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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淚痕紅浥鮫綃透 文 / suolala

    大嘉的氣候偏冷,雖說是四月天,又是傍午,涼意陡起的時候,還是攪得人衣帶生風,襟袖泛冷的。玉當把臉兒埋在手帕子裡,嚶嚶垂泣,沒一會子南玉堂就見她抖了一抖,像是著了涼了。心下越發氣怒,轉頭就想找些下人喝問是怎麼一回子事兒,哪知還沒開口呢,就被一聲嬌笑給打斷了:「喲,這兒可真熱鬧!大倌是邀了文友們過來逛園子嗎?可作了幾首詩了?若不嫌我是個沒見識的,可否也念給我聽聽看?」南玉堂一偏首,就見一個衣裝素淨的美貌女子站在假山後面,拿塊兒淡青色的帕子掩著嘴巴在那邊兒嫣然巧笑。

    那女子看年紀不過二十一二出頭的樣子,肩若削成,腰如約素,明眸善睞,杏面桃腮的。除了頭髮上斜斜插著的那根碧玉簪子跟耳朵上垂著的兩個碧玉耳環,其他裝飾當真是一點也無。但是看在人眼裡,卻覺得華光瀲灩,芳澤無加。若只是姿色出眾倒也罷了,更難得的是氣韻絕佳,顏姿靈秀,別有一股超凡脫俗的姿態,倒像是畫兒裡畫的神妃仙子一般。玉當只是別過眼看了她兩眼,腦子裡就登時蹦上「質傲清霜色,香含秋露華」這樣兩句詩來。這右相府裡各色各樣姿色絕麗的女子多了去了,像她這樣既相貌舒雅,又氣質出眾的倒不多。玉當眼看得真,認得是南修肅娶得最後一房妾室,閨名叫做方棉的。她雖貌相柔弱,卻是家裡當做小子一樣的養大的,又有才名,每逢著有才華的文人進府,總是要跟著過來湊個趣兒的,因她才名卓著,在家時就是這樣子慣了的,外面倒也沒人說她。初進府時,夫人也是管著的,她年少,風頭又盛,相爺又寵著,因有相爺出面做主放她去了幾回,到後來,便是夫人也不管了。也因此,便是她現在出現在這裡,也著實沒什麼吃驚的。

    玉當見是她,正要矮身跟她施禮,卻被南玉堂給打斷了:「姨娘想是誤會了,哪裡有什麼文友?又哪裡做的好詩來?」說到這裡,眼睛一偏,似是這時候才看見顧明襄等人,愕了一愕,倏然笑了:「我道姨娘怎麼會有此一說呢,原來這裡還有貴人在呢。想是姨娘多日不曾出外走動的緣故吧?怎麼沛王府的哥兒跟天安郡王府的哥兒也不識得了?」說著微微躬身朝四人施了施禮,笑著將臉轉向謝長恭跟另外那個白衣少年,「說來倒是玉堂的不是了。竟沒注意到園子裡還有貴客在,這兩位哥兒不知又是哪家府上的?可是應了我家六弟弟的邀約,過來逛園子的嗎?怎麼這會子六弟弟又不見了,可是怠慢了貴客了!我這裡先替他賠罪了!」說著,也不管對方年紀比他小,竟是態度恭謹的揖了三揖。

    他畢竟是大嘉王朝上下有名的大才子,相貌也是一頂一的,又剛剛考取功名,做了這一年的探花郎。這一干人中雖說身份貴重的不少,但也有普通出身的。再加上年紀小,就算知事些,經常在外面走動,這會兒子見了他,也不覺神色中稍微顯了些怯,擺了擺手表示不介意。謝長恭還忙忙的弓了弓身表明身份。旁邊那個白衣少年也不覺笑了笑:「南世兄有禮了,小弟慕容燕行。」

    慕容是國姓,他這麼一說,不光南玉堂怔了一怔,連一旁站著的方棉也不覺呆住了,回過頭上下仔細看了他兩眼。這少年年紀看來是四人中年紀最幼小的,卻偏偏容色殊麗,氣韻清貴。不但蓋過了他身邊立著的李墨非、顧明襄等人,就連跟南玉堂比起來,也不見得就遜色到哪裡去了。方棉雖是書香門第出身,但因少有才名,玉京裡那些個喜歡舞文弄墨的夫人小姐們若是要辦什麼花會春宴之類的,少不得要下個帖子請她過去的。因此,京裡那些個貴人千金之類的,少有她不認識的。她又是個聰明的,既知道還有兩個哥兒是沛王府跟天安郡王府的,這少年又直說了自己姓慕容,自然什麼就知道了。因見南玉堂還怔在那裡,似乎摸不清他的來歷,不覺笑了笑,衝著那少年福了一福:「原來是謹王府的小王爺!」

    南玉堂這才反應過來,李墨非跟顧明襄還好說,身份雖尊貴,到底府上還是有走動的。又剛剛結了親,不施禮也就罷了。偏這一位卻是正經的皇親,年紀再小,也不能怠慢了的。南玉堂於是拿手輕扯了玉當一下,示意她跟著自己一塊兒施禮。後面的南玉椽並婆子小廝丫頭子們也忙忙的俯身,磕頭的磕頭,躬身的躬身,忙忙碌碌的,倒把個向來清靜的攏秀園給鬧活的不輕。

    慕容燕行皺了皺眉,很是不耐煩這樣子,待他們行完禮,隨便擺了擺手,就轉過臉沖李墨非使眼色,孰知,李墨非的眼珠子像是定住了一樣,只凝在南玉堂右手袖邊一動不動,慕容燕行瞪了他一眼,也轉目往那邊看去,卻只見到那個從頭至尾就只是埋著首哭泣的女孩子那鴉青的發頂,連張臉也看不見,倒難為他也看得這樣不轉神兒。慕容燕行哼了一聲,又轉過臉沖顧明襄使了使眼色。顧明襄曉得他的性子,歷來是不愛讓一堆人簇擁著不放的,因此笑了笑。略說了幾句閒話,就提出要去旁處逛了。南玉堂也不耐煩跟他們這些個嬌貴的哥兒們掰扯,因此樂得順水推舟,只等他們身形漸遠了,才打發了南玉椽身邊跟著的小ど兒之一鬆兒,令他去找南玉軒,派幾個機靈的小子們去遠遠的跟著貴客。若他們不召喚,便不上前。但若是哪個有招呼,就即刻上前去服侍。松兒應了一聲,退下了。

    南玉堂眼見他離開,也不顧得方棉還在現場,轉身對著南玉椽就兜頭訓斥了起來:「椽哥兒這會子怎麼會在這裡?怎麼書房的先生都不管嗎?功課念到哪裡了?撿最近的一篇給我背一背,我考考你!」

    南玉椽登時收著腦袋,拱肩縮背的,不說話了。

    見了他這心虛的樣兒,南玉堂心底自然越發的亮堂了。他來之前,這園子裡統共就那麼幾個人,顧明襄跟李墨非這些人,個個身份貴重,明禮知事,又是來別家遊園的,哪裡會難為主人家的人?倒是南玉椽,自小兒就是個驕橫慣了的,連七姨娘都管不住,這會兒子明明是書房講課的時間,他帶著小ど兒過來也就罷了。,連教養的嬤嬤跟丫頭子們都在,顯見是跟玉當有所衝突了才這樣的。這麼個胡作非為又不學無術的庶弟,不教訓一下,怎麼成事?何況還那麼下手不知輕重的連玉當都敢傷!南玉堂思及此,心底的責怨就更甚了,不覺冷笑了一聲,又斜瞥了南玉椽一眼:「怎麼回事?不是問你話嗎?怎麼一個字兒都不答?這是什麼禮數?教你的是誰?哪個嬤嬤?哪個先生?務必要攆了出去才算罷!」

    這番話下來,那南玉椽抖得越發厲害了,只是肅著手站在那裡,眼睛瞄阿瞄的,直往一邊兒站著的方棉身上瞄去。方棉看他那樣子著實可憐,不覺衝著南玉堂笑了一笑:「他畢竟還小,一時看不進書,跑園子裡逛逛也是有的,你罰他抄幾遍書也就是了,怎麼還真的要把嬤嬤跟先生給攆走了不成?」

    她畢竟是姨娘,這番話說的也在理,料想得南玉堂怎麼樣也要給些面子的,孰知南玉堂竟是鐵了心了,聽她說完這話,也不置可否,只冰著個臉冷聲笑了笑:「這會子也該到午飯時間了,姨娘園子裡的丫環,想必這會子也正找姨娘呢。玉堂覺著姨娘還是早些回園子裡用膳吧!至於椽哥兒,他年紀已經不小了,爹爹平日事忙,顧不得管他。我這個做長兄的,自然得盡力!就不牢姨娘掛心了!」語罷,就差著南玉椽身邊的另一個小ど兒勁兒去叫管事的總管過來。

    方棉萬料不到他居然做如此說,一時又羞又惱,最後腳步一頓,帶著些兒憤憤的回自己的園子裡去了。她住的園子叫枕霞園,距離攏秀園雖說有些遠,但她在悲怒之下,走的就快了些,連淨臉的功夫都不到,就到了。她也不管身後有沒有人盯著,一進自己內室就趴在榻上不起來了。近身的大丫頭綠枝不覺歎了口氣,把其他丫頭遣了出去,自己過了來,遞過了一方鮫綃,塞在她手心裡:「夫人何苦總是想著這些子沒可能的事兒呢?現如今您都已經嫁人了,嫁的還是相爺,做姑娘時候兒那些個該丟掉的東西還是早早兒的丟了罷!您就算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十六姑娘多想想啊!」

    方棉聽了這話,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來:「我什麼話都沒說,你又曉得我是為著什麼事兒哭了?怎麼又撿這些個沒意思的話來說我?打量著我心性兒好,沒怎麼罵過你,是吧?」

    綠枝歎了口氣:「我的傻夫人吶,綠枝可是跟著您陪嫁過來的呢,有什麼事兒是我不明白的呢?從八年前起,您就只為著一個人會流淚。為了這個人,明明是那麼知書達理的人兒,偏要扮作了男人的樣子去參加那勞什子的詩會跟文會,還嫁進了這樣的家裡委委屈屈的做最後一房姨太太!才剛兒不是一樣嗎?聽說那位爺回府往攏秀園去了,您就也什麼都不管不顧的也過去了。虧得是做姑娘時候兒把您愛詩喜文的風兒給透出去了,要不然,府裡這麼多雙眼睛盯著,您就算有一千條命,這會兒也全送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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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們,留意到沒有?本書有封面了呢!謝謝女頻美工七寶大大的精心製作,謝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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