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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九章 血火焚神天難抑,衛我家園(下) 文 / 烈血炎黃魂

    雨後的夜空,清新而濕潤,便似清清冷冷女子的唇,你卻不能知道,在這誘惑之後會是什麼的到來。

    馬蹄不能踏落夜色與路旁的翠綠,只有不住飛濺的泥水,也幸好右北平這裡的樹林不少,道路也是大秦修建從薊南下的直道,才沒有將惶恐而焦急的庫庫木裡夫最後的怒火逼出來。

    八百人,他們只有八百人,便能將兩千東胡族人幾乎全殲,將一萬多兩萬人殺地「落荒而逃」,那麼整個右北平蘇角三十萬人呢?整個大秦北軍百萬銳士呢?

    「大秦,不是東胡能夠惹得起的!」

    庫庫木裡夫這麼對自己說,也是對還沒有看到的族人說。

    但這時候不是像那麼多的當兒,將果圖從「山林中搶出來」,才是庫庫木裡夫最大的奢望。

    天知道落後一步就會造成什麼後果,便是保護不力以致王子「丟失」的罪責,便能令他從尊貴的主人變為低賤的奴隸。

    「不管為了什麼,大王子,千萬不能丟失!」他這麼對自己發狠道,「快馬加鞭,都打起精神來!」扭頭向騎兵們一聲吼叫,他一馬當先向著茫茫不知未來的黑夜中一頭扎進去。

    「快點,咱現在是追擊的,不能比東胡人跑得慢了!」英布也在催促,陷陣營還有軍令在身的,將這萬人東胡騎兵殲滅之後,繼續向北若還會碰到東胡人,免不了大戰還要有,若不能按時趕到白狼,吃罪下來擔當不淺。

    周勃等人看了看李寇的臉,夜色中沉靜如水,不起半點波瀾,雙目直視前方,倔強的嘴角掛著一個漩渦,那是心裡面達到很大憋悶之後才有的象徵。

    「唉,待會兒若能廝殺一場下來,說不定還能好一些!」眾人都這麼期望。

    沉悶的路途,走起來怎麼都會覺著是那麼的長,庫庫木裡夫這般認為,英布等人也這般想大半個時辰的路途,兩方不約而同的焦急中,便似千萬里之遙遠。

    「來了!」山峰上李弓放眼西望,雖然什麼都看不見,但朦朧中馬蹄聲驚雷般傳來,還是令他吃了一驚,「娘的,上萬人啊,竟然都引來了!」

    大戰之時,他卻也不含糊,皺眉暗暗計算一下東胡騎兵距離這邊的長度,忽然向身邊一將道:「帶傷三四百弟兄,拐頭向南面快速深入兩三里地,盡量給老子弄上千把火把,要吼破喉嚨讓東胡人聽見咱們在追殺他們的鳥王子!」

    「嗨!」

    沒有別的辦法,上萬人,若不能引進山谷一把火燒掉,自己這五千人到最後能不能戰勝敵人還是不能知道的。

    「娘的,他們八百人有啥辦法才把上萬人給引到這兒來的?」李弓心下疑惑,便爬在山峰上向越來越近的東胡人

    奇怪,很奇怪,奇怪以致近乎詭異!

    山峰上眾人能看到的一個情景便是,西面黑色大地上,前面逃亡一般奔跑著萬人騎兵,而他們的後面不足兩里開外,只有一小塊騎兵在瘋狂追擊,黑夜中,兩個騎兵陣營便似兩座更黑的移動山峰,前面這山峰連綿似燕山,而後面那一小塊的部分,怎麼看怎麼像一個燕山中的一座孤零零高峰。

    「娘的,這都啥世道啊,難道這一次的東胡人都是泥捏的?」李弓瞠目結舌,便是身邊眾人,也看得呆了。

    抓住東胡人——

    不要放跑了東胡王子——

    便在東胡騎兵不管不顧只低頭要向東繼續前行的時候,李弓大喜,山谷深處火把映空,喊殺聲一陣一陣傳來,濕潤的風中,還夾雜此起彼伏的詢問聲。

    「你哪裡有人沒?」

    「沒看見,咱再向裡面……」

    「不要跑,我看見你啦,快出來……」

    ……

    「娘的,這下就要看東胡人中不中招了!」李弓興奮在空中揮舞一下拳頭,卻急忙又將目光向前面的東胡騎兵投過去。

    東胡人是真急了,奔跑中有人聽見喊殺聲,也有人看見了山谷中的火光,庫庫木裡夫自然也有眼睛有耳朵看得見,他鼻子**間,風中擴散的血腥,也足以證明那山谷中,確實死了不少人。

    那都是東胡族人罷,可惜了……

    他這麼想道。

    「轉頭,向山谷中衝進去!」想也不想,他便大聲叫道。

    「頭領,是不是要在外面留下一些?」身邊有人提醒道。

    庫庫木裡夫不悅轉頭卻那頭領目光在黑夜中也閃爍不定,當下他便明白這人心思:「哼,你若能用部下抵擋住後面幾百人,便不用進去了!」

    那人尷尬回頭向追殺而來的陷陣營看了看,膽怯一縮脖子,策馬向旁邊移動一下,便不說話了。

    「頭領,秦人狡詐,先派幾個人進再不准這兒有他們的埋伏!」又有人提醒道。

    庫庫木裡夫聞言卻不斥責這人,那是自己的親信,素來跟秦人打交道不少,當初南下時候他也曾經跟自己說過會吃大虧而且要損兵折將,但那會兒自己也給果圖說的動了心,沒有將他的勸告放在心上。

    「你很好,回去賞你三百頭牛羊!」庫庫木裡夫向讚賞了手下一句,卻又道,「不過不用擔心,咱們的斥候也沒有白忙活,平野小城裡面,只有五千人,後面那幾百不知什麼時候跑出來的騎兵,絕對是正好碰上的,大秦除了斥候,也只有九原那邊有一支騎兵部,這些人,一定就是右北平的全部斥候了,可能會有一些輕兵加進去,但可以肯定的是,平野這兒還沒有更多的援兵。你聽,山谷裡面的喊殺聲,足足有三四千的樣子,要說埋伏,便是他們能留下一兩千人馬來,咱們一萬多人,也不會給他們圍住。」

    庫庫木裡夫側耳又聽了片刻,接著道:「再說大王子若是不能給人們帶回去,後果……」

    那人歎了口氣便不再說話,扭頭向北方身神看了一眼,低頭便跟著庫庫木裡夫向山谷進去了。

    山道不是很寬敞,六七匹戰馬並行也很擁擠,這令一直以來都是跟大秦大軍在草原上作戰的庫庫木裡夫更尾放心。

    大秦從來與草原民族作戰,都是憑借人多而排出大陣對抗的,便是前進,也步軍步步為營不肯有一支軍隊突前一步,這麼狹窄的道路上,若沒有寬闊的地面讓步軍排陣,便是埋伏,也不能發揮大秦可怕戰力的全部出來。

    「看樣子是沒有埋伏的,可能他們聽那些騎兵說咱們的王子就在山谷中,都派出來搜查去了罷!」那人也放下了擔心,以他對秦軍的瞭解,知道大秦的軍隊很在乎擒獲敵人頭領的功勞,當下便跟著庫庫木裡夫催促全軍快速跟進。

    「主上,咱們要不要跟進去?」英布命令陷陣營緩下馬跟進,卻向李寇請示道。

    「不用,咱們便在外面等著,裡面狹窄,咱們進去可能也要給大火燒死去,東胡人待會兒見得中計,退路很可能也要給李弓堵塞,那馬,南面,便是他們唯一的出路,咱們繞這個山谷向南撲下去,守株待兔!」李寇瞇眼看看高聳陡峭的山峰,再看看前面流水一般暢通無阻快速進入的東胡騎兵,淡淡便道。

    「現在,撲上去,能殺幾個殺幾個,然後跟著進入山谷,但不要再糾纏,目送他們走出一兩里之後,轉頭拚命出山,若不出所料,山上的滾木石垉,也應該在那時候下來了。」眾人再次催馬直撲滯留在後面一時不能進入山谷的東胡騎兵,李寇提醒道。

    庫庫木裡夫也不放心李寇他們這群跟在後面的狼,自己跟著前面三千騎兵進入山谷之後,後面留下斷後的,也都抽出彎刀一邊緩緩後退,一邊凝神戒備陷陣營。

    東胡騎兵擠在一塊,李寇等人子然不會傻到蜂擁而上再跟人家肉搏,成皋得李寇示意,大旗搖動處,陷陣營原本一字長蛇的陣型跑動間便變為扇形,騎兵們將長劍叼在口中,腰間的大弓羽箭便翻腕扣在手中。

    便在陷陣營變陣扇形時候,東胡人便覺不妙,等他們再看清陷陣營將士受傷挽起弓箭時候,俱各驚魂,當下便有人疾呼射箭,嘩啦啦彎刀墜地響動聲起,東胡人棄了緊身廝殺的武器,將草原民族最拿手的騎射技術亮了出來。

    咻咻——

    兩廂對射,卻東胡人這會兒用的羽箭,遠不能跟大秦鋒利而強勁的三稜箭相比,射程上有差距,在準確度方面更是不能相提並論。

    有人說過,大秦時期的胡人,善于飛射走馬,但由於技術的差距,他們的準確度很高,但卻用銅鑄造的箭頭,三百步不能達到,便是百步左右射中敵人,只要敵人穿皮甲在身上,便不能對敵人形成殺傷。

    幾乎等於立定下來的東胡人,準頭是很足的,但他們的粗粗做成的大弓不能與大秦按照一定標準又全國巧手匠人集合起來細心雕琢的大弓相比,兩軍相距一百五十步左右對射開,但聞空中箭支劃破空氣的聲音響個不停,卻北面陷陣營銳士,幾乎一箭便是一個敵人,但東胡人的箭支,卻怎麼也不能射到陷陣營銳士的身上。

    「技術決定力量,力量決定戰爭!」李寇看著等於單方面練習射箭技術的戰場,自己卻不會去動手只站在旁邊觀看,心下卻湧上這麼一句話來。

    「快走!」負責掩護斷後的東胡小頭領,背後僅僅頂著的力量一下消失不見,卻他彷彿卸下了擔子一般大為松氣,顧不得管地上橫七豎八又丟下上百的族人屍體,他一扭頭,便見與自己背靠背的騎兵已經去的遠了,當下叫一聲,率先便進山谷去了。

    「追!」李寇一指山口,小紅馬沉默奔騰,陷陣營又由扇形變回一字長蛇,蜿蜒追著最後一個進入山谷的東胡人,看似緊追不捨卻實乃隨時準備回頭的樣子,眼看已經將東胡騎兵最後一人趕入山中有兩里地。

    「命令後面的兄弟,馬上扭頭出山」李寇已經能聽見山峰上李弓焦急地低呼聲,催馬提速便叫道。

    一字長蛇陣就有這個好處,轉頭時候快速無比,不用你去調轉馬頭,只要能有兩三人寬的一個地方,戰馬只要還沒有快速狂奔起來,轉彎是很容易的事情。

    果然,便如長蛇轉身,陷陣營七百多人,眨眼間便轉了一個方向從來路上退出,李寇最後一個便狂奔便回頭時候,頭頂轟隆地動山搖的響動劈頭蓋臉直罩了下來。

    東胡人心急如焚向前急趕,眼看李寇等人落下一里之地時候,那最後的小頭領明顯大鬆一口氣,卻在陷陣營扭頭狂奔而出的時候,他大惑不解調轉馬頭來要看這些瘋子做什麼。

    「不好!」一看不要緊,直將這小頭領駭地亡魂喪膽失聲嘶吼。

    這時候,正是李寇催馬狂奔而出遠離山口有三四十步的時候,海嘯拍擊巨石般聲音,從東西兩座山頭滾滾直下,但聽千鈞石塊木頭在山上滾動跳動的轟隆聲,以及一路撞倒也隨之滾落下的樹木數塊,聲勢委實驚人。

    轟——

    最後一聲大響,滾滾如江海中泥沙般的木石,在落地的一剎那,泥水飛濺將陷陣營駭然回頭來看的眼界都堵上了。

    片刻之後,一切歸於寧靜,飛濺的泥水落地,水霧散盡,陷陣營將士霍然發現,原來那狹窄的山口通道早已消失不見,面前矗立的,是高達數丈用木石作坯外面飛濺泥水與木石一路滾落帶下來的樹枝草皮做皮的一堵牆。

    「東胡人想要從這裡出來,除非有通天之能!」英布看看將大地震得顫巍巍尚在抖動的這堵牆,一聲歎將眾人從驚駭中喚回神來。

    山谷中半晌沒有聲音,想來是東胡人給嚇傻了,而山頭上的大秦銳士給這一幕看傻了。

    「娘的,快倒油放火啊!「李寇心急直道此時不放火更待何時,眼看山頭上也沒有動靜,急忙便大喝道。

    「放火,放火,放火!「陷陣營將士一起大呼,山頭上這才響起李弓的聲音,「放火,快把桐油扔下去!」

    通——通——

    噗——噗——

    滿山遍野油罐子如雨般降落在東胡人頭上的情景,李寇他們是看不見的,只聽罐子破碎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東胡人的叫喊聲,戰馬的嘶鳴聲,足以令人們想起裡面是怎樣一副情景。

    「走罷,去南面等著,說不定,這一萬多人馬,一個也走不出來。」李寇忽然有些頭皮發麻,大水過後的慘景,可以想像的來,大火之後呢?

    人間地獄!

    真正的人間地獄!

    歷史上的火攻,在先秦時候有沒有用過,李寇不知道,三國時候的大火,不知燒掉了多少英雄豪傑,卻他是明白的。赤壁一場火,曹孟德百萬大軍瞬間化作灰燼;博望坡一把火,諸葛先生燒出了千百年的威名。這一次呢?

    李寇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看到大火之後的戰場,這也只是他一生當中看到過最微不足道的一場火戰。

    勝了,大勝!

    八百陷陣營銳士,陣亡十八人,受傷三百多,加上李弓的五千人馬,五千八百大秦銳士,一夜之間將東胡兩萬人馬吃了一個精光,一塊骨頭也沒有留下——除了那個在山頭上給捆起來觀戰的果圖被大火和族人的慘狀嚇昏,無一人逃脫平野活著回去。

    三千金桐油,將小山谷山道幾乎鋪了一層,一把火下去,沖天大火便燃燒起來,人們小看了桐油大規模燃燒的威力了火戰的慘烈狀況。

    李寇帶著陷陣營從南面尋找到入口時候,天已濛濛亮,烏雲陰霾,便似要將山頭都籠罩了。

    大火到天明時候還沒有停息,三面山頭上,站滿了木頭一樣的秦軍,戰場,是殺敵人的好地方,也是最將自己也噁心至死的地方。

    腥臭的皮肉燒焦味道,不時有沒有燒死的戰馬痛苦嘶鳴,山道上給大火燃燒起來不能來得及奔逃出十步便痛苦死去的東胡人黑乎乎殘骸填滿了,有幾個抱在一起能看清楚是骨頭的東胡人屍體上,橫斜插著明晃晃的彎刀,那是東胡騎兵受不了大火和恐懼,互相回到殘殺的結果。

    陷陣營,乃是百戰老兵組成的精銳,從南面撲進來興沖沖要殺敵的他們,在剛面對這人間地獄的模樣時候,有人受不了那氣息,受不了這活生生的慘景直從馬上掉落下不要說平野城的五千銳士了,直接昏迷過去的,大有人在。

    李弓的臉上也不舒服,便似用鍋底給貼過一般的他,在看到李寇的時候,眼中的驚懼與微微顫抖的身子,直將他拉開與李寇不敢走進三步之內。

    「這樣的絕戶之計,也只有他才能想出來,也只有他才敢用!我當時是不瞭解啊,若早先能知道一把火便能燒出一個火山來,說什麼也不會作山頭上發號施令的那個人,我跟他交換去引誘東胡騎兵!「不知道什麼時候,李弓這樣對白髮蒼蒼的老親家說,他那時還記得坐在自己對面的那老東西臉上的肌肉一顫一顫的。

    翻身上馬,李寇在雲彩中透出的陽光照耀下,遊目打量戰場,微微一聲歎息,從他心底下生出來。

    「將軍,咱們趕路罷!「彭越悄悄過來,低聲提醒道。

    李寇轉頭已經給推倒木石清理開的山口外,陷陣大旗高高飄揚,銳士們肅容凝立,無聲的目光,便似召喚他回去的號角聲。

    心下一暖,李寇霍然吐氣:「敵人慘烈死去,總比自己人慘烈死去好!擔當生前事,身後,又何懼世人評!」

    「陷陣營,出發!」袍澤戰死,敵人慘亡的鬱結之氣,在銳士們理解的目光中一掃而空,背向山谷,李寇臉上緩緩綻起笑容,大喝一聲,陷陣如雷,馬蹄翻飛間,在灰濛濛的地平線上失去了影蹤。

    從此,這個無名的燕山小山谷,名叫萬人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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