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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一章 心緒淒迷 文 / suolala

    日色漸暝,再過不到一個時辰便是宴開的吉時了。耳聽得園門外歡鬧喧天,丫頭婆子們腳步匆匆的在晚上要擺宴的地方忙忙碌碌,就等著晚上筵開了。那浣花卻仍是怔怔的盯著角落裡那面也不知擺放了多久的烏木托兒的立式銅鏡,半晌也不見開口。紋兒也倒罷了,南玉欄卻是有些子忍不住了。

    「小時我便道你是個出息的,如今更是越發排場了些兒!我倒不知,什麼時候兒這做丫頭的進了主子的屋裡,先劈頭蓋臉的對著主子排揎一番,再裝模作樣兒的滴幾滴美人淚,便可萬事化無了!」南玉欄對著姊妹兄弟們還可耐著性子強抑下怒氣跟他們周旋,對下人卻沒這副好脾性。略等了一會子不見浣花動靜,不覺一股子邪火兒就發了出來。

    「當我不知道嗎?自那年我把你送回給姨娘起,你心裡便恨上了我!你只怪我無情,毀了你一生,卻如何不為我想想?哪個主子受得住身邊兒時時處處跟著個你這樣的丫頭?你若是個不安分的也便罷了,那我也無須為你費恁多心思。偏又是個好的!你對我越好,我便越煩惱。你捫心自問我初得了你時待你如何!吃的穿的,可曾有哪一樣兒虧過你?倘不是你後來喜歡賣弄,搞的姐姐妹妹們都道我不如你,丫頭婆子們背地裡也說出些閒言碎語來,我如何會惱上你?你說哪兒有似你這樣做奴才的?哪兒有?"南玉欄說著說著不覺就動了情,一面長聲的喘著氣,一面不停的搖頭。陳年的回憶霎時間兜上心頭,連聲音裡都似乎帶上了幼時的舊怨。

    她此言一出,莫說浣花了,便是一旁立著的紋兒都不覺一驚。想不到自己侍候了這麼久的姑娘並不如自己想的那般眼裡心裡只有她自己,對她們這些子身邊兒跟著的丫鬟們原也是看的在眼裡的。想是以前傷了心,過後才熱絡不起來的吧?紋兒想著就不覺瞟了一眼浣花,見她雖然哭過一回,口脂都淡了,偏生依舊眉眼楚楚,嬌荏堪憐的,不覺也在心底歎了口氣。若是只有容貌好也就罷了,偏她心思也活絡,是個有大主意的。對主子再忠誠,那做主子的恐也難放下心來。或許,這一切便都是命吧!既有如此美貌,便無須再如此聰慧,畢竟,你是丫頭,不是主子。即便你聰慧是為了討好主子,那也還是免不了要犯猜忌的!

    這紋兒能想猜到這裡,那浣花又豈會明白不過來?只是她那時候兒年紀小,只道把分內事情兒都做好,方能討好主子。她幼逢家變,跟著寡母在外頭很是吃了一些兒苦頭兒。進府來服侍的第一個人便是南玉欄。那時候兒南玉欄也年紀小小的,生的又好,對誰都是溫柔和善的樣子,在她看來,就跟觀音菩薩身邊兒站著的玉人兒一般。南玉欄待她極好,因見她長相還過得去,便時常拿些子好看的衣裳釵環之類的過來裝扮她。她在外面顛沛流離那麼久,難得有一人這麼實心實意的跟她好。她自然是一股腦兒的便把自己的忠心都給了南玉欄了。哪怕她日後棄了自己,再也不叫自己在跟前兒服侍。她也依然念著當年她給自己的好兒,不然也不會在這時候兒巴巴的過來這裡了。

    浣花想到這裡,不覺抬起了頭,深吸了一口氣兒,先將情緒平復。然後才轉過臉兒,神色平靜的看向南玉欄:「姑娘恕奴婢無狀!但不管怎麼說,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主子何必無端拿自己跟我們這些下賤的奴才比?沒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旁的不說,那丁香再不好,到底也是一條人命!姑娘何必為了她曾得罪過你,便單單挑了她的名字出來,令你的乳母到許家的那裡閒話呢?左右不過是為了把八姑娘的事兒捅到夫人跟前兒,既達了目的,便趁好就收就是了!何苦算計了人家主子不夠,還要把丫頭子也算計上,平白搭上了丁香一條命呢?」

    浣花說到這裡,神色不由得就顯得有些惱怒了。但事已至此,卻也無可奈何。人畢竟已去了,只得略頓了頓,眼色有些兒冰冷的斜向南玉欄:「再來,姑娘做事也須得謹慎些兒!身邊那麼多人可用,即便恐用了有後患而輕易不用,那也沒有有撿著自己的乳母去做這些子事兒的道理呢。莫非姑娘還怕別人不知道這事兒是姑娘在後面兒使力的不成?萬事既有成,便有敗!姑娘既存心去做,便得事先便想好萬一事敗該當如何應對才對!況夫人跟八姑娘可是嫡親的母女,人家兩相一問詢,還能不知是誰透兒的風兒嗎?這可不是平白把姑娘的乳母給折了進去了嗎?」

    她這話一說,紋兒跟南玉欄才覺不對。可不正是這個理兒?原先時候兒她倒是也沒想著把這風兒給透出去的,不過恰巧那一天趕得巧兒,正好逢上有人在那裡議論說玉屋同天安郡王府世子的婚事差不多已是定了,惹的她一心煩,便順口囑咐了乳母幾句。又因那丁香素日裡便掐尖兒要強,仗著自己是個大丫頭,對自己也不甚恭順,特特兒的跟乳母提了下這丫頭的名字,原不過為著不給李流波、南玉屋母女好過外加小小兒的教訓下丁香而已。誰曉得那李流波竟會對著她施下狠手,又有誰能料得到那丫頭子竟然如此的烈性,居然就跳了井了呢?

    浣花這番話一出口兒,紋兒便曉得那繡兒的事兒必然是跟這個有關了。但想起先前燈草提到的事情,不覺又有些子奇怪,忍不住歪過腦袋去問浣花:「聽姐姐如此說,莫非繡兒被帶走也是為此嗎?可是既然如此,為什麼方才小丫頭報說繡兒被叉走的時候,那八姑娘身邊兒的嬤嬤丫頭們嘴裡卻說是繡兒不檢點之故呢?這其中可是又有什麼蹊蹺嗎?」

    浣花瞥了她一眼:「往日裡我瞧你也是個伶俐的,怎麼竟連這個都想不透?這事兒是可以明著說出來的嗎?莫說八姑娘那邊兒不過是懷疑,並沒有拿到確切的證據,即便她真的拿到了,難不成還要吆喝的闔府的人都知道是七姑娘把她跟外邊兒那些子不明不白的男人私相授受的事兒給捅給夫人的不成?那樣一來,她又能討到什麼好兒去?不過白白搭上自己的名節罷了!」

    這話著實有理,連有些氣她說話不饒人的南玉欄也不覺嘟著嘴兒在那邊兒皺了半天鼻子,才扭過臉去看她,樣子有些兒悻悻的:「她既然看出了是我在背後跟她使絆子,便該什麼都衝著我來便是,沒的去難為繡兒的道理!我身邊兒的丫頭可不像她身邊兒的,我對她們也沒老好,為著我去為難她們,她們既冤枉,我也沒什麼損失,何苦呢?!!!我這八妹妹果然是個笨的!」

    紋兒雖知她這話是實情,但聽著她坦誠對自己跟繡兒不好,且言辭之中還頗帶著一些維護,也不知怎的,心裡竟有些兒觸動了!從來都只覺得跟著她不是什麼值得人眼羨的好事情,這會子聽了她的話,卻驟然對她生憐起來了,倒也奇怪!

    紋兒在一邊兒奇怪著自己的反應,另一邊兒的浣花則不覺「嗤」的一聲,微帶著些兒嘲諷的笑了:「姑娘這話對著我們說有什麼用?不若直接去問八姑娘更快一些兒!只是姑娘也太小看了八姑娘些兒!這闔府上下誰不知道繡兒是跟你的大丫頭?她那邊那麼大的陣仗越過了朱嬤嬤直接著人拿住了繡兒,還刻意叫那些丫鬟婆子們喝出聲來,道是繡兒不檢點!你這會子聽著不覺得有什麼,可給那些不知道的人聽到了耳朵裡,倘再加些別有用心人的煽動跟歪曲,姑娘可曾想過那時候兒又會成個什麼樣兒?!!!」

    這話一說,原本還有些子漫不經心的南玉欄瞬間臉色就變白了。這大宅之中,對女子來說,最當緊的便是「閨譽」二字!倘有哪個未嫁女子損了閨譽,哪裡還會有什麼好前程?跟主子的丫頭不檢點、敗德行,那她跟的姑娘又能好到哪裡去?

    這右相府裡人多嘴雜,那些丫頭婆子們閒著沒事兒最喜的就是搬弄是非,道人短長。尤其是其中摻點桃色閨情的,沒的都能給她們說成有的,那本已被人刻意放出來的,又豈會不讓她們討論到翻了天去?若只是說繡兒那丫頭便也罷了,怕只怕她們說著說著,便編排到南玉欄身上去。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由來口舌最毀人!一旦這繡兒的事兒被宣揚的人人都知道了,那身為繡兒跟的主子的南玉欄還何談閨譽?何談前程?何談婚事?何談明天?那南玉屋哪裡笨了?只這簡單一招兒便能將南玉欄毀於無形!而今,繡兒已經被她拿走了,謠言也放出去了,南玉欄還能翻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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