「甘娜公主腳上也受了傷,這一局算你們平手也算合情合理,這比試人中就剩下我一人了……」
甘娜公主眸中寒光大盛,只一瞬間又恢復平靜,巧言善變,不足掛齒。
坐在上首的皇后突然嗔道:「你方才落水感染了風寒,哪能去比試。」
因雲重紫方才頂撞自己,熙貴妃對她不喜,恨不得她就是身體抱恙,比試輸了才好,她雖然也震驚雲重紫居然能以三弦彈奏琵琶,但也只覺得她是僥倖而已,於是道:「既然三娘子都提出來了,就讓她試試,更何況我們也想看看,庶女是不是真的厲害呢。」
皇后抿了抿嘴,才點下頭表示同意。
雲重紫謝恩後,打了個不大不小的噴嚏,她略微抱歉地看向對面,「甘娜公主,就以您最擅長來切磋吧。」
甘娜公主輕笑起來,笑聲都是動人的,「還是以姑娘最擅長的來比試為好,不知姑娘擅長什麼?」
「我……」雲重紫有些訕訕地笑起來,「沒有特別擅長的,只是什麼都會一點,所以請甘娜公主不吝賜教。」
甘娜直覺她是故意挑釁,不過既然她要挑戰自己最擅長的,那就別怪她讓她輸的難看。
「既然如此,那我就和姑娘斗茗吧。」甘娜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姑娘可會?」
雲重紫笑得更心虛了,「只看過,沒有親自嘗試,不過倒是可以試一試。」
甘娜多情的眸裡多了絲戲謔,兩人也不再客套,皇后也命人準備斗茗案幾和茶具。
另一邊的船頭上,眾人聽到雲重紫要和甘娜公主斗茗,不少人暗自吃了一驚,寶親王偷偷問向祥哥兒:「三娘會雅玩?」
祥哥兒忍不住摀住臉,搖搖頭,悶聲道:「她不會。」
站在不遠處的幾個皇子聽到他如此說,表情各有不同,就在眾人沉默的時候,慕君華卻呵了一聲,「你們瞧著她倆誰會贏?」
他心中只是覺得三娘子又要玩花樣了,方纔他只不過說了一句讓她以後聽自己吩咐,這女子二話不說就跳進湖裡了,當他是洪水猛獸一般。
現在想起他都覺得慪氣。
慕君華問完話見沒人搭理他,心中更是鬱悶,他旁邊的慕君睿一言不發,而關安哲慵懶地在另一旁喝酒,兩人的表情都十分愜意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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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北京時間0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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