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糧商會議 文 / 雲的漂泊
五月二十一日的夜晚，方華跟著小鎖前往城北的齊家。到達門口時，只見門口已經停著幾頂轎子了，不時的還有身著貴重衣服的人或坐轎或騎馬趕到，在門口家丁那裡核對完請柬後被迎進府內。旁邊的小鎖由於這些天一直在打聽開封城內的糧商，於是在旁指點著這位是德勝糧行的夏老爺，他在七大糧行中排名第二，那位是劉老爺，是義豐糧行的東家，規模不算很大……
看了一會兒，小鎖咋舌道：「全城的糧商來了差不多一半了，齊家召集這麼多人過來，這是要幹什麼呀？」
「恐怕不止這麼一點，我們進去吧，去聽聽齊老爺把我們找來幹嘛。」說完帶頭向門口走去，檢查完請柬後隨帶路的小廝進入了齊府的大客廳。
客廳很大，同樣的人也很多。人們紛紛按照一定的次序坐著，坐在前排的是大糧商，其次是規模較小點的，最後是一些無足輕重的小蝦米。方華和小鎖因為是初來乍到，於是選擇了後面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來。
坐下後，方華開始觀察著廳內的情景，廳中的座位已經差不多坐滿了，大概有三四十號人，也就是說全城的糧商基本上來齊了，剩下的也無關大局了。可以說，在座的這些人完全可以操縱開封府的糧價。其中坐在前排的六個人神態放鬆，喝著茶水，互相聊著，不時的發出一陣陣的笑聲，看情形應該是除齊家外的另外六大糧商。而中間的一些人就規矩了些，雖然也聊著天，但是臉上表情嚴肅，說話聲音也比較低。至於方華所在的後排則明顯的顯得拘謹了些，坐的板板整整的，壓低了聲音說著話。
又過了一會兒，廳裡的聲音停了下來。因為一個中年人扶著雪白長鬚，身體瘦小乾癟的一個老年人走了進來，不用說一定是大名鼎鼎的齊老爺進來了。中年人扶著齊老爺坐在廳裡正中間的座位上，將其安置好，回過頭來向廳中眾人拱手示意。眾人也知其身份，紛紛回禮。
中年人回頭看了齊老爺一看，見其點頭同意，於是開口說道：「眾位叔伯，各糧行當家的，感謝大家忙裡抽空來參加此次聚會，在下齊啟德代家父感謝大家了。」聽到齊啟德這個名字，方華頓時知道原來這就是齊家的三爺，齊老爺的三子啊，掌管著齊家的生意，難怪其他人對他那麼客氣。
說完開場白後，齊三爺繼續說道：「家父年事已高，不便多言，就由在下向諸位說一下此次聚會的目的。河南承平數年，一向是物阜民豐，特別是我們開封府，作為河南省治、府治所在地，人口眾多、商業發達。但是這次的旱災事發突然，事先沒有任何徵兆，我們大家都是措手不及。相信大家手裡的糧食都不算太多吧，要是繼續無節制的出售，恐怕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賣光。到時有人買不上糧，家裡受了餓，我們心裡也不好受。所以在下提議，從明天起，全城的糧店停止售糧，等城中百姓手裡的糧食吃完後，大家再售糧如何？」
話音剛落，廳裡頓時響起了一片討論聲。不過方華注意到聲音的出處在中後排，而坐在前排的六位依舊心定氣閒的喝著茶，絲毫沒有意外的表情，看來是之前就已經從齊家收到了消息，來這裡主要是捧捧場，促使剩下的中小糧商同意停止售糧罷了。
「方華哥，要是這樣做，全城的糧食得漲到多高啊？」小鎖也被驚了一下，迅速想著這條措施實施後的結果。
「等家裡的糧食吃得差不多了，秋糧還沒上市，只能去買這些人的高價糧，到時的糧價恐怕還要在現在的基礎上漲上一倍多吧。」現在的糧價已經差不多是往年的三倍，再被他們這樣一搞，恐怕得漲到往年的六七倍，等糧食賣完，開封府的民脂民膏恐怕都要流到眼前這些人的手裡了。
「這也太狠了吧，囤積居奇，哄抬糧價，齊家不怕被官府問罪嗎？」小鎖不可思議的問道。
方華心想小鎖還是太年輕了，到現在還相信著朝廷，正準備給他說一下朝廷不可能管這事。結果這時從中排站起個身穿青衣的中年胖子，問出了剛才小鎖問的問題：「三爺，我們可以停止售糧，但是事情鬧大了，官府要是問罪，該怎麼辦呀？」
「呵呵，放心吧。官府那邊我們齊家已經溝通好了，到時官府絕對不會追究此事的。」果然，這事就是官商勾結，兩方一起策劃的。再看小鎖時，小鎖臉上先是不可思議、無法相信的表情，接著變成憤怒、氣憤的神情，緊接著變成一片迷茫、不知所措。
方華心知現在小鎖對朝廷充滿了失望，感到痛心，但是這是不怎麼好解釋的，就不去勸解他了，就讓他早點認識到朝廷的腐朽，也好早點對清王朝徹底的絕望。
這時坐在前排的德勝糧行的夏老爺開口了：「齊老爺不愧是開封德高望重的耆老，這麼做不僅可以讓開封百姓度過饑荒，還可保證我們糧商的利益，我們德勝糧行一定遵從此次的決定，從明天開始停止售糧。」方華心裡譏諷道：既當婊子，又立牌坊。明明要藉著天災收刮民脂民膏，偏偏說的大義凌然，真是一群偽君子。
隨著糧商中排名第二的夏老爺開口，前排的其他幾位紛紛開口表示同意，中間的人即使心裡覺得有些傷天害理，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得不同意，至於後排的就沒怎麼有人關注了，想來應該還沒人敢違逆齊老爺的意願吧。
看到大局已定，齊三爺不禁樂上心頭，笑呵呵的向眾人拱手感謝，回頭看了一眼齊老爺，發現齊老爺微微睜開渾濁的雙眼正看著自己，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欣慰的輕輕點了點頭。齊三爺頓時覺得欣喜異常，想得到自家老爺子的認可太難了。
方華和小鎖跟著人群走出了齊府，回頭望了一眼黑暗中的這座豪宅，只覺得渾身冷颼颼的，一種陰霾籠罩在心頭，轉過頭來堅定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