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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三卷 青空萬仞第13章 萬灶貔貅 氣吞區宇 文 / 卿妃

    第三卷青空萬仞第13章萬灶貔貅氣吞區宇

    「韓氏小兒,你爺爺來了!有種的出來干一架,不要像縮頭烏龜一樣窩在裡面不敢出來!」

    剛從營帳裡走出,便聽到炸耳的叫罵。

    「青國的男人都是不帶種的!都是上不了場子,甩不起膀子,上不了炕子,制不住娘兒們的!」

    「哈哈哈!」「早聽說雲都的男人愛穿老婆的花衣裳,姓韓的你走出來,讓爺兒們瞧瞧!看看你今天穿的是紅的,還是綠的!」

    粗魯的高吼引得一陣哄笑,疾步上前踮腳張望。只見緊閉的轅門外橫立數騎,為首的那人圓眼黑面,長相猙獰,須若鐵刷。他身後密密地立著數千士兵,一個個挽袖舉刀,齜牙咧嘴,好不得意。

    是來罵陣的,一連兩日按兵不動終於讓文氏著急了嗎?看來是內戰膠著啊。反觀營內,人人各行其是,不惱不怒不搭理,軍紀甚是嚴明。以靜制動,以逸待勞,哥哥又在思量什麼妙招呢?想到這裡正欲揚起嘴角,忽然腰間傳來一陣隱痛。微皺眉,疾步向軍醫走去。

    一路上,少不得被人打量。默默地歎了口氣,只當不見,撩簾直入醫帳。大戰之前有經驗的士兵多會料理舊傷以便奮戰沙場,今日帳內人頭攢動,數位軍醫也是忙碌不停。默不作聲,站在一旁靜候。

    「唉,你們看。」身側一名瘦小男子捅了捅周圍排隊的眾人,細微的低語聲傳來。

    「是豐大人。」「就是和殿下合帳的那位?」「嘖,長得夠弱的呀。」

    「大人。」一個絡腮鬍子抱拳行了個禮,我微微頷首。「不知大人到醫帳來是?」他拖長語調,目光含疑。沉了沉聲,輕輕一笑:「繁城一戰傷了腰,今天特來要幾貼傷藥。」

    「喔!腰啊!」曖昧不清的審視射來,「快快,還不給大人挪個位子!」幾人熱情的張羅,將排隊的人擠到一邊。

    狐疑地看了看有些過分熱情的眾人,淡淡出聲:「這…不太好吧。」

    「唉∼」絡腮鬍好笑地看著我,眨了眨眼,「大人想是年輕不知道這腰傷的壞處,痛一處置全身,可是個要命的地兒。」周圍人連忙應和:「是啊,這男人最傷不得腰了!大人晚上還是不要太過勞,以後有的是發揮的機會啊。」

    這話有些怪,眉梢微動,並未多想。走到一位軍醫面前拱了拱手,剛要啟唇,就見那人從藥箱裡取出幾貼膏藥。「豐大人,這都是上好的傷藥,您拿去吧。」

    「啊,多謝。」微微頷首。

    「不過。」軍醫面帶猶疑,打量了我片刻,「大人年紀尚幼,可千萬不要逞強好勝,過於剛猛啊。」

    唉?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剛猛?

    「腰傷啊,腰傷。」側耳靜聽,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只有在上的才會有這毛病,豐大人還真是勇啊!」

    又聽一個幾不可聞的歎息:「唉,看來那五弔錢是拿不回來了。娘的,北營的人盡會放屁!」

    「可不是,這次賭局老馬頭算是通吃了。」暗罵聲傳來,「他爺爺的,沒想到這年頭弱書生也能當陽。」

    臉頰微燙,終於明白他們的暗義,快速拿過傷藥,匆匆行了個禮,逃似的地離開醫帳。低著頭,攥緊拳頭,足下生風便向來主帳跑去。行至簾門,負責守衛的士兵才將叉戟移開。閃身而入,只見哥哥和允之正在下棋。放慢腳步,靜靜走去。棋盤上黑子一條大龍擺在中央,氣勢沉厚。白子屈居一角,雖然勢弱卻隱隱露出殺氣。但從棋風上便判斷各自性格,哥哥為人端直,行事穩重;而允之留有後手,擅長反擊。

    「啪。」一粒白子出其不意地殺入黑子陣中,截斷了黑龍之氣。妙,妙哉,不禁讚歎。再轉眼瞧去,哥哥微微皺眉,凝思半晌,竟下了一手敗招。唉?攏眉而視,定心暗思,半晌恍然大悟,原是將陣腳變了個個兒。以首為尾,巨龍回身,以退為進,步步為營。

    「哼。」允之輕笑一聲,瞥了我一眼,想也不想地落子。急視,忽驚。允之竟藉著哥哥那手神龍擺尾,將原本在一角負隅頑抗的白子盤活,白龍乍現,兩分經緯。心中暗歎,偏頭看去,卻與那雙桃花目對了個正著。翻手為雲覆手雨,允之啊,你還藏了幾手?

    「少將軍!」門簾一掀,韓碩和韓琦並排走來。

    哥哥放下手中的棋子,正身端坐:「何事?」

    「少將軍。」韓碩看了看韓琦,兩人微頷首,抱拳而立,「屬下有一事不明,還請少將軍賜教。」

    「兩位叔叔請說。」哥哥抬了抬手,允之倚著小桌,身體微傾。

    「大軍駐紮在這落日原已有三日,兄弟們早已恢復了精力。」韓琦偏身,怒視帳外,一手撫鬚,一手平指,「那些荊軍小兒在寨前叫罵,污言穢語不堪入耳,少將軍何不趁此時機一舉平定閩關?畢竟我方有十萬大軍,而諸堅只有五萬兵力。」

    哥哥雙目皎皎仿若點漆,神態自若一臉沉靜。他將兩手置於膝上,自有一番威儀:「兩位叔叔,可知文氏手中還有多少兵馬?」

    韓琦和韓碩對望一眼,低頭諾諾:「屬下不知。」

    「荊國原有兵力近四十萬,其中文氏手中就有二十五萬大軍。」哥哥語調沉沉,似有一種壓迫力,「除去在淵城附近進攻的龍家軍,我們一路上還將遇到十五萬兵馬。若再加上他們戰時急招的民兵,那便是逾三十萬的兵力。如果閩關一戰我軍硬拚,損失了幾萬人馬,試問進了荊國腹地,又如何面對剩下的二十五萬敵軍?」

    「這?」兩人頭垂得更低。半晌,韓琦輕聲問道,「可是若這麼拖著,就怕還未荊國,荊王就已人頭落地。」

    「那倒未必。」允之懶懶地出聲,媚目斜睨。

    「還請殿下賜教。」

    允之看了看棋局,幽幽開口:「按說我們是急行軍,那諸堅只要守住閩關即可。可是近日他一反常態,主動來寨前叫陣,其中必有蹊蹺。」他目光微厲,「若是本殿沒有算錯,荊國的近畿地區恐怕正在惡戰,而且文家並不在上風。所以∼」他轉過身,唇邊溢出一絲冷笑,「文太后希望外圍的援軍能早日瓦解,然後收拾兵力北上弒君!」啪地一聲,白子落下,再伸頭看去,乾坤斗轉,白棋猶如潛龍出海,氣吞八荒。

    果然,微微一笑,並不詫異。靠近哥哥,從棋笥裡取出黑子,輕敲。突然,靈光乍現,如壁虎一般去尾保首,一招直插入白龍內腹。嘴角微微勾起,再看去,允之黑瞳遽亮,眼波浩淼。真是一雙魔瞳,搖了,差點就被吸了進去。他微微一笑,優雅地抬手,下出殺招。

    「那少將軍就打算這麼耗著?」韓碩叔叔語調微急。

    哥哥瞥了棋盤一眼,站起身讓我坐下,輕緩的聲音飄來:「折柳,枝韌反擊,欲取之而不得。如今,敵方已躁,花招頻頻,我軍只需靜等。不日,戰機自現,只需一擊,便可大勝。」

    「是!」兩人齊齊大吼。

    點了點下顎,將攥熱的黑子放在白子陣尾,一招圍魏救趙,解了困局。抬起頭,挑釁地向他揚了揚眉。允之俊瞳中抹過異采,目光,幾乎要將在我的臉上燒出一個洞。不自覺地向後挪了挪,卻躲不開他視線的追擊。

    「這幾日營前還真熱鬧啊。」抬頭望去,哥哥掀開簾門,目光有幾分狡黠,「看來荊軍休息的很好。」他猛地沉手,布簾落下,將隱隱的叫罵上隔在帳外。「韓碩!」哥哥目露寒光,語調肅肅。

    「末將在。」

    「本帥命你從南營中選出一千精兵,今夜潛到荊軍大營附近。每隔一個時辰就敲鑼打鼓、跺腳踏地,務必要讓諸堅以為是我軍夜襲。」哥哥嘴角劃出一個危險的弧度,左頰上的刀疤顯出幾分戾氣,「既然他讓我白日裡不得清靜,那我便要他睡也睡不安心!」

    「而且∼」允之輕輕放下一粒子,偏頭笑得媚惑,「疑兵一宿,縱使以後再去夜襲,對方也會放鬆警惕∼」

    哥哥拱手輕笑:「主上聖明。」

    是夜,荊軍所駐的閩關附近突然鼓聲大動,喊聲大舉,如岳摧山崩,震天動地。嚇的士兵校官從夢中驚醒。陡然間,營帳燃起根根火炬,睡眼朦朧的眾人披頭散髮、敞胸露懷地從帳中跑出。

    「慌什麼!」大將諸堅披著單衣,拎著精鋼寶刀走出主帳,身後的士兵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為他著起鐵甲。待他收拾完畢,大聲叫道:「陳牧!」

    一高大男子抱拳躬身:「末將在。」

    「本帥命你帶左軍先去迎敵。」

    「末將遵命!」

    諸堅借過小兵遞來的銀盔,將足有八十斤的寶刀猛砸在地,黃土裡留下一個深深的小坑。他橫眉大吼:「其餘人收拾齊整原地待命!」

    「是!」眾將齊喝,喊聲有力……

    月黑風脯曠野平靜。只聽一聲雁鳴,暗林中又是一陣鑼鼓喧天,剛剛暗下不久的荊軍營帳再次亮起燈火。

    「娘的!還來!」一群大老爺們兒罵罵咧咧地下地,踉蹌兩步套好鞋子。

    「他爺爺的,老子才夢到婆娘脫衣,又來!」七手八腳地繫上衣帶,小跑著衝出營房。

    黑雲緩緩地從淡月邊抹過,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眾士兵排隊立正,靜候指令。

    「報!」哨子兵一路小跑,半跪在鎧甲緊身的諸堅身前,「大營方圓十里內未發現敵軍蹤跡。」

    火光跳動,扭曲地映在諸堅的臉上,在他的眉間投上一道暗影。他鬆開手掌,身邊的小兵急急接住寶刀,身體不堪重負地微傾。諸堅上唇抽動,鼻翼撐大,暴吼一聲:「回帳睡覺!」

    「他姥姥的。」一名士兵垂下大刀,扯開衣襟,對著南邊啐了一口,「一晚上乍了三次胡,有種的白天來!老子砍不死你!」

    「好了,虎子。」身邊一人打了個哈欠,扯了扯他的衣襟,「回去睡吧,折騰了半宿了,怕是不會再來了。」

    可是不等天亮,惱人的喧鬧聲再次闖入夢境。

    「娘的!娘的!娘的!」一排男人咬牙切齒地低罵,沒好氣地爬起。這回只是披了件單衣,拖著鞋子就出了營房。

    「第幾次了?」一人抬起頭無奈地望了望微熹的天空,像是已經習慣了驚擾。

    「嗯。」兩眼無聲的戰友伸了伸懶腰,「第四次還是第五次?記不得了。」

    「他娘的一群孬種!」旁邊營帳發出一聲暴吼,一個粗壯大漢跺腳大罵,「白天叫陣他不應,晚上盡來破壞老子的美夢!娘的,老子咒你生兒子沒兒!」

    「將軍……」小兵挎著肩,抱著盔甲跟在諸堅身後,剛要為他著裝。()只見諸堅大手一揮,這次他連寶刀都沒有帶出。「如何?」他聲音無力地問道。

    陳牧抱著拳搖了,諸堅閉上眼,長長地吸了口氣,半晌沉沉開口:「各位都尉速至主帳,本帥有事商議。」

    「是!」

    天邊漸漸亮了起來,一輪紅日倚著平野之緣懶懶地爬起,為草色漸無的閩關抹上一層金黃。明麗的陽光蕩滌了黑夜的憂鬱,卻難以掩飾諸堅眼下的微青。

    「樂軍師。」一宿未安枕,讓他的聲音略顯沙啞。

    一位身材消瘦的布衣男子上前一步:「將軍。」

    諸堅歎了口氣,有些挫敗地開口:「上面又來催兵,這韓月殺又按兵不動,你給個主意吧。」

    眾將眼角帶著倦意,期盼地看向素有「智者」之名的樂余。他微微一笑,伸出兩指理了理胸前的衣帶,緩緩開口:「屬下倒是有個計策。」

    「喔?!」諸堅一下子來了精神,對他這份漫不經心是既惱又恨,迫不及待地催道,「快說說!」

    樂余舉目環視一圈,炫耀似的吐出兩個字:「詐降!」

    「詐降?」

    「是,詐降。」樂余仰首挺胸,表情煞事傲,「別看韓月殺連取數州,看似勇猛無敵,其實這戰功裡水分可是大了去了!」他冷哼一聲,一臉鄙夷,「都是頂著前幽降將之名,四處籠絡人心,其實是一場大仗都沒有經歷。」

    「嗯,嗯。」眾將頷首。

    「針對這點,我特地為他張羅了個好局。」樂余斜睨眾人,一幅勝券在握的表情,「將軍不如選兩三個能說善道的士兵冒充前幽人,裝作是逃兵而後去那青軍大營。前面的勝戰經歷一定讓韓月殺對他們放鬆警惕,讓那些士兵謊稱知曉我軍的重大軍機。」他走到諸堅身爆微微傾身,「就說今夜子時糧車路經乘容道,誘韓月殺去偷襲。」諸堅眼睛微涼,面露喜色,「而後將軍帶三萬兵埋伏在青軍營寨附近,帶他分兵搶糧,再一舉奪了他的大本營,這叫調虎離山之計。」

    「好好!」諸堅撫掌大笑,興奮地許諾,「軍師啊,若大勝,一半軍功都給你!」

    這些日子夜不安寢,那個痞子很是淺矛自己醒了也不安生,時不時的來逗弄我幾下,直到將我擾得睡意全無、提劍大怒才滿意。每天都靠午覺補矛這才稍稍恢復了精力。

    「大人,午安啊!」軍人雖然粗魯,卻不失率性,每每見我都是主動招呼。

    「午安。」向他們點了點頭,微微一笑。

    三五個人互相推搡,時不時偷偷看我,似有話要說。站在那裡好笑地看著他們,這又是怎地?

    只見一個小個子被推出,他踉蹌了兩步在我身前站穩:「大人!」他俯下身,拱了拱手,轉眼怒瞪身後。其他人訕笑著,衝他揮了揮手。

    「何事?」和藹地應聲。

    他抬起頭,臉頰漲紅,低低問道:「昨夜…昨夜……」他扣了扣指甲,嘟囔了半晌,突然一閉眼,大聲問道:「昨夜大人帳裡是不是有老鼠?」

    「老鼠?」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嗯,昨兒個小人起夜,聽到大人和殿下的帳內傳來激烈的……激烈的聲音。」他左顧右盼,目光閃躲,「還聽見大人低聲咒罵,就尋思著是不是帳子裡跑進了田鼠。」他探過頭,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

    「老鼠……」想到那痞子的惡劣行徑,不禁握緊拳頭,冷哼一聲,「嗯,是有老鼠,還是只好色的老鼠。」說完,繞過向遠處走去。

    「老鼠?你小子會不會問啊!」拐彎處傳來幾聲抱怨。

    「就是,老鼠能笑得那麼大聲嘛?白白浪費了這麼好的機會,關鍵地方都沒有問到!」退了幾步,躲在那頭,側耳靜聽。

    「就是!幾個營的兄弟都等著我們回話呢,這可守系到全軍的賭局!」

    賭局?還是全軍的?微訝,貼耳再聽。

    「我不會問?!」剛才那人忿忿大吼,「那你說該怎麼問?」

    「應該問是老鼠在上還是他在上,笨!」

    腳下一滑,險些摔倒,狠狠吐氣,頭也不回地疾行而去。走到主帳外,只見帳裡滿滿的全是人,怎麼,在開軍機會議?悄悄地走進,只見地上跪著兩名士兵,穿著荊**衣。拉了拉韓碩的袖子,瞥了瞥那二人。只聽碩叔叔低聲說道:「他們是前幽遺民,受不了諸堅的苛待,偷偷跑過來投降的。」

    哥哥頭束白玉,身穿青色長袍,雙目肅肅一掃,驚的兩人低下頭去。眾將不語,安靜。半晌,哥哥朗朗一笑,下座俯身,將二人扶起:「起來吧,都是自家兄弟。」

    「將軍!」左手那人身子,激動地低泣。他與右邊那人對視了一眼,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抹臉,回頭看了看周圍,面露警惕,「將軍,小人有重要軍機稟報。」

    哥哥挑起雙眉,瞪大雙眼,一臉訝異:「喔?軍機?」他看了看眾將,微微一笑,「這裡都是我的心腹,但說無妨。」

    「是!」左邊那人側過臉,急急說道,「我和弟弟原是荊軍的倉兵,昨日前面來了消息,說是軍糧明晨就要送到。小的想,如果今夜將軍派人夜襲乘容道,斷了荊軍的口糧,那勝利就是指日可待了。」

    哥哥面露喜色,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隨後背手上前,昂然而立,「丁淺!」

    一名文官從列中站出:「屬下在。」

    「帶他們下去,好生款待。」哥哥深邃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丁淺瞭然地揚起眉,慢慢傾身:「是。」

    待那二人行至身前,我快速伸腿將獻計的那人絆倒。他抬起頭疑惑地看著我,勾唇一笑,用幽國方言說道:「你去死。」

    他先是疑惑地皺起眉,半晌瞇起三角眼,笑道:「沒事,沒事。」真是自以為是的回答。

    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待到兩人遠去地沒了蹤影,帳內突然爆發出一陣渾厚的大笑。

    「哈哈哈!」降將王仲文笑得前仰後合,「妙啊!妙!」他傾身向我一揖,「繁城一戰,眾兵皆說豐大人善謀,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微微傾身,回了個禮。

    「是啊,打從他倆進來,末將就覺得有幾分不對。」一名年輕軍官叉腰大笑,「豐大人以方言巧試,沒想到那小子竟然如此應對,真是自作聰明!」

    哥哥看著我,笑笑地搖了,沉聲道:「好了,正事要緊。」

    此言一出,眾將斂神而立,面色謹然。

    「諸堅終於忍不住了。」哥哥低下頭,雙眼微虛,半晌抬首輕笑,目露狠色,「那本帥就合了他的心意,韓琦!」

    美髯公閃身而出:「末將在!」

    「今夜你帶一萬人馬去乘容道,那裡必有誘兵。」哥哥盯著他,拿出一支令符,「大軍不要燃火把,靜聲夜行。待到看清局勢,在用蠅籠陣將他們包圍,快速吃盡。而後放火燒山,務必要鬧得天翻地覆,讓敵軍以為我大軍已落入詭計!」

    「是!末將領命!」韓琦高聲應喝,接過令符。

    「王仲文!」哥哥再取出一支銅簽。

    「末將在!」挺俊的降將洒然出列。

    「本帥命你率北營五萬士兵堅守本陣。」

    此言一出,眾將大愕,連王仲文也吃了一驚。是啊,在野戰中己方大營事關重要,讓一個前荊將領來堅守,真是出人意表。

    王仲文想是感受到這份濃濃的信任,虎目微顫,雙手捧過令符:「末將領命。」

    哥哥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夜諸堅必派人來偷襲,而且兵力一定不少,王將軍可有把握全殲敵軍?」

    王仲文挺直脊背,灼灼對視:「必勝!」

    「好!」哥哥揚眉而笑,氣度超凡,「韓德。」

    「末將在。」剛才年輕軍官抱拳出列。

    「本帥命你協助王將軍守營,記住要確保殿下。」哥哥頓了頓,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和豐雲卿的安全。」

    「是!」

    「韓碩!」

    「末將在。」

    哥哥走到桌案爆敲了敲手指:「昨夜諸堅歇的可好?」

    黑面叔叔挑起雙眉,笑笑答道:「一夜五起,未曾安眠。」

    「好!」哥哥一拍桌案,銳利地掃視眾人,「今夜剩下的各位就隨著我出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奪了荊軍本陣,讓諸堅徹底沉睡!」

    「是!」齊聲大喝,鬥志興興。

    八月十五月兒圓,草衰秋涼夜難眠。

    盤腿坐在榻上,靜靜地擦拭**。抬起頭,只見允之懶散地倚在,手中拿著那本淫詞艷曲集,看的是津津有味。他還真是膽大,下午王仲文好意勸說讓他出營躲避,允之卻說他若不在則更易讓敵軍起疑,他信得王將軍的本領,願涉險誘敵。此番推拒盡讓那位七尺男兒眼眶通紅,對他目露敬意。三言兩語便攏獲人心,他是不是學過妖術?

    「怎麼?」這一聲讓我忽地清醒,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盯著他發了半天愣,撇了撇嘴,低下頭加力拭劍,小聲嘟囔:「沒什麼。」

    「沒什麼?」衣袍輕動,只眨眼的功夫,那本書卷就抵在了我的下巴上。抬起頭,恨恨地與他對視:「放下。」

    那雙桃花目細長中帶點輕佻,迎著燭火眼波粼粼:「若我說不呢?」他微微傾身,淡淡的麝香味撲面而來。

    冷笑一聲,橫握劍柄,銀光閃過,紙屑飛起。吹了吹劍刃上的那根斷髮,**音音。轉眸輕笑,柔柔出聲:「就是這樣的下場。」

    他不驚不怒,眼中似有幾絲波瀾,笑得媚然:「怎麼辦吶∼」他向後退了幾步,目光在我身上逡巡,眉梢微動,「我怎麼會遇見你?」他一副滋然有味的表情,眸光似醉非醉,似醒非醒,「好難耐,真是好難耐啊。」

    帳外風聲大動,一絲絲涼風從縫隙中溜進,頑皮地撥弄著燭火。他的身影時明時暗,俊美的臉龐時顯時隱。凝神靜聽,似有金石聲,警醒。簾門翻動,秋風帶來濃濃的涼意。只聽一聲怪鳴,帳內的燭火忽地被風吹滅。

    持劍而立,屏住呼吸。寂靜中喊聲乍起,摧天踏地的腳步聲讓我不禁微僵。腳下的平野似乎都在,寒風大作,衣袍翻掀。疾步上前,欲倚門窺視。手腕忽被拉住,他猛地一扯,我一個踉蹌撲倒在床榻上。黑暗中,藉著**透出的冷光,我看清了那雙危險的眼睛正閃射出濃濃的掠奪之情,正滿溢出掩飾不了的興趣,微驚。

    「殺!」四野大動,原先振奮的腳步聲忽地疲軟下來。滑鼠入籠,該是貓兒行動的時候了。

    手腕上的力量依然還在,那雙眼睛越來越透亮。橫劍而上,翻身欲起。不曾想右手也被制住,他欺身靠近。兩手掙扎,卻拼不過他的力氣,暗自運功想要用內力震開。哪知他將我的兩手合併,一掌扣住,用另一隻手點住了我的幾處道。真氣瀉出,癱軟無力,丁地一聲,**落地。

    溫熱的氣息噴薄在我的頸側,帳外金戈鐵馬,而耳邊卻響起夢囈般的低語:「卿卿啊。」耳垂被輕輕含住,酥麻感讓我不禁。「這樣的你,讓我好心折啊,好心折啊。」腰肢被緊緊摟住,他像一張毛毯輕輕地伏在我的身上。一口氣,兩口氣,曖昧地撫在我的肌膚上,微癢,「癢嗎?」低低地笑聲傳來,恨恨地磨牙,不願回答。「你癢的是身,而我癢的可是心啊∼」

    唰地一聲,轉眸看去,微暗的帳上顯出幾個人影,刀影閃過,一排血影映在了布上。

    「別耍我了!」低吼出聲,「這都到什麼時候了,你還在玩!」

    「玩?」聲音冷冷,很是不滿,下巴被輕輕捏住,「是啊,我一開始也以為只是玩玩而已,只是一時興趣。」唇上輕輕軟軟地一點,「第一次見面你單純的讓我不屑,第二次路祭你已經目露警惕。看到你的轉變,我只是覺得有趣。可是∼」輕捏變成了緊扣,「你成長的讓人驚心,喜心湖上那隻言片語盡讓我回味了三天,三天…」唇上又是一點,只不過這次停留得稍久,「你知道當成璧告訴我你可能遇難的消息時,我是怎麼想的麼?」他輕撫著我的臉頰,帳外喊殺聲不絕,血腥之氣滲入大帳,耳邊卻響起輕輕的歎息,「我坐了一夜,才明白,不只是遺憾啊。」

    腰間的手鬆開了又緊,手指來回,冷聲警告:「不想死就停下來!」

    「呵呵∼」他從耳垂吻起,「夢湖一曲,讓我心中微動。再見,劍勢清狂,讓我驚艷。」細細密密的吻蔓延到臉頰,「得知你就是她,她就是你,那種欣喜難以言語。」溫熱輾轉到唇角,「照桓樓微言,撫松堂獻計,讓我心顫。」兩唇被含住,曖昧的聲音從唇齒間發出,「八月初八,讓我心痛。」

    「啊!」外面慘叫連連,我抿緊雙唇,暗自運氣,衝破了一道、兩道……

    「幾日同帳,那種心癢難耐真是又痛苦又舒逸。」他喉間發出低啞的笑聲,「好想就這樣吃了你,可是若將你變成身下人,鎖在宅院裡,可那又何嘗不是另一種遺憾?」語調輕揚,卻掩不住滿滿的自信,「你要飛,我就給你一方天地。你要游,我就給你一片海域。」兩唇相貼,像是在交換彼此的呼吸,忿忿屏息,不願給予任何回應。他也不動作,只是等在那裡,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我快要堅持不住時。一條濕軟突然描畫在我的唇際,霎時洩氣,引來了沉沉的笑聲。「卿卿。」笑意斂起,聲調繃緊,腰間的手突然上移,輕輕地按在我的心口,急得我真氣在體內亂竄。「在你對我心動之前,你的眼中不能有其他人的身影。」霸道的言語,「不然,我可不知道會如何對你。」

    喊殺聲漸漸停止,簾門飛起,火把探入,滿室光暈。

    「殿下?」韓德領著幾個士兵走進,待他發現我倆蹤跡,霎時愣在原地,那幾個親兵目露喜色,像是窺見了天大的秘密。

    恨恨地瞪了身上這人一眼,他卻笑的得意,在我耳邊輕語:「其實,比起,我更愛在上面。」

    道這這一瞬間被衝破,山呼海嘯般的真氣充溢而出,將他震飛到床下。翻身拎起**,直指下顎:「我說過後果的。」

    他仰起頭,了嘴角:「好味道。」

    「你!」殺意漸起,一劍掠過他的頸側,劃出一道血痕。

    「殿下!」韓德急急上前,將他扶起,隨後目光複雜地看了看我,「豐大人,不要衝動!」

    垂下劍,轉腕,**低鳴。

    韓德喉間微動,面露懼色:「外面都收拾乾淨了,還請兩位快點出營,待將軍拿下閩關,大軍就要北行。」

    殷紅的血從他白皙的頸側流下,在暗夜中凝成一抹艷色,在他的嘴角化成了一記惑人心魄的笑意。

    收劍轉身,衝出大帳:「踏雍!」一聲高吼,靈馬馳來,飛躍而上,策馬奔去。營帳間,血流成河,屍骨成山,滿是已經死了的和將要死的敵軍。白日裡還憨厚調笑的兄弟,如今卻化為魑魅魍魎,一刀一命,收拾起地上苟延殘喘的敵兵。轅門,偏染血色。

    金風入樹,銀漢橫空。遠處的曠野裡火光一片,秋風乍起,吹來濃濃的焦腥。天上的那輪滿月,灑下清輝一許,收去魂魄萬千。夜的黑暗,好像用殮衣將天穹掩起。遠處群山黑魆魆,腳下大野陰沉沉,仿若置身在地獄的邊緣。

    橫馬而立,劍指長空:命運,在我手中,無以抗拒。神,不能;人,更不能!

    「駕!」一踢馬腹,向戰火連天處狂奔。

    駿馬狂嘶,星馳鐵騎,狂風入關,功成萬里。

    戎韜總制笑天意,羽扇從容裘帶輕。

    萬灶貔貅,氣吞區宇。

    張彌《戰國記》云:亂世元年八月十五,青軍入關,十萬大軍僅損百人,神鯤皆驚。龍蛇飛騰,名將出世。閩關大捷,踏破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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