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其他類型 > 幾度傾城君歸陌

正文 第七章 大婚之日 文 / 驚嵐

    沒有意外地,按照天帝的旨意,二重天之上在同一天就有兩場盛大的婚禮。眾仙來來往往好不熱鬧,正所謂有喜就有悲,也有一些抱怨,無不是惋惜沒有攀高枝的希望了。而悲的,是那些傾慕著今日成婚上神的天女仙君們,現下裡一些正尋死覓活,一些茶飯不思,把平和的天庭攪得雞犬不寧,可謂壯觀至極,壯觀至極。

    就比如天河邊吧,那場面甚是熱鬧,聚集了密密麻麻的天女,個個愁容滿面地望著天河扯著絹帕,咬著唇正在潸然:這一跳可就永訣仙緣了,可指不定神君會聞之動容而救了她,感動進而動情,最終成就一段佳話……之類的云云。這時,無比晴朗的天際緩緩飄過一朵圓滾滾的雲朵,上面有個身影正翹著二郎腿睡覺,面上蓋了一本經書,許是沒有放穩,那經書慢慢地滑啊滑終於從那人臉上滑落,一路從高空砸了下去。那人懶懶睜開眼,抬手揉一揉自己的一頭銀髮,再摸了摸自己的臉,書不見了,一臉睡眼惺忪茫然地喃喃:「這還沒到覃引殿啊,是哪個膽大包天的混蛋把本殿下的書給偷了……」

    那經書掉了下去,不偏不倚正正砸中了一個天女的腦袋,那可憐的天女當場就暈了,倒下的時候騰起一股煙塵,還正正把那本書給壓住了,其他天女很有默契地圍成一個圓,見此天女如此烈性地殉情,那目光一個比一個敬佩:癡心至此,此情可敬。

    還舜宮外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多了一大隊陣仗駭人的迎親隊伍,緲緲高空間,喜慶繽紛的紅色花瓣似無窮無盡悠悠而落。

    雲若扶著滿身紅妝的晚輕一直從廂房走到還舜宮大門,待站定下來,晚輕長長吸了口氣:「雲若,哥哥他……」

    未等晚輕說完,雲若帶著若有所思的神韻道:「宮主沒有交代什麼,此時應是有事耽擱了,要不雲若這就去請宮主?」

    晚輕透過叮咚脆響的珠簾看著那迎親的仗勢,何其風光無限,但她彷彿只看到了一片荒蕪。

    她看到離跡被簇擁在中間,那高挑修長的身影異常醒目,面容溫雅,氣質如月自華,同她一般紅艷如火的衣袍……

    多少次幻想過這個場景,在等她的那個人卻不是他。就像他說的一樣,她即將要進入另一個人的世界,有了必須自己面對事,她已經不能像從前那般隨意。

    她淡淡地道:「哥哥不是會誤事的人,既然他不想來就算了。」

    雲若看著晚輕強作鎮定的神色,自己拿不定主意:「那少宮主?」

    「走吧。」即便是選擇了最簡潔的一套鳳冠霞帔,還是不太輕便。晚輕饒是不想磨蹭,也得放慢腳步。

    離跡微微笑著,對於這個突如而來被指定的夫君,她從未臆斷過,此時看著他離得越來越近的身影,她忽覺萌生了點點退意,腳步一停,回首之間目光穿過還舜宮內重重怡人的景致,一念尚未轉完腳步已經事先回到正軌。

    直到離跡取代了侍女,扶穩了她,這才把她的思緒拉回來。

    他扮成兄長的時候因用了藥物,身高和他差不了多少,現在只能夠到他的肩膀,許是沒有了當時潛意識裡要把自己當成自己兄長的從容,也沒有了把他視為常的心態。她發現自己感到一絲壓抑,下意識想撇下他扶住她的手,避開他。

    「事到如今,倒不如順其自然。」耳畔傳來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她還未來得及抽回的手已然被他緊緊抓住。

    晚輕低聲道:「我明白的。」

    她的聲音很小,小得幾乎就如一個錯覺,但離跡聽得很真切,柔聲道:「你可以不情願,但無需擔憂什麼,此後凡你所願,我無一不照做,凡你之不願,我均不為難。」

    晚輕有些意外,探究般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會兒,但始終沒有接下他的話。

    在他剛說完後,晚輕一腳已踏上火鳳,百鳥為護,所到之處如火流天際,將天照耀成一片介於火紅與燦黃之間的色澤,火鳳直達極北之地覃引殿。

    還舜宮內,一方淺藍的衣袂在那火鳳遺留下來的火星中慢慢移了出來,熱鬧的隊伍一走,火鳳揮動羽翼的颶風將星火吹得四散飄揚,飄上天空,顯得高遠而蒼涼。

    晚輕從火鳳上款步走下,扶著她的正是離跡。

    捧著厚厚紅皮書等在覃引殿外已久的禮官詫異地道:「君上這於理不合,還是讓下人帶上神入殿方為……」

    離跡把手一揮生生阻斷了禮官的話,帶著她直直入了內,那禮官一啞,忙招呼著大批前來恭賀的神仙尾隨其後。

    晚輕默不作聲,垂眸任由他扶著她,大道上鋪的紅毯晃眼得很,殿內高燈結綵,紅綾勝火,她的腳步直到踏上十級石階才得以停下。

    行頭很沉,禮節很繁雜,就連禮官按部就班和樂器的聲音她都覺得嘈雜,她恍恍惚惚地聽著禮官的證言,忽聞遠遠一記嘹亮的嗓音。

    「啊呀呀,你也太急不可耐了吧,這就拜堂了,說好了等我喝喜酒的。」

    儀式被這一道聲音打斷,霎時靜默無聲,眾仙反覆揣摩「急不可耐」這個詞,覺得用得甚為妙不可言,引人遐想。

    自高高的牆闈上躍下一道身影,短短的一頭銀髮在眾仙中猶為醒目,濃眉俊然,眼勝星辰。

    台上離跡揚唇一笑:「正當吉時,是你來晚了。」

    「你不守承諾還倒打一耙,唉,真真叫人心寒。」他堂而皇之幾下躍了上去,方一站定就立馬伸出了手:「能讓你娶定了的定非同凡響,快讓我瞧瞧生得如何。」

    他這一伸,顯然是往晚輕那珠簾蓋頭上去,剛觸及到一顆琉璃珠,手背一痛,就被打了回來。

    離跡稍稍把晚輕護在他身後半步,再把剛從禮官手中借用的木鞭還了回去,動作善如流,舉手投足可謂眾仙的典範楷模:「畢案,你僭越了。」

    晚輕眨巴了眼,有點不能理解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是何方神聖?聽到離跡叫出他的名字,細細想想,原來是那龍神的第七子畢案。

    畢案看了眼手背紅腫的皮膚,登時一片淒風慘雨語重心長:「不想我一世英名,竟結交了個重色輕友之徒。」

    晚輕第一次見識到此等人物,一時有些扭不過來。

    離跡許是見慣了,大度又溫和地笑了笑:「此乃奉旨成婚,本君豈可輕慢,也希望七殿下多多體諒,先做罷手。」

    話音未落,兩個擅長察言觀色的守衛小跑過來,一邊架著畢案便走,口中還不忘行禮:「參見七殿下,還請七殿下入席。」

    畢案仰天大叫,大有心神俱裂之勢:「我風塵僕僕一路勞累地從三哥那邊趕了過來,就喝了他一口喜酒,你竟然如此對待貴客,真是豈有此理,天道不公,天理何在?!」

    「繼續。」離跡還是那種大度溫和的笑容對禮官道,然後轉向晚輕:「他向來如此,你切莫見怪。」

    晚輕收回眼光,謹慎想著評語:「呃……怎會,這七殿下煞是有趣。」她尋思著他口中的三哥應是朝風,而他這樣喜歡鬧騰,讓人不得不懷疑是被趕出來的還是真的特意過來一趟的。

    「這句話若被他聽到,我看他會變本加厲,到時候可不單單是有趣這麼簡單了。」

    晚輕頷首,畢案若再過火一點那可不叫「風趣」,得叫「胡鬧」了。

    這段小插曲很快就被拋諸腦後,有守衛抱著許許多多煙火點燃,「碰碰碰」無數聲爆響之中,煙花衝起半天高度,璀璨華美。

    在覃引殿的一處楊柳之下,一個落單的女子望著天:「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大計,但你分明沒有參與此事,為何會答應娶晚輕?這點他始終都不說,而我也猜不出為何他們知道你會娶她,以及這場聯姻究竟意義何在。」

    煙火盛放,陡然凋零,喬煙聽著禮官高聲宣禮的聲音,聽著眾仙的高談道賀,慢慢往回走,遠離這場含括了太多陰謀的喧鬧婚禮。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