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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蝕三一 文 / 鏡中影

    「月兒,打夠了麼?打夠了,聽我說。()」

    自無山谷內開誠佈公的長談,他已知坦誠的必要。兩個人以那樣的方式,以這樣的方式重逢,恁多個日日夜夜的刻骨相思,怎能讓誤會浪費了他們的時光?進得山洞,他一手

    束住她雙腕,一臂攬她纖腰,道。

    「與你分開的這些時日裡,我失去武功,為珂蘭所困。你到之前,我亦剛剛到了不久,如果我教程慢一些,興許能和你在南宮玖的帳門前相遇。」

    她冷笑,「你一得自由,便找她麼?是想做什麼?因她國破家亡,你看望安慰?」

    「月兒,別說連自己也不相信的話。」

    「我為什麼不相信?你知道這些年這些天我是如何過的?結果,我到了這裡,看得你在這裡,你希望我如何想你?」她目光寒利,出語咄咄。

    「我找她,是為了尋仇。」

    「尋仇?」她啼笑皆非。「你才是在說連自己也不相信的話罷?那麼,你欲以何種方式尋仇?共敘往事,引她傷心欲碎?暢談過往,讓她痛不欲生?關先生生得優雅,連尋仇

    的方式也要如此與眾不同麼?」

    「月兒……」他心驚低喚。她言辭愈是激烈,他愈是驚懼。身在那處山谷時,他從不敢任由心思去猜她正在遭受的,卻夜夜都有惡夢頻擾。惡夢中她經歷苦難,他肝膽俱裂卻

    不能救。而她這時的語氣神容,他知自己最怕的已然生,惡夢成真。

    「我尋仇的方式,並不與眾不同。我以別勒親王的名義知會幾名昔日麾下將領,命他們帶著人馬移進山區,接了自家老小,找最利地形自立為王,不再接受南宮玖指揮。我刻

    意與她長談,便是為了讓外面人可以不受任何打擾的著手撤移。這個方式,你若不喜歡,我們可想別的法子。只是,你不能再傷自己。」

    樊隱岳驀地抬眸,「我要你殺了她!親手殺了她!」

    「……好。」

    「為什麼還有片刻的猶豫?」她須臾不松。

    關峙苦笑,「霍天峙手中有一支二百人的鐵騎,乃百里挑一的精幹漢子組成,當年我曾參與訓練,深知其殺傷之力。這鐵騎單丁作戰一能當十,群起攻之可抵萬人。你的弟弟

    派了十多名頂尖高手助,加上我昔日的那些人,應該足以與楚遠漠周旋了。」

    柳持謙怎麼會派人?她欲解究竟,卻問:「我說的是南宮玖,你為何將話題轉移開?」

    他苦笑,只能苦笑,「傻姑娘,你已經想了不是?我以南宮玖換了霍天峙的這支鐵騎。」

    「……她怎可能乖乖受人擺佈?」

    「她的武功廢了。」

    「你騙我,適才她尚以武功攻我……」她妙目一閃,「你那一掌?」

    「我已經聽到了霍天峙打過的信號,遂出手廢她武功。我們前腳走,他後腳便會把人帶走。」

    「霍天峙不是愛南宮玖麼?他怎捨得……」

    「南宮玖若有武功,有軍隊,他永遠也只能遠遠觀望。」

    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麼?她微鎖秀眉,方寸間緒若亂麻。

    「此時霍天峙應該還未登船,我趕去還得及。但你必須答應我,我未回前,你一步也不許離開。」關峙再她唇上一吻,啟步向外。

    「……去哪裡?」

    「去殺南宮玖?」方纔,他瞥到了她的掌心,以翻爛的姿勢結成的疤痕,可以想見在傷的當下會是如何情狀。他不敢設思它們是在怎樣的情形下產生,但他自己卻需要去做一

    些事情散出胸中的沉怒積鬱。

    「南宮玖闔珂蓮聯手設計,讓我落進楚遠漠的套中,如今換她落在了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手裡,我嘗過的,她都要嘗。既如此,為何要殺?殺了她,不啻把二百鐵騎推到楚遠

    漠陣營。關先生,你居心何在?」

    「……月兒?」關峙突有無所適從的困惑。

    「霍天峙帶她去哪裡?」

    「東瀛。」

    「她有無可能利用霍天峙一個絕地反擊?」

    「霍天峙知南宮玖甚深,絕不可能任其擺佈。」

    「他不怕她恨他?」

    「他要的就是她的恨。」

    「那麼,祝她一路順風了。」

    關峙察言觀色,「月兒,你不氣了罷?」

    「誰說我不氣?」

    「這……」

    「這天寒地凍,你一不尋柴生火,二不找些東西果腹,是想凍死我餓死我不成?」她趾高氣揚。

    關峙拍額,「是我疏忽了。」遂取了火摺,將堆在洞角想是過往獵戶攢下的木柴搬至到洞央,不一時火光燃起,暖了這方空間。「你先在此暖著身子,我到附近民舍看能不

    能買些吃食,你等我,等我!定要等我!」與、衣影躍動,閃出洞口。

    男人的叮囑言猶在耳,她卻一時怔住,腦中空白無物:是夢?是實?

    先生當真活著?泰定崖下的那堆血骨,當真不是先生?方纔,當真是先生和她說了恁多話而不是一個幻影?抑或,方才什麼也不曾生?

    「月兒,看看我撿了什麼?一隻凍死的山雞……月兒?」關峙孩子般獻寶的歡欣笑容僵凝在臉,扔了手中物,驀地上前。「月兒,月兒,怎麼了?怎麼了?」

    起初,她蹲在地上,淚如細泉,汩流無聲。而後,細細的嗚咽溢出唇,淚聚成河。當男人靠近,雙手觸上她的肩膀,終於,她喉間出撕心一叫,放聲嚎啕,淚若瀑瀉。

    男人將她細薄的嬌軀揉進自己懷裡,放任自己的力道將她緊緊環住,緊緊不留任何縫隙,鳳目內淚光點點,亦湧落出眶。

    兩人的淚匯湧一處,分不出你的,我的。

    終是要將兩尊人齊打破,重和成泥,捏一個你,捏一個我,卻教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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