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夏崛起 082:榻前守候 文 / 夜漫舞
周顏只感覺連心口都是絞痛的,眼前一陣陣的發黑髮暈,粗喘一口氣似乎就能感覺到一股粘稠的液體從身體裡流出來一些;她害怕的蜷縮在岳凌天的懷裡,一手緊緊地捂著自己的肚子,一手攥緊了他的衣領,眼巴巴的求著,落著淚求著。
岳凌天看著周顏,那慘白的臉似乎早就透光了血色,近乎快要乾涸的雙目殷切的求著他,嘴巴一張一合,似還要與他說什麼,可聲音細小,他就算是湊近了聽還是聽不清楚。
「周顏,你一定要堅持住!孩子一定會保住的,我不會讓你們母子就這樣離開我的。」岳凌天聲音顫抖的說著,回頭,又朝著門口又是一聲大吼:「人都死哪兒了?為什麼還不來?李新呢?——太醫呢?!」
偌大的寬殿裡,除了暴怒震吼的岳凌天,就剩下跪在一旁看著那白色的地毯上那一灘灘紅色的血跡,而從周顏的大腿位置,還不斷有鮮血往外冒著;往日裡風輕雲淡、從來都是處事不驚的岳公子此刻卻像一隻暴怒的猛獸,目眥欲裂,雙瞳充血;緊緊的、死死地摟緊了懷裡的那似乎只要烈風一吹就會煙消雲散的女人,用盡生命去抱著她、擁著她。
周顏看著這樣的岳凌天,目光渙散之處落在他不斷怒吼的嘴唇上,水光瀲灩、性感抿著;還有那一雙淡淡的眼瞳,似有水波浮動,眉宇之間早就沒有了往日的大氣風度,暴跳如雷,恨不得殺人。
李新『噗噗騰騰』的提著醫藥箱趕來的時候,在看見倒在岳凌天懷裡那孱弱的近乎快要消失生命跡象的女人時,嚇得肝膽欲裂、雙腿發軟!天要亡他,為什麼偏偏又是這天子的心頭肉出了事?
跟著李新一同前來的小香看見已經快要昏厥的周顏,尤其是在目光接觸到那一片片暗紅色的血跡時,臉色蒼白,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李新顧不得身旁跪著的小香,快跑上前就這岳凌天抱著的周顏,倉皇之中快速搭脈,一陣壓抑的沉默之後,連魂兒都顫了,看著岳凌天聲音顫抖著說:「危險了,怕是孩子保不住!」
本來已經快要被身體裡那一陣陣的疼痛折磨昏死過去的周顏在聽見這一句話的時候,猛然睜大瞳孔:「不!我要孩子——孩子!」不捨得眼淚已經滾下來。
岳凌天摟緊周顏,冷靜問出口:「保住的機會有多大?照實話來說!」
李新膽顫的吞嚥口水:「若是硬保,恐怕母親也會受到牽連,但也不是不無可能,可要有一定的風險;岳公子,屬下做不了主,你也做不了主,我們必須請示皇上,問問他敢不敢賭一場!」李新額頭上的冷汗都被嚇出來。
岳凌天聽著李新的話,他深知,在北夏,沒有人能比得過李新的醫術,連他都說這是一場賭博,那麼必定是凶險萬分;咬緊牙關,岳凌天低頭看向周顏,剛要開口說什麼,周顏卻已經伸出手一把摀住他的嘴,手指上的鮮血沁在他的唇瓣上,讓那本來就水艷的嘴唇更顯的妖異魅惑,聲音,粗喘如牛:「你說過的,不會讓我和孩子有事!——岳凌天,不要去找夏如君,他不會讓我參加這場賭博,我信你,你要支持我留下這個孩子!」
岳凌天壓住她撫在他嘴唇上的手指,只覺得那指尖冰涼透骨,涼的讓他的身體都忍不住發顫,「你沒聽見嗎?他說你若是硬撐,會死的!」
周顏大喘幾口:「我不會死!只要花容月還活著,我就不會死!」
從她口中聽到那個名字,岳凌天的身體猛然一顫:「你確信?——我不想害死你!」
周顏點頭:「確信!孩子我會要,花容月的命我也會要;我會好好地活著,當孩子的母親,父王的女兒,親衛兵的老大。()」
岳凌天聽著這話,猛吸一口氣,看向李新,用前所未有的肯定,道:「我賭這場局,但你也要答應我,拼盡一切必須要她活著。」
李新此刻跪在地上,已經拿出一根銀針紮在周顏頭上的穴位上,生怕她會昏厥過去,眼下聽見岳凌天這樣說,驚顫道:「岳公子,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周姑娘對皇上來說意義非凡,你不能隨便做這個主;更何況……這個孩子是皇上的!」
「滾你媽的這個孩子是皇上的!」岳凌天怒了:「我為什麼做不了主?他夏如君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冒充這個孩子的父親,我岳凌天也敢!」
李新慌張了,長大了嘴巴看著面前已經暴怒失去理智的岳凌天,這還是大周最有經濟頭腦、號稱最具智謀的國之美玉——岳凌天嗎?
岳凌天不理會被他的一句話嚇呆了的李新,抱起周顏就朝著後殿的床榻上走去,將懷中人兒軟綿綿的放在床上之後,回頭朝著那跪在地上愣住的人怒吼一聲:「滾過來!李新,救不了她,我要你陪葬。」
李新又是一哆嗦,心裡一陣慼慼然,他是太醫不是神醫,為什麼所有人在讓他治病救命的時候都說這句話要挾他?難道,那床上之人的性命就是命,他這個國之棟樑的太醫的性命就只能配給那些人當陪葬品嗎?
岳凌天看著李新走近,就快步朝著外面走去,看見候在外面不敢走進來的宮女們,命令道:「不許將這件事告訴皇上,你們就在這裡守著,哪裡也不准去!」
宮女們自然都認識眼前這個人是與皇上自小就交好的岳公子,他一臉鐵青色的衝著她們這樣說,饒是她們想去也嚇得不敢去了;而跪在一旁的小香也在此刻找回來神志,衝出外面後又端回來一盆溫水,跑到爬著也要往殿裡面衝;岳凌天看她這樣,竟然出乎意料的沒有阻止,只是跟著進去。
床榻之上,周顏此刻已然血流不止;腹痛如絞的她早已冷汗佈滿全身,因為失血過多,整個人都有些痙攣抽筋,手指和腳趾都不自然的蜷縮著,臉色也變得近乎透明,只是那雙眼睛卻意想不到的閃亮,似乎在無聲的告訴周圍的人,她還是活著的。
岳凌天三步並作兩步的爬到床上,從後面抱緊了周顏的身體入懷,溫熱的軀體包裹著懷裡那宛若冰塊的嬌軀,感覺到她的顫抖和害怕,心都攪成一團。
李新看著眼前這倆如此親密的人,雖然心裡怪異可也沒有時間多懷疑;只是撩起周顏的衣擺就動作飛快的做著緊急處理;小香手裡拿著溫熱的帕子,一直不停的擦拭著周顏頭上冒出來的冷汗,看著那近乎受盡了天下所有哭痛的女子,眼淚心疼的往下掉。
周顏叉開雙腿,只感覺雙腿之間那股血熱不斷地往外溢,發暈的腦袋讓她連睜開眼睛的力量都快消失,可心裡的執念卻還在堅持著;朦朧之中,她感覺到身後有一股股的熱流不斷地包圍著她,耳邊,一陣陣暖暖的呼吸聲噴灑在她發涼的臉皮上,斜眼去看一眼,是岳凌天深邃專注的五官還有在他的眼角處,那藏也藏不住的淚光。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與岳凌天只有幾次見面的機會,兩個人的對話連一百句都沒有超過;可是現在,他卻在為她心痛,為她濕淚,真是個奇怪的男人。
而岳凌天此刻卻完全沒有注意到懷裡女人一直在打量著他的眼神,雙目專注盯盯的看著周顏那被鮮血沁了的白嫩的長腿和從她身體裡感覺到的那近乎微弱的、細小的小生命。
李新畢竟是經常經歷這樣的緊急搶救,就算是前面有些手忙腳亂,可是在血液慢慢被止住的時候,心也跟著緩緩地穩下來;他不能慌,如果一慌亂,定是一屍兩命。
殿外,春試已經進行到尾聲,隱約間,似乎聽見了陣陣親衛兵的歡呼聲,奏樂鑼鼓之音近乎震顫了天地。
周顏就是這樣靠在岳凌天的懷裡聽著那一聲聲的歡悅之聲,放在床側的手攥緊了手下的床單,是季海他們贏了,她也必須要贏,她要活著,一定要活著!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當李新全身一軟,雙手是血的跌坐在地上時,岳凌天猛然一抬頭,堅定地眸子裡帶著恐慌和害怕的看著他。
李新只感覺全身疲軟,只是,一股由衷的欣悅歡喜之色終於展露在他同樣也蒼白了的臉頰上:「岳公子,孩子和周姑娘,都保住了!」說完這句話,李新整個人都癱軟在地上,大喇喇的擺成了一個大字,當真是累極了。
而岳凌天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本來已經僵硬冰冷的臉頰上,突然聽見了一絲冰裂的聲音,接著,燦爛一笑,宛若春風乍暖,驕陽普照大地:「周顏,你聽見了嗎?孩子活了,你也活了!你聽見了嗎?」
周顏此刻,只剩下一口清新勁兒牽引著自己,在聽見岳凌天那因為驚喜而顫抖的聲音時,眼淚,終於再也忍不住的撲簌簌的落下來;修長白玉般的手指,在摸索中抓住了岳凌天抱住她的那雙手臂,堅硬如鐵,充滿了力量。
「謝謝你!」她咧嘴輕笑,雖然整個人蒼白而無力,可這一刻,她笑的卻比世間最美麗的女兒家還要美上幾分。
岳凌天低著頭,將額頭抵在周顏的肩窩處輕輕地蹭,似乎有一股液體從她的肩窩處往下流,滴到了她心口的位置,讓周顏被灼燙的一顫,目光深幽,看向頭上的帳頂:「花容月來了,你快告訴夏如君,花容月潛進宮了。」
岳凌天本來還在為這劫後餘生歡喜涕零,突然聽見周顏這麼一說倒是愣住,目光在落在她眼底那一絲不屈不撓的意志上時,堆起一絲苦笑,從床上下來,將她放平穩抓著她的手道:「你放心,我這就去給皇上講。」
周顏深吸一口氣,在聽見岳凌天的話時,點了點頭,然後終於在一陣渾天徹底的暈厥中,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李新此刻已經被小喜扶坐起來,洗乾淨了手又半跪在床邊給周顏搭脈,從藥箱中拿出幾片人參片放在周顏嘴裡要她含著,接著就奮筆疾書的寫下一大堆進補保胎的良方,忙差人去煎藥。
此刻岳凌天走出寬殿,剛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走了幾步,就看見一臉雀喜的夏如君春風得意、意氣風發的走過來。
夏如君看見岳凌天,先是一愣,接著釋然笑道:「來了怎麼不去前面看看?今天這場春試可是北夏數十年以來最精彩的一次,那幫老傢伙看的眼睛都直了,朕也是相當歡悅啊!」說完,夏如君就開心的雙手緊闔,歡喜的喜色至今都未從眉梢處消散。
岳凌天整個人都呆呆的,和夏如君的眉飛色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夏如君在說完這些話之後,看岳凌天沒什麼反應,這才覺得似乎有什麼,來到他面前,問:「怎麼了這是?一副誰欠你錢的樣子!」
岳凌天目光一垂,看向夏如君:「周顏出事了,孩子差點沒保住!」
夏如君猛然一怔,在看見岳凌天那張不似作假的樣子時,陡然暴怒:「你他媽咋才說!」吼完,他就急忙朝著寬殿的方向奔走。
岳凌天站在原地不動,又是輕輕一句:「不過現在她好多了,辛虧李新來得及時,她沒事,孩子也沒事!只是她在昏迷前告訴我——花容月來了,此刻就在宮中!」
疾步憤走的夏如君猛地收步,回頭詫異的看向岳凌天:「你說什麼?花容月?他來我北夏?在朕的宮裡?」
岳凌天看著面露難以置信神色的夏如君,點了點頭:「是周顏親口告訴我的,說他來了;而且就你所知,除了花容月還有誰能讓她受這樣的打擊和挫敗,差點連孩子都保不住。」
夏如君攥緊拳頭,抿著嘴唇看向岳凌天;本是雀喜閃亮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層陰霾,整個人都像是瀕臨在暴怒暴走的前夕,似乎下一刻就會化身為惡獸,將敵人和對手撕扯成碎片。
岳凌天轉過身走近夏如君兩步,道:「你要怎麼做?」
夏如君拉黑了臉色:「花容月!他把朕的北夏、朕的皇宮當成什麼了?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敢如此胡作非為?」咬牙切齒的憤怒:「朕,絕對不會放過他!」說完,夏如君就朝著旁邊的小徑一拐,快步就朝著外面走去。
岳凌天看他改變了路線,在後面說道:「你不去看看她嗎?她剛才受了很大的罪,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脫離險境現在正在昏迷著。」
夏如君回頭看岳凌天,目光幽邃,帶著要人猜不透的鋒芒:「你也說了此刻她在昏迷,朕就算是去看她,她也不知道;朕不如趁現在去抓了花容月,等她醒了將那個喪心薄倖的男人拿到她面前要她出氣。」說到這裡,夏如君又滿是寬慰的看向岳凌天:「再說,你會在這裡替朕守著她,是不是?凌天,朕很快就會回來,朕答應過她,會給她一世無憂的幸福日子,不會再讓那個害她的男人再次傷害到她,這次是朕的食言,朕此刻要去履行承諾。」
看著那個疾步匆匆的男人,岳凌天站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再出聲喊住他;挺直高的男子,出落得溫潤如玉般耀人心目,一眉一眼,一動一翹,堪堪如明珠美玉;只是此刻卻有些身影蕭條,任由春風吹拂在身上,卷的瓔珞墜子和衣擺微微晃動交纏。
夏如君應該是愛她的,正如他如此珍惜他與她之間的承諾一般;只是,如果這時候將他換做成是夏如君,他不會去追花容月,更不要去在乎那些勞什子的承諾;他會守在她的身邊,哪怕她此刻因為太困太倦而昏迷著,他也會守在她的身邊,看著她蒼白的臉,握著她無力的手;守護著、看著這個讓他牽腸掛肚的女人,在她最脆弱的時候不離開她半步。
人各有志,何可思量,每一個人在踏出一步的時候,其實境遇和遭遇都會在隨之以後發生的事情之時,都會悄然改變。
岳凌天看著夏如君在一個拐角後消失不見的身影,在怔怔了許久之後終於抬步照著原路走回去。
寬整的大殿中此刻已經沒有了淡淡的血腥味,空氣中燃起來的熏香有寧靜安神的作用;小香頂著倆紅腫腫的眼皮跪在床頭,小心翼翼的擦拭著周顏的手指,在看見他進來的時候,低下頭端起盛滿了水的盆子走開。
岳凌天從旁邊搬了個墩子過來坐下,弓下腰背湊到床邊,他這個人生得高大,此刻做這樣的作用顯得稍有彆扭,可卻依然動作迷人、別有一番好看的情趣。
他在湊近床邊的時候,伸出手拉著她露在被子外的手指,看著錦被下已經被換了一身乾淨衣衫的周顏就像一個易碎的娃娃,沉沉的、臉色蒼白的、安靜的睡在床上;呼吸淺淺,一頭烏黑的長髮安靜的伏在錦繡羽緞的軟枕上。
他柔柔的看著她,一雙手像是呵護著最值得珍惜的寶貝一樣輕輕地捂著她的柔荑;看著她修剪的乾淨飽滿的手指,輕輕的笑,然後像是一隻剛從母親懷裡生出來的小貓一樣,湊近了聞了聞,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香味後,居然調皮的伸出粉紅色的舌尖,偷偷地舔了兩口;然後卻又像是害怕被發現了一樣,趕緊又阻止了自己放浪形骸的舉動,又是一臉正色的守在床邊,看著她的無動安靜,自己也跟著呼吸的輕輕淺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