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琴棋之攻 文 / 傳流鋅蕭
第二十一章琴棋之攻
女子不知所措,完全忘記自己剛才放下去的是那一顆棋子,她胡亂抓起一顆。
聶柘霽的處境並沒有好轉,應該說是在惡化,因為所有梨樹向亭子四周靠攏,密不透風,漸漸只有蜜蜂才能過的縫隙。
聶柘霽距亭子的距離越來越遠,女子還是聞到**燒焦的味道,密密麻麻的梨樹,她根本什麼也看不到。
聶柘霽將內力驅於四周,雖使蜜蜂不能靠近,越來越密集的梨樹卻將他逼得連連後退,現在唯一的辦法,只能火攻,毀掉美輪美奐的梨海,離勝血的主人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不過這已不是他現在要考慮的問題。
果然,火光一起,蜜蜂四處逃竄。
聶柘霽眉頭卻皺了起來,眼裡透出的光也越發寒冷,火攻是作法自斃,這樣簡單的方法主人不可能忽略。
蜜蜂退去,圍過來的是蛾子大軍,這些蛾子長得很漂亮,如蝴蝶一般五彩斑斕,可惜劇毒無比,她翅膀上的粉末,是化骨粉的主要成分,這樣鋪天蓋地的數量,煽動翅膀掉落的粉,幾個聶柘霽都能直接化得渣都不剩。
飛蛾撲火,蜜蜂怕火,闖入的人如果想到火攻,就會招來更可怕的蛾子;這離勝血的主人,是個可怖的佈陣高手。
思念急轉之間,女子又將棋子放了幾個地方,一次情況比一次可怕。
突然,梨陣停止轉動,所有梨樹扎根於身下土地,巋然不動,只有那一片一片的白羽,瀰散在空氣中,悠閒自得,翩躚絕美。
女子的心在心臟裡咚咚直跳,跳到嗓子眼,就停住了,亭子四周,不知何時蛇影竄動,吐著信子的毒蛇,目不轉睛看著她。
她反手握著匕首,看著靜止的梨林,沒有向那裡去,看似風平浪靜的梨林,一定蘊育著更可怕的東西等著她,聶柘霽也不知生死如何。
突覺後頸一涼,她身子一矮,反手將飛掠而來的蛇劈成兩半。
低頭一看,倒吸一口冷氣,五六條毒蛇已貼著地面游過來,她一提足尖,劍光過處,血濺當場。
這些蛇彷彿有靈性,不僅可飛,還知道左右夾擊,她知道自己撐不住了,心裡生出無限悲憫同時,不想這麼美如仙境的地方再害人命。
心念一動,人已掠到棋桌旁,她要毀掉這裡,毀掉美如仙境的梨海。
『嘩啦啦』,棋子掉在地上同時,她也閉上眼,也許什麼都毀不掉,毀掉的只是她自己。
「殺身成仁,不錯,再厲害的事物,都抵不過一個視死如歸。」聲音裡有些許讚許,也有些許歎息。
女子循聲望去,來人白衣勝雪,立於枝頭,風一起,衣袂飄飄而動,奕奕遙遙。
亭裡的蛇如遁了地,梨林穩如泰山,她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來不及多想,梨林裡就是刀山火海,她也得跳進去,因為眼前這個人,比地獄惡鬼還讓她恐懼。
「唐小姐,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好好談談。」來人手裡撫一把七絃琴,笑得輕輕淺淺。
「勾弦,你這個卑鄙小人,讓唐家知道你今天的勾當,必讓你勾家滿門陪葬。」女子聲身凜然。
「你們唐家不可能知道了。」勾弦聲音突然一變,「唐吟,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痛快拿出來,我會給你個全屍,不然你知道我勾家做事的脾氣,一定讓你唐家顏面無存。」
唐吟面色很難看,她應該是對勾弦做事風格非常瞭解,不過只一沉,她向梨林深處竄去,這時她多希望梨陣趕快啟動。
『哧』一聲調弦音,她後背一陣刺痛,嘴裡一甜,一口血噴在潔白無瑕的梨海上,後背那棵梨樹,也一分為二。
她忍著疼痛,抬腿就走,身後琴聲又起,她心中大駭,因為琴聲從她前方傳來。
驚恐的慌亂,她腳下一軟,一個踉蹌向前栽去,同時,一雙有力的大手抓住她胳膊,往前一提,她看到那張冷若冰霜的臉,手裡托著一把六絃琴。
身後的勾弦,站在聶柘霽面前。「你是誰?」勾弦嘴角有笑意,清清淺淺,卻讓人不寒而慄。「這是我們兩家的恩怨,你最好不要多管閒事。」
聶柘霽抬頭,眼微微瞇起,斜視過去,極盡冷傲而不屑的神態看著勾弦。
勾弦笑了一下,那個笑容很冷,他已經明白聶柘霽的意思,一手托琴,以單手撫琴。
琴聲抑揚頓挫,沉重鬱抑,深寒鋪天蓋地而來,周圍空氣彷彿已被凝結,窒息得心如刀割。
聶柘霽身形一動,已將唐吟送了出去,同時後背的六絃琴負於手上。
地上是濕的,落下的花瓣都貼於地面。勾弦的琴聲一起,梨花帶雨都飛揚起來,瀰散在空氣中,在空氣中聚攏,向聶柘霽飛射過來。
聶柘霽仍然面色冷傲,兩眼遼闊深邃似要將所有風雪吸納進去。十指剛勁有力,流淌出萬頃之波。
懸於半空的花瓣,浮雲蔽日,雲卷雲舒。如風起雲湧時洶湧澎湃的鵝毛大雪,盤旋,久久不落。
聶柘霽突然手指用力向前一撫,五指落於弦上。還能感覺到琴弦意猶未盡,低沉吟詠的餘波。
『嚓、嚓、、、。』浮旋的花瓣分崩離析,碎成粉末,散亂在空氣中,在風中很輕很輕的飄落下來。
『砰』的一聲,勾弦的七絃琴七弦同斷,他收勢不住,一口血吐出來。不偏不倚,正落於他白衣勝雪的袖襟上,開出瓣瓣鮮紅的桃花,美得觸目驚心。
血勝雪,梨似離。
「你們好大的膽子,玷污了我的梨林。」女子驚艷不可方物,然而卻透出一股讓人望而生畏的漠然。眼裡殘酷邪異,簫然肅殺。
她的目光在聶柘霽身上遊走一圈,面上冷若冰霜,眉宇的細微變化卻沒逃出聶柘霽雙眼,「你見過一個跟我長得很像的女子。」他的語氣不是詢問。
「那又怎樣?」她的回答一樣生硬。
「她在哪裡?」
「我比你還想知道。」聶柘霽相信女子沒說謊,因她眼裡都是怨恨。他眉宇一沉,轉身。
「傷了我的梨樹,就想走。」聶柘霽剛一動身,就有兩枚暗器從女子袖間飛出,直取他雙眼。
聶柘霽側身,將暗器捏於指間。
是兩枚棋子。
他凌空一個翻轉,身體斜向後側,手腕前推,將兩枚棋子射了出去。
聶柘霽自認出手沒幾人可輕易避過,可他棋子打過去,竟打在一片虛空裡,女子無影無蹤。
他知道這是女子的地盤,陣法加上她對環境的熟悉,必不易脫身。
他手一抬,十指按在琴弦上,風起雲湧,雷霆乍驚,梨林未動,梨海卻飛揚在風裡,遮天蔽日的耀眼雪白,在他蕭殺的琴聲裡,如驚濤駭浪,洶湧四溢。
全方位無死角覆蓋,女子無路可退。
天陽突然從雲層裡穿出,曠達明亮觸目驚心。一抹白影從天而降。
聶柘霽沒有避,而是迎了上去,速戰速決的方法就是近身決鬥,他沒時間也不喜歡巧簧手段。
兩掌相擊,梨海一陣騷動,漫天雪白洋洋灑灑飄落下來,女子仍冷若冰霜,眉宇間卻不經意掠過一絲痛苦。
「瘋聖君魔徐屬來過這裡?」聶柘霽只是隨口一問,不想女子眼神一變,犀利眼神幾經流轉,情緒複雜。
聶柘霽帶著唐吟出了離勝血,他已經知道答案,女子沒有阻攔,那一掌她已知道攔不住聶柘霽。
勾弦在他們打鬥時不知何時逃走,聶柘霽不在乎手裡少他一條命,不過唐吟卻是個麻煩,勾弦可能隨時會再找她晦氣。
已值午時,他與章廬的約定就在今天,不過只要太陽沒有落山,今天就不算過。
想了想,他讓唐吟去東夷客棧找其莫,有無法在,勾弦不敢造次,就算沒有無法,李夫人也是一個很好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