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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兩百九十四章 :平底一聲驚雷起 文 / 林朝愔

    什麼?原來,他這些天裡都不敢來自己宮中,竟然是因為這個緣故?

    到底,是什麼讓自己這麼痛?上官婉愔抬手握緊胸口,覺得疼痛正以迅疾的速度蔓延開來,像蛛網一樣鋪天蓋地的裹住自己,卻是無力掙扎。|經|dian|小|說||

    大哥去了,爹爹也生死未明,而自己卻僥倖活下來。一步步走到今天,萬般辛苦,亦不敢有絲毫懈怠,為何卻總也看不到出口?原來,那時苦痛只是個開始,而純粹的幸福,早在那一刻就已經完全葬送。

    「-婉兒,你且聽哀家一句話,先不要傷心難過。你回答哀家——皇帝他,待你好麼?」

    太皇太后問道。

    上官婉愔在驚詫中抬起頭來,不知該回答好還是不好,而且橫亙在二人中間的是非太多,遠非簡單的一句話能夠說得清楚。

    心中一片茫然迷亂,魂魄也好似遊走在回憶和現實之間,沉默良久方才點了點頭,輕聲道:「嗯,兒臣知道,皇上他待兒臣,還好。」

    「那就好。」太皇太后微微笑了笑,又道:「皇帝自小就被立為太子,雖非哀家撫養,卻也知道一些,那樣多疑不穩的脾性,只怕是讓你受委屈了。」

    上官婉愔緩緩搖頭,輕聲回道:「兒臣很好,太皇太后不必擔心。」

    「說句後悔的話,若是當初沒有傳位給砜兒,只怕你們如今還要好些。可是,這宿命的事情,誰能做得了主啊……」。

    太皇太后終於忍不住流下淚來,顫聲道:「哀家只是想著,自己不知道哪一天就去了,臨終之前,卻不能看著自己心愛的兩個孫兒在跟前,這樣的安排,便是做了太皇太后又怎樣?……」

    「母后——」看著悲痛難忍的太皇太后,納蘭太后忍不住要說不如先召君玉宸回京的話,卻只是不斷的猶豫著,最後只輕聲說道:「請母后放心,兒臣會好生照看皇上和宸兒的,母后也請多保重身體,莫要太過傷懷了。」

    「你為驊兒想的很周到,難怪他對你也一心一意。對於你們兩給,哀家很放心……」。

    太皇太后說著,慢慢止住淚,頓了頓對上官婉愔道:「你好生收妥當那卷名單,或者將來總能用得上。莫學哀家當年那般只顧悲痛,卻全然沒有半分遠見。」

    說話間一陣連續的氣喘,掩嘴咳了半日,「哎,這後宮裡的女人,就是這樣,個個都有一肚子難言的苦水,平時看著風光艷麗,這時候彼此見著反倒難受。連城,你等會讓人把十四帶回去,還有婉兒,你出來的時辰也不短,自己身上又辛苦,還是先回宮去罷。」

    上官婉愔沉默片刻,起身道:「是,請太皇太后和母后多保重,兒臣這就告退了。」

    待上官婉愔起身離去之後,納蘭太后才扶著自己的婆母坐起來。她沉默良久,問道:「敢問母后,您的意思,是否要我扶持上官婉愔用以跟中宮相抗衡?」

    太皇太后聞言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她搖頭,道:「非也,納蘭連城,如今你自己都做了太后了,自然知道,中宮只要不犯下大錯,那無論是皇帝還是誰,都不能輕易廢後。哀家今日之所以當著你的面,將這道懿旨賜予上官婉愔,便是告訴你,你若能幫著哀家扶她母子一把,將來,上官氏也會惦記著你這份恩情。你也是做娘的人,應該知道,這份恩情或者不會報答在自己身上,卻會報答到你的兒孫身上的。這樣的條件,你回去之後可以好好想一想。看看哀家說的,可與你有益?」

    與平時的急躁個性大為不同的是,這日的納蘭太后卻十分的安靜。她想了想,最後又給太皇太后沏了一盞茶之後,才回道:「是,兒臣明白了,請母后放心就是。」

    太皇太后似是倦極,她闔上眼眸,有些不勝疲憊的點點頭。待到納蘭太后起身告退的時候,無人注意到,她的眼眸已然沉沉的闔上,整個人都似陷入了一個黑甜的夢鄉當中一般。

    上官婉愔從紫竹院回來之後,一直心神不寧的。總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一般,她在內室勉力念了半天的佛經,最後放下手裡的經卷,吩咐道:「來人,給本宮沏一盞安神茶上來。」

    「娘娘,這是前兒御醫說的丹心蜜露。」

    紫韻說著捧著八寶彩漆盤子呈上來,內中躺著一支羊脂白玉小瓶,笑道:「娘娘,這是太醫院首座孫太醫親自調配的,說裡面不光有赤芍、黃精、丹參、蜜草等物,還添有上等珍珠粉、瓊脂膏,冬日整日圍著火爐子難免乾爽燥熱,臨睡前塗抹均勻,次日便可一整日滋潤無憂了。」

    上官婉愔不經意的看了一眼,便皺眉道:「你們整日價都想著這些,本宮可是覺得,今日太皇太后特地叫人來請本宮過去,說的話與送的東西,都不同一般。難道」

    上官婉愔正說著話,忽然聽見一聲杯盞摔碎的聲音,聲音銳利刺耳,令得她多少受了些驚嚇。紫韻正要呵斥那犯事的小宮女時,忽然聽見門口傳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娘娘!皇貴妃娘娘!」外面傳來小太監的尖聲,紫竹院派來的嬤嬤彷彿還喝斥了一句,接著是一個小太監不要命的衝了進來,急急跪下道:「啟稟皇貴妃娘娘,太皇太皇太后病危!」

    「什麼?!」上官婉愔與紫韻二人異口同聲驚呼,上官婉愔一時呆住,過了片刻才想起來起身,一旁的紫韻連忙伸手扶住,勸道:「娘娘先不要著急,這大冷天的,還是奴婢先替您過去瞧瞧。」

    如今兩國交戰正在進行,加上君玉砜乃是新君繼位,諸地皆是不安,太皇太皇太后在國中德高望重,又一向素有美名在外。她若是此時薨逝,藩王們則要進京弔奠國喪,邊疆的軍士們也少不得會議論紛紛,真要是被香洛國再藉機做些什麼文章的話,其情勢將不堪設想。

    上官婉愔這時候才明白,為何今日一早,她就特地派人來請自己過去,還將那麼重要的懿旨,當著皇太皇太后的面交給了自己。其實,太皇太皇太后也就是無非想要警告皇太皇太后,不要試圖來動她上官婉愔,因為她手上有那麼一道懿旨,便是將來失寵失勢,甚至上官氏一族傾沒。但是,她上官婉愔卻能夠憑著這一道懿旨,保全這一世的榮華富貴。

    想到這裡,上官婉愔忍不住淚流滿面。她甚至悔恨自己從前的任性刁蠻,沒有在太皇太皇太后面前盡過一點孝道。如今人快要走了,她才開始後悔,可是這麼多的事情,後悔又能有什麼用呢?

    紫宸殿中,君玉砜自然也第一時間得到了通秉。

    只是他得到的消息會更精準一些,準確的說,是太皇太皇太后已經陷入了彌留姿態。

    作為孫兒,君玉砜不免更加焦急些,一疊聲道:「快去,快去!把太醫院的人都傳去,需要什麼你先裁定著,朕馬上去召太傅他們,隨後就來!」

    慶豐宮中,上官婉愔連車輦也等不及,被幾個侍女扶著跌跌撞撞往紫竹院趕,冷風迎著面,只覺雙眼如扎進冰稜般刺痛,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再度襲來。

    紫竹院內已忙亂成一團,後殿僅有幾名小太監侯著,上官婉愔不等通傳,只顧沿著連廊小路疾步奔走。雙環在後面跟的發急,緊著腳步追上去,壓低聲音急道:「娘娘……太皇太皇太后已經病重,娘娘您這般模樣仔細嚇著太皇太后,慢一點,還是慢一點……」

    「是,本宮……」上官婉愔倉促停在內殿後門,胡亂抿著鬆動的雲鬢,捂著胸口喘息,茫然道:「本宮知道,知道……」

    雙環見她語無倫次,滿臉擔憂,便替她整理著衣襟道:「娘娘莫急,奴婢在這兒侯著。」

    上官婉愔強自鎮定下來,放輕腳步往裡走去,正要上前掀起珠簾,只聽張皇后在裡面哽咽道:「皇祖母,皇祖母……」那聲音裡哀傷難以自抑,張皇后似乎已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上官婉愔聞言不由心內一驚,失神之間卻聽見太皇太后艱難出聲,「皇后……有些事情,你還年輕,真是不懂……」

    張皇后且一面哭,一面訴道:「當初嫁入東宮時父親也曾囑咐,千萬不可與太子殿下的寵姬為難,只是兒臣實在不明白,皇上本來就很討厭她,如今卻——」

    語氣裡頗有不齒,聽起來更像是帶著一腔恨意,「她既是喜歡定王,為何不追隨定王而去?朝三暮四,可見她的確是給沒常性的女子!」

    「若都如你所說,那哀家如今心心唸唸盼著的曾孫兒……又是打哪兒來的?皇后,你要記著,不是哀家不願意助你,是,你一心想光耀張家,原本是沒錯,只是……」。

    彷彿是彌留前夕的迴光返照,連著幾聲劇烈的咳嗽後,太皇太后的聲音卻漸漸清晰起來,「你怎麼還是不明白?哀家之所以給她拿到懿旨,全是因為她父親願意以上官氏全族的性命作為代價。這樣的承諾,哀家不得不遵守。罷了,你若不明白,回去問你父親……況且,上官婉愔她如今聖眷隆厚,以她的性子,又不是一味懦弱之人。你若是阻她,將來勢必是要鬥個你死我活,到時候,你覺得皇上會站在你這邊幫你們……」。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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