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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五十章 節 帝師 文 / 鳳七

    第五十章節帝師

    「帝師怎會與龔天重認識並托了他給聖上送信?」

    蕭世允身邊的當年舊人中,如今只有蕭後季雨簾與上官衍見過數次,這封信勾起他心中極多往事,大概是老了,心中便有一處柔軟,只是有些話,他憋在心中多年,卻無人可述。

    秦治身死沙場,上官青雲亦是閒雲野鶴,當年他那般挽留,都不曾肯留下,一去便再未曾回來過。與他,便如老死不相往來般。而古玉,亦早在多年前便逝了,便是還活著,他一介帝王之尊,又如何與一位一品命夫相見敘舊,把酒桑麻?

    惟有季雨簾……

    當年先後班明婕逝後,他便不顧賢妃娘家在朝中的勢力與滿朝立賢妃為後的呼聲,立了貴妃季雨簾為後,未嘗沒有對往事的懷念與補償之意。

    蕭策歎了口氣,看著窗外一株盛開的梔子花樹出了神。默了半響,才道:「帝師他老人家當年與龔天重的叔祖乃是忘年至交,彼此引為平生知已,便是朕少時,隨他老人家至金陵遊歷,也曾與金陵見過龔侍朗叔祖幾次的。雖龔侍郎的叔祖多年前便已仙逝,然帝師讓龔天重送一封信,便不奇怪了,何況朕如今對龔侍郎極是倚重,時常招入宮中議事,也惟有他,能不走上書渠道,而私下交給朕這樣一封書信了。」說著話峰一轉,看著蕭後道,「說起來,龔天重的叔祖與皇后你的父親亦是同科進士,相交甚深。皇后也是知道的吧。」

    她怎可能不知道?當年父親季潭外放至金陵為巡撫使,而龔家是金陵世家,少不了交往,自是極熟悉,季雨簾小時候,亦曾隨父金次於龔家作客。當初古玉之父古淳風亦任金陵知府,她和古玉,便是在金陵時相識的。

    當時還有另一書香世家丁家。

    想到丁家,即便世隔多年,季雨簾心中亦是突然之間,便痛的窒息,有如被扼住嗯喉,踩在了黑暗的雲霧這中。

    只是,如今,她有這控制能力,雖則蕭策說這一番話,尤其提到她父親與龔天重叔祖的交情,似是有意有所指,她雖心驚,卻依舊平靜端莊的溫柔一笑:「這些舊事,聖上倒記得清楚。」

    說著也歎了一口氣,有些愁悵的低聲笑道:「聖上這一說,倒讓臣妾想起古玉那丫頭了。」

    古玉作古多年,若是活到如今,亦是中年,她卻用少時的稱呼,叫她丫頭。語中極見親暱。蕭帝聽他提到古玉,看了她一眼,只得訕訕一笑,轉了話題。

    「策兒那孩子,倒是給朕出了個難題……」

    皇后故作驚訝道:「策兒?他又做什麼惹你不高興了?這孩子,都成親幾年的人了,又在戰場上歷練了幾年,如今怎說也是一方藩王,竟還這麼不懂事。」

    蕭帝笑道:「那倒不至於,他如今想著在北漠置辦榷場,掙那北魏和東越等國的銀子呢。不過這小子倒是越來越沉得住氣了,風聲放出來這麼久,上奏的折子我卻還沒未著,朕倒是要看看,他打算怎麼個辦法。」

    皇后見他說的這般輕鬆,語氣中似還有讚賞之意,甚是意外,也跟著笑道:「他一個藩王,倒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什麼時候,倒越過戶部,起著這些事情,這也罷了,倒惦記上銀子了。說起來,聖上也是,一樣是兒子,你把他打發的遠遠的,給幾個窮僻的地方,看著倒是莫大恩典了,可也不曉得體諒體諒兒了的苦處,國庫之中,倒是一分錢也不曾給他撥過呢。他若大幾州的百姓,都等著他吃活,要臣妾來看,他這也是沒逼的沒辦法了吧。」

    後宮不得干政,便是蕭帝與她提及,她也不得妄議。因此笑嗔著,半是抱怨,半是玩笑的以一個母親的口吻說了幾句。卻是繞過了榷場之事。

    蕭帝便道:「朕哪裡不心疼他?當初為何單單讓他去北漠歷練?再說,幾個皇子中,如今哪個能和他比?只是他那榷場的主義,倒也未見得是個壞事,朕且看他如何上這個折子。說起來,他倒是能耐,朕收到的帝師的信中,倒也提及了這事兒,看帝師的意思,很是贊同。」

    皇后聽說上官衍亦是認同,這才有了興趣,雖明知榷場之事,如今只是傳聞,亦裝著驚訝樣子的看著蕭帝道:「帝師與你說這事兒,策兒果真會上這折子?」

    蕭帝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卻不再提上官衍到底在信中說了什麼,只道:「百官暗中議了這麼久,他這折子,怕是不上也得上了。且不說這個,今兒晚上你這裡都準備了什麼好吃的?朕今兒便留在你這裡用膳吧。近日忙與朝事,倒極久未曾在皇后這裡陪皇后一起用膳了。」

    皇后聽他這一說,忙叫了琴心進來吩咐去準備。

    等琴心走了,皇后才笑道:「臣妾聽說王昭儀近來身子不大好,這幾日看她臉色也確是差。剛還讓琴心送些補品過去呢。聖上吃了晚膳,若是無事,倒不如去看看。」

    蕭帝唔了一聲,不置可否,兩人又說起帝師來。

    皇后見他有難得有這樣說閒話的心情,少不得打起精神與他共話當年。蕭帝倒也果真一直坐到晚膳時分。

    而此時正是落霞滿天,孤雁齊之時,漠北的草原,被籠在滿天的桔光之下,黑白兩匹正在草原了如急風飛馳,白馬之上,是一位身姿颯爽的紅衣女子,身上紅衣綾紗,有如水中紅藻,隨風翻飛,而黑駒之上的英俊男子,一身銀衣勁裝,在桔色暖光這下,更顯耀目,兩駕齊驅,鮮衣怒馬刺,有如一幅靈動而俊美的畫。

    等兩人近了北羌部落集聚的穹廬,這才放緩馬速。

    「末兒,原以為幾年時間,於馬術上,我可勝了你的,誰知竟還是不能。」

    秦末朝著他一笑,原本清冽冷然的臉,因著這明亮的笑容,在夕陽之下,更亮艷麗,「我從小可是打馬背上長的,別人才學會走的時候,我已經學會走與駑馬了,這個,你怎可比?」

    兩人說著話,已有北羌族人圍了上來,見兩人衣著不俗,又非北羌人,其中一個看似頭領的漢子上來說話:「請問兩位遠方貴人來北羌可有何事?要找何人?」

    蕭策翻身下了馬,朝秦末伸出手,扶著她跳下馬,這才回頭對那族人道:「找阿達奠長,煩請通報一聲,就說幽城有客來訪。」

    那族人見他氣勢不凡,又直呼奠長之名,不敢怠慢,忙去了奠長棲居之所。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就聽到阿宏爽朗的笑聲,繞過一處族人居住的破舊穹廬,闊步走來。

    「阿達見過秦王殿下,王妃娘娘。」野利阿達一手輕按於胸前,弓腰施了大禮,直起腰,便笑道,「阿末將軍,您今日怎麼有空來了?也不提前讓人來通報一聲。」說著,又看著兩人奇道,「上回陶將軍說來,怎未和殿下及阿末將軍一道?」

    秦末見她不再稱她王妃,而是以舊稱將軍呼之,油然而生熟悉之感。

    也不等兩人回答,阿達又是哈哈一笑:「阿末將軍,幾年未見,您還是北漠上最美的花朵啊。」

    秦末便也笑道:「阿末可不敢當,要說美麗,您的夫人明月夫人才是當之無愧的草原之花呢。」

    阿達爽朗的笑了笑,倒也不再謙遜,忙請了兩人去他的居所,北羌最大亦最豪華的穹廬。又吩咐人去請了拓撥宏來。並解釋道:「明月隨族人出去遊玩了,大概要落日後方能回來。」

    穹廬中早有人上了奶茶與酒。三人在鋪了厚重華美的地毯上盤膝而坐,喝了幾碗酒,蕭策才道:「今日來,一是陪阿末來看看舊友,二是有事要托阿達奠長。」

    野利阿宏臉上依舊笑著,眼中卻露出精明之色。放下碗,不經意的問道:「不知王爺殿下有何吩咐,只要阿達能辦成,必定不辭。」

    北羌雖地屬大蕭境內,然民風習俗包括地貌出產,皆與北魏極為相似,百多年前,本屬北魏一國管轄,後因不堪北魏奴役,北羌奠長率部眾反抗,叛也北魏,自成一國,然雙方畢竟實力懸殊,剛好大蕭太祖皇帝與北羌奠長因緣際會,成了莫逆之交,助北羌抵抗北魏國的功殺,北羌一部,便歸了大蕭,。

    近十多年來,秦治領兵統轄北疆數州,雖彼此亦有猜忌防備,但因關北魏對北羌虎視旦旦,北羌需得到大蕭的支持依護,倒也一直與北羌部合作甚為愉快,至這三年多蕭策管理北疆,因著與北魏的戰役,更是與北羌部攜手並進,不緊利用北羌成功將北魏逼入腹地,亦成功隔斷了北羌與北魏多年來千絲萬縷的聯繫。

    雖說用秦末的話來說,沒有永久的敵我有關係,只有共贏的合作關係,但這些年隨著北羌與大蕭有關係的層層深入,北羌一族,無疑已成北魏的死敵,這種關係,短期之內,顯然無法改變。

    野利阿達雖看著爽直,實是個再精明不過的人。若不然,北羌也不可能在他治下,短短十數年間,便成為北疆最據實力的一個部族。

    蕭策當初還擔心北羌的迅速崛起,對大蕭北關穩定極為不利。當時秦末便拿了三角和邊角甚至多邊的模具,笑著對他道:「阿策不如試試這幾個物件,哪個放的更穩。」

    北羌地理位置特殊,守著北疆最重要的地方,北魏若想攻打大蕭,繞不過北羌屬地。又因北羌本屬北魏國多年,對北魏一國極是熟悉,大蕭若是能利用好,以痍制痍,實是最妙的一著棋。

    蕭策本是聰明絕頂之人,舜間便明白了秦末之意。

    當然,野利阿達此人,並不是可以蠢弄之人,因此,大蕭給的好處,也必是實打實的好處。天下之事,說到底,也不過利之所趨。

    只是世間之事原也奇怪,雙方本是互惠互利的關係,卻不曾想野利阿達的妹妹紅果兒會愛上陶未,而野利阿達及明月夫人,更是與陶未和秦末一見交心,傾蓋如故,彼此之間,倒也生出了生死相惜的真情。

    而野利阿達的夫人,明月夫人,是個不可多得的女子,其絕色風華,傾世之姿,也實讓人不能不側目。秦末若說此生能有讓自己折服的女子,明月夫人當是惟一一位。她本身亦有著傳奇般的生世,更有著卓越的政智慧和鐵血手腕,若不是她,只怕大蕭與北羌部的合作,也不至於如此順遂。有時候秦末甚至懷疑此女與自己一般,都是穿越而來。

    只是,她不敢,也不曾試探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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