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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錯錯錯 文 / suolala

    樓心香回到右相府那天是農曆的四月廿三,因為府裡正忙活活的要為即將到來的端陽佳節做準備,再加上即便她當年犯下的錯兒下人們知道的極少,但總歸是離府四年失了勢的,這奴才丫頭們個個又都是跟紅頂白慣了的,因此這位八夫人的此次回府,並沒有在府內形成什麼大的響動,各個園子裡的主子也好奴才也罷仍然或喧鬧或安靜的維持著平常的樣子。樓心香一手搭在秋情的腕子上,一手拿手絹掩口,雖是一副很羸弱的樣子,但走起路來仍然裊裊娜娜的,極盡妍態。

    「竟兒,你快著人去夫人那兒說一聲,請她趕快給我安排個太醫過府看看。我大概是眼睛不大好了,竟然看見一個長得很像八姐姐的女人很大排場的回府來了。」攏秀園西的小路盡頭,一個宮裝打扮的清麗女子站在一棵三四人腰粗的歪斜柳樹下,望著浩浩蕩蕩往攏秀園裡進出的人群,神態倦倦的瞇起了眼。

    這女子看模樣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墨綠色的宮裝襯得她皮膚顯得越發的雪白,斜垂下來的柳枝兒在她身後搖搖曳曳,又帶出了不盡的朦朧與雅致。她秀髮如雲,卻只用了個簪子鬆鬆挽起,慵懶之外又透出了幾分嬌憨與肆意。她素面朝天,眉心處偏又斜斜的吊了顆指肚般大小的夜明珠,瑩潤潤的,在清雅之中又平添了無數的嬌貴與倨傲。這會子是傍午,斜陽正掛在她站的這棵柳樹的梢子上,給這女子臉上又籠上了一層薄胭,看上去越發顯得風流裊娜,模樣俏致。

    她身後的丫頭笑了笑:「主子可是說笑呢,那進府的可不就是八夫人嗎?她身後那個穿紫衣的秋情姐姐往日裡也是經常來我們園子裡走動的,您不是還賞了個從咱家帶進來的瓔珞串子給她嗎?怎麼這會子又忘了?」

    那女子「呸」了一聲:「樓心香那個騷蹄子做出了那般見不得人的事兒,還有膽子回府裡來,真真是捨了臉皮不要了,把柱哥兒的份子都給跌了去了。那個秋情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拿了我的好處,轉眼就呈給她主子表忠心。哼,我還以為她能藉著樓心香真能攀上相爺去了呢。結果還不是跟著一塊兒搬去郊外的廢園子裡面去了。跟著樓心香那個上不得檯面,連太太身邊的大丫頭都比不得的人能有什麼好處去?瞧我遲早收拾了她去!」說到這裡,又「啐」了一口,撩起眼睛看向那丫頭,「怎麼樣?打聽清楚了嗎?相爺今次是準備著又要宿在蘅園呢?還是是翠園?孫素蘅跟那個宮玉柳到底是使了什麼法子了?年紀這麼大了還能媚著相爺不放了?」

    那丫頭眼見她心裡不悅,頓時收住了笑,小心翼翼的望向她:「回主子話,奴婢差鋤兒去探了下,好像是去是翠園了。」

    這女子的火兒登時就上來了,一把抓過斜垂到臉前的柳樹枝子就開始撕扯那葉子,撕了好一會兒才停了手,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個晶瑩剔透的小瓶子倒出了一丸紅彤彤的丹丸就要往肚裡吞,她身邊那丫頭見了唬了一跳,上前一把拽過她的袖子去阻攔她,因為力氣過大,竟失手把那女子的衣袖都扯開了去,那顆紅彤彤的藥丸也從她手上滑落滾到了樹下的草蔭裡去了。

    那丫頭見自己失手拽爛了主子的衣袖,心頭一跳,慌的連忙跪下來:「都是奴婢的錯,扯爛了主子最愛的這身衣服。奴婢知道,就是把奴婢給撕了也不為過。奴婢什麼怨言也不敢說,只求主子憐惜自個兒的身子。像赤蠍丹這樣的東西能是隨便吃的嗎?主子即便再年輕,也不能不為自己多考慮。這府裡上下前後一共十一位夫人,十六位姑娘少爺。除了六夫人跟您,哪一位跟前兒沒個依靠?奴婢知道您吃赤蠍丹也是情非得已,想藉著身子不舒坦讓相爺過來多陪陪看看。可是這天下藥草,哪有不毒的?為著您自己身體考慮,為了能誕下個姑娘或少爺,這東西還是不要吃了罷!」

    她言辭懇切,神情哀絕,這一番話說的著實是情深意切。那女子原本捧了自己衣袖一臉怒色的,聽她這麼說了,那心頭還存著的一絲鬱結也全都消逝不見了。俯下身將她扶起來,歎了口氣:「算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若是見不到相爺,即算我身子再好,也生不出什麼姑娘少爺來不是?」說著側過眼又嘀咕了一聲,「也不知道宮玉柳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都好幾年沒見過相爺面兒了,也能再復了寵來?哼,最好不要給我知道她也走了樓心香的老路!」

    那丫頭見她沒有生氣,這才放鬆了表情:「奴婢也覺著怪異,這六夫人年少美貌,又有那樣特殊的背景在後面,重新再復寵確實沒什麼奇怪的。三夫人就不一樣了,雖說娘家有錢有勢,可以依靠,但到底隔得遠。若說是看著五少爺的面子,也不像是那麼一回事兒。這府裡少爺姑娘那麼多,連新晉的探花郎大少爺,相爺看著也不是那般的喜歡。所以呀,依奴婢看來,這其中必有蹊蹺。主子若是也有疑心,要不然奴婢著人去探探?奴婢有個同鄉叫聽香的,就在是翠園裡服侍著。要不然,明天什麼時候兒,奴婢過去走一趟問問去?」

    那女子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可靠嗎?可別又跟那個秋情一樣,前腳收了我的串子,後腳就把我給賣了。我如今呀,可算是看清楚了。這右相府裡的水可深著呢,不光夫人、姑娘跟哥兒們個個不簡單,就連那些丫鬟嬤嬤們也都像是千年老妖轉世的一樣。夫人身邊那個悠芙,分明就是跟相爺在一張床上滾過的樣子,妖俏俏的,在我們面前也張牙舞爪的,虧得夫人心性好,容著她。還有二夫人身邊的俏丹,那眼睛桃花似的,專勾爺們兒魂的。還有竹影、浣花跟臨鏡,哼,這些小蹄子們等著吧,遲早有一天,我得把她們都給攆出去了才心靜!」

    那丫頭笑了笑:「主子放心。這聽香是跟奴婢一個村子長大的。小的時候在一處玩慣了的,她的哥哥還聘了奴婢的堂姐做屋裡人呢,就跟奴婢的親妹妹一樣。再說奴婢也不會明著跟她打聽的,主子儘管放心吧!」

    那女子這才點點頭,把手搭在她腕子上,回頭往自己園子去了。一直等到她的影子轉過爬滿籐蘿的青石牆慢慢不見了,玉當才慢慢從假山裡頭轉出來,俯下身去草蔭裡拈起了那顆通體暗紅的藥丸子,在手裡轉了兩轉。

    這個就是前世沒跟她見過幾回面的十夫人曹超凡嗎?怎麼進府都這麼多年了,還是這般單純?要說體己話也敢站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毫無忌諱的就亂嚷嚷?看樣子是以前的日子過得太過順遂了吧?也或許是她這個性兒給別的夫人都琢磨的透透的了,看她一根腸子通到底,沒什麼可忌諱的,才放過她了罷?她居然還要去算計人家?那宮玉柳是好算計的嗎?她不過是趁著夜黑自己身形又小,再則那一夜也臨近了前世自己的忌日,方才趁亂嚇了她一嚇。可是第二天,她跟前兒的塘雪就突然掛了梁沒了。事後她自己查了才知道,那塘雪居然是從是翠園的方向回園子的,且臨去前好似還跟是翠園李嬤嬤的兒子,那個叫李慶的僕役見了一面。如此一來,那宮玉柳的手段跟氣量可想而知。可笑曹超凡還要上趕著去惹她!

    玉當這麼凝神想著,剛想把那藥丸收回去。陡然覺得手上一輕,那藥丸子竟生生給人搶了去。玉當剛抬起頭,就見一個脖子上戴了個明晃晃的金麒麟的哥兒正拿著那丸子往嘴裡塞。那個哥兒看年紀在十歲上下,生的眉清目秀的,看著已經半大不小了,卻仍是稚氣未消的樣子。玉當還沒張口,就見這個哥兒將那丸子嚼爛,吞下肚去了。完了斜過臉,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玉當:「你是哪個園子裡的丫頭?手上怎麼會有這丹丸吃?」說到這裡理了理肩頭被風吹得偏了的頭髮,「我知道了,定是趁哪個媽媽姐姐不注意偷來的吧?哼,我這就叫管事的嬤嬤們過來收拾你!」說著也不管玉當,扯著嗓子就叫,「松兒,勁兒,我在這裡,快叫馮嬤嬤過來,這裡有個偷東西的丫頭子被我逮到了,叫馮嬤嬤帶了夾板來夾她的手指頭!」

    他才呼喝沒一會兒,就有兩個十多歲的小子們,也不知道是從哪裡竄過來的,立時就蹦了出來,只是還沒到跟前兒就看著那哥兒拿手捂著肚子,額上的汗珠子都落了下來。那兩個小子唬了一跳,急急湊到跟前,又是拍背又是扶額的,忙了個手足無措。那個年紀小一些的小子急得連淚都快淌出來了,那個年紀大的倒是有點鎮靜,一迭聲的叫那哥兒:「椽哥兒,椽哥兒,這是怎麼了?怎麼一會子不見就摸著肚子嚷疼呢?這可要我們怎麼跟七夫人交代呢?」

    玉當這才知道那是七夫人況殊月生的十三哥哥玉椽,只比她大一歲。玉當尋思著他這樣子八成跟被他從自己手中搶走的赤蠍丹有關,方張了嘴想要說話,就覺臉上一痛,竟被那玉椽一巴掌呼在臉上:「小蹄子,定是你手上拿的那丹丸有毒,才把我害成這樣的。松兒,勁兒,還愣著幹什麼?叫馮嬤嬤來把她給我亂棍打死了!」

    玉當還正自愣怔著,那兩個小子就趕過來一個拉她胳膊,一個拽她頭髮,押著她就往地上摜。玉當氣急,正咬緊了牙要從他們手裡掙開,就聽得一個朗朗的聲音帶著些怒氣的傳了過來:「你們是什麼人?怎麼三個男孩子欺負一個姑娘家?這右相府怎麼這般的沒規少距,亂成一團?」這聲呼喝來的突兀,霎時間場中的人都楞住了,扭過頭來,怔怔的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全都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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