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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端午(下) 文 / 薄慕顏

    入席時,小姐們一起安排了兩個圓桌。

    玉儀、玉清、玉嬌,和袁三小姐、梅家兩姐妹,一共六個人坐了一桌。而玉華、玉薇,則和江家四位小姐以及姚蕙娘,一共七個人坐了一桌。眾人都是言笑不斷,玉清雖然沉默,但到底是在自己家,拘束也是有限。

    依舊還是姚蕙娘落了單,跟這一群官宦小姐格格不入。

    玉儀原先還有些同情她的,可是知道她是來打量自己的,便就收了好心,再也懶得去理會——不管她是出於對哥哥的關心,還是有別的什麼想法,都是自願來的,來之前就應該想到,不同圈子的人難以有共同話題。

    說白了,受冷遇也全都是自找的。

    玉儀漫不經心喝了口酒,又看了看另一桌上的姚四奶奶。

    姚四奶奶那一番突兀的話,但凡有點腦子的,都能猜得出她實際的潛台詞,其實是希望自己拒絕這門親事罷了。

    說實在的,那姚五爺聽起來不算太差,所謂士農工商的階級差別,在自己眼中也不是問題。即便是迫於時代所限,嫁到商戶就會低人一等,但對方可是讀書人,好歹也有望考中舉人。

    問題的關鍵,就在於一個『錢』字。

    雖然不知道姚家許諾了多少,但阮氏好歹也是知府家的兒媳,又當家主持中饋,能讓她動心的必定不是一個小數目。

    姚家送了巨額銀兩,當然是希望孔家能夠關照一下,避免一些生意上的麻煩,甚至幫開一些便利。但是這樣一來,自己要在夫家的地位,完全得看娘家幫助的多寡,換而言之,就得一輩子看阮氏的臉色。

    否則姚家白花了錢,自己又是做兒媳婦的,豈能不受氣?更甚者,人家一句『你是我家花錢買來的』,連丫頭僕婦都看不起,那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阮氏挖了這麼大的一個坑,除非是腦殘片吃多了的人,才會傻乎乎的跳下去。

    很明顯,玉儀對腦殘片沒有興趣。

    一會兒的功夫,熱菜陸陸續續端了上來。

    在這種場合,沒有人會在吃飯的時候高談闊論,只有孔老太太、阮氏等人,以主家的身份,笑著招呼了幾句,一頓飯在安安靜靜中吃完。

    眾人移了地方,圍坐在戲台周圍準備看戲。

    玉儀前世是看電視長大的,習慣了快節奏,對依依呀呀的戲曲不太欣賞的來,每次都是坐著應景。耐著性子看了兩出,又陪著梅、袁兩位小姐說了會兒話,正打算找個機會溜走,右邊一個柳葉眉的少女悄聲道:「孔三小姐,能不能借妝盒子一用?」

    玉儀右手邊是江家七房的姐妹花,說話的是姐姐錦珠,另一個喚做繡珠,兩個人打戲一開始便坐在旁邊。玉儀和她們不熟,再者難免想起了黑心小白臉,便沒有搭話,但眼下人家都這樣問了,自己是主人,當然不便拒絕。

    江錦珠微微赧然,指了指眼角,「方纔看戲太認真,把妝弄糊掉了。」

    看個戲都能這麼投入,玉儀甘拜下風,點頭笑道:「正巧我也要回去一趟,那就一塊兒走吧。」

    玉儀平時化妝少而淡,接近與現代的裸妝,化妝品用的也就不快,況且上次帶回來的也不少,所以還是京城裡的貨色。取了一盒子新的芙蓉粉出來,介紹道:「這是仿著宮裡頭的做法,原粉接近肉色,裡面還摻了一點點胭脂。」

    「啊,這樣也可以?」

    玉儀想說,化妝不是刷牆越白越好,而是接近肉色的更佳,可是懶得解釋,只是笑道:「你先試試,不喜歡了咱們再換。」

    江錦珠淨了面,依言擦了薄薄的一層,果然輕、香、粉、白四字佔全,眼裡不禁有些意外之喜,高興道:「這個好,比外頭賣的好用多了。」

    江繡珠瞧了瞧,眼裡露出一絲心動之色。

    玉儀看在眼裡一笑,朝江錦珠道:「江家姐姐若是喜歡,這盒就拿去用吧。」又叫彩鵑,「另外再去拿一盒新的出來,送給江五小姐。」

    江繡珠有種被看穿的不好意思,但還是道了謝。

    江錦珠笑道:「這可怎麼好?我們都沒帶東西來。」想了想,「反正咱們兩家隔得不遠,妹妹喜歡什麼,改天我再讓人送來。」

    才一會兒功夫,就從孔三小姐升級到妹妹了。

    這份兒自來熟的功夫,更是讓玉儀自愧不如。

    不免又想,到底是黑心小白臉的妹妹,跟她哥哥一個秉性,見到誰面上都是笑瞇瞇的,心思卻是叫人猜不透。

    玉儀原是打算回來偷懶的,反正等會兒戲散了,各家的太太小姐們都會離開,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自己不湊那份兒熱鬧也罷。

    可是眼下江家姐妹在這兒,總不好讓客人自個兒回去,只得打起精神,說說笑笑將她二人送回戲台。

    虧得玉儀又回來了,否則差點錯了一場好戲。

    台上剛剛唱完了一場武戲,正在換場的功夫,旁邊突然有人「咕咚」暈倒了。

    「潘姨娘……」有小丫頭急得尖叫,惹得眾人都扭頭去看,見是一位姨娘暈倒,雖然沒有誰不顧身份議論,但私下不免神色各異。

    孔老太太微微皺眉,只沒出聲兒。

    阮氏的臉色更是難看,急斥道:「都傻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扶下去!」丫頭、僕婦們一陣手忙腳亂,來不及拿條椅出來,便將潘姨娘連抱帶拖弄走了。

    下一場戲接著開始,眾人又都沒事人般的繼續看戲。

    誰知正看得熱鬧,潘姨娘又讓小丫頭扶著回來了,臉色還有些蒼白,在孔老太太面前跪下道:「都是我的錯,擾了老太太和大夥兒的興致。」

    潘姨娘從前做大丫頭的時候,很得孔老太太的歡心,不然也不會給了孔仲庭,後來懷孕尚未生產,又抬了做姨娘。

    可惜福氣還是有點薄,最終沒能生下來。

    孔老太太雖然喜愛潘姨娘,但那也如同喜歡貓兒狗兒一般,因見她鬧出亂子,這會兒不說悄悄躲起來,還特意跑來再表白一次,眉頭不免越發皺得厲害。

    「老太太,方才大夫替我瞧過了。」潘姨娘急急補道:「說是……」看了看阮氏,彷彿很有顧慮,小聲道:「說是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如此一來,在場看戲的人表情就豐富了。看笑話的、幸災樂禍的、高興的、氣得雙眼冒火的、若有所思的,真真精彩之極。

    這會兒戲台上唱得再精彩,也吸引不了眾人的目光了。

    梅夫人先頭在阮氏那裡碰過釘子,眼下逮著機會,趕忙朝孔老太太笑道:「給太夫人道喜了,明年一定要來吃紅雞蛋。」

    梁氏說話更絕,看了阮氏一眼方道:「剛才竟然是我說錯了,這福氣原是人人都應該沾一點的,潘姨娘一看就是福氣大的,怕是要給孔家再添一個男丁。」

    孔老太太十分高興,朝阮氏道:「好幾年沒遇到這樣的喜事,你派人好生照看著潘姨娘,吃喝飲食務必盡心,來年也好讓我抱上大胖孫子。」

    難為阮氏還沉得住氣,笑道:「老太太放心,一定不會讓潘姨娘受委屈的。」

    梁氏又去逗玉嬌,「嬌姐兒,你明年可就又多一個小弟弟了。」

    玉嬌正在氣鼓鼓的嘟著嘴,聞言立即炸了毛,朝潘姨娘啐道:「什麼弟弟?!還不知道是哪兒來的野種呢!」

    潘姨娘聽了這話,立時「哇」的一聲哭出來,幾欲昏厥過去,一把鼻涕一把淚跪倒阮氏面前,哭喊道:「太太可要給我做主,我從來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清清白白的一個人,實在受不起這樣的話。」

    孔老太太朝玉嬌斥道:「說得都是些什麼混賬話!」

    玉儀十分能理解玉嬌的心情,多出一個妹妹分寵就夠煩了,又還是異母的,心裡當然有些不痛快。不過煩惱歸煩惱,但這給老爹套綠帽子的舉動,未免太過放肆了些,恐怕也只有玉嬌做的出來。

    潘姨娘哭道:「若是太太不信我,情願發毒誓立時死在當場……」

    玉儀心裡不由暗暗豎起大拇指,打死阮氏,她也不敢說不相信潘姨娘,否則不光丈夫的頭上綠油油,自己的臉面也要全丟光了。

    果不其然,阮氏立即把玉嬌罵了一頓。

    玉儀忙上去拉玉嬌,埋怨道:「五妹妹你喝多了,咱們回去。」當著這麼多外人,一味的牙尖嘴利也不好,該表現賢良淑德時候,也該多多表現一下。

    也叫眾人知道,孔三小姐多麼的替繼母著想,多麼的有孝心。

    阮氏的臉色稍稍緩和,可也看得出,那份平靜維持的很勉強,點頭道:「你妹妹年紀小,喝多了就愛說胡話,你先陪她回去醒醒酒。」

    一句話,把玉嬌歸為年幼無知貪杯上頭。

    孔家突然變得如此熱鬧,那些看夠了好戲的太太奶奶們,也都十分識趣,挨個兒的找借口告辭離去。原本安排好的戲,只唱了一半,弄得戲班主不知是去是留。走吧,害怕拿不全銀子,不走吧,這還唱給誰看啊?

    玉儀對便宜爹的小老婆印象不深,除了周姨娘見過幾面,其他幾個幾乎等於一個符號。只記得印象中,潘姨娘並不是最漂亮的那個,不過她卻比別人有福氣,竟然在阮氏眼皮底下又懷孕了。

    嗯,也非常有膽量。

    還敢在今天這種場合捅出來,鬧得人盡皆知。

    玉儀心下偷笑,鬧了這麼一出,阮氏應該會被分走一些注意力吧。

    希望潘姨娘有勇有謀、再接再厲,順順利利把胎坐穩,把孩子生下來,一舉得男那就是最好的了。

    反正自己弟弟妹妹多的很,也不多這一個。

    且不說玉儀這邊稍稍放鬆心情,江家七房的姐妹花回家後,各自對玉儀都有一番評價,不過兩個人都有一個共同的意見,——孔三小姐可以算入未來大嫂的人選。

    自從上次江太夫人找玉儀說過話後,江家關心玉儀的,可不止江廷白的那兩個通房丫頭,錦珠、繡珠便是其中的另外兩個。

    不怪她們倆這般上心,聽到點風便是雨。

    要知道,江家七老爺七太太都不在了。

    正所謂「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將來誰做了江家七房的大奶奶,便就是這對姐妹花的大嫂,如同母親一般,對她們的命運有著絕對的掌控權。

    妹妹江繡珠的評價是,孔三小姐性格開朗大方,人也和善,長相家世也不錯,堪與長兄配為夫妻,也很適合做自己的大嫂。

    江錦珠在認同這些的基礎上,又有更深一層的見解。從孔三小姐應對繼母的從容不迫來看,是個有主見,能夠獨當一面的人,將來管了七房的內宅,也能庇護自己和妹妹少受族人欺負。

    兩個人最後達成了一致,決定給兄長那邊再加一把火。

    江廷白聽了兩個妹妹的一番話,有點哭笑不得,「你們去人家家裡做客,怎麼倒相看起人來了?一點沒個姑娘家的樣子。」

    因為江廷白素日待兩個妹妹甚好,所以都不怎麼怕他。

    江錦珠先道:「我們也是為大哥哥好,難道找個好姑娘做嫂子不對嗎?」

    江繡珠連連點頭,附和道:「那個孔三小姐挺不錯的。」

    「你不知道……」江錦珠把誇讚阮氏的事說了一遍,笑道:「誰都看得出,她那繼母待她是面上情兒,可她偏做不知,還說得阮夫人不得不應和,真真好一張利嘴。」

    利嘴嘛,這個自己倒是早就知道了。

    江廷白好笑道:「那丫頭本來就是個帶刺兒的。」

    江錦珠又說起後面的好戲,抿嘴笑道:「換做別人,沒準要趁機落井下石,可孔三小姐卻做得十分大方,任憑誰也誇她一句賢良。」

    江廷白還有事,沒功夫和兩位妹妹囉嗦歪纏,打斷道:「你們不用想了,孔家已經在給孔三小姐說親了。」

    「啊?」江氏姐妹皆是一臉失望,最後怏怏而去。

    「你還真看上那丫頭了?」羅熙年從屏風後走了出來,打趣道:「真後悔那天沒有親自看一眼,到底是什麼天香國色,把我們江大公子迷得神魂顛倒。」

    「都說是個小姑娘了。」江廷白擺擺手,笑道:「再說了,嘴又厲害得緊。」

    羅熙年撫掌笑道:「欲蓋彌彰,欲蓋彌彰啊。」略一思量,「照這麼說,你們後來又見過面?而且……,你還被人數落了?」

    「那日我家辦了花宴,各家的小姐都有過來。」

    「不對呀。」羅熙年眼珠一轉,笑得古怪,「後宅裡辦花宴與你何干?老實說,是不是偷偷的去看了人家?」

    江廷白大笑道:「我偷看她做什麼?」

    「別掩飾啦。」羅熙年嘿嘿笑道:「你要是沒去偷看,又怎麼會再遇見?總不能是人家小姑娘來找你吧?沒準還輕薄人家了,所以才挨了一頓臭罵。」

    江廷白回想那天,——當時的舉動還真的很是輕浮,換個女子,說不定才就嚇得軟成一團,甚至哭哭啼啼開了。因為事情牽扯到那位貴人,不願多加詳說,只是笑道:「我至於嗎?說得好似色中餓鬼一樣。」

    羅熙年連連笑著搖頭,一副我看穿你了的表情。

    江廷白也懶得辯白,轉了話題問道:「你最近還打算在外面晃蕩,真不回去?」

    羅熙年以為他不好意思,識趣的不再追問,一副大爺派頭坐在椅子上,翹了腿,「都說江南自古多美人,果然不虛,我正玩得樂不思蜀,還回去做什麼?」

    江廷白好笑道:「那你乾脆在蘇州做姑爺好了。」

    「算了。」羅熙年擺手道:「這種事兒太麻煩了,我可消受不起。」又問:「照說你比我還大幾歲,怎麼不先把這事兒給辦了?」

    「沒有姑娘看的上。」

    「這話誰信?」羅熙年剛想說幾句,突然想到他父母雙亡,又被有心人惡意中傷一事,便止住話頭道:「罷了,大丈夫何患無妻。」

    何患無妻?江廷白在心裡搖了搖頭,自己眼下還是無妻的好,萬一……,將來是福是禍還說不定,也免得連累了人家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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