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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二章 甘泉須早獻 文 / suolala

    玉當前世做姑娘那會子也是個喜歡花兒、粉兒的人兒,小小年紀便曾踮著腳兒入到母親的房裡,拿著妝奩旁的胭粉口脂對著鏡子細細塗抹。及到後來遭遇大變,心緒變了幾番,卻哪裡還會有什麼裝扮的心情了。而今更歷過了生死,從前那些閒適的心情更是早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莫說對鏡細裝扮了,便連平常穿的衣裳也不是很經心。不然當初兒也不會被南玉椽給當成個丫頭子一掌摑了去了。每日所著,皆都是些兒素淨的顏色。偶爾艷麗些兒,也因她總是低著頭兒,做出一副怯弱的樣子而硬是減了不少風姿。是以,像這會子似的,衣裳顏色明亮,頭上釵環得當,便連神情也從容安恬的樣子著實算得上是此生頭一遭兒。倒也難怪眾人會訝異了!

    「果然還是大少爺知道怎麼打扮姑娘,這衣裳便是這麼樣兒穿在我們姑娘身上才好看!」飛紅愣愣的瞧著玉當,一副迷迷登登的樣子,「這衣裳初初兒送過來的時候兒瞧著也尋常,想不到上了姑娘的身兒居然如此好看!當然,也要我們姑娘生的好看,才能穿出這樣兒的氣韻出來的。」飛紅說到這裡掩著嘴兒笑了一笑,「哎,也不知道這樣好看的姑娘將來得要如何神仙的兒郎來配呢!以奴婢看,將來這老夫人、老爺並夫人那裡,可有的愁了呢!」

    她年紀小兒,不懂得顧忌。心裡想到哪裡,嘴上便說到哪裡。只道姑娘絕色,必然有百家來求。卻哪裡知道,這女子的歸宿又豈是容貌便能決定了的?玉當又如何會肯讓自己的將來被那些子她厭惡至極的人所擺佈?因而,玉當聽了她這話沒有反應,倒是邊兒上的珊瑚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小孩子家家的,胡說什麼呢?還是仔細著你手裡的魚吧!倘烤的糊了,看這裡有誰能饒得了你!」

    飛紅嘟了嘟嘴兒,臉兒繃著,瞧著甚是有些兒不平:「當我不知道呢!姐姐這是在念著方才輸了給我的那一弔錢吧?!!!哼,這魚有什麼打緊的?便是我閉著眼睛去烤它,也決計不會把它烤糊的。姐姐便儘管放好兒心罷了!絕不會給你抓著機會把那一弔錢再給拿了走的!」

    究竟是年紀小兒,對這些銀錢也看的比較真,那珊瑚不過一句話,便把她給激怒成這樣兒了。珊瑚一片好心,給她弄成這樣兒,不覺把個臉兒漲了個通紅,一時竟不曉得要說些兒什麼了。飛白見勢不對,不覺笑了笑兒,便開始幫她解圍:「你個小蹄子,給你三分顏色,你倒真個兒開起染坊來了!也不想想,姐姐恁活絡一個人兒,難道還比不得你知道姑娘嗎?這倒也罷了,你我誰不知道珊瑚姐姐是咱們姐妹裡最穩妥不過的,卻如何竟會因你一句話兒便同你打起賭來了?分明是存心想貼補你,是以,這連日以來,才找了這多少名目來要暗暗兒的塞銀錢來給你。你不識好歹也便罷了,如何竟對著姐姐說起這樣兒的話兒來了?可是打量著姐姐性兒好,不同你計較嗎?真是忒也不通情理!便衝著這個,我不上來把你的嘴撕爛才怪呢!」語畢,伸手便要同飛紅胡鬧。

    飛紅雖然迂,卻也不是那等全無計算之人。此番聽了飛白的話兒,腦子一轉便想明白了許多事兒。她性子直,也知好歹,當下便紅了眼圈兒,把那魚取下來放到飛白手上,然後便拖著袖子去同珊瑚賠不是了:「好姐姐,是我不對!不知道你的好心也便罷了,還那樣子不知好歹的同你說話兒。你若生氣,便打我罵我好了,只千萬可別氣著了自己!」

    珊瑚向來大量,況這飛紅此番又親上前來賠罪,自是給她把這個面子做了個十足,又哪裡能當真便生氣了。當下便笑了笑兒,一把拉過了她的手兒:「咱們往後可是日日都處著的,都是自家姐妹,便有多大的事兒也都抹了去了!」說完這話,又禁不住斜睨了她一眼,調侃道:「況且,這一路之上,咱們大家哪個人不賴著你燒飯給大傢伙兒吃?我便是生了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得罪了你去。更哪裡還敢生你的氣呢!」

    這話一說,那飛紅禁不住「噗嗤」一聲兒,便笑了出來。飛白瞧著時機湊巧兒,便把才纔玉當的原話兒說了出來。那飛紅一聽,姑娘要從自己的份例裡抽調出一部分來給她,心下又是惶恐又是感動的,又鬧了好一陣子,方才平息住,重又乖乖去燒魚去了。未幾,魚熟。飛青覷著時機,又上前叫了謝栓並趙六兒過來一起同食。主僕一行用罷了膳,玉當又隨著崔奉賢念了一陣子書,便聽得謝栓同趙六兒齊齊撫了撫掌,在那邊兒叫著說車轅已修的好了。再眼瞧著二人將那新砍來做好的車轅套上,又坐著憩了一小會兒,便趕著說可以上路了。

    這時候兒距離郭文嫻帶著羅絳同張嬤嬤離開已隔了大半天兒的時間,她們留下的那輛馬車上套的馬又不比南府派出來的神駿,最這會兒已歇息了好長一段時間,但那山間道路泥濘,著實是不甚好走的。這也走了沒多長時間,崔奉賢她們坐的那輛車上的馬便不肯再往前走了。趙六兒拿了馬鞭再怎麼鞭它也不動,拿草料餵它,它也不肯吃,就只低著頭兒靜靜的站在半道兒上,也不走也不鬧,玩兒起了對峙。

    她們這輛馬車走在玉當那一輛的前面兒,這山間路又窄,前面那馬停了住,這山道兒立時便被堵了個嚴嚴實實,再也前進不得了。謝栓看情勢不對,趕緊把自己駕著的馬停了下,上前去瞧那匹馬。過了一會子,摸著腦袋奇怪的回來了,嘴裡嘀咕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真是奇怪了!瞧著好好兒的,一絲兒病都沒有。給它草料又不吃,分明是不餓。卻不知是因何,竟然停在那裡不肯動了。方才午膳那會子,明明瞧著沒神馬異樣不是?」

    他雖然一個人在那裡嘀咕兒,但音量並沒放低,是以,坐在馬車裡的玉當等人也都聽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兒。只是,她們明白有什麼用,又都沒法子可想,只好便隨著那馬兒便停在了路中間兒,個個兒心頭都不覺有些焦躁。

    正怔忪間,忽聽山坡林翳間,陡然有一陣悠揚的笛聲傳來。有人歌道:「應念嶺表經年,孤光自照,肝膽皆冰雪。短髮蕭疏襟袖冷,穩泛滄溟空闊。盡吸西江,細斟北斗,萬象為賓客。扣舷獨嘯,不知今夕何夕。」歌聲清越,直穿耳膜。飛青撩開車窗上的軟簾,露出兩隻眼睛往外去看,卻見到一個少年披著件兒繡了雪地紅梅的白色披風正懶懶的騎在一匹棗紅馬上,便吹竹笛便信馬往這邊兒行來。半天的日光穿過了樹隙,斜斜的打在他身上。因是逆了光的,一時竟看不清他長相。但飛青還是瞧得神思昏昏的,便跟著了魔一樣,也不曉得是怎麼了。

    豈止她著魔?她身邊兒坐著的玉當也忍不住輕呼了一聲兒,面色微微變了變。飛白還是頭一遭兒見她如此,心裡覺得奇怪,忍不住輕輕喚了聲:「姑娘。」她話還未落地,便聽得前面兒的馬車上,車簾一陣響動,一向不喜拋頭露面兒的崔奉賢都忍不住掀開了轎簾兒,聲音裡帶著微微的震動:「真是好詞兒!想不到在這深山野林裡居然還能聽到郭三公子的詞句!這倒也罷了,居然譜了作歌兒也恁般的好聽!」

    她話音剛落,那少年已行到了跟前兒。玉當忍不住掀起了車簾的一角去偷看,未幾,便丟下了手兒,重又端端正正的坐回到車子裡面兒。原來那少年非是旁人,居然便是曾經跟自己有兩面之緣,但沒有一次能說著話兒的謹王府的小王爺慕容燕行。早在右相府初見的時候兒,她便從南玉堂的行動裡瞧出他不是個普通的王孫公子。前幾天在客棧前匆匆一會更曉得此人脾性不佳,自然更不願意上前去叨擾。況前番那陳季常叮囑的殷切,這回遇上這人,自然是能避便避的了。

    只是她想避,那慕容燕行卻反而翻下馬背朝她們走近了。先是歪著腦袋打量了一下這無端停在路邊兒的兩輛馬車,接著繞到前頭去瞧了瞧那匹不動的馬,然後又回轉身從自己騎的那匹馬的馬背上垂著的背囊裡,取了一個大大的羊皮水袋來。也不理那麼多盯著他瞧個沒完的那麼多雙眼睛,隨手這了幾片葉子篷在地上支成個往上彎的水槽樣兒,然後便從那羊皮水袋裡倒水到那葉子裡面兒。那原本立在原地不肯動的馬兒,瞧見了他這樣子,立馬俯下身便湊頭往那葉子上去吮。如此一來,眾人才明白過來,那馬兒竟是渴了所以才不往前走了。只是這幾日連著下雨,地上的積水遍地都是,她們所有人還都以為這馬兒早已喝了個飽,再不會渴了的。卻不料這馬居然如此難養,竟是非甘泉不飲。早知如此,方才在山澗那邊兒捕魚的時候兒,便當把它們牽過去,餵了個飽。如此一來,哪兒還會有似而今這般的煩心之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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