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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死前 文 / 公子蕭弟

    蕭峰見他不但並無責怪惱怒之意,反而處處為己著慮,甚為感動,暗恨自己怎地如此糊塗。

    梁蕭腦袋一轉,仰望褚朱二人,淡淡一笑,道:「兩位大哥,可否請幫小弟一個忙?」褚萬里和朱丹臣對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詫異,均想:「這小子何時變得如此客氣了?」再一想「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也就釋然了,朱丹臣烘手道:「公子客氣了,有話請說?」梁蕭道:「煩請朱四哥去跟段王爺通傳一聲,就說梁蕭有要事相告?」

    朱丹臣為難道:「現在嗎?但主公他」瞧梁蕭神色,似乎撐不了多久,略一沉吟,咬咬牙道:「好,朱某這就去尊稟。請公子稍候!」他一拽步,出去了。

    梁蕭半倚著榻框,瞧瞧褚萬里,臉色不是很好,他心知肚明,這人有心結,以前老愛拿他開玩,是因為自己知道這人不久將會死,不忍他為了那點尊嚴,受不了羞辱,而無法報仇選擇赴死,故而常開他玩笑,也是因為尊重,才這麼做。誰想天意弄人,由於他的介入,讓很多事情發生了改變,甚至阿紫這人也已經死了,讓他搞了這麼多動作出來,全都白搭。

    想了這麼多,不由得身心疲憊,又瞧了褚萬里一眼,見他依然板著一張臭臉,好像誰失了他錢一樣。梁蕭笑笑,問道:「褚大哥,你不開心麼?」廢話,誰都看得出來。褚萬里鼻孔哼了一聲,悶聲道:「老子開心得很,用不著你臭小子擔心!」

    也只有他敢在梁蕭面前自稱老子,罵他臭小子,而且梁蕭不著惱。也許這就是緣吧,至於是甚麼緣?他也說不清,可能以前耍他太多、欠也就太多。

    梁蕭依舊笑笑,於是道:「開心就好!」

    朱丹臣辦事,果然神速,都沒說兩句話,他就把段正淳給請來了。二人一進門,並伴隨著一股潮濕的風,雨夜就是如此。梁蕭沒來由感到一絲寒意,不由得縮了縮身子。

    段正淳進來了,一身的白衣,不,應該說是內衣,僅半披著一件長袍。顯而易見,是被朱四哥從被窩裡叫出來的。這樣的夜,這樣的吵,這樣的鬧,他居然還睡得著。

    他的出現,倒讓梁蕭微微一驚,方才見朱丹臣說話吞吐神色,配合自己所知情況,還道老段在馬夫人的溫柔鄉中,看來現在的天龍不能按正常規則去推敲,畢竟天龍是天龍,梁蕭是梁蕭,見他走近榻邊,梁蕭笑了笑,只是臉色比剛才更見蒼白,嘴唇裂動,正待開言。

    那段正淳急道:「蕭兒,別說話,好好休息!」他被朱丹臣叫醒之時,略約聽他講述了事情經過,他這才急得衣也不更,只披袍而來。

    梁蕭聽了,深受感動,以前對他的種種的種種無禮,卻然不該。為甚麼人是個善變的動物,事待臨了,才醒悟,才透徹。看見眼前如慈父般的人,他自覺得自己好渺小,好卑微,不該有絲毫欺瞞,他淡然笑了笑,慢聲道:「叔叔休要憂懷,蕭兒沒事。日間應承叔叔明天相告你女兒下落,我恐怕見不到晨夕的太陽了。不得已而為之,還請叔叔見諒。」即叫:「阿朱,你過來!」

    阿朱眼眶紅紅的,聞言上前兩步,梁蕭握著她的手,臉綻苦笑,道:「妹啊,想必不用哥多言,你早知道他是你爹!」

    此言一出,褚朱二人大驚,段正淳也是虎軀一震,身子慢慢移轉,面向阿朱,這時他才發現,她穿的竟是自己的衣服,見這女子小巧嬌美,然而臉上儘是一片蒼顏,幾滴濕痕未干,目光始終對著梁蕭,從頭到尾不曾瞧過自己一眼,似乎梁蕭說的事與她無關,眼神是那麼的平靜。段正淳一片迷茫,看看梁蕭,瞧瞧阿朱,無從所適。

    梁蕭道:「阿朱,快叫爹啊!」阿朱大聲道:「哥,我從小就是個孤兒,沒爹沒娘的,他不配!」是啊,他不配。自從梁蕭為己受傷那刻起,這句話不知在心底響了多少遍?只恨:「他為甚麼是我爹?若不是他,大哥不會家破人亡,受盡天下英雄白眼;若不是他,哥哥也不會受我所累,經脈俱斷,命在傾俄。試問,這樣的爹,我為甚麼要認?憑甚麼要認?」

    這樣的結果,梁蕭也始料不及,他一激動,牽引心脈,猛的幾聲劇咳,掌心一捂,吐過一大口鮮血。所有人大驚,紛紛急上,梁蕭手一罷,他們卻才止步。段正淳頗為心焦,急道:「蕭兒,就讓叔叔用一陽指為你療傷如何?」說著運氣出指,就要點在梁蕭的「氣海穴」。

    梁蕭手一揮,抓在他的指尖,段正淳一驚,急忙撤回內力,只見他笑道:「不必了,叔叔您的一陽指雖有神效,但不能根治。我如今經脈已斷,所剩時間不多,您就別耗損真氣了。」

    他還有一重擔憂,以一陽指力救人治命,施救者必須耗盡本身功力,方能小成,沒個十天半月,功力絕難恢復,若期間段延慶再度欺上門來,褚朱等人的功力,絕難抵擋。

    蕭峰和阿朱見段正淳肯出手,皆是歡喜,不料梁蕭卻拒絕了,這二人臉色一下又暗淡下來。阿朱憤不過,氣道:「哥,你究竟想怎樣?」梁蕭笑笑,道:「想讓你叫爹?」

    阿朱一怔,然後小嘴抿抿,詭秘一笑,道:「好,是不是我叫你爹,你才肯治傷?」梁蕭一喜,不疑她有詐,但聽她嬌生生向梁蕭輕喚一聲:「爹!」

    蕭峰怔住了,段正淳怔住了,連褚朱二人也怔住了,不止怔,而且汗顏。梁蕭發現氛圍不對,這才注意,細心一想,才知這小妮子變著法兒尋他開心,一怒之下,又牽動了傷疾,烈咳數聲,咳出大片血來,阿朱慌了,所有人也慌了,她緊緊握著梁蕭的手,只道:「哥,我不逗你了!不逗你了!你說甚麼我都聽,好,我認爹!我認爹」一大串說得語無論次,情急中回頭向段正淳硬生主叫了聲爹,他來不及答應,她又回過頭去了。害段正淳嘴唇嗡動,欲言又止,好不尷尬,只能微微苦笑。

    梁蕭甚是欣慰,眼皮不停打架,真想就此睡去,又強撐一絲精神,笑道:「這樣就好了,我也了無牽掛,可以安心走了。」叫蕭峰:「大哥!」蕭峰伏下身子,握住他的手,輕聲道:「賢弟,你說?」梁蕭強笑了笑,道:「你能否答應我一件事?」

    蕭峰點點頭,梁蕭繼續說:「帶上阿朱,歸隱山林,遠離江湖是非好嗎?江湖是個漩窩。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會有腥風血雨。無論你有多大的俠義之心,永遠也管不完,掃不平,只因人心都是貪婪的。」

    「還有,千萬別踏上廟堂,正因為人心是貪婪的,有權力的地方,就會有朝廷;有朝廷的地方,就會有勾心鬥角。其實在哪都一樣,人只要有**,就會互相殘殺廝打,永無止休。你身份特殊,若回契丹,不幸被遼王重用,他要你滅宋,依你俠義,決計不從,到時誓必陷入兩難局面;假若留在宋境,要你殺遼,那些都是你的族人,你肯定於心不忍。」

    「與其這樣,不如兩不相幫,找個安靜所在,和阿朱白首齊眉,豈不快哉。但雁門關塞外,你們決計不能去。那裡是宋遼兩國的交界,邊境百性常在那裡過往,變換日常物品。兩**兵卻常拿他們出氣,*虜掠,殺人放火,是常事。你們若在那裡安居,誓必碰見,以你的脾氣,定不會坐視不理,一旦攤上了,麻煩就接撞而來,好日子就變得不愜意了。以上乃弟死前肺腑之言,望你慎之,慎之」

    他說得很慢很慢,幾人也聽得很認真,好不容易說到這裡,眼皮實在撐不住了,悄然合上,心只念:「惟一的遺憾,是雪兒和婉兒不在身邊。」頭一頓,慢慢垂了下去,跟著手一軟,脫出了喬峰手心,至此呼吸已絕。

    五人沉浸在他那一番言語中,思緒凌繞,誰也想不到這小子人雖小,見解卻獨到,無不駭然,哪知他說的好好的,突然斷了氣。阿朱忍不住放聲痛哭,四個男人也忍不住熱淚盈眶。也許是悲痛聲驚醒了外廂的阮星竹,她慌慌張張跑進來,劈頭便問:「怎麼啦?怎麼啦?」見五人不作聲,只顧哭泣,她也是聰慧之人,略一沉吟,已明其意,就不敢做聲了。

    良久,良久,雨歇了,風停了。東方微微露出魚肚白,幾人或坐或立待在這間小小的屋子裡,淚也止了,只是神情頹敗,誰也沒有說要出去的意思。隔了半響,蕭峰終於忍不住了,說道:「我們還是先讓賢弟入土為安吧?」阿朱突然犀利叫道:「不行!姊姊不曾見哥哥最後一面,說甚麼也不許,不然姊姊……」不然姊姊怎樣,她已經說不下去了,眼淚又肆虐下來。

    段正淳想想也是,婉兒若不見蕭兒一面,她肯定懊惱死,何況是梁雪呢?便道:「你可有聯繫她們的方式?」阿朱擦乾眼淚,站了起來,道:「我也不確定,惟有賭一賭了。」大步出門,自懷中掏出一枚煙花,望空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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