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八章 鬼才跟你一起 文 / 公子蕭弟
好個梁蕭,遇險不驚,右腳一踢馬股,那馬甚是靈性通事,知道主人逢難,四蹄健步如飛,早已躥出四丈開外。梁蕭這才回過頭來,嘻嘻一笑,叫道:「木姑娘,後會有期!」那劉進也策馬隨行。
二人縱馬奔了一段路,經過一個小市鎮,不覺的天色已晚,遂覓了一間客棧,打算休息。上了二樓,兄妹三人不約都是一呆。但見靠窗那桌坐著一個黑衣姑娘,面目朝窗外,背心朝樓道口,因此三人一上來,第一個瞧見的便是她。背影極是苗條,一叢烏油油的黑髮作閨女裝束,不是木婉清是誰?
梁蕭大咧咧走將過去坐在她對面,嬉笑道:「木姑娘,早啊!」心中卻思量,難不成她的馬比我們的還快?還是這小妮子使了什麼障眼法,知道了什麼近道?唉,先別管她,填飽了肚子要緊,大叫:「小二,上菜?」
「來了,客官,您要點什麼?」須臾間閃出一個夥計打扮的年輕小伙,嘴巴甚甜。見是四個俊男美女,可不敢慢,立馬來了精神,大吹特捧本店招牌菜,其他人聽了甚煩。梁蕭笑道:「小二哥,好了,不用介紹了,隨便來幾樣拿手的即可!」那夥計滿臉堆笑,一甩肩上的那塊抹布,躬身去了。
木婉清等那小二走遠,忽然將手中的茶杯擲下,冷冷道:「小子,誰允許你叫我木姑娘的?又是誰允許你坐過來的?那邊不是有空位麼?馬上給我滾過去,有多遠就給姑娘滾多遠?」梁妹妹見她又要發怒,心中委實害怕,靠近哥哥一些,小聲道:「哥哥,我們還是換一桌吧,這位姐姐當真生氣了!」梁蕭輕輕的拍了拍妹妹手背,教她安心。
然後又對木婉清笑道:「木姑娘,小爺不稱呼你姑娘,豈非是要我叫你木相公?再說了我又不是皮球,如何滾?」木婉青微咬牙啐道:「放屁!你才相公?」梁蕭將眼瞇成一線,眉頭微皺,道:「木姑娘,剛才你叫我什麼?」
木婉清氣道:「相公啊!」梁蕭臉含邪笑,道:「大點聲,我耳朵有點聾,聽不大清楚?」木婉清氣苦,大叫:「相公啊!」話即出口,又覺哪裡不妥,擰眉深思。
忽聽那少女「嗤」一聲嬉笑,又見梁蕭大笑,但聽他說道:「乖娘子,再叫一聲『相公』來聽聽?」木婉清這才恍然大悟,心想,又上了他的當,一天之中居然上了他兩次當,這是哪來的煞星,當真邪門?心念至此,勃然大怒,一拂衣袖,扣動機括,嗤一聲,一枝毒箭自她袖手而出。
那梁蕭聽得聲響,微微冷笑,扭動身形,耳聽清風聲來路,辨明方位,剪刀功夫又使出,以迅疾威猛之勢,輕巧蕭灑將那毒箭鉗住。在空中把那箭頭幌了幌,意在賣弄,又笑嘻嘻將其擲回姑娘桌前,但聽「叮」一聲,那剪頭以優美的姿式入木三分,旁觀之人瞧得這手絕活,不時喝彩紛紛。那梁蕭一揖到地,意為謝禮。
又轉身對木婉清笑道:「木姑娘,物歸原主。下次若想再行謀殺相公,何必那麼麻煩?只消姑娘說一聲,小子只當遵命,不敢有違。大不了拿塊臭豆腐撞牆了事;要不然便拿根麵條上吊;最不濟事,我自己挖個枯井,跳下去,一了百了,免得礙姑娘法眼,你說好麼?」
那木婉清聽了,既覺好笑又好氣,只覺此人,自己生平見所未見,不但無賴而且邪氣,偏偏武功又高得出奇。自己連番吃虧,一絲法子也無,只得冷眼瞪視著他,無語以駁。()心尋思:「等到萬劫谷尋了幫手,定要給他些顏色瞧瞧,免得說姑娘我怕了你!」梁妹妹猶在掩面嬌笑,想不到這趟跟哥哥出門,總有意想不到之事發生,真是不虛此行啊!
哥哥總能在關鍵時刻製造新奇,他的風流蕭灑、幽默邪氣、調皮掏蛋,越來越讓她迷戀與迷茫;真不知就此沉醉下會,會是怎樣一個結果;她心底有個聲音一直在提醒自己:「雪兒,不能,不能夠,那是你的親哥哥,不可胡思亂想!」
每當迷惑時,又有另一個聲音在說:「雪兒,勇敢一點,去追尋你的幸福,真愛並不只是一個傳說!」長久下去,真的是她的幸福麼?她不敢想,卻又忍不住去想,醒悟後,留下的只是纏綿的回憶,往昔的曾經;以及那些抹不去的血緣糾隔,和一行行的清淚和苦澀;現在在笑,只不過掩藏那些苦楚罷了;當聽到哥哥與那木姐姐在鬥嘴,哥哥又嬉笑喚她「娘子」時,心裡還是有那麼一些些的痛,只是痛得不明顯;這幾年來,從她發現對哥哥萌生不一樣的感覺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學會了習慣掩藏和埋葬。
梁妹妹開心,劉進也開心;梁妹妹笑,劉進也跟著傻笑。只是劉進不知道梁妹妹的心事罷了。離家出走,說是為了逃離母親的責罰,心底最想的還是守在伊人身邊,隨她喜怒哀樂,海角天涯,但盼佳人勿忘,世間還有他這個癡人在,他便心滿意足了!
眾人猶在思緒絮飛間,那小二哥已是奉上滿滿一桌酒菜,梁蕭自小便是不規矩,明明一身公子哥裝扮,吃相倒像市井潑皮,卻也不失豪氣;哪料到木婉青也是這般,筷子不用偏偏用手來使,也頗有俠氣奔放,果不愧是幽谷中長大的,這回梁蕭真是尋得了同道。
那小二哥卻是雙眼不禁睜得老大,嘖嘖乍舌不已;瞧瞧四人,惟有那劉進和梁妹妹斯文有禮些,猶在細嚼慢咽。他這跑堂做了那麼多年,從未見過像今天這麼怪的事。先前見那黑衣姑娘拿箭射這俊雅公子,卻被他漂亮接住了;如今又客客氣氣坐在一起吃飯,真是難得;不過吃相卻是一樣,可那姑娘不曾摘下過面紗,竟還可以如此吃法,實在令他不得不乍舌。唉,閒事莫理。
四人吃過飯,梁蕭付了錢,他出手倒也大方,他心中是這樣想的:「反正這些錢財乃是從那些小毛賊手中奪來的,不用白不用;況且從劉莊出來,劉進又帶足了銀子,那還愁什麼?」梁蕭吃飽喝足,伸個懶腰,說道:「木姑娘,你是不是要去萬劫谷啊?」
那木婉清一怔,詫異道:「你又知?」梁蕭笑道:「因為我是……」
「中國人!」三人異口同聲道。
梁蕭臉露笑容,點頭讚許:「聰明!」
半響又道:「木姑娘,那我們可是同路哦,明天一起吧?」
木婉清罵道:「鬼才跟你一起!」
劉進摸了摸肚子,感覺好飽,這一路上多數是啃乾糧,飲溪水;今天難得遇上一個小鎮,豈有不慰勞它之理,又打了一個飽嗝,吃吃道:「蕭蕭哥,快住店啦?」梁蕭笑道:「那木姑娘的意思呢?」木婉清哼了一聲,冷笑道:「你假惺惺的來討好我,有什麼用意?」梁蕭淡淡一笑,道:「那姑娘說我什麼用意,便是什麼用意唄!」叫:「小二哥,兩間上房!」
其他人皆是錯愕,那木婉清更是怒火上升,正要吒罵,又聽梁蕭道:「別想歪了,你和我妹妹一間,我自與進弟住一間!」說完不再理她,拽過劉進衣角,尋房間去了。
深黑的夜,總是那般孤寂,梁蕭偶爾仰望,但見長空孤雲漆黑一片,今晚無星無月又少風,看來是要變天了,不禁長歎一聲。那邊劉進整理床被,聽見了不覺回頭笑問:「蕭哥,你在歎息什麼?」梁蕭心不在焉道:「沒沒什麼!」依舊仰著頭對著夜空。
過了片刻,那梁蕭忽然轉回身,淡淡道:「進弟,我將上次的曲普說與你聽,你來撫琴,好麼?」劉進笑道:「求之不得!」當下劉進便將攜帶的那把古琴展出,擺在桌上,那琴果真是氣派非凡,身長三尺有餘,上等馬尾製作的絲絃,木是千年樹。梁蕭看得出神,心想:「就算是外婆心愛收藏的那一把,但與眼前的相比,卻也要遜上幾分,看來這個進弟弟,是個懂琴的行家!」
梁蕭探手入懷,摸出那本冊子,遞給劉進。劉進接過,細讀了幾遍,已將其中大意牢牢記住,又還了蕭哥。坐定之後,又閉眼思索了片刻,才開始拔弄琴弦。但聽「叮叮咚咚」之音大起,宛如一縷清泉濾過心田。琴聲浸透著心聲,聽來格外舒爽,一會柔曼,一會清脆,一會頓挫;如此的跌宕起伏,情韻並茂,深得《滄海經》的神髓。只是梁蕭微覺奇怪,何以沒有出現那種幻像。
沉默了一會,心中又大叫自己笨啊,劉進沒有逍遙內力推動,如何隨心所欲,現在彈的只不過是普通的曲子罷了,想明這點,也就釋然了。不過劉進當真彈的不錯,即激發了梁蕭內心的爭強之念,頓覺血脈澎湃,不覺隨調吟唱:「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晚風殘月。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