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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春如舊 文 / suolala

    這真是攏秀園一年裡最好的時光了,佳木蔥蘢,碧水澄透,木香、海棠、郁李、丁香開的滿園子都是。但見嫩白雜著粉紅,鵝黃映著銀紫,青翠中又透著淡碧,觸目看去,滿眼都是春光。何況還有穿花蹁躚的蜂蝶上下飛舞,繞林遊戲的鶯雀左右盤旋,襯得這園子越發的有生趣且活泛靈光了。

    南玉軒就是因著這關係才奏請了母親,邀請了幾個平日相交的不錯的友人一塊兒來逛園子的。因他跟嫡母央求之時,樓心香還沒回府,這攏秀園只有幾個丫鬟婆子們在守著。更何況他邀約的又都是世家通好,向來在府上走動慣了的,因此也沒那麼多忌諱,也就獲准了。不成想這風兒不知何時被人給透出去了,於是跟著湊趣兒的人便又多了幾個。這幾人南玉軒雖不認得,但因是跟著沛王府那邊的哥兒來的,他也只得笑著相迎了。

    南玉軒這一年不過十七歲,雖說已經訂了親,但到底沒正經在外面走動過,那裡能想到這許多?這眼下看見來的人多了,有身份的人也多了,心裡便漸漸有些著慌。越是著慌,就越是首尾難顧。更何況,這些過來遊園的哪一個不是大家出身的公子哥兒們?平日在家裡被拘的慣了,既出得門子了,哪裡還管的住?沒一會兒子,這幾個轉這裡,那幾個游那邊,竟漸漸的散了開來了。南玉軒見那三個跟著來的神色矜貴,只跟沛王府那邊的哥兒說話,連自己都不理,剛開始還有點生氣,後來聽沛王府的哥兒隱隱透露了對方的身份,點出這幾位慣來的性子,心下也就釋然,再不敢有所怨言了,甚至還知趣兒的自動走開,放這些身份貴重的哥兒們自己玩去了,然後自己跟著先前邀約的友人們自往別處去了。見他走開,那幾個人原本斷凝著的臉也漸漸放下去,開始有想消遣的興味兒了。

    「明襄,剛才那個就是南家的老六嗎?你爹可是真的考慮周全了?要跟南家結親?」問話的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青竹色的外襟,丁香色的髮帶,看著年紀不大,但通身上下滿是派頭,連這問話裡都透著居高臨下之態。好在他長得明明淨淨的,神情雖然狡黠,但一笑之下,唇邊就露出兩個酒窩,雖比不得南玉堂那樣殊色別塵,也可當得遠山含翠之語。他自然是有資格這樣說的,今上最疼愛的十四皇弟謹親王是他姨夫,天安郡王李政又是他父親,區區一個右丞相,別人看來或許已經算是攀上了權力的頂尖,在他們這些皇親貴戚眼裡,也實在算不得什麼。

    聽見他這麼問話,剛才一直跟南玉軒使眼色掰扯的沛王府哥兒顧明襄笑了笑:「可不是嗎?這定都已經下了,能不結親嗎?不過這倒跟我爹爹無關,這親事是我母親做的主。你要是不喜歡,自去對我母親講就是了。」顧明襄說到這裡,眼睛斜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有些戲謔的開了口,「只怕到時候真見了我母親,你的說辭就又變了。指不定要使多大功夫讚我母親這親事決定的英明呢!」顧明襄比南玉軒還小著那麼兩三歲,這一年不過十四余,年紀雖然幼小,但歷來出來周旋慣了的,說話不卑不亢,氣質又溫文如玉,倒比南玉軒看著還知事點兒。

    旁邊立著的那個穿杏黃衫子的少年也跟著幫腔:「可不是嘛!誰不知道你李墨非李大公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這位小姑媽。現下知道是沛王妃的意思,可該改了主意吧?」這少年看面相,應該是眾人裡年紀最大的,不比其他人的文質彬彬,他眉目間頗有一番英華之氣,不像是侯門公子,倒像是從沙場上歷練過的少年將軍,光風霽月的,自有一番韻味在。他叫謝長恭,十九歲,身世並不如前面兩位那樣顯赫,只是一般官宦門第出身。偏他聰明上進,文治武功都是極好的,又愛結交,因此跟這幫天潢貴胄們也很是要好,連此番來右相府遊園,都是他們硬拖了他來的。

    他這話一出,這幾個少年都嘻嘻哈哈的樂開了。可見李墨非深懼沛王妃,在他們這些人眼裡都是人人皆知的事實了。

    李墨非也不反駁,待他們笑完了,才哼了一聲道:「姑媽平日也是個有見識的,卻不知怎的竟看上了南家老六這樣的小子。這個南玉軒嘛,我瞧他稀鬆平常的很,哪裡就配得上明月妹妹了?這右相大人又是那樣一個風流的個性,府裡姨娘無數,又喜歡處處留情。我們縱是小輩,也是知道的。想那南玉軒見樣學樣,定然也好不到哪裡去。等我哪天過府了,一定跟姑媽好好說說,務必退了這門親事才算罷!」

    這話出口,眾人才知他心結在哪裡。因是別人家事,謝長恭笑了笑不說話了。顧明襄嘴巴張了張,想說些什麼,但因涉及自己的姐姐,一時倒也不好開口。於是轉過了眼,一個勁兒的給在邊兒上立著的白衣少年打眼色,孰知那個少年竟是個怪性子,見到了只當做沒見到一樣,自顧自的左右張望著看著這攏秀園的景致,末了搖了搖頭:「虧你們將這園子誇的多麼好,在我看來,也不過只是些俗花凡草,敗水殘山而已。不過是堆砌的稍顯巧妙,護理的稍顯精心罷了。到底是落了俗套,不若自然之景更顯天然!到底是誰非吵著要過來看來著的?」

    這少年年紀比顧明襄更小,身份卻比在場的其他三個人都更貴重。他這話一說,眾人不由都從剛才那話題上移到這上面來。謝長恭率先開了口:「燕哥兒可是說笑呢,這才剛進園子,什麼都還沒逛住呢,你怎麼就這麼說了?這可不是明擺著打我們三個的臉子嗎?」說到這裡,眼珠轉了轉,往邊兒上立著的兩人瞄了瞄,「再說了,咱幾個今兒一塊兒出來,也不單為的只是遊園。」說著彎了彎嘴角,悄沒聲息的笑了笑。

    這話一說,那少年還沒開口說話呢,李墨非跟顧明襄就都紅了臉,齊齊道:「胡說什麼呢?不為遊園還能為著什麼?」說完之後,才驚覺有些失控,忙咳了幾聲,轉過頭去了。

    他倆這番做作,便是傻子也看出有不對了。那少年狐疑的轉過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將目光定在謝長恭身上,詢問似的挑了挑眉。

    謝長恭也不理兩人投過來的眼色,逕自轉過身去,俯下身摘了一朵海棠,拿到鼻子跟前嗅了一嗅,綻開笑來:「這花兒倒真開的好,可惜不是桃花。若是桃花兒的話,倒真真應了景了。」說到這裡側過臉來,對著那白衣少年笑了一笑,「《詩經》周南第五篇,燕哥兒還記得不?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下面兩句是什麼?」他本來就神采非凡,長相清雋,這般拈花一笑,自然更添風致,映著這滿園花開,倒像是畫上畫著的一樣。

    那白衣少年聽他這麼說,蹙了蹙眉,斜過眼睛看向李墨非:「表哥而今行事可是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剛剛兒還在那裡說著不想讓顧家姐姐跟南家結親呢,怎麼這會兒子倒自己巴巴的過來要偷看人家府裡的姑娘了?」

    李墨非聽了,臉越發紅了,頓了會兒,才清咳一聲道:「你知道什麼?是我前幾天聽父親說想給我定親事,又看好了這一家的八姑娘,我才要過來看看的。再說了,誰說我願意跟他家結親了?我是來找找看有什麼法子可以打消父親主意的,你可別混賴我!」

    那白衣少年上下瞥了他一眼,並不說話。等到李墨非自覺太著形跡,把頭低下,轉看別處去了,才笑了笑道聲:「是嗎?」然後斜過臉看向顧明襄,「他是過府來看八姑娘的,你呢?你看的又是哪一位姑娘?」

    顧明襄是在外面走動慣了的,臉皮子可不若李墨非那樣嫩。雖最開始的時候臊了下,這會兒也早歇過來了。當下微微一笑,絲毫不以為忤:「燕哥兒真愛說笑,我是給這府裡的六公子下了帖子三催四請的邀來的,哪裡像你說的那樣不堪?」說著正了正衣襟,一副斯文有禮的架勢。

    李墨非見他這樣,騰的一下子就惱了:「什麼叫不堪?你沒有那樣不堪,難道我就那樣子的不堪了嗎?當我不知道嗎?是誰在元宵節那天見了人家姑娘就魂不守舍的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呢?只是啊,你這也不過是單相思而已。那位玉亭姑娘年紀雖小,但心思可不小。我可是早就聽風說右相大人想把她送到宮裡去呢。你呀,還是趁著現在年紀小,早早的斷了這份念想吧!」

    顧明襄斜了他一眼:「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可是來這裡逛園子的,現下就開始逛去,你要是還想在這兒胡說八道些什麼,就自己個兒呆在這裡撒癔症吧!我可是要走了!」說著連謝長恭跟那白衣少年都不理,直直的就往前走。剩下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笑了笑,也跟了上去。誰知沒走幾步,就聽得假山那邊有些異樣的聲音傳來。四人對視了下,齊齊朝那邊走去,結果一看到是什麼情景,李墨非立時就惱了:「這右相府到底是在做些什麼?便是管教下人也不是這麼管教的,怎麼這樣的沒規少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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