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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七章 況逢一朵花新(補前日) 文 / suolala

    南玉台做姑娘時候兒就是個有主張的,雖非嫡女,卻到底是府裡的大姑娘,是以自小兒便願意伸手去管些府內的庶務。因她在南修肅跟前兒多有體面,那李流波又是繼室,故而對她多以籠絡為主,輕易不肯見責。那南玉台肯幫她料理事情,又是個有眼色不倚權生事的,李流波眼瞧著於己無礙,自然是冷眼便任她去了。

    南玉台見李流波不管她不說,還特特兒的交代了下面的丫鬟婆子們不得難為自己,自然是更無顧忌了。只是她也是個精明的,姊妹兄弟們屋裡的事兒她可不管,目光只緊緊盯著南修肅,色色兒為他想的周到。舉凡吃食、茶飲,竟無一處不妥帖的。時日久了,那跟了南修肅的長隨們有事情也會問她討主張。

    是以,這長福雖因是南修肅的近身兒人,在府裡甚有臉面,等閒不把人放在眼裡的,這會子見了她也只得拱了拱手,笑嘻嘻的衝著南玉台行了個禮:「姐兒幾時回的府?想是過來跟老爺問安的吧?」

    南玉台因適才謝月蕙之事,心裡正躁的慌。見他不答自己問話不說,還笑瞇瞇的岔開話題說些別的,不由「騰」的一下面色就變了:「眼瞧著晚上便是端陽盛宴,闔族的親戚們都要過來,你便當寸步不離的跟著爹爹,替他將那些不必要的事情都回絕了才對!如何竟放任他一個人呆在屋裡,跟個狂生在一處兒?爹爹向來酒量便淺,若是待會兒吃醉了,晚上的盛宴可如何處?我自來當你是個穩重便當的,如何而今竟懈怠散漫成這般樣子了?那屋子裡到底是誰?還不速速說與我知?」

    長福怔了一怔,不料她火氣竟如此之盛。他自來跟著相爺在外行走,人說宰相門人三品官,便是衙門裡那些老爺見了他也是客客氣氣的,這府裡的正經主子們也對他多加禮遇,幾曾見人如此不客氣的對他?但主子就是主子,奴才便是奴才,這長福心下再不歡喜,面上也得微微笑著衝她解釋:「姐兒想是誤會了,奴才便再不長眼,也不敢膽大妄行的丟下老爺獨自往旁處兒去。實是受了相爺吩咐,這才不得不走開的。」

    南玉台狐疑的望了他一眼:「便是你走了,這廊下也該站些兒人才對?倘使爹爹想喚個人兒要些東西什麼的,難不成竟連個可以使喚的人都叫不來不成?你也是跟著爹爹這麼久的老人兒了,這些事情都是該當爛熟於胸的才對,如何竟全忘了?」

    長福好脾氣的笑了笑:「姐兒說的不錯,是奴才疏忽了。只顧著辦差,倒把這些子事情兒給忘了。虧得姐兒提醒,往後再不敢忘的!」

    南玉台見他態度恭謹,這才放下了臉子,也衝著他笑了笑:「你是府裡的老人兒,又是成天跟著爹爹的,有些事情旁人想不到的,你卻不能想不到。我也知道你難為,但始終跟著爹爹一日,便免不了要勞煩你多操心一日!」

    長福聽她說的正經,少不得喏喏連聲的點頭應了。南玉台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又轉頭望了一眼快然居,繼而轉過身來又望向長福:「爹爹這快然居歷來沒幾個外面兒的清客閒人可以進得去的,想來能進去跟爹爹單獨處兒著的的必然是些兒子非常人才對!只是,也忒不知禮數了些兒,也不知到底是什麼人!」

    長福情知她這是在向自己打探,原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一定要瞞著她的,但是適才她無頭無腦的衝著自己發了半天的火兒,哪裡會願意這麼輕易就告訴她?當下不覺笑了笑,打了個哈哈:「回姐兒,這個,奴才便不清楚了。只曉得老爺一見這會兒子正在屋裡坐著的那兩位爺便什麼事情都丟下了,只隨手把他正在做的事兒交給了奴才去辦,然後便攜著那兩位爺徑直便往快然居這邊兒來了!奴才當時也放不下心,遂遣了長祿跟長壽跟著老爺在邊兒上伺候的。但老爺交代說他多年不見故交,正要痛痛快快的暢飲幾杯,不要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在邊兒上礙手礙腳的跟著。是以,那兩位爺到底是什麼來路,奴才著實是一點兒都不清楚!」

    他這話明著是回南玉台說自己也不曉得屋內人的身份,但字字句句卻擺明了是在回說自己以及南修肅身邊兒旁的人為何沒在這裡侍候的緣故。南玉台也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兒,如何會聽不出來他的話外之意?思及自己剛剛兒對他的指責,再憶起他適才溫馴的態度,雖這會子被他一個軟釘子釘過來,卻著實不好再如適才那樣兒的拿出主子的款去責他。且聽他言下之意,似乎此刻屋子裡坐著的人還是爹爹萬分重視的故交來著,且這會子正談笑的熱烈,而自己一個姑娘,又是出了嫁的,實在拿不準要不要入內去請安,不覺一時怔忪起來。

    南玉台正沉思間,忽聽得一陣清脆的搖鈴之聲伴著細碎的裙裾飄移聲倏然傳入耳際。因為聲音來的著實有些兒子突兀,她自然是下意識的就抬眸順著循聲望去了。哪知不望還好,一望之下,卻是頓時呆住了。只見六個貌色出眾的女子正迤邐一線把腰兒扭的跟風擺柳似的款款朝這邊兒走來。那六個女子長相出眾倒也罷了,偏打扮也夭夭嬌嬌的跟尋常女子硬是不同。不同於時下的寬幅衣裙,這六個女子的內衫都緊緊的兜在身上,外面罩著的衣衫雖顯寬大,卻竟像是薄紗製成的一般,影影綽綽、欲遮還露的反將內裡穿著的那件緊衫給襯得越發的勾人了。這還罷了,偏頭上都招搖的帶著朵兒精緻的芙蓉花冠,粉紅的花萼搭配池水碧的衣衫,個個兒瞧上去便如那洛水上的神仙妃子一般,再加上行進處不時有悅耳的鈴鐺聲隨風傳來,不由就讓人想起了洛水上那「飄若驚鴻,婉若游龍」的神仙妃子。但神仙妃子哪有打扮成這樣,往人家男主兒縮在的院落行去的?南玉台不用轉頭去問長福,也曉得那六個女子若非歌女便是舞姬了。想到自家爹爹那舉朝聞名的風流性子,不覺就皺了皺眉。

    但她再不喜歡,也曉得那六人說不定便是自家爹爹請進府的,自然不好繃著臉兒對人家。再來,不管如何說,她而今也是侯府世子嫡妻了,更不能隨意跟那些伶人舞姬們隨意搭話。因此,再沒別的路可選,不等那六個女子走到跟前兒對她施禮,南玉台便一掀轎簾進了轎子,逕直吩咐著下人們抬她回府罷了,便連李流波也不去見了。

    長福望著她遠去的轎子,微微笑了笑,便朝那六個女子迎了過去:「夜姑娘,你們終算是來了!」

    那六個女子如此扮相如此姿色,不消說自然便是玉京城內驚舞閣的舞姬了。當先那個高鼻白膚,眼珠湛藍的絕美女子更是號稱「一舞傾天下」的驚舞閣頭牌夜闌珊。這夜闌珊的母親是驚舞閣上一任的閣主,家學淵源,她的舞姿自然是不用說的。若單只舞姿誘人也便罷了,據聞她的父親卻是異域落難大嘉的一個王族後裔,是以這夜闌珊的長相便與大嘉王朝的女子大異。舞藝超群已足可引人追捧,何況這夜闌珊小小年紀便已出落的嬌美動人,更兼之她異域公主的身份,那聞風而至為她寫詩作詞傾倒不醒的人便更多了。她又是個性情古怪,清高不阿的,心情好時,自然千好萬好。心情不順時,便是拿千金去請她一舞怕是也不能夠的。如此一來,她就被人捧得更高了。每逢盛宴,她都是最受歡迎的賓客。只是從來不曾見她會應允進哪家府上去舞罷了!

    說實話,昨日長福拿了自家老爺的帖子去驚舞閣去請的時候,原也料不到那夜闌珊會應允進府的。只是今日進府的那一位爺卻是相爺想了好些子法子才結交到的,又曉得那一位是個眼光高絕的,想要投其所好,自然得花些大力氣才是。然而那位又是個什麼都不缺的,想來想去,也就是夜闌珊這女子算得上是個世無其二的,尚值得一用。是以,雖知她難請,卻到底是去了。只是去是去了,卻沒得到絲毫答覆。他原以為今日她們興許也不會來了,誰知正在那邊兒忙的焦頭爛額呢,居然有人過來報說她們居然應了貼進府來了。長福聞言,自然是再無其他話可說,匆匆交代了長喜替他去迎著那幾位,然後自己急急忙忙的就來快然居這邊兒要向相爺報說這事兒了。卻誰知遇上了南玉台,嘮嘮叨叨數落了他許多,竟鬧得他到這會子也沒進去回相爺!

    長福正在這邊兒抓耳撓腮暗罵長喜不會做事,怎的不等他回說相爺便讓人家嬌滴滴的六個女子徑往這邊兒來了。忽聽得快然居那裡門扇輕響,一個白衣白鞋的俊俏男子喝的醉氣熏熏的推門而出,身子搖搖晃晃的,似乎還有些兒不勝酒力:「僮兒呢?僮兒?怎麼拿個酒這麼難?是不是存心不給人喝?偌大的相府,原來也這麼小氣嗎?怎麼一壺酒都不給人喝?」那男子嘴巴嘟嘟囔囔的說了這許多之後,驀然抬起頭來,目光直直的盯著那正婷婷站在門廊下面兒的夜闌珊,似是癡了一般,「玉井芙蓉紅粉腮,何人移向月中栽。我是真的吃醉了嗎?怎麼竟看到一朵芙蓉花化成美人站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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