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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一章 沙鷗道自同 文 / suolala

    玉當出了那山洞,便徑往原先馬車停靠的地方去。左右離的並不是很遠,她也沒在那山洞裡耽擱太多時間,待到走回了原處兒,恰恰正見飛紅已煮好了一鍋粥,正拿著一柄現削好的樹枝叉了一條河魚準備往火上擱。見她過來,立時臉兒上便堆滿了笑兒:「姑娘快來瞧,飛青姐姐領著我們去那邊兒的山澗裡釣了好大兩條魚回來,奴婢尋思著便把一條烤了,另一條待會兒烹了吃魚湯,姑娘瞧可還好?倘是姑娘想吃別個兒的,也盡可吩咐下來。正好兒這魚還未往火上架,便是即刻收拾了改做旁的也是使得的。」

    玉當笑了笑:「這廚上的事兒,這裡再沒一個人能及得過你的,自然是你說如何吃好便是如何吃好了。況這深山野嶺的,能有得吃便不錯了,哪裡還講究那許多!」

    這話甫一落地兒,飛紅便拍著掌笑著沖珊瑚伸出了手兒:「珊瑚姐姐,這下子可是你輸了,快把才纔你嘴裡應承的那一弔錢把來給我!我早說了我們家姑娘最是好性兒不過的,既把廚事兒交了給我,便會聽任著我去做的。偏你不信,非要同我賭上這麼一賭。如今可該信了吧?!!!還不快把那賭金取來給我?」她一路兒說一路兒笑,便連那叉著魚的樹杈也不肯放下,便咯咯兒的跑到珊瑚跟前兒嚷嚷,非要她即刻便掏錢給她才算罷!

    這話來的蹊蹺,玉當挑了挑眉,還不待開口,便被飛白覷見了,拿個帕子掩著嘴兒笑著走過來悄聲回她道:「那丫頭真是個實性子,珊瑚姐姐不過瞧著她連日辛苦,月錢卻不高,便變著法子貼補她罷了!她瞧不出來也就是了,還真個直著性子就這麼巴巴兒的朝珊瑚姐姐要錢去了。姑娘說好笑不好笑?」

    聽飛白這麼一說,玉當才明白過來。先時珊瑚聽陳氏的吩咐過來的時候兒,只說要提了飛白飛青兩個人的份例,對於額外要帶的另一個小丫頭卻是沒有吩咐過的。這主子既沒吩咐,那做下人的豈敢越了份子去給這丫頭也添銀錢去?但這一路行來,這些子丫鬟裡頭卻竟是這唯一月例最少的飛紅做的事兒最多,能處兒最大。雖飛紅本人沒吭氣兒,但瞧在珊瑚眼裡,便總覺得心裡有些子下不去。是以,便時不時想出些兒招數來貼補些兒銀錢給她。早先她們投在市鎮之上的時候兒,珊瑚便會時不時的遣著飛紅去替她上街買東西。倘有剩下的,便當作是跑腿兒錢都賞了給她了。這會子是在山野之內,沒有那許多活計可以做借口,珊瑚靈機一動,便同她打起了賭。這便是玉當甫一回來便遇上了這事兒的由來。

    玉當瞄了一眼這會子正做出了一副捨不得的樣子把一吊串好的銀錢往飛紅手裡遞的珊瑚一眼,扭頭兒對著飛白招了招手兒:「你什麼時候兒覷著有空子了,去同你珊瑚姐姐說一說,老是這樣兒也不是法子。一則不好老是這樣讓她貼補,二則恐是飛紅日後知道了這心裡只怕是也難安。倒不如從我的份子裡抽調出一些兒來給她。左右我身上也不缺錢使,給了她些兒也沒什麼的。再者她而今著實資歷還尚淺,公中也不好撥給她。從我這邊兒拿,只作是我賞她的,倒也可行!」

    飛白點了點頭兒,還未及說話,邊兒上站的崔奉賢便不覺點了點頭兒道:「不錯,這倒不失為一個妥帖的法子。十四姑娘小小兒年紀便有如此見識,倒著實是難得!」

    玉當回身衝她矮身福了一福:「一路風塵還要勞累先生中途換車,著實是學生之過。還未同先生賠罪呢,如何還擔得起先生謬讚?」

    崔奉賢擺了擺手:「事急從權!只有兩輛車子,我不換難不成還要你好好兒一個姑娘家的去換車嗎?便是你要換,我也是要攔著的!莫說那麼多了!及早用過了膳,把車修修好,我們也趕著去上路吧!你舅母趕著去同郭家老太爺賀壽,自然是極緊急的。咱們倘不加緊趕上,在路上錯過了可不大好!」

    她神色嚴肅,玉當也只得緊著認真的應了。只是還來不及抬起頭兒來,飛紅便一陣風似的朝著自己捲了過來:「姑娘聽奴婢的倒是沒錯兒的!方才奴婢瞧得仔細,這河魚鮮嫩肥美,燒烤來吃,最是合適不過了。待會兒姑娘吃了便知道了!」飛紅說完這話,還待說些兒別的,卻陡然睜大了眼兒,神色變得很是惶恐:「姑娘,姑娘可是遇上什麼事兒了嗎?如何衣裳竟亂成了這般模樣兒?還有這鞋子,方才瞧著還好好兒的,如何瞧著淋淋瀝瀝的竟彷彿是沾了血跡了呢?」

    她此番話一出,眾人都情不自禁往玉當身上瞧去。一見之下,莫不大驚失色,驚異連連的。只見玉當先時穿的好好兒的青竹色外衫此刻不知怎的竟沾上了許多泥污不說,衣袖更變得皺巴巴的,上翻了起來,露出了細白的腕子上戴著的一枚碧瑩瑩的玉石鐲子來。繡鞋上斑斑點點的血跡跟淤泥分不清也便罷了,頭上也鬢亂釵橫的,梳的好好兒的頭也變得亂糟糟的,別提多狼狽了。好在這裡只有女眷,謝栓同趙六兒兩個遠在十米以外的地方兒砍削樹幹以做車轅,倒也不妨事兒。

    玉當笑了笑:「我有個小東西掉在了先時我們呆過的山洞裡,是以方才便回去尋了尋。哪知一個不小心摔倒了泥地裡,這衣裳便亂了。那山洞頭又好多籐蘿掩映,這頭髮便是被那些東西給掛亂了的。我手邊兒也沒鏡子,竟不曉得已亂到了叫你們都驚異的地步兒。既如此,飛青姐姐陪我去車裡換件兒衣裳梳理下頭髮吧!」語畢,提著裙子便往邊兒上停著的車上走去。

    倒不是她刻意要瞞著不把才纔山洞裡的事情說出來。著實是事情來的有些子突然不說,還夾帶了不少血腥的東西在裡面兒。固然是她被挾持,但一個大家小姐卻拿著刀子去刺別人,不管任誰瞧來,總是件兒不可思議的事情兒。她前番又刻意在眾人面前伏低做小兒,做出些柔弱可欺的樣子來,這會子陡然變得如此凶狠,怎麼說也說不通的。倒是隨意編造些兒理由把這事兒速速遮過去了才好!總歸用罷了膳,把那車轅一整理好,她們便是要即刻便離了這裡的。何必花恁多的時間在這些子事情兒上?!!!至於那少年,他既然不要自己還,性子又恁般古怪,便任他去了好了!

    玉當匆匆便上了車,剩下的人雖面面相覷卻也不曉得該說些兒什麼。最後還是飛白先反應過來,拿肘子捧了飛青一下,要她趕快跟著姑娘去車裡梳理。而後,又對著飛紅笑了笑,趕她去燒魚。然後才按著方才玉當所囑,婷婷的走到珊瑚跟前兒去同她說從玉當的份子上撥錢去給飛紅的事兒。旁邊兒立著的崔奉賢冷眼瞧她此番動作,雖未開口,到底是默默的點了點頭兒,神色間頗有嘉許之意。她這一路來一直便跟珊瑚、飛白同車,閒來無事兒,便把自己這學生連帶她的這些子丫鬟們細細的都探究了個遍兒。

    玉當這姑娘年紀雖小兒,天資卻極好。雖然開蒙晚,難得過目不忘,又跟著探花郎學了不少詩詞,無論禮儀態度都是個極好的。更難得肯下心思去學,不像同年齡的姑娘們那樣兒坐不住。只是才先她只道她資質不錯,但一直以來並不曾見她於治家上有什麼長處兒。方才見她同飛白說如何安置飛紅,方知這位姑娘便於這上面兒也是個有計算的。難得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的,倒真是個沉得住氣兒的。也難怪陳氏恁般的喜歡她!想來便是到了武陵羅家,她也是能應付得來的。只是可惜了是個庶女,母親又早逝,便是長輩們再疼,能握在手裡的利益也有限,究竟是比不得右相府那位十二姑娘有前程!不過這位姑娘著實絕色,倘能入得了宮,憑她的貌相跟手段,盡力拚一拚,倒也不是全無一點前程可言。只不過這位姑娘瞧著也是個有算計的,誰曉得她日後願不願意去那條路兒上搏上一搏呢?

    至於她身邊兒這四個丫頭子,當然要數珊瑚是個最出挑兒的。陳氏身邊兒出來的,再差能差到哪裡去?何況她還不是差的!這便也罷了,她來了玉當這裡,表面兒上瞅著什麼事兒都沒做,可是玉當的那些子東西都被她攥在手裡,這權握的實實的不說,還不動聲色的便把玉當身邊兒跟了這麼長時間的丫頭們的心都籠絡了,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至少表面兒上大家都一團和氣其樂融融的,那麼這位珊瑚便是個厲害有手段的!只是,她有一個很致命的弱點。也不知道是刻意為之要邀買人心,還是本意使然,總是狠不下心腸對著下面兒的小丫頭們發作起來。一個大丫頭,想跟底下的妹妹們好好兒相處的本意自然是好的,只是既要用她們又想教她們服氣,還不希望動用些子強硬的手段兒,非要人家服服帖帖的自動為自己所驅使,這便有些子不現實了。往好處說,還可讚她幾聲仁慈心善,倘說的不好聽點兒,便是把自己抬得太高了。平平都是丫鬟,不過給人家幾分好處,難不成便想著就能憑此讓底下的人都臣服了?這丫頭倘是個大丫頭,那她手下便是最容易縱出些兒放肆刁鑽的丫頭子們的。倘底下使的人心思簡單也便罷了,倘是那些子有計謀有籌劃的,也許便有滔天的禍事要醞釀在她手底下。

    飛紅則是個頭腦簡單沒什麼心思的小丫頭。雖也有幾番巧思,在廚藝等事兒上甚有長處兒,卻也僅此而已。外事兒上可以用她,但主子貼心兒的事兒她卻插不上手幫不上忙。飛青比她強點兒,心思細膩,手又巧,長的還嬌甜可愛。既討主子歡心,又能體貼主子的心事兒,似她這樣兒的,無論是什麼樣的主子都會歡喜的。只是她性子跳脫,極易於無意中便給自家主子招惹是非。眼下年紀還小兒,緊勒著些兒便罷了。倘年紀再大一些兒,生出些不當有別念來,便極易因為一些外物而背棄了原先的主子去奔她自己的前程去了。也正是因著這一點兒,玉當身邊兒這幾個丫頭裡,她獨獨兒對飛青嚴厲些兒。只是她而今再對著丫頭提防也無用,一者人家而今可好好兒的,二者人家的正經主子可也不是她。她又焉能不知這些兒?只不過就是眼瞧著這樣兒的丫頭不喜歡,每每見著便忍不住要出言呵斥幾句方能平的下心來。

    如此,瞧來瞧去,這唯一能當大用的卻只飛白一個了。這丫頭年紀也不大,卻大氣又沉穩。把權勢交了也不見她有何怨言不說,還時常能急主子之所急,不動聲色的把主子疑惑的事兒都一一道清了。至於主子交代下來的事兒,更是即刻便能辦了的。既衷心,又會辦事兒,還不縱著人,倒著實是個難得的!

    只是不管這幾個丫頭心性兒如何不同,眼下卻都是跟著玉當的。而自己冷眼瞧著這些丫頭子們的心思也都是向著她的,所謂雖人不同心,到底同道兒。那便暫且觀察著看看吧!左右不負了探花郎的叮囑便是了!想到這裡,卻也不免覺得奇怪。這十四姑娘同探花郎雖說是兄妹,卻到底隔了一層兒的,一個嫡一個庶,年紀相差也恁大,著實鬧不明白他為何獨獨兒對自己這個妹子如此關照!不過再怎麼想都是他們自家的事兒,於自己無關。還是不想那麼多吧!

    崔奉賢正想著,便見車簾掀動,玉當穿著一身兒粉藍色的衣裙走了出來。她本來生的便美,這身兒衣裳又扎眼,因此只不過盈盈一笑兒,便把身邊兒的這些子大小丫鬟們都看的呆了,一個個兒目瞪口呆的站在那裡,便跟個呆雁木鷗一般,瞧著甚是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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