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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一卷 履霜踏雪第4章 何日送我上青雲 文 / 卿妃

    第一卷履霜踏雪第4章何日送我上青雲

    「韓?」一聲輕笑從身後傳來。

    我瞪大雙眼,心跳停止,愣在原地:是誰?

    「你是韓柏青的女兒?」這次聽清楚了,是一個清澈的童音。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慢慢轉過身去,只見一個比我高出兩個頭的小男孩站在黑暗裡。

    扶著假山,低低開口:「你是誰?」

    「韓!」「韓!」一個個壓著嗓子的聲音傳來,幽暗的花園裡亮起了一盞盞宮燈。

    手臂感到一個外力的拉扯,皺緊眉頭,偏過臉去:「幹什麼?」

    「你想被他們找到?」那個男童聲音輕輕響起,「還是想被太子發現剛才韓聽個正著?」

    心下一驚,瞪大雙眼,現在我該怎麼辦?

    「韓!」「韓,不要怕,奴才們來接您了!」聲音漸漸近了。

    握緊拳頭,暗忖:若是被這群內侍發現,就等於告訴太子,剛才你暴怒殺人被我瞧見。這勢必在太子的心中留下一個結,也勢必會讓他那個成精的母后更下殺心。與其這般,不如先離開這院落,逃出這追月樓。

    下定了決心,貓起身子,鑽進灌木叢中。「好一個忘恩負義、獨自逃難的韓。」身後響起婉轉的童音,「你真的是韓柏青的女兒?不像,不像啊∼」

    頭也不回,一路小跑,待出了院子,來到島邊。聽著湖水輕輕的拍岸聲,看著不遠處水榭裡隨風微動的宮紗,。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順了順呼吸,轉過身去,輕輕開口:「謝謝。」

    藉著島邊的宮燈,我終於看清了眼前人。一雙似笑非笑桃花眼,一對似翠非翠遠山眉眉,一張似啟非啟朱紅唇,齒如含貝、面若冠玉。

    只有兩個字可作為評價:禍水。

    他眼神似醉非醉,朦朧中帶著幾點粼粼,歪著頭,墨綠色的長髮滑落錦衣。「呵呵,小丫頭倒挺精明的。」好意思說我小丫頭,你還不是個毛小子!白了他一眼,蹲在地上。

    「跑得倒挺快的。」他站在我面前,俯身逼視,那雙流轉微動的桃花眼霎是動人。

    禍水,藍顏禍水。長大了後,一定會擲果盈車,勝過檀郎,還不知道迷死多少人!

    抬頭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問道:「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裡?」

    「你說呢?我是什麼人?」他猛地蹲下,抱著腦袋,笑瞇瞇地看著我。

    月牙兒似的美目七分媚惑,十分勾魂。收回呆愣的目光,清了清嗓子,不屑地哼了一聲:「該不是哪位大臣的毛小子,離了宴席跑來捉蛐蛐的吧。」

    「毛小子?」他猛地睜大雙眼,氣呼呼地瞪著我,「你這個毛丫頭才多大?就敢這麼對本殿如此無禮!」

    本殿?難道他也是幽王的兒子,真是才出虎,又入狼窩。咬了咬下唇,猛地跪下:「臣女韓月下,叩見王子殿下。」偷偷窺視,藉著微弱的燈光,可以瞧見他的白色錦袍上繡著的蟒蛇圖案。由此看來,他的身份的確尊貴,此人所言非虛。

    「哈哈∼哈哈哈∼」肆意的笑聲在頭頂響起,小心地抬起頭,只見他笑得前仰後合、花枝亂顫。

    笑吧,笑吧,藉著你爹娘老子的名頭,好好得意得意吧,幽國的王子真是沒有一個好東西!

    「哎唷,小丫頭,看你那膽小樣!」他揉了揉肚子,拍了拍我的腦袋,幽幽地說:「要是韓大將軍得知他的寶貝女兒像小狗兒一樣跪倒在被擒來的質子腳下,不知將軍會有何感想?」

    質子?難道他是青國的小王子?站起身來,瞪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這個十來歲的男孩。輕輕地吸了一口氣,斟酌著開口:「你,恨我爹爹嗎?」

    「恨?」他輕哧一聲,「為什麼恨?這兒比在青國好太多了。」

    這個男孩背著手,靜靜地看向湖面,眼中含著冷光,嘴角微微下沉。作為質子被送到戰勝國,他應該是一個不受寵的王子。只恨生於帝王家,青國的宮闈傾軋怕是更加凶險。

    想到這裡,心中不禁開始憐惜這位年幼的王子。「剛才真是謝謝了,你好,我叫韓月下,下個月就滿六歲了。」大大方方地向他伸出右手,揚起一記真誠的微笑。

    他微微一怔,挑高眉毛,看了看我的手:「這是你們幽國的禮節?」

    「不是。」我搖了,輕快地說道,「這是我獨有的動作,握一下,咱們就是朋友了。」

    「朋友?」他勾起嘴角,笑得邪媚,「你想跟我做朋友?」

    「嗯!」重重地點了點頭,在這陰暗的皇宮裡,咱倆同是天涯淪落人,好歹得認識認識。

    他瞇著眼睛,目光有一絲玩味、有一絲探究。打量了半晌,這才笑開:「哼∼倒是個傻丫頭。」

    看他一臉老麻桿子的樣兒,就讓人窩火。忿忿地放下手,剜了他一眼:「不說,就算了!」說罷,轉身就要離開。

    右手突然被他拉住,回過頭狠狠地瞪著他。這美貌的男孩笑得清泠、笑得婉轉:「呵呵呵,原來是個急丫頭!」

    急!急你個頭!一甩膀子,想要掙脫。感覺到手上的拉扯更加有力,他歎氣道:「別氣啊,只是玩笑!」定下腳步,瞥了他一眼。

    「本殿姓凌,名翼然,字允之,今年11歲。」

    「字?不是二十弱冠才有字的嗎?」迷惑地看著他。

    凌翼然收起了笑臉,仰望夜空,聲音低沉:「允之,是我母妃臨終前為我取的,本殿弱冠之後定會用此表字。」

    「對不起,提到你的傷心事了。」那樣痛楚的眼光讓人不敢直視,吐了一口氣,重新開口,「允之,我的小名是卿卿。」

    「青青?」他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指了指地上的亂草,「青青湖畔草?」

    「當然不是!」我一跺腳,拽過他的左手,用肥肥的手指在他的掌心輕劃,「卿,從卯,皂聲。」

    「三公九卿的卿啊。」凌翼然感歎了一聲,「韓柏青還真是忠君愛國。」

    「不對!」抬起頭,認真地看向他,「是不辭冰雪為卿熱的卿,是不負如來不負卿的卿,才不是什麼君君臣臣,三公九卿。」

    「不辭冰雪為卿熱?不負如來不負卿?」凌翼然虛著眼睛,俯下身,迷離的桃花眼陡然清澈起來,放出兩道精光,「這兩句詩是韓將軍所作?」

    完了,一激動就蹦出了這兩句,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向後退了兩步,瞪大眼睛,很無辜地望著他:「是我娘寫的,怎麼了?」

    「你娘?先前彈琴的那位夫人?」他轉過身去,看向水榭。

    「是。」

    凌翼然的背影有些蕭索,有些落寞。

    「我的母妃,也是詩書才女。」他回眸一瞥,欲笑還顰,最斷人腸,「我的娘親,也是弄箏高手。」

    雲朵化成了雨滴,自己卻失去了生命。雨滴毫不猶豫地離開天際,卻時刻眷戀著自己的母親。

    靜靜的,看著水天一色的遠處。默默的,體味著他的傷心。

    半晌,他的一聲輕笑吹散了濃濃的哀情:「韓要是在不回去,這個宮裡怕是又有的熱鬧了。」

    「啊!」完全忘了,我一握小拳,原地跺步,「怎麼賺怎麼回去?」

    他微微一笑,伸手指向右方:「喏,從這條路直賺很快便可回到掬月殿了。」

    「謝謝!」笑瞇瞇地眨了眨眼睛,快步後退,向他揮了揮手,「凌翼然,很高興認識你!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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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翼然望著遠去的矮小身影,嘴角微微勾起,美眸彎彎,眼神迷離:「朋友?卿卿?」半晌,歎了一口氣,媚眼一睜,冷然無比:「成璧。」

    「屬下在。」一個沉厚的男聲突兀地響起。

    「進去了嗎?」年幼的王子眼珠一轉,掃了樹影一眼。

    「進去了。」

    「東西呢?」凌翼然走向幽暗的小道,攤開右掌。

    「在這。」剎那間,一卷羊皮放在了他的掌心。

    「嗯,做的不錯。」清澈的童音顯得格外無情,他回過頭冷瞥了一眼身後的舞榭歌台:「看來幽國的大亂,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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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邁著小短腿,一路狂奔。只見掬月殿外,內侍、宮女急步快行,全福擰著眉,左顧右盼,一臉焦急。

    退到花叢裡,深呼吸一口,摘了一朵月季。哼著童謠,一蹦一跳地向流光溢彩的宮殿跑去。

    「大人,大人!韓回來了!」一名宮女拎著裙子向我奔來。

    「哎唷,我的小祖宗唉!」全福抖著拂塵,眼眉擠在一起,「您,您跑到哪裡去了?追月樓都亂成一鍋粥了!」

    含能不亂嗎?太子殿下暴虐,一條人命就這樣被他輕賤了去。

    無辜地嘟起嘴巴,低下頭,戳了戳手指:「那個內侍走到一個門廊前,就把卿卿落下了,卿卿好害怕。」緊握了一下花枝,月季上的倒刺紮在嫩嫩的掌心裡,疼得我擠出幾滴眼淚。吸了吸鼻子,皺起眉頭,看向全福。反正那個薄命人已經去了,將責任推在他身上,也不會造成什麼冤案。

    「小碌那個死奴才就是靠不住!」全福一跺腳,兩眼放出狠光,「看我不讓他掉層皮!」

    別掩飾了,什麼掉層皮,人都已經沒了,你現在倒跟我玩起了過家家!好啊,本奉陪到底。

    「不要掉皮,不要掉皮!說說他就行了。」我拉了拉他的袍子,軟軟地出聲,「全福,喏,這個送給你。」將一朵月季遞給他。

    「奴才謝的賞。」他諂媚地接過花,又是點頭,又漱腰。

    牽著全福微涼的手,快步走進脂粉濃郁的掬月殿,心中湧起了一陣噁心。

    「王上,韓回來了!」全福將我領到殿中央,退到一旁,躬身稟告。

    慢慢跪下,伏下身體,嚅嚅出聲:「臣女叩見王上。」

    「哦∼起來吧。」座上的聲音有些微醉之意。

    「謝王上。」嬌軟的童音讓人聽不出真意。

    「見到了嗎?」幽王笑瞇瞇地看著我,手卻滑動在美人的腰際。

    我剛要張口,只聽全福搶先說道:「見到了,只是太子殿下在溫習功課,所以沒有多留。」

    極力控制微抖唇瓣,心中冷哼一聲:好一個溫習功課,全福你真是猴精,欺上瞞下,兩頭討好,怪不得能在這吃人的宮中位居高位。卿卿真是佩服,佩服。

    「太子殿下如此勤勉,真乃幽國之福啊!」激動的聲音響起,我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位馬屁精。

    「哈哈哈∼」座上的那位笑得前仰後合,瘦削的臉上擠出了幾道褶子,「王兒真是努力,本王煞是欣慰啊。」一拍桌子,歪歪斜斜地站起:「我幽國兵強馬壯,上下一心,稱霸南方是大勢所趨!來!各位卿家,與寡人同飲!」

    「我王萬歲萬萬歲!」掬月殿裡唱和聲洪亮,笑聲頻頻。

    幽王摟著美人,目光混濁,隨意地揮了揮手:「全福,把這孩子送回去吧。」

    「是!」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抬起頭,慢步走向殿門。突然,一道人影閃至身前,一個身著青色官袍的白髮長者跪倒在我的面前。

    這又是唱的哪出戲?躲到全福身後,詫異地盯著地上的人,半天沒有言語。

    喧鬧的宮殿突然安靜下來,身後傳來幽王有些不悅的聲音:「怎麼回事?」

    「臣楚風恭賀王上大喜!」那老頭抬起頭,暴睜老目,一臉興奮地看著上座。

    「大喜?是何喜事?卿說來聽聽?」幽王的聲音突然變得輕快。

    「臣觀的韓將軍之女面相,福祿雙至,貴不可言,貴不可言啊!」說著在此俯下身去。

    「楚風,你倒是個馬後炮。王上說要將此女許配給太子殿下,這便鼠不可言了。」一聲調侃,眾大臣哄笑。

    「非也,非也!」老頭匍匐到我的腳爆額頭貼上我的腳面,「的貴不在幽國,而在天下。」

    天……下!不由地向後退了兩步,警覺地看著他,這老頭怕是瘋了吧。

    嗤笑聲突然停住,殿內靜的只聽得到窗外的水流聲。

    「可是天祿十三年八月初八,戌時三刻所生?」

    感覺到四下投注而來的目光,我虛著眼睛,嚅嚅答道:「是。」

    「沒錯!沒錯!就是您!」老頭猛地發力,拽住我的腳跟,全身,急急開口,「王上,那夜臣夜觀星相,紫薇星動,天府星偏轉,此乃天下主母降臨之兆。今夜臣再三觀望,韓額間開闊,紫氣迴旋,命中有著非凡人所能承受的福祿。」

    說著又匍匐向御座爬去:「王上大喜,王上大喜啊!」

    深深地歎了口氣,恨恨地盯著地上的身影:你要媚上,要討賞,沒人反對。可是為什麼偏偏編排我?我和娘親在這深宮高牆裡提著腦袋,小心翼翼,步步驚心。你這老頭又來給我添麻煩,真是可惡!

    「好啊,好啊!」幽王一拍御座,啪地站起,用野獸般的目光盯著我,「好!好!」

    心中湧起不祥的預感,頭上冒出冷汗,屏住呼吸。

    幽王用力揮臂,興奮地臉頰微抖,「欽天監靈台郎楚風上前聽封!」

    「臣在。」老頭拜倒在地。

    「寡人擢你為太僕寺少卿,統管天官府,即日上任!」

    「臣謝王上隆恩!我王萬歲萬萬歲!」

    「哈哈哈,愛卿平身!」幽王大笑的聲音震得我耳膜一陣轟鳴,「全福,好生伺候著,要是韓掉了根頭髮,就提頭來見!」

    斜了誠惶誠恐的全福一眼,心中嗤笑一聲:新陳代謝是自然規律,我倒要看看是我的頭髮多呢,還是你幽王手中的腦袋多。

    殿內又重新充斥著諂媚聲、賀喜聲、鬥酒聲、歌舞聲,這樣的朝廷能夠平天下?含真是笑話!一臉冷然,跟著全福快步走出殿門。

    「韓!」剛升了官的楚老頭端著酒杯跑了出來,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轉過身去。

    「韓,老夫說得句句屬實,只是……」

    什麼只是,本沒興趣!抬腳便賺老頭突然閃到我身前,兩手一弓,俯下身體:「五年前的星相,除了紫薇星和天府星有異相,其實天樞星也有微動。」

    聽不懂,不想聽。偏頭看向花園,默不作聲。

    「啊,老夫一時忘了尚且年幼,失禮了。」他抱歉地低下頭去,半晌抬起老目定定地看著我,「命盤未定,富貴榮華,全在的一念之間。」

    仰起頭,只見銀河濃淡,華星明滅,輕雲時度。

    夜,黑的有些憂鬱。

    嘴角揚起淡淡的微笑,一甩衣袖,步上畫舫。將手沒在水中,掬月殿的奢華漸漸遠去。

    富貴榮華?干我何事?

    命運如這微涼的湖水,在我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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