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連環後招(萬更) 文 / 老虎不吃魚
「哼,在我眼皮子底下裝殘,他倒真是個有本事的。」榮陽公主怒容滿面,已經抬了步子作勢往門口走去:「走,過去瞧瞧,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能裝神弄鬼到什麼時候?」
江溯流一路抱著謝玉到了竹園,得了消息的青霜大驚失色,老早就守在院子門口等著了,此刻一眼看到遠遠而來的一群人影心裡的驚訝更是難以言表。
主子將向來都隱在暗處的大伙都放在了明處,是想明白,不一味隱忍了麼?
等江溯流到了她近前,已經開口吩咐道:「廚娘除外,外院閒雜人等全部清理出去,閉門三日,所有來訪一概不見。青亭,給我守好了院子,夜裡再有硬闖者,格殺勿論。」
「是。」青霜青亭不敢馬虎,臉色嚴肅的躬身一應,瞧見自家主子已經抱著人進屋去了。
將謝玉整個人放在床榻之上,伸出手在她額上探了探,察覺到那越來越燙的溫度,江溯流立在床榻邊,清雋的眉眼間凝結了越來越冷的寒意,宛若萬年冰雪凝聚在了眉頭一般。
想到她從昨夜到現在滴水未盡,整個人又燒的十分糊塗,哪裡還知道吃飯喝水這些最基本的事。
想著去拿水杯來自己飲了水給她餵進去,他抬了步子就要去桌邊,卻不料床上的謝玉突然渾身抽搐了一下,然後已經毫無直覺的伸手開始扒拉自己的衣襟,嘴裡低低一陣呢喃。
一隻手捉了她胡亂撲騰的雙手,江溯流俯身湊到她嘴邊,只聽那嘟著的小嘴裡胡亂的說道:「熱、熱……」
「玉兒,要不要喝水?」他湊到她耳邊低聲問了一句,卻發現她雙眸通紅,渾身滾燙,已經完全失去了神智。
雙手被人緊緊縛住,謝玉明顯煩躁不堪。雙腿在床上胡亂的蹬著,凹凸有致的身子也是胡亂的扭動著,好像話本裡妖嬈多情的美女蛇,江溯流清淡澄淨的眸子裡突然就染了一層暗色。
輕歎了一口氣,他一把將她從床榻上撈在懷裡,整個兒抱坐在了椅子上。自個從茶杯裡喝了水,一點一點的餵給她喝。
謝玉在他懷裡胡亂扭著身子,苦著臉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舒服點,一嘗到他薄唇的滋味就不願意再放開,整個人如一根渴求雨露的小禾苗固執的仰著臉緊緊追著他的唇。
江溯流原本已經情動,此刻正襟危坐的攬著她,情緒也已然在迸發的邊緣,白玉鑄就般的面容之上不知何時已經不自覺冒出細細密密的汗水來。似乎是第一次,他竟然也有這樣幾乎要發瘋的感覺。
等終於困難的給她餵了些水,兩個纏在一起的人都變的呼吸急促。四目相對,一個水光瀲灩,一個脈脈溫情,時光似乎可以靜止在這一刻,天地間所有一切都幻為虛空,只有兩人是實實在在的存在著的。
「真是豈有此理,誰給你們的狗膽,這平西王府還輪不到他來當家!」院門外一陣怒氣沖沖的喝罵聲清清楚楚的傳到他耳邊,江溯流回過神來,皺著眉將謝玉抱到了床榻之上。
院子外面,榮陽公主一雙鳳眼瞪著青亭,一臉怒氣橫生,她聽了消息趕過來,原本已經醞釀了一肚子火。半路上更是碰見她給竹園派的一眾下人,說是世子爺遣了她們,以後不用在竹園裡當差了,這是何意?示威麼?
「王妃請息怒。主子的吩咐,屬下自然只能聽從。」青亭守在院門,不怒不惱,面無表情的樣子讓榮陽公主更是怒火中燒。
這江溯流一向是那個不死不活的樣子也就算了,畢竟明面上還有那兩個老東西和王爺護著。可他身邊這些下人算個什麼東西,一個兩個也要反了天嗎?膽敢明目張膽的和她對著幹?
「呦,這大哥是主子,清高孤傲咱們也可以理解,可這奴才們是怎麼回事?這樣不將王妃的話當回事,說出去不是讓人笑話麼?」安柔芳跟著江靜流過來,人還沒到眼前,唯恐天下不亂的話就到了眾人耳邊。
「大哥腿疾得愈是好事,我們不過前來探望而已,青侍衛何苦緊緊攔著不讓我們進去,擺出這樣的陣仗,又是所為何意?」江靜流語調裡更多的是試探,目光落在門口兩排清一色的藍衫侍衛身上,心裡訝異過後是一陣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他一直以為,結果了這幾乎沒有存在感的大哥只是遲早的事,一個依靠輪椅的病癆子而已。讓他多活幾日是自己仁慈,可誰曾想這人還有站起來的一日?
這一排幾十號侍衛雖說看著不過也就十**歲,可同樣習武的他只從眼神、站姿,包括那同樣筆挺的身形都可以判斷出,他們個個武功不俗。
身高接近,胖瘦一致,衣衫相同,就連那腰間的佩劍都是一模一樣,還有那彼此間空出的距離,怎麼看他們都是默契十足,訓練有素的一隊勁衛。
「請二公子見諒。」青亭看著江靜流,依舊是目不斜視,不卑不亢的說了一句,偏偏那守著門的身形沒有絲毫移動,像一棵樹一般的長在了原地。
「混賬。」榮陽公主又是一聲怒斥,語調提高了八度,「來人。」
話音落地,她身後就閃出幾十道人影來,也是同樣著裝一致的護衛冷眼看過來,氣氛頓時就劍拔弩張起來。
「呦,這是哪個膽大包天的?敢讓姑姑如此動怒,真個是活膩歪了!」一道戲謔裡帶著訝異的聲音傳來,攥著折扇的司空遠已經進了眾人視線。
他的身後,是八個手捧錦盒的妙齡女子,輕盈的步態,一色的鵝黃輕羅裙,怎麼看都透露出一股子令人賞心悅目的美感。
旁邊還有在府門口遇見,一同進來的司空昊,此刻他錦袖裡手掌攥成拳,目光深沉的看向緊閉著的院門。
「不過幾個奴才而已。值得我動怒?倒是讓你看笑話了。」榮陽公主回頭看他一眼,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
朝堂上三位及冠皇子,就這一位是個最沒有正形的,每天混跡在脂粉堆裡無所事事。要是有這麼個兒子她肯定氣的天天咳血,也不知道宮裡那位梅妃是怎麼想的,從小不出言管教不說,那聽之任之的態度也真是夠想的開的!
「姑姑這些護衛看著可是個個都精壯英武,身手不凡,只是這摩拳擦掌的架勢……」司空遠看了一眼她旁邊極有氣勢的一大群,一臉徵詢。
「教訓幾個奴才而已。」榮陽公主睨了他一眼,一臉誰要你多管閒事的表情。
「嘖嘖,那可真是大材小用了……」司空遠閒步走到最近的一個護衛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臉:「我就說呢,姑姑一向明理,如何會在府裡就大動干戈了?這表兄腿疾得愈可是好事,肯定見不得那些打呀殺呀的,大好的日子,想起來就鬧心,三皇兄,你說是不是?」
司空昊看著他,一臉陰雲不說話。
榮陽公主話梗在喉嚨口,一口氣提不上來。
立著的青亭心裡有些詫異,一時想不通這位爺怎麼有興趣給自家主子說話,不過,這樣攀親戚合適麼?什麼時候,自家主子成了這位爺的表兄了?
「兩位皇子也是為了恭賀大哥而來?」江靜流自然知道自己這母親是個又重面子,又重名聲的。
偏偏這位四皇子又最愛混跡花街柳巷的,嘴上又沒個把門,這要是今日在府裡動上武,讓他出去胡言亂語幾句,可還了得?不過也算他們來的正是時候,他就不信了,江溯流敢將兩位皇子的好意也拒之門外?
「這不是明擺著麼?」司空遠挑了唇角,嘖嘖笑著看向他身後,伸出扇柄指了一遍,「要不然,小爺我這些禮物是幹什麼用的?」
「二公子這話對,倒也不全對,」司空昊也是勾起了唇角笑了一聲,不過那笑裡隱隱夾雜了些明顯的憂心:「本皇子一來恭賀江世子腿疾得愈。二來,也是探望一下世子妃,聽傳言說世子妃中了媚藥『蝕骨歡』,也不知是確有其事還是空穴來風?」
「······」
青亭一愣,有點不知如何回答,畢竟,世子妃的情況眼下他也是知道的,「蝕骨歡」藥性極烈,這接下來的兩天時間,她能不能熬過去可真難說。
這藥是來自紅袖閣,後面的人正是這位三皇子,他這般直愣愣的將這話說出來,到底所為何故?
「蝕骨歡?」安柔芳驚呼一聲,不敢置信的拿帕子掩了唇角,難為情的瞥了一眼榮陽公主,「柔芳可是聽府裡那些多嘴的下人說過,這藥性極為淫邪,要和男人交歡三天三夜呢?只有花樓裡那些個沒臉的姐兒才用。大嫂要受這樣一番罪,可真是讓人心疼呢。」
她話音落地,榮陽公主看著院門,心情略好了些,但凡能折辱裡面那兩位的話,都能使她心情愉悅。
不得不說,這安柔芳,在某些時候,還挺對她胃口的。
「哦?這位小娘子知道的可真清楚?莫不是個行家?」司空遠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用扇柄輕輕地摩挲著下顎,眼尾上挑,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眼底卻略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冷。
「四皇子!您誤會了,柔芳只是聽府裡那些下人說的,那種淫邪之物,柔芳怎麼會知道?」許是沒想到這位四皇子會突然朝著自己發難,安柔芳極為委屈的看了他一眼,眼眶裡的眼淚說來就來。
「哦······」司空遠拖著長長的話尾,語調更為輕佻:「原來如此,倒是本皇子唐突了,不過小姐到底也算個大家小姐,整日和那些個下人廝混在一起,也難怪對這些東西知之甚多。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後這毛病,可得好好改改!」
「四皇子!」安柔芳瞬間抬頭,楚楚可憐的看了他一眼。
「得,可千萬別哭哭啼啼的了,本皇子心軟,最見不得的就是女人這副模樣,鬧心。」司空遠揮了揮手,一臉不耐煩的說完,又扭頭看向了司空昊,語重心長:「三皇兄什麼時候也關心起謝家這沒頭腦的丫頭了,這若是中了藥,人家江世子腿疾不也治好了麼?想必身子也是硬朗得很,兩個人濃情蜜意的,難怪不願意見我們呢?真是無趣!不如皇兄陪我去喝一杯,可好?」
「不過是手頭剛好得了這麼一顆解藥,才有此一問。這樣想來,倒是我多慮了。」司空昊了悟般點了點頭,目光深沉的衝著院內看了一眼,勾唇一笑,「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一步了,府裡還有些公務要忙,不如皇弟這般逍遙自在。」
「皇兄正事要緊。」司空遠不無遺憾的說了一句,衝著那八個捧著錦盒的黃衣女子遞了個眼色,那八人已經邁著裊娜的步子上前,將東西放在了青亭身側的台階之上。
「也是本皇子顧慮不周,來的不是時候,不過這東西都帶了來,總沒有再收回去的道理。」司空遠話音落地,十分友好的衝著榮陽公主賣了一個笑臉:「姑姑這府上看著景致不錯,反正小侄閒著也是閒著,帶著美人們隨便逛逛可好?」
「你請便。」榮陽公主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又給身後立著的一眾侍衛使了眼色,眾人會意,悄無聲息的退了去。
江靜流看了一眼帶著他所謂的美人兒走上這竹園不遠處一座涼亭上的司空遠,心裡一陣納悶,今天這四皇子是擺明了維護院裡那兩個,也不知道存了一份什麼心,不過很明顯,今天這院子是進不去了。
他轉頭十分厭惡的看了身旁剛才令他顏面盡失的安柔芳一眼,甩著袖子陰著臉跨步而去,安柔芳急急跟了上去。
剩下帶著一群丫鬟婆子的榮陽公主臉色也是極為難看。
她看了看緊閉的院門,又看了看那邊左擁右抱,十分逍遙的司空遠,冷冷哼了一聲,帶著眾人揚長而去。
涼亭裡,司空遠側身躺在涼亭的石凳之上,扇柄敲擊在手邊的石桌之上,微瞇著的狐狸眼裡星芒閃動,默不作聲的看著湖面,只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那位三皇兄是個什麼性格他可是清楚地很,雖說不明白他因何故將謝玉捉了去,可就憑江溯流一把火燒了紅袖閣這件事他也不可能善罷甘休。
可他剛才臨走時那個表情,陰鷙裡透露出一股子得意和胸有成竹到底又是何故?
尤其,挑明了他知道謝家那丫頭中媚藥的事又是有何所圖,而那一句他有解藥一顆又說的十分古怪,哪有人下了藥又眼巴巴跑了送藥的,他的這位皇兄,可從來不會有這樣的好心。
除非,他話裡有話?
司空遠猛地從坐起身來,一隻手狠狠攥了攥扇柄,整個人已經快步出了涼亭。
「主子,還是您考慮的周全!」三皇子府裡的書房內,司空昊一臉陰沉的坐著飲茶,旁邊立著一個身形矮小,五官卻特別深刻立體的瘦老頭,對著司空昊一臉恭維。
「哼,平白無故的損失了一個紅袖閣,你還有空在這溜鬚拍馬?」司空昊將手裡的茶盞砰的一聲撂在了桌上,惡狠狠的語調讓人聽在耳裡就膽戰心驚。
「紅袖閣固然可惜,可眼下看來,這江溯流的價值可遠遠大過紅袖閣的,若是能為主子所用,這把持百官,還不是指日可待麼?」瘦老頭循循善誘。
「你說,那藥效何時才能起?」司空昊看著他一臉煩躁,「我可是都去探過了,閉門謝客三日連平西王妃也不得進,想必是在解毒不錯。」
「嗯,那主子可有提起解藥之事?」瘦老頭謹慎一問。
「那是自然。」
「這就好。主子放心,這『蝕骨歡』的藥效要到第三日才是極致,也只有等這藥效到了極致,那情蠱才能生效,主子只需再耐心等上幾日,那小丫頭可就完完全全由您指揮了。屬下保證,到時候,您讓她往東,她絕對不會往西,那江溯流還不是盡在您掌控之中?」
那瘦老頭一臉志得意滿,司空昊的表情終於鬆動了許多,從懷裡掏出一個錦盒來在手中把玩了兩下,滿臉都是陰狠之氣。
他可是從來不會做虧本的買賣,那個叫青碧的實在目光太過短淺,只想著好好折磨謝家那丫頭,卻從來不知道,其實最讓人痛苦的是生不如死才對。
因而,那顆「蝕骨歡」並不是普通的「蝕骨歡」,**蝕骨之後,被牽引的情蠱才是重中之重,等那謝家丫頭一清醒,經歷幾天頭疼劇烈的折磨之後,便只能忠心耿耿的永遠聽命於他一人。
不過他熱衷於看那些人在他手上苦苦掙扎,被他反覆玩弄於鼓掌之間,才又虛晃一招。等那丫頭頭疼欲裂的時候,會有中毒蠱的脈象顯示,到時候那江溯流自然求到他身上來,那八百萬兩白銀怎麼吞進去的,他非得讓他乖乖吐出來不可。
收了銀兩之後再好好玩弄,豈不是更有意思,他倒要看看,那江溯流縱然有天大的本事如何逃的出他這連環招。
眼神裡帶著十足的邪惡光芒,司空昊閒適的往椅子裡又靠了靠,屋頂上司空遠聽完了這通對話,心裡卻是一陣大驚,微微握了握拳,他悄無聲息的縱身離去。
果然,他就知道這三皇兄陰險毒辣非同一般,府裡又有一個癡迷煉藥的苗疆小老頭,這江溯流,這回真是踢到了鐵板上!
眼下這僵局,連他也根本無可奈何,愛莫能助。他可是聽說過,這情蠱一旦種上,除非身死,否則無藥可解。
竹園裡,折騰了整整一天的謝玉渾身濕汗,被汗水浸濕的輕薄布料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曲線,江溯流一直將她攬在懷裡安撫,臨近夜晚,清淡的眉眼上已經籠上了一層疲倦之色。
此刻看著這折騰累了的丫頭終於歪著腦袋沉沉睡去,才終於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將她平放在床榻之上,青霜已經輕輕叩了門進來。
「主子,奴婢給世子妃淨身,您還是先用點東西。」走近了的青霜語帶試探的說完,看著自家主子終於點了頭心裡又是一陣感慨。
她可真是第一次見主子這樣,對世子妃這樣的上心和愛護。她毫不懷疑,要不是對女兒家的事情到底不太懂,主子肯定不會允許她靠近一步。
不過,到底也可憐了世子妃,被青碧連累成這個樣子,身上的汗是一層一層的出,因著身子的原因,也不能泡藥池來緩解苦楚,這樣折騰一會睡一會,折騰一會睡一會,神志不清飯也吃不下,只能靠補充水分吊著體力,她在心裡長長歎了一口氣,已經手腳麻利的拾掇開來。
「主子。」門外突然又傳來青亭的聲音。
江溯流抬步出去,在外面躊躇了良久的青亭已經上前來,「剛才有人送來了這個。」
青亭將手裡握著的一張紙條遞了出來,「是用羽箭射在院門之上的,速度很快,夜裡又太黑了些,屬下沒看到來人。」
他略帶慚愧的說完話,已經瞧見自家主子面色突然一變,連說話的語調也和平日大相逕庭:「速速去一趟將軍府,請凌御醫過來。」
「是。」青亭一刻也不敢耽誤,應聲而去,不過一會功夫,背著個藥箱的凌懷玉已經匆匆而來,他雖說不知道這江溯流喚他來具體所為何事,不過只一想也知道定然是和謝玉脫不了關係,背了藥箱,腳步如風的就進了屋子。
江溯流負手立在窗前,清瘦的背影被燈火籠罩著,只一眼,也會讓人有一種心事重重的感覺。
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他已然轉過身來,將手中捏著的一張紙條遞了過來,「這個,可有辦法解?」
凌懷玉拿過紙條看了一眼,再抬頭語氣裡十分不確定,「這是說,丫頭真正中的是情蠱?」
「可有辦法?」江溯流定定的看著他,又是一問。
「情蠱無藥可解。」凌懷玉肯定的說了一句,眼見江溯流面色一暗,語氣又突然一轉,「不過,丫頭吉人自有天相。」
「何意?」
「依這上面所言,蝕骨歡只是引藥,後面這情蠱才是關鍵。可若是前面的引藥不能發揮效力,這後面的情蠱自然也就隨著消散了。」凌懷玉語氣沉著的解釋完,整個人頓時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好險,幸虧丫頭在月事期,才堪堪躲過這一劫,不然,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引藥?」江溯流緊蹙的眉峰微微舒緩開來,整個人也是重重鬆了一口氣。
「是了。這若是按照正常推算,丫頭中了蝕骨歡,需縱慾三日方能消解。可若是用這一味做了引藥,第三日藥效最烈之時驅動了體內的情蠱,以後整個人須得終身聽命於種蠱之人,與傀儡無異。唯有身死,方能解除。」
凌懷玉到底有些心有餘悸,繼續道:「這蝕骨歡本就極為陰毒,毒後蠱更是少之又少,想不到那三皇子用心如此險惡,手段狠辣令人髮指,幸好丫頭在月事期,不行房那情蠱無法驅動,熬過了這三日也就無礙了。」
他話音落地,又是長長的吁出一口氣,目光落在紙條之上,瞧見那上面一手行雲流水般的瀟灑字跡,面上帶了些疑惑:「不過,這紙條你是從何而得?」
「是飛箭傳書,出自何人尚不得而知。」江溯流目光淡淡的落在紙條上,將紙條接了過去,緩步走到一邊的燭火旁。
紙張觸到火上,滋的一聲被焚燬了個乾乾淨淨,他的目光落在那空中的飛灰之上,心裡驀的閃過一個人選。
「主子,世子妃醒了!」正在這時,青霜突然從內室出了來,語氣裡帶著少有的焦灼,一臉著急的看著江溯流,世子妃這突然醒過來,動靜可是比這一天多都大,讓她看了都心驚。
江溯流聽到她一出聲,已經急急抬步往裡面走,床榻上謝玉眼眸赤紅的輾轉翻滾,整個人宛若癲狂一般,胡亂的撕扯著自己胸前剛好整理好的衣襟。
江溯流心裡一痛,已經速度極快的奔到了床榻邊上,一隻手握緊她胡亂撲騰的兩隻手,已經將她整個人摟在了懷裡。
「啊……啊……」謝玉被縛了雙手,口齒含糊,只能不斷發出連續不斷的破碎的音節,裡面的痛苦和煎熬似乎已經將她折磨的瀕臨崩潰。
「她失了神智,受不住的時候可能會傷了自己,可一定得看好了,寸步都不能離人。」隨後步入的凌懷玉俊朗的面容上也是一陣焦慮和心疼,忙不迭囑咐著。
「我知道。」江溯流微抬眼眸看了他一眼,臉上沉重的擔憂讓他也是突然一愣。
「溯流……」謝玉拿腦袋在江溯流胸口胡亂的蹭著,一頭墨發纏纏繞繞,語調裡都是難耐的哀求。
青霜不動聲色的退了出去,凌懷玉面色一黯,也是跟著她轉身出了屋子。
「丫頭……」江溯流被她軟糯又十分痛苦低啞的嗓音喚著,一顆心不知不覺揪成一團。一隻手捧起她滾燙燙一張臉,看到那眸底一片迷亂,薄唇緊抿成十分冷冽的弧度,清銳的臉部輪廓都登時變得無比冷硬。
說到底,她受了這些折磨還不是因為自己,再想到剛才和凌懷玉那番對話,他更是覺得冷汗猶在。若是丫頭真的被情蠱所控,他可真的是束手無策,想到她也許會變成行屍走肉一般任人一手操控的傀儡,那到時候自己又該如何?
江溯流握著她兩隻手放到胸口位置,眼底沉沉如層層霧藹籠罩了秋葉湖泊,深邃莫測,不可捉摸。
與此同時,主院裡榮陽公主一臉陰沉的坐在雕花靠背椅上,旁邊立著同樣面色凝重的容嬤嬤。若說以前她們一直覺得除去江溯流不過時間問題,今天這一遭卻讓他們都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這江溯流突然高調起來,氣勢強硬的將院子圍的跟鐵桶似的,就連那些個沒用的下人也一個兩個被他趕了出來,真是想起來就讓人恨的牙癢癢。
「王妃莫急。這大公子是一塊硬骨頭,眼下不能硬啃,但也未必全無辦法。」思量了一會,容嬤嬤一臉算計的開始向榮陽公主獻計。
「能有什麼辦法?這些日子派的幾撥人連人家一個手指頭都沒傷到,眼下王爺似乎已經有所察覺,根本不宜輕舉妄動。」榮陽公主歎了一口氣,語氣裡頗有些氣憤埋怨,想她堂堂一國公主,千金之體,肯紆尊降貴下嫁做繼室已經是給了這平西王府天大的面子,偏偏這老王爺和江崇都是些固守死理的,一位護著那個他們所謂的嫡子長孫,讓人想起來都心肝疼。
「這不能來硬的咱可以來軟的,不能直接對付咱想法繞個彎也未嘗不可。這外院裡下人都被他趕了出來,咱何不想法給他塞個人塞到內院去?」容嬤嬤眼裡閃著精明,語重心長,循循善誘。
「內院?你是說納妾?」榮陽公主看她一眼,十分掃興,「這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兩人都是軟硬不吃的擰疙瘩,連母后的旨意都敢公然違抗,如何能塞的進去?」
「主子您稍安勿躁,老奴說的……是娶妻!」容嬤嬤遞了一個眼色給榮陽公主,唇角勾起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滿臉的褶子皺成一團。
「娶妻?」榮陽公主明顯一愣。
「不錯。娶妻,眼下這大公子暫時不好動,可那沒頭沒腦的臭丫頭咱還愁沒法子治麼?只要小使手段,給那丫頭安一個不潔之罪,讓她得了大公子和眾人厭棄,趕出府去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
容嬤嬤胸有成竹的說完,看見自個主子臉上終於露出些笑意,語氣愈發堅決了些:「這眼下就有個好由頭。那大公子既然腿疾得愈,您大可給各府都下張帖子,只說為大公子辦一個慶祝宴席。到時候,您落了個賢良的好名聲,再將這樁事在眾人面前戳了開來,縱然是菩薩轉世,怕也保不了她。至於大公子,白白得了這麼一頂綠帽子,以後還不是大夥一個笑柄,如何與二公子相提並論,您再找老太太為他張羅一門婚事,可不就名正言順了?」
「還是嬤嬤想的周全。」榮陽公主讚許的看了她一眼,突然又想到什麼一般,「安家那狐媚子看著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連累的靜流被人笑話,還得怎麼收拾了她才好?」
「這也好辦,等那新世子妃過了府,您再將這樁事給撞出來,給那丫頭安上一個陷害大嫂的罪名,到時候還怕沒人收拾她,咱們且靜坐看戲就好!」
容嬤嬤冷冷一笑,讓榮陽公主頓時也是茅塞頓開:「嬤嬤言之有理,收拾那丫頭,還怕髒了我的手。此事就交給嬤嬤去張羅了,越快越好。要不然,就放在三天之後,明天就安排人手去給各府送帖子。」
「老奴曉得,主子您放心就是。」
經歷了一夜短暫的平靜,榮陽公主緊鑼密鼓的開始籌備三天後的宴席,而竹園裡江溯流依然是寸步不離的守著謝玉。
正如凌懷玉所說,這越到最後,「蝕骨歡」藥效越烈,昨天夜裡的謝玉幾乎整宿沒睡,整個人處於一種癲狂崩潰的邊緣,低啞而哀求的聲音纏繞了江溯流整整一夜,手腳也是沒閒著,踢打抓撓,簡直不知道要如何宣洩才好。
饒是江溯流一直握著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攬在懷裡也無濟於事,被扒開衣衫的胸膛不可避免的落了好幾道被抓傷的痕跡,雞飛狗跳一直持續到過了正午,謝玉才折騰的失了氣力,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似乎是睡了漫長而昏沉的一覺,謝玉迷迷糊糊間覺得自己腦海裡一片混沌,一股子睏倦酸疼襲擊了全身,緩緩抬起沉重的眼皮,發現自己果真睡在床榻之上,雙手被一個人緊緊地捉在懷裡。
「溯流···」她心裡一陣恍惚,帶著些莫名其妙的不確定輕輕喚了一聲。
江溯流原本不過是閉著眼小憩一會,根本就沒有真正的睡去,突然聽見這一句輕的像小貓叫喚了一聲的軟語稱呼,心裡一動,睜開了眼睛。
懷裡的小人兒依舊是被他捉著兩隻手腕,此刻微微仰了臉來看他,大大的眼睛裡帶著他極為熟悉的迷惘和柔情。
「玉兒,你醒了?」鬆開一隻手緩緩摸上她似乎褪了潮紅的臉頰,江溯流不確定的出聲問了一句,語調溫和,似乎怕驚嚇到她一般。
「嗯。我好像睡了很長時間。」謝玉掙脫了一隻手,揉了揉眼睛,懊惱的說了一句,目光落在他鬆開的衣領處那幾道血痕之上,愣了。
江溯流伸出一隻手不動聲色的合了衣襟,唇角勾了一個溫柔又寵溺的笑意:「你睡了整整三天,的確挺久的?」
「我···」謝玉目光依舊是盯著他胸膛那一塊,語氣遲疑了起來。
腦海裡剛才模糊的畫面越發清晰起來,她記得自己好像是被青碧給捉到了一個地牢裡。然後,在最絕望的時候,聞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清香。
「已經沒事了。」江溯流似乎是知道了她所想,將她重新拉到自己懷裡,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別怕,有我呢。」
「嗯。」謝玉軟語答了一句,整個人鑽到他懷裡,伸出胳膊緊緊地抱著他,「溯流,溯流···」
她覺得她似乎是叫他上癮了,能這樣一直呆在他身邊,一直連續不斷的喚他的名字,世間再也沒有比這更讓人安心的事情。
「嗯?」江溯流舒緩的眉眼裡都染了笑意,嗓音暖若春風,柔若碧水。
「溯流,我喜歡你。」謝玉緊緊抱著他,將腦袋貼在他胸口的位置,眼角都有了一點酸酸的感覺,「喜歡你,我真的好喜歡你,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江溯流身子一僵,被這突如其來的軟語告白喚的心裡軟下去一大塊,一隻胳膊也是同樣緊緊地攬著她,用著恨不能將她整個嵌進自己身體的力道。緩緩低下頭去,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落了溫柔至極一個吻,一隻手將她的臉頰捧起來,眼神專注的看著她:「乖丫頭,我知道。」
「那你呢?你喜不喜歡我?」謝玉仰起頭,同樣一臉認真的看著他,剛才被他吻了的額頭似乎都燙燙的,她眼睛一眨不眨,眼前這一切好像夢境一般不真實,可是,她迫切的需要求證,似乎只有得到了這個答案她才能徹底安心下來。
「嗯。」謝玉看著他好看的眼睛彎了彎,像夜晚一輪皎潔的半月,薄唇溢出的字眼都帶著微醺的溫度:「喜歡,只喜歡你一個。」
「嗯。我也只喜歡你一個。」謝玉嘴角咧開了一抹甜蜜的笑意,滿足的再次鑽進他懷裡,只覺得這樣一個懷抱,她怎麼呆著也呆不夠,要一直,永遠的這樣呆在他懷裡才好。
不去想過去,也不去想這具身子的上一世,她願意做謝似玉,一直一直停在他身邊。
江溯流擁著她,溫和的眼神落在她不停湊向自己懷裡的小腦袋上,心裡也是一陣從來沒有過的滿足感。
溫存半晌,才想到她三天都沒吃東西,低聲詢問:「玉兒,餓不餓?」
「嗯。」謝玉像一隻慵懶的小貓一般甕聲甕氣的應了一聲,語調突然一轉,帶上幾分俏皮的笑意,「你不說我還不覺得,你一說,真覺得餓了,肚子都扁扁的,感覺好些天沒有吃過東西了。」
「我讓青霜下去準備。」江溯流將她扶坐起來,一隻手攬著她,一隻手拿過床榻邊另外一套乾淨的衣裳。
「我自己來。」雖說還是迷戀他的懷抱,不過肚子這會倒也真是餓得不行,可他這樣會讓自己覺得好像一個愛撒嬌的小女孩一般,語帶羞赧的要扯過衣服。
「你不是餓了麼?哪裡有力氣?」江溯流不樂意的反問了一句,一隻手依舊攬著她,已經開始替她換衣服。
等兩人徹底打理好以後,出了門的謝玉又被眼前這一幕驚到不少,什麼時候,竹園多了這麼多花樣美男?
「主子。」
院子裡忙碌著的青霜一見這開了門,自家主子牽著世子妃從裡面出了來,心裡頓時輕鬆了許多,腳步急促的走了過來,對著謝玉就是一個標準的請安禮:「奴婢給世子妃請安。世子妃餓了吧,奴婢這就讓人去準備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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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來鳥,親們午安。
感謝東芯親的幣,麼麼噠,謝謝所有訂閱的親,麼麼噠…
今天更新晚了,親們見諒。老虎昨天寫了15個小時一直到半夜才寫了6000字,實在是對寫陰謀很無力,今天能好些,下來文文會繼續輕鬆啦…
說點多餘的吧,其實從題外話裡面,親們應該能感覺到,老虎是一個容易喪失信心,自我懷疑的人,所以,對每一個支持我的親始終保持感激。
也將一直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