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七十五章 姐妹相見情非昨 文 / 未知
寶釵從昨日入府到現在,所行之處皆陌生,不比在賈府裡人人親近,又是貴客。在這王府裡,昨日到今日,本是新人,房門也不曾出得,只管在房裡安靜。乍來到福晉的上房,耳聽笑聲鬧語,低頭眼見裙幅遍地,綺香滿屋,更不知道什麼樣人,便只管安分的站在當中。只聽得秀筠道,「寶姑娘來給爺和福晉請安敬茶。」這邊便有丫頭捧上茶來,引著寶釵依次給弘時和那拉玉香敬茶。弘時臉色不好,不知昨日沒歇好,還是有什麼心事,微笑接過來。那拉玉香端了茶笑道,「昨兒委屈寶姑娘了。」寶釵忙福了福道,「奴才當不起這話。多謝福晉賞賜的衣服。」那拉玉香笑道,「你也太小心了,這值什麼。既是這房裡的人,我若不打扮得好看些,出去叫別人笑話,只當我不是個賢惠的人呢。你才來不知道,她們跟久了的人都知道,我最好說話的。寶姑娘若看見下人有不到的,只管來告訴我。」寶釵忙又福了福,算是謝過。
餘下的便都想見了,寶釵展眼看過,只有一個是著了旗服的,餘者都是漢服。這裡福晉一一指著認過,穿旗服者是瓜爾佳容珍,乃內務府從七品管事之女,因是滿人,府上又是從龍入關的老人,便屬她為先,只是容貌不屬上乘,料想弘時也不是十分寵愛。其他有餘姚縣令之女劉玉芝,當陽縣丞之女郭雲環,德妃賞賜的宮女紅葉、綠萍,加上寶釵,弘時此刻已經有了一妻六妾了,大家相互見過,容珍本是自為高於這些人的,平日只奉承著那拉玉香,余外都不肯輕給顏色的,瞧見寶釵這般出色,心裡又翻了醋海,笑道,「新來的這位妹妹如此姿色,便是我們看見了也喜歡的緊,爺總不至於再給咱們找新姐妹吧。」
漢家的女子多少懂些詩書禮儀,不比滿人的女子生來不講究那些,劉氏等只和寶釵以禮相見,聽見容珍的話,也只是抿嘴笑笑,知她向來如此。那拉玉香雖喜容珍向著自己,大多也應她不得弘時心的緣故,聽容珍如此說,便擺了臉色道,「妹妹這樣講話,也不分分場合?」瓜爾佳覷見弘時臉色,自悔奉承那拉玉香慣了,順口而出,又得罪了弘時和寶釵,不由得心裡暗自罵了自己。那拉玉香道,「茶也喝了,爺不是要出去辦事嗎?我還要帶寶姑娘府裡各處見見去,額娘和各位側福晉格格那裡是要去的。」
弘時看了看寶釵,才已聞到寶釵身上的幽幽香氣,只此刻當著那拉玉香等不便表現出來,便站起來道,「如此,我出去了。」那拉玉香站起來,餘者忙行禮送了弘時出去。那拉玉香道,「行了,你們都散了吧,我帶寶姑娘出去就可以了。秀筠,幫我那隻貓抱出來曬曬太陽,別叫它亂跑,嚇著了小格格們,我可擔待不起。」秀筠忙一連聲答應了。那拉玉香自拉了寶釵的手走出來。
胤禛也早就上朝了。那拉福晉倒是滿臉的慈善,賜座,命人請了李氏等來讓寶釵行禮,又笑著寒暄幾句,道「當日第一次來府裡,可就看著出色,不想竟有緣分成了自家人。」李氏笑道,「這孩子看著是個有福氣的,聽說才情也好,若能勸著弘時上進些,也就了了我的心思了。」那拉玉香撇撇嘴道,「額娘看著好自然是好的。」李氏本也不管那拉玉香的臉色,但當著那拉福晉,也犯不著去多說些什麼,只管自己心裡高興。
年氏捧著肚子,也不過才三個月,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樣兒,無子女的人早已羨慕紅了眼睛。年氏一面輕輕揉著肚子,一面笑道,「寶姑娘原是咱們的親戚,也和我們論得上姐妹,不想竟服侍了弘時,可不叫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了。」元春忙笑道,「年姐姐這話可當不起,除了福晉,誰敢把娘家人當成府裡的親戚呢。既在這府裡,自然要叫姐姐為姨娘的。」年氏素來看不慣元春只知道跟著那拉福晉,便鼻孔裡哼了一聲,只管低頭看自己的肚子。
依次拜見了,元春雖說得好聽,到底有些尷尬,寶釵也竭力掩飾自己的情緒,兩個嫡親的表姐妹在這種情況下相見,一個是胤禛的格格,一個是弘時的侍妾,好在寶釵只要拜見「元格格」,並不需要稱呼姨娘之類的,到底好了幾分。每人賞了些首飾綢緞之類的,都命人送到寶釵房裡去,寶釵忙拜謝,那拉玉香也客套了幾句。寶釵本不應在這場合,便告退。那拉玉香每日定要和自己的姑母親近的,便隨寶釵自己退出了。李氏忙也告退出去,那拉玉香料到李氏和寶釵說話去了,便使了個眼色給自己姑母,不以為然的冷笑幾聲。那拉福晉拍拍那拉玉香的手表示安慰。
不說寶釵那裡的繁瑣,單說我病倒在床,只管吃藥和睡覺,只覺得腰酸背疼。奇怪的很,睡得越多,越覺得累,眼皮子還是睜不開的模樣兒。又不想什麼東西吃,只覺得看見什麼都提不起精神,早吩咐了豐兒,家裡的事情能料理就自己作主料理了,大事情就去回太太。小紅便坐在邊上給我剝菱角,清清爽爽的,不膩味。只見門簾掀開,平兒走了進來,道「怎麼我才走了幾天,姐姐就病成這樣子了?」小紅忙上前接過平兒手裡的包裹,放到桌上。我笑笑道,「必定是林妹妹告訴你的,我怕你擔心,還囑咐她們不用說的。不過是傷風了,躺幾天就好。」
平兒哼了一聲道,「豈止林姑娘,只怕傳遍了。」我詫異得看著她道,「還有誰知道,卻是誰說的?」小紅料到我們講體己話,早將剝好的菱角放在水晶碗裡擱在炕桌上,自己出去收拾了。平兒便打開包袱,拿了兩包藥出來,放到我面前,打開時,一個是白瓷瓶子裡龍眼大的丸子,聞著芳香帶點辛辣,必定是柴胡練出來的丸藥了。另一個是小水晶的瓶子,只放了幾片,倒有些像西藥,我疑惑的看著平兒,平兒道,「你別看我,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青文拿來的,說是西洋的藥。叫你兩樣都吃,只怕好得快些。」我忽而想起廣告裡說的「中西藥結合療效好」,便「撲哧」笑了起來。平兒道,「姐姐可不病糊塗了,這藥雖好,到底還沒吃,你可笑什麼。」我看著她,笑著搖搖頭,道,「沒有,不是為了這個笑。我看你進來氣呼呼的,幸好小紅她們躲得快,如今都不敢進來,我想喝口水都不成。」
平兒也掌不住笑道,「偏姐姐說笑。」一面去倒了茶來,我便吃了藥。平兒道,「你也不細問問,就這樣吃了?」我點點頭道,「你拿來的,我自然放心。」平兒看著我,歎了一口氣。我問她何事歎氣,她只一臉憐憫的看著我,並不說話。我便問了問繡莊和飯莊,平兒道,「你畫的花樣子繡娘都呆掉了,都是從未見到過的,山是山,水是水,色彩也鮮麗,圖案也分明,只是配色不太容易些,一朵花瓣倒要五六種顏色來配它。不過早已預訂掉了很多。飯莊也是,那麼多種特色的菜,一個老客也要吃上幾十回才能吃遍,如今雖不如才開業的火爆,到底也是七八成的上座,倒是雅間日日客滿,大堂裡的反倒有些空。」我點點頭,有錢去紅樓的自然都希望有獨立的空間,何必在底下和別人擠去,也是意料之中的。
我便說起寶釵的事情,平兒便將黛玉昨日的一番話說了出來,歎道,「我們也是白擔心。雲霓說,看寶姑娘那樣聰明的一個人,自然沒有什麼應付不了的。橫豎雲霓也隔三差五的去王府,總是好得些消息的。回頭若得了消息,我自然派人來告訴姐姐。」我點頭道,「我也知道寶姑娘能幹,還是不由得擔心。罷了,不說這些了,你在這裡吃飯吧,沒有你陪著,我飯都吃不香的。對了,你來時,可去給老太太和太太請安了?」平兒道,「才我進來的時候吩咐過了,不必說我來了。我只陪姐姐一會兒,等你睡了我就好回去了。那包裹裡是些人參和燕窩之類的,回頭叫小紅她們看著燉了吃。你若想吃什麼,只管派人告訴我去。」我伸了伸胳膊道,「生病的感覺如此好,不用我照顧你們,偏等你們來照顧我了。」
平兒忙道,「呸,呸,呸!這也是亂說的?趕快好起來才是正經的。雲霓昨兒得了一匹流雲紗,吩咐了給你裁衣裳呢。好歹臉色好些,穿起來才好看。對了,你叫林姑娘作什麼,昨日神秘的很,只說得空再說。若不是來看你,今日必定要和雲霓去叨擾她的。」
我笑笑道,「林妹妹要做菩薩呢,普渡眾生去。」平兒道,「難道修廟去?」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指了指桌上的一張紙道,「那是林妹妹叫人送來的,你看去。」平兒忙拿起來看道,「鳳姐姐妝次,今所聞高見,商之於父,甚善。即日遣家人城外選址,並置辦各色用品。具體事宜待康健後商之於雲裳。妹字。」
平兒道,「林姑娘說話也越發打啞謎了,只說了置辦房子傢俱,再就是去我們那裡商量,到底什麼也沒說。」我笑笑道,「我今兒生病,沒勁說了。你還不繞了我嗎?橫豎過幾日我身子好了,還要到你們那裡去的。你能讀下來,可見這些日子沒白唸書認字。」平兒道「多虧了姐姐當日教我,不然可不就是個睜眼的瞎子?如今帳本也看得,帖子也看得了。」
小紅進來說賈母派琥珀來瞧我,才回了說我睡覺了。平兒站起來笑道,「再呆下去,恐怕還有人來。我看姐姐也快睡著了的樣子。我先回去了,回頭再來瞧你。」我也覺得眼皮子開始打架了,便吩咐小紅送平兒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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