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味精&橄欖 文 / 金石
她以前可是見識過的，娘親洗碗時，池子裡可不止一個水漩渦，五個水漩渦分別在池子的四個角落和中央，均勻得像用尺量過一樣，每個漩渦裡都是密密麻麻的碗，卻始終不會互相碰到。當時她還小，只覺得好玩極了，現在對修為有點常識了，才知道這有多難做到，沒晉入金丹期是想也不要想的。
現在想來，那五個漩渦同時飛旋的樣子，簡直就像前世某些記錄片裡那些暗礁極多的海上，不停地旋轉卻互不干擾，自然之力能夠形成這樣的，咦？暗礁？那是不是，只要在某些角度合適的位置上埋上幾塊由神識凝成的「暗礁」，就能同時弄出幾個漩渦來了？
小寒心裡一動，倒真想試試，問題是，就算這個池子加入了放大神念作用的陣法——只有凝成神識之後，才能夠挪動固體與液體，如果不是特殊陣法，別說小寒了，就算是寒露也沒法子用神念撥動水流裡的碗——不過就算有這個陣法，以她現在淺薄的神念，做到這點也是妄想。
倒是以後，神念增長了，可以一試。
只是一想到娘親居然能夠在維持住五個漩渦的情況下，完全不讓水中轉著的五組碗盤互相碰到，小寒因為自己開始洗碗了，知道要做到這一點需要神念多麼精微靈敏，又有點驚了，原來，她爹娘的修為，都真是她望塵莫及的呀？
吁一口氣，按住方形符圈，小寒看著池子裡的水和從碗上被水流捲下來的泥灰全化成靈氣飛散出池子，再看池子裡的碗，已經很乾淨了。
土行，最重要的特質，就是吸收，土地能夠吸收它所接觸到的一切無生命體，無論是枯葉還是死去動物的屍骨，哪怕是最堅硬的金屬，時間一久，也會漸漸被其分解而化為塵土。
除了某些天材地寶，能不被土地侵蝕的東西還真不多呢。
用土灰來吸附器皿上的污垢，能夠想到這個的人也真是天才了。
小寒再度放水，再度用風符旋轉水流，清洗碗盤，這次洗好，將池中的水化為靈氣之後，除了碗盤上掛著的水膜外，整個池子就空空如也了。
接下來，是最麻煩的一關，就是現在，驚蟄打碎碗盤也大多是在這一環節。
風再度捲起，將池子裡份量較輕的湯匙都飛了起來，而在小寒刻意的靈力控制下，那些碗盤雖然也隨風浮了起來，卻都只限於在離池底兩毫米的浮動，甚至無論是碗底還是盤底，總有那麼一個位置是粘在池底上的。
風這麼連續地吹了五分鐘，池子裡的碗盤表面的水都被吹乾了，小寒左手按在符圈上沒有鬆開，右手則探進池子時去撈那些浮在池子中央高度的湯匙，等把所有湯匙都握在了手中之後，她的左手才鬆了開來，風停了下來。
從池子裡撈起乾乾淨淨的碗之後，小寒把它們收到了掛在水池上的儲物袋裡。
接著用一樣的程序將鼎鍋也洗了之後，小寒擦乾了手，向外走去。
正屋沒人？奇怪了，明明他們的煉功房裡都沒人啊？「我碗洗好了。大哥？」果然在臥室裡，「二哥去哪兒了？」
「他用飛行器送魯澤森回私塾了。」寒露微笑地側頭望向她，走過來，「小寒，喏，這是你昨天沒看完的書，還有你今天要我借的玉簡。」
「好，」小寒接過大哥手中的書和玉簡，「那我去煉功房了。」
「那，我把給你留的水果放在你的臥室桌上？」寒露向她的背影道。
「好。」小寒向後揮揮手，走進了自己的煉功房，她的時間可經不起浪費。
「嘖，小小年紀，弄得比我還忙。」寒露好笑地想起驚蟄對魯澤森某方面的防備，只因為驚蟄認為「他不是小寒的良配」，他只不過是偶爾聽到爹娘討論是否要給小寒定親……
好吧，其實會透露給驚蟄知道這些，是因為寒露也認為這個話少表情少的人，不能讓小寒過得快活。
總之，小寒應該要最好的！
不急著現在定嘛，等進了村塾，選擇範圍大了，誰知道小寒會遇到什麼樣的仰慕者呢？
完全沒必要在小寒都根本沒這個概念時，定下一個對根本對小寒完全沒有淑女之思的傢伙嘛。
如果不是爹娘刻意安排，先生怎麼又會讓他到自己家中來吃飯呢？不就是想讓他和小寒多加瞭解嘛。
撇了撇嘴，寒露對於妹妹根本沒有多關心「外人」的表現很滿意，呆會兒給她房裡放上整盒新鮮的瑩心果作為獎勵吧。
第二天，張家三個孩子到私塾去吃早餐時，小寒發現魯澤森看她的目光有點怪怪的，「怎麼了？」
魯澤森搖了搖頭，依舊沉默，在寒露與驚蟄的注目下，將臉轉了開去。
小寒順著也望向廚房，「也不知道餃子用蒸的話怎麼樣，澆上調料醬應該會很好吃吧。」
吃貨！魯澤森從昨晚在飛行器上被驚蟄那番話弄得怪怪的心神猛地又定了下來，這麼個只想著吃的小丁包，還訂親呢，誰敢要？
她兩個哥哥用得著那麼如臨大敵的嗎？還什麼「咱們做兄弟就好，你當我妹夫太不合格了，小寒對你好是因為把你也當哥哥看，可別有什麼歪想頭……」
這麼小個包子，五官都陷在肉裡，哪可能有什麼歪想頭，才真是笑話了。
小寒對他也沒多大熱情去理會，他一向淡淡的，小寒早知道，所以小寒對他也是淡淡的。
現在小寒緊緊盯著的是廚房門，怎麼還沒弄好呢？她還有事情要和先生說呢。
幾盤蒸餃端了出來，君先生向著巴巴地望著她的小寒一笑，又回進廚房，端出來幾碗湯——也是，光吃蒸餃太干了。
湯是加了各式山菇調鮮，以藕片為主料煮出來的。
君先生到桌邊坐下，正待拿起筷子，見小寒沒用手吃，一直巴巴看著自己，就明白了，「小寒，怎麼了？」
「有一件東西，」小寒摸出儲物袋裡的玉盒，「是龍族給的，據說是能夠當調料的，只要處理好了，無論什麼菜裡稍加一點就會很鮮，先生幫我看看，我們能吃嗎？」
君先生開了盒子，「喲」了一聲，「海裡的？要怎麼弄啊？」
「我都洗淨了，烘乾碾成粉就可以用了，」小寒興致高昂，她也想知道前世所知的，「把那粉放到湯裡，試試看會不會把湯變得更鮮？」
君先生見小寒興致高，從小寒手中接過了玉盒，一手托著盒子，一手指訣微變，眼見著，玉盒裡冒出水汽，散進空中，沒三秒鐘，裡面那細細的一條條灰不溜秋又有點黑的東西，就干了。乾透了的海腸子，外表就像燃香後餘下的灰燼似的，整個地酥了，而且還是空心的。君先生的指訣又是一變，明顯都沒用什麼力，裡面這些酥掉了的樹皮似地捲著的東西就被輾碎了，紛揚成香灰似的沫子。
「就這個？」一直關心著他們動靜的驚蟄睜大眼睛湊過來看，「這個，就能調味？」
「我也不能肯定，但小金是這麼說的。」小寒很狡猾地將一切都推到小金身上，「先生試試唄？要不要嘗嘗看？」
君先生瞄了這個壞丫頭一眼，摸出個專用在調料裡的小玉匙，勺了一小點，撒到自己面前的湯裡。
換成湯匙在水裡攪了下，那一小點的灰像是溶化般沒入湯裡，絲毫看不出有加過灰色麵粉，又舀起小半湯匙，君先生送入口中，「咦？」
「怎麼樣？」小寒眼巴巴地望過去，「不會對我們修為有妨礙吧？這是海中的生物，不是說海裡河裡的動物，我們吃了也不會影響到修為嘛？」
「你分給我一邊我就告訴你。」君先生公然索賄。
「好，給就給嘛，你先告訴我，我們能吃嗎？」小寒眼巴巴地看著君先生摸出個瓷瓶，把淺淺小半盒的灰色面子裝起一大半，「說嘛。」
寒露已經拿起玉匙從小寒的玉盒裡挑起了一點兒放進自己的湯裡，「如果我們不能吃的話，君先生連這一半也不會留給你。」
果然，君先生同時開口，「可以，你們可以吃，和海鮮一樣，不會影響到修行的。不過這倒真是好調料，海裡哪兒有？我再讓人去找。」
沒人理她，幾個人都在往湯裡放調料，試味。
「嘩，這麼鮮。」叫得最大聲的就是驚蟄，他性子最急，剛才湯一端上來他就喝過一口了，與放了調料之後的一對比，更是讓他驚為天人，「怪不得呢，神龍族的調味料，真了不起。」
「嗯，真的很鮮。」連寒露都忍不住讚了聲，要知道，他一般在有外人時是不會對修行以外的事情發表意見的。
魯澤森更是加快了吃蒸餃與喝湯的頻率，雖然沒說什麼話，也用表現說明了對它的讚歎。
小寒喝了口湯，又吃了個餃子，向著君先生笑，「先生，別急呀，咱們先吃吧，吃完了，我再和你細說。」
「你又有想法了？」君先生揚了揚眉，這麼些年相處下來，對小寒的性子早就有所瞭解了，再聽她說話裡帶著絲得意勁，也就猜到了。
蒸出來的餃子，澆上朱紅色的醬料，非常好吃，濃香的醬料配上清淡的素餡餃子，再加上特別鮮的湯，怎麼吃怎麼舒服。
熱騰騰的餃子和熱騰騰的湯，四個孩子一下子就吃完了，眼見小寒又要和君先生談廚藝，三個男孩都自覺地離開了。
「好了，說吧。」君先生邊碗盤都不收，就望向小寒。
「這些，是海邊生長的，就在淺海裡，很容易撈，只是一旦心裡沒個數，撈絕了的話，就再也長不出來啦。」小寒抿抿嘴，「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找到這種東西的養殖竅門，看要怎麼養才能讓它們長得更快更多，你也看了，剛才那盒子裡至少有五斤海腸子，一烘一輾，就連五兩也不到了。可這個調料偏偏味道就特別好，是不是？如果能夠把這個當成貨物賣出去，甚或把它當成秘方捏在手裡到外面去開餐館的話……」
君先生奇了，「你和我說這個幹嗎？」
「我不是時間緊嘛，君先生就幫我向老祖們轉告一聲啦，」小寒皺皺鼻子，「要在凡俗界弄糖的生產，肯定是要有本錢的，這種新的調料，就可以先期賺出本錢來，哪怕是賣湯麵呢，有這種調料，肯定也能賣得格外好。」
「哦，還有呢？」君先生明白了小寒的意思，點了點頭，認真地記著她說的話。
「還有，先生，你知不知道神棲山那兒一種樹上結的果子，」小寒在桌子上畫出橄欖串，「喏，果子是這樣的。」
「是，我知道，這是胡家莊在天冷時專門用來餵他們圈養起來的小動物的飼料。」君先生看著小寒，「怎麼了？」
小寒嘴都要張圓了，「這麼侈奢啊？用橄欖餵豬羊？」
「你叫它橄欖？這名兒古怪，」君先生對著小寒的表情解說，「這樹根本沒個名字，神棲山上這種樹忒多，這樹比其他樹好的，是含點靈氣，因了這點靈氣，村裡也就任它長著，而且這樹長粗了，那木頭打傢俱還是挺好用的，夠結實，也就任它長著了，後來又發現它結的果子落地上了，放羊時羊總愛盯著吃，就將它的果子全收起來當飼料了，怎麼，你知道這果子能夠派用處？」
「是啊，」小寒的手在腿上啪啪的拍，太心痛了，「那果子搾出汁來，是能夠當油用的，比葷油可是好吃多了，還含靈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