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段家私事 文 / 公子蕭弟
「你嘰裡咕嚕的,在念甚麼經文?」阿朱悄然而至嚇了他一跳,唬得梁蕭連拍胸口,吁了大大一口氣,作怒道:「我說嫂子,你能不能不一驚一乍的,小弟我心臟不好,經不起折騰。」
阿朱小嘴一抿,掩袖道:「哥,你甚麼時候變膽小了,這可真稀奇?」梁蕭眉頭一皺,瞇眼向阿朱上身瞧瞧,下身瞧瞧,滿臉的疑惑,支腮道:「我說丫頭,你晃到這邊來究竟想幹甚麼?」阿朱笑道:「不告訴你!」
咦,悶得個梁蕭,惱也不是,氣也不是,怒更加不是,哼了一聲,不去睬她。瞥眼間見那段延慶杖棒打來,老段使個鳳點頭躲過,這一場好殺,你看那:鎮南幌眼似閃電,延慶環眼如雪花。這一個帥流俊雅,那一個殭屍閉牙。帥流俊雅情似劍,殭屍閉牙也寒鴉。青鋼劍轉,鐵杖架,本是同宗煎急殺,一個是王爺戲紅塵,一個是太子落天涯。
那個因失江山論邪逆,這個留戀風月成小家。劍去好似龍騰躍,杖迎渾若鳳穿花。那個道你謀朝篡位惡相加,這個道你亂臣賊子難容法。少言語,力相增,招招式式杖架劍,瞧瞧戰鬥百盞茶,那王爺肩頭負傷漸覺它酸麻。又支持了片刻,終敗下陣來。
梁蕭立即化道掌力過去,替那王爺擋下了架。這一下那太子又不樂了,頗為氣憤,怒道:「小畜生講話不算,說好兩不相幫,結果還是不肯忍耐。好,我今天與你拼了!」鐵杖一拐,向他點來。梁蕭微微冷笑,公然不懼,身形徒轉,嗤的一聲輕響,左手小指輕戳,一股無形劍氣激出,正是「少澤劍」劍法。
只聽嗡的一聲,少澤劍氣撞上鐵棒,那棒頭登時蕩歪,卻也失了準頭,自梁蕭頸項三寸距離間滑過,他身形一側,便即閃開。好在段延慶收勢得及,不然他這杖頭一路橫點過去,站在對面的南海鱷神可就大大遭殃了。段延慶一擊不中,又被這小子以六脈神劍架開,心下滿懷恨火,怒橫了他一眼,冷冷的道:「小畜生果然就是小畜生,說話沒有絲毫信譽可信。嘿嘿,嘿嘿,今天總算是見識了。」
梁蕭不以為杵,待他說完,嘻嘻一笑,道:「段先生,我想你有些耳背。方才爺爺我講講的分明,道得清楚。這是『段家私事』,既然是私事,那麼是段家的人,自然有權參與。不巧的是木婉清是他女兒。」說到這裡時,眼睛一眨,點向段正淳。
這個眾人都知道,不懂他此刻抬出來,是甚麼用意?但聽他繼續言道:「而且更不巧的是」他眼掃眾人,略頓了一下,續道:「我答應了娶她。」眼神如電,瞥了一眼木婉清,又道「如今段正淳既然是我的老丈人,女婿救岳父,應該另當別論吧?」此言一出,各相動容,大理眾人面面相覷,這事早曾聽梁蕭親口說過,但遲遲不見他有所行動,還道他只是圖一時之興,故而久之,也就淡忘了,不想他今天居然以鎮南王女婿的身份去救人打架,倒出他們意料,不免個個驚呆。
木婉清的心底卻十分受用,她左盼右盼,盼了許久,終於迎來了這一天,才剛剛言好長相廝守,他就迫不及待當眾說出,怎能不令她欣喜呢,不覺得臉頰輕燙,含情脈脈瞧著他。
蕭峰在犯愁,他早知這個賢弟和姓段的惡賊關係不尋常,卻也沒往那方面去考研,不料他今個搖身一變,成了對頭的女婿,只想:「我現在若殺他,賢弟會不會出手?」他剛才瞧段正淳鬥了兩場,似乎二人都不會「六脈神劍」,他料只是些尋常的點穴功夫而已,還不及賢弟一二呢,瞧明瞭,也不放心上。倘若賢弟和自己當真動手,那就沒多大把握了,曾屢屢見其施展,威力自當不容小視。
阿朱見他額頭微微津汗,知他犯難,當下挨身過去,握住他的大手,微微一笑,給予支持。但聽段延慶說道:「小畜生,如此說來,六脈神劍是那廝教你的了?」梁蕭叫道:「你笨呀!他若會用,怎許你活到現在,又豈能輕易為你所傷?」段廷慶想想,頗覺在理。
忽聽梁蕭又道:「段先生,你走吧!念你也是個可憐之人,我不願傷你!」他實屬好心,但聽在段延慶耳內,無疑更像污辱之言,忍耐不得,怒發,厲聲道:「小子欺人太甚,吃我一杖!」當下迎頭打來,梁蕭急掏短笛,架住道:「你當真動手?」
那段延慶道:「廢話!看招!」不容他分說,杖頭一轉,杖手往前一送,手肘正向他胸口撞去,這一招幾乎近身肉搏,若是落實了,非得五臟搗海不可。梁蕭瞧他來勢凶險,不敢大意硬接,忙抽回短笛相應,此時正巧左腳右退,乾脆右腳再斜前跨去一步,剛好是坤卦,亦是「凌波微步」中的坤步法,如此就輕易避了開去。段延慶不待梁蕭回身,鐵杖左出,疾點他背心。
梁蕭乍聞風響,冷蔑一聲,靜等他杖棒近背,才突然轉身,左手中指和食指鉗住了那根杖頭。見對方一愣,跟著右手指出,點了他胸前幾處大穴。不待段延慶反應,他已遭禁錮。好快的指,好快的出手。木婉清也怔住了,她現在才想起,「凌風指」本就是梁蕭最得意的絕招,記得初次相見,他就是以這一招接住了自己的毒箭,才「一箭傾心」於他,好久都沒見他使了,這人武功比自己高明十倍不止,沒想他也照樣接住,不由得更加慕愛。
他也不知道為甚麼練成了這一招,只記得少時夏中悶熱,可惡的蒼蠅在他身遭飛來飛去,攪得他甚煩,無法安心讀書,後來想了一計,將內力運聚指間,鉗殺蒼蠅,果然好使,夜晚不忘了扼殺蚊蟲,久而久之便養成了習慣。
段延慶眼睜得老大,直瞪著他,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他居然用兩根手指,就接下了招,後來想了想,還道是六脈神劍的功勞,嘴角破天慌顫出一絲苦笑,道:「我認載,我不是敗於你手,而是敗於天意?」梁蕭奇道:「你也信天?」段延慶點了點頭,不可否認,蒼涼道:「以前不信,現在信了!」
梁蕭笑道:「也許段正淳命不該絕,而段氏王朝也未到易主之時。憑你多番絞破腦汁,手段層出,亦抵不過命數。」段延慶道:「也許吧!」悠悠抬頭看天,不難從他的目光中看出,是多麼的怨毒與憤怒。
正當他思潮混亂之際,又聽得這個少年笑道:「段先生,你走吧!」說話同時,指尖輕輕一動,鬆開了杖頭,他不敢相信,所有人也不信,本以為落在這小子手裡,段正淳不會輕易饒過自己,就算他肯,他的兄長段正明也不肯,就算段正明真的不計較,大理臣民也不會饒恕,畢竟前段時間,這四人把大理攪得烏煙瘴氣,葉二娘還殺死了不少嬰兒,若不是梁蕭勸解,恐她現在手中也會有一個嬰兒在把玩著。
三公四護衛聞言,心下甚驚,齊聲道:「梁公子,萬萬不可?」梁蕭眉心一皺,一會輕笑道:「有何不可?」朱丹臣邁出一步,施禮道:「公子,此惡賊干的傷天害理之事不在少數,好不容易僥倖將他制服,若然放了,後果堪嚴,還請公子三思哪?」他身後的三公三護衛同聲稱是。
葉二娘三眾,見老大被制,個個乍舌,不敢相信,至此方知,竟連老大也不是這小子對手,聽得這些人不把老大相饒,各人使個眼色,手按兵器,便要一齊出手相救。
忽聽得梁蕭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善惡原本只在一念之間,誰又想為惡呢?他自打出世便是太子,尊享富貴榮華,誰又料到奸臣叛國,不但讓他失去了這一切,而且更失去了做人的尊嚴。」他說到這時,眾人不明他所講「尊嚴」一詞,意欲何指?荒謬者,例如段正淳不覺瞧了瞧褲襠,臉露訝色。
又聽梁蕭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他僥倖不死,但雙腿已斷,咽喉已傷,微留一口氣尚在,他沒有認命,不知打哪來的力氣,在從戰場上,一步一步的爬回了天龍寺求援。當他渾身是血出現在山門時,寺內的和尚只當他是過路的乞丐,竟沒人理他。你們能理解他當時的那種痛苦與絕望麼?你們肯定不能!復國無望,身心殘,這是多麼悲哀的人生,他了無生趣,漸漸爬到一棵菩提樹下,只待尋死,突然這時候,一個長得跟觀音一般美麗的女子經過……」不待他說下去,那端的段延慶已在桀桀怪叫:「小畜生,你閉嘴,滿口胡言……」
等他罵夠了,梁蕭淺淺一笑,才道:「好,就當我胡言。難道你不想知道那女子是誰麼?」果然,段延慶乍聞此言,怔住了,過了片會,眼睛又死死盯著他。梁蕭道:「好,算我多管閒事!你走吧!」說著,指出如風,拍拍幾下,解了他穴道,他又茫然瞧了梁蕭幾眼,眼神複雜已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