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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志未酬君已逝 第276章 :大丈夫 文 / 自由精靈

    第276章:大丈夫

    「砰——」

    一聲遽響後,閉合的房門被人撞開,一身青衣的單隴義長驅而入,眸中隱著顯而易見的憤怒。

    放下手邊正在收拾的東西,葛新抬頭看他,眸色平和如常:「單大人,你這是?」

    「皇上罷了你的官?」單隴義劈頭便道。

    「是。」葛新垂頭,繼續不緊不慢地收拾著東西。

    「我跟你一起回京!」單隴義走過來,一把摁住他的胳膊,無比堅定地道。

    「你的事都忙完了?」葛新抬頭,凝眸將他看住。

    「我……」

    「不管什麼事,既然做了,便要做徹底,善始善終方是正道,倘若要別人幫你收拾爛攤子,斷乎不是大丈夫行徑。」

    聽他如此說,單隴義唇邊不由勾起抹冷笑:「聽葛大人這話的意思,是料定自己此次回京,定然無礙了?」

    看著這個做事激進的年輕人,葛新心內感歎,面上卻依舊淡定:「單大人,葛某只有一句話,大丈夫行事,敢作便敢當,只要問心無愧,生死尚且不懼,何論其它?」

    單隴義猛然一震,慢慢地縮回了手,定定看住葛新,然後深深彎下腰去,眼中的傲色已然盡收:「謝葛大人教誨,單隴義,必銘記於心。」

    「好好幹吧,是非曲直,總有澄清之日。」葛新抬起手來,拍了拍他的肩,「世上之事,千難萬難,只在『堅持』二字,倘若你認為什麼事是正確的,便一定要做下去,哪怕,並沒有一個人支持,並沒有一個人理解。」

    單隴義眸中一熱,心中憑添數分懊惱,悔當初自己冒撞,不該和葛新抬槓,幸而對方是個君子,一心只求為國為民,倒不慮其他。

    他單隴義自幼熟讀詩書,自認為識解辨物,皆高人一籌,即使入京之後,也不太把身邊人,以及朝中權貴放在眼裡,今次奉皇后之命到地方上,碰上葛新,也沒怎麼瞧得起這個衣著寒酸的「老頭兒」,不想正是這個不起眼的老頭兒,給他上了震撼靈魂的一課。

    在他單隴義眼裡,善便是善,惡便是惡,即為人臣,自該去惡為善,卻從不曾想過,若想在強大的惡中留存下來,保有實力,就必須學會與惡為伍,但內心卻時時得必須揣著善。

    換句話說,揣著明白裝糊塗,這話聽著簡單,可是做起來,何等困難?

    況葛新在任上,一呆便是三年,除了日日為全郡的民生大計考慮,還得盡量與潛伏的陰暗勢力周旋,花費最小的代價,保一方安寧,該是何等的艱難!而他卻責怪他畏首畏尾,沒有大丈夫應的氣概。

    大丈夫這三字,該如何定義呢?

    難道拿刀拿槍上陣實拼是大丈夫,委曲求全躬身侍人,便不是大丈夫了嗎?

    從前他總以為,後者決不能用「大丈夫」三字來形容,直到此時,他方才悟得,如葛新這般隱忍不發,忍辱負重者,方是大丈夫!

    「葛大人……」他喃喃了一句,想說什麼,卻到底難以用言語形容。

    葛新卻瞭解地一笑,提起已經打好的包袱:「福陵需要你,你還是留在福陵吧,料來我走後,這兒必會亂上一陣子,不知有多少黎民百姓會遭殃,你是個有才華的人,將來終有出頭之日,先委屈你在這兒呆上一陣,算是磨礪吧,需知天下真正有才之人,罕有不經過痛苦洗禮的,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忍一忍,你才能看到勝利的曙光。」

    單隴義肅然,垂下雙手,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像學生恭送老師一樣,目視那身材仍只中等的老頭兒離去。

    他那纖瘦的背影,在他的眼中卻越來越高大,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深刻……

    「謝謝你……」這個感情真摯的年輕人,對著那個給予他不菲教養的前輩,最為懇切的謝意……

    ……

    天上飄著薄碎的小雪。()

    葛新自永霄宮東門而入,沿甬道行出沒多遠,便見一個赭衣宮侍垂手立在道旁,似乎正在等待他的到來。

    「安公公。」葛新走到他面前,立住雙腳。

    「葛大人。」安宏慎拱手打了個千兒,「請跟奴才來。」

    沒有想到,安宏慎領他去的地方,依然是滄瀾湖,只是畫舫之中,卻多了個人。

    進得艙內,葛新先是一怔,繼而緩緩沉膝跪倒:「微臣,參見皇上,參見皇后娘娘。」

    「葛愛卿,平身吧。」燕煌曦擺擺手,臉上略帶了絲笑,「朕如此急匆匆地將你召回京城,你沒有生氣吧?」

    「皇上說笑了。」葛新趕緊答道,「福陵郡之事,實是微臣失職。」

    「福陵郡之事,先擱下不提,」燕煌曦定定地看著他,「朕召你回京,另有重任。」

    「皇上請說。」

    「昨兒個戶部尚書潘辰仕來報,說國庫銀錢短缺,朕知道你是個能臣,故而想,讓你出任戶部左侍郎一職,協理相關事宜,不知你意下如何?」

    葛新聽罷沉吟,久久不答言。

    「你不願意?」

    「微臣並非不願,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怕微臣為人做事的法子,與京官們衝突甚大,一時難以相融,反而壞了皇上的大事。」

    「嗯,這倒也是,」燕煌曦點點頭,「即如此,你先去集賢館,教教那批士子,如何?」

    葛新雙眼一亮,當即拱手:「微臣樂意之至!」

    「哈哈,」燕煌曦拊掌,看起來十分開心,「想不到葛愛卿你滿腹才華,不願就任六部堂官,反倒願做個教書先生,有趣,有趣。」

    葛新卻沒笑,臉色板得嚴直:「國之鼎盛,仰賴人才之優劣,為國育才,葛新幸甚榮甚。」

    燕煌曦止了笑,盯住他定定看了半晌,方道:「愛卿所言極是,是朕浮淺了。」

    「皇上,」葛新臉上仍舊帶著那種端凝的表情,「微臣還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愛卿有話,儘管說。」

    「當下大燕國,有三弊,此三弊若不治,國勢遲早必危。」

    「哦?」燕煌曦挺直身子,正襟危坐,「葛愛卿請說,朕洗耳躬聆。」

    一旁的殷玉瑤也不由屏氣斂神,卻聽葛新逐字逐句條理清晰地道:

    「第一:冗吏,京都六部尚好,其餘九十八郡,從郡府,至縣府,再到地方裡正,小官小吏甚多,不但虛耗國庫錢糧,做實事者少,謀私利者多,長期以往,真正想做事的人未免灰心,卻教小人佔據高位,壞了民心風氣;第二:教化,皇上自登基以來,首重邊御,次重軍功,使民風向武而輕文,年輕士子皆以從軍為榮,少習詩書,豈不知武功取天下,文治安邦國,若一味重武輕文,則-民間好私鬥,朝臣喜邊功,而邊功最是虛耗錢糧,徒增百姓負擔,長此以往,國之安危堪虞;第三:經濟。大燕雖物富民豐,地域遼闊,然經商者甚少,熟諳經濟之事者更少,百姓耕種之物,除自用交納賦稅外,餘者竟無途可售,多數白白爛在倉裡,而少數耕地較少的地方,糧食又不夠吃,糧價高得驚人,民生困苦不堪——以上三弊,若不能在十年內根治,大燕眼下的太平盛世,不過是曇花一現,轉瞬即逝耳。」

    燕煌曦聽得大汗淋漓,當下站起身,朝著葛新深深一拜:「朕受教,葛卿且入集賢館,以後仍可日日入朝議政,時時警言於朕。」

    「微臣不敢,」葛新躬身,深深拜倒,「微臣年少之時,曾有宏願,此一生若能輔佐賢主,願傾一己畢生之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微臣,告退。」

    葛新言罷,躬著身子慢慢退出。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長堤之上,燕煌曦方才緩緩坐下,歎言道:「此治世良臣爾。」

    「難得,」殷玉瑤也歎,「倘若大燕臣子皆如他,何事不能為?」

    「慢慢來吧,」燕煌曦輕輕握住她的手,滿眸暖意,「瑤兒若是心有良謀,也可以告訴為夫,為夫一定虛心受教。」

    「真的?」

    燕煌曦抬手捏捏她的鼻子:「自然,難道我還哄你不成?」

    殷玉瑤默了片刻,忽然站起身來,行至案前,款款向燕煌曦拜倒:「臣妾有個大膽的想法。」

    「你且說來。」

    「葛新所言三弊,無論採用什麼樣的辦法延革,短時間內皆難以取得鮮見的成果,若貿然動之,反而會引起朝野動盪,各方紛爭,不若先取一至三郡試之,摸索出經驗之後,再推廣至其餘諸郡。」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燕煌曦緩緩點頭,「依皇后的意思,以何郡為試點方妙?」

    「不能離京城太遠,遠了難以操控,也不能離京城太近,近了易受干擾,且下面的官員為著討皇上歡心,只怕不會盡力做事,而是採用他法取巧,反而於國計民生無益,所以,臣妾以為,可以命六部尚書擬出章呈來,在青芫、瑞平二郡推行,若成功,再廣而效之,若不成功,想來損失也少。」

    「不錯!」燕煌曦雙眸大亮,「正可以讓葛新在集賢館內挑出些有真才實學之人,外放到此兩郡去,令其施展歷練一番,將來必堪大用。」

    「說到集賢館,」殷玉瑤微一沉吟,「臣妾手上,倒是還有四個人選,不知皇上可要御試?」

    「不必了。」燕煌曦一擺手,「瑤兒說是誰,那便是誰吧。」

    「臣妾多謝皇上隆恩!」

    燕煌曦搖頭,起身離座,親自近前攙起殷玉瑤:「皇后娘娘,國事已畢,咱們還是免了這些虛禮,且讓畫舫靠岸,上岸去踏雪尋梅吧!」

    「皇上既有此雅興,臣妾無有不從!」殷玉瑤也微笑莞爾——大概是受了葛新那老頭子的影響,最近和燕煌曦說起話來,也不免一套一套起來,倒是常常忘記,他們夫妻倆單獨一起時,是從來不用這些繁文縟節的,沒得增添了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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