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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雷霆(下) 文 / 薄慕顏

    「聽說,老爺已經還了姚家的錢。」素鶯溫柔的替玉儀摘下頭飾,又熟練的打散了頭髮,彩鵑坐在旁邊收拾東西,繼續說道:「老太太派了如意和兩個婆子過去,專門看著那一位,想來往後應該安生些了。」

    「但願如此。」玉儀自己拿了梳子,通起頭發來,細細聲道:「若不是這樣,我真擔心她再鬧點什麼出來。」

    彩鵑輕輕哼了一聲,「小姐別擔心,還有那邊的事還沒發呢。」

    素鶯抿嘴笑道:「那三萬兩銀子不過是個虛影兒,看著捐了可惜,實在卻是幫了小姐的大忙,不然誰肯替小姐出頭?眼下若是江家把婚期提前,那就更好了。」

    玉儀的心情放鬆了不少,笑道:「這一忙都忘了顧上你們,等往後安定下來,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們倆好好嫁了。」

    彩鵑笑著嗔道:「小姐就會拿人打趣,自己才是正正經經的待嫁娘呢。」又將聲音放低了一些,「彷彿聽說,明兒家裡就要賣人……」

    「嗯。」玉儀點了點頭,「碧如顏色好,這件事應該比較容易辦的。」

    第二天,孔府叫來了正經的人牙子,準備賣掉多餘的小廝僕婦,也好為家裡節省一筆開支。那人牙子早收了好處,笑著道:「有位江西的富商,說是想買一個俊俏的做屋裡人,先挑幾個漂亮點的吧。」

    要說漂亮,碧如在丫頭裡雖然不敢說第一,但絕對是名列前茅,那人牙子一眼就看「中」了,討價還價一番,最後願意出四十兩銀子。後頭又陸陸續續挑走了幾個,這一來孔家倒小小收回一筆。

    到了人牙子的住處,便有「江西富商」的僕人來接人。那人牙子一倒手,便整整賺了二十兩銀子,高興的不得了,對著碧如恭喜了一番,「姑娘你顏色俏,這一去必定是做姨娘的了。」

    碧如坐上了馬車,被拉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

    「這是姑娘的賣身契。」來人當著碧如的面,買那薄薄的一張紙撕毀了,說道:「姑娘先在這裡歇一歇,你哥哥下午就能趕來接人。」

    「替我謝謝三小姐。」碧如跪在地上連連磕頭,眼淚直掉,哭得泣不成聲,好半天才漸漸平復,「等我回去,必定給三小姐立一個長生牌位,日日上香供奉,保佑三小姐從此平平安安。」

    等這話傳回玉儀的耳朵裡時,只是笑了笑。

    「總算是弄好了。」玉儀鬆了一口氣,有些滿足的看著自己做的鞋子,感覺還是挺漂亮的,抬頭笑道:「快點找個盒子裝好,讓人趕緊送到京城裡去。」

    彩鵑笑著應了,自去找人交代安排不提。

    阮氏安靜下來了。

    玉嬌、承文幾個日子也不好過,在孔老太爺的命令下,全部跪足了半天,最後一個個哭爹叫娘,連著幾日都賴在床上不願動彈。

    玉嬌身為姐姐年紀最大,對家裡的變化更加清楚一些。母親被人看管住了,父親最近也沒有好臉色,丫頭婆子們竊竊私語,一切都在昭示著自己這方的落敗。

    可是她到底還不足十歲,心中雖恨卻也沒有辦法。

    於是找到趙榮家的,氣鼓鼓道:「你說,最近是不是都因為那人搞的鬼?不就是我們打了她,有本事打回來好了!這麼惡毒,可算把母親給害慘了。」

    「是不是的,我也不好說。」趙榮家的也是鬱鬱不得志,主母一倒,自己也跟著不來勢了。況且如今孔家這般倒霉,又還有什麼可爭得?可惜自己是阮氏的陪嫁,到死都走不掉,不然早就另想出路了。

    玉嬌恨恨道:「咱們想個法子,叫她嫁不成氣死她!」

    「好。」趙榮家的敷衍了一句,心下還真不願意再摻和進去。她可不是小孩子,看不出如今形勢的變化,——孔家眼看不行了,孔老太爺這輩子的官運斷了,老爺也走不了仕途,這個時侯江家可是要緊的親戚!

    等到三小姐嫁了人,她又是公主的外孫女,孔家仰仗她的地方還多著,只怕上上下下都不敢得罪。如今主母都倒了,若是自己再不識趣去摻和,一則得不到好處,二則被發現只有死路一條。

    「這事不太好辦。」趙榮家陪著笑臉,哄玉嬌道:「咱們得仔細想一想,別讓人抓住把柄了。」

    玉嬌不耐煩道:「那你可要快一點!」

    這一等,就好些天不見趙榮家的影蹤。

    玉嬌等得直上火,正打算叫人去找趙榮家的,孔家又出了一件不小的事,——暖衾姑娘病了,並且是有關肚裡胎兒的。

    孔仲庭雖然不太在乎一個通房,但難得暖衾漂亮溫柔、善解人意,再者她肚子的肉是自己的種,立馬讓人請大夫診脈——

    結果卻是叫眾人大吃了……,好幾斤!

    暖衾的胎像不是太好,經過大夫診脈後斷定,乃因為孕前服用藥物所致,估摸是一類傷元氣的東西。如果吃多了便很難懷上胎,甚至有可能終身不孕。

    這一來,把另外幾位姨娘、通房也嚇住了。

    大夫挨個的診了脈,說是體內都含有輕微的這種藥素,應該是長期服食的結果,才會慢慢沉澱至此。

    此話一出,孔家二房立即炸了鍋!

    幾位通房紛紛哭訴,說是每每老爺去過以後,阮氏都要端一碗避子湯,——這倒也不算大事,大戶人家常常這樣,用以控制小妾們能否懷孕。比如主母剛進門,或者是嫡出的少爺沒長大,為了避免一些家庭矛盾,常常都會如此行事。

    可是照如今看來,那明著是暫時避孕藥的湯很有問題,結果姨娘、通房們喝了,才會都沒有懷孕。

    緊接著,潘姨娘也加入了進來。

    哭的昏天暗地的,懷疑自己之所以兩次小產,就是因為避子湯的問題,甚至還傷了本元,以至於落得個終生不孕的下場。

    「你們幾個賤婢信口雌黃!」阮氏最近連連遭到打擊,又失去了所有的銀子,早就不復平日冷靜,顫聲道:「你們……、你們居然串通一氣,污蔑主母!」——

    心裡清楚,這件事比拿了姚家銀子性質更壞。

    「老爺……」暖衾挺著肚子,淚水連連的哽咽哭訴道:「婢妾們的賣身契都在太太手裡,豈敢胡亂攀誣太太?如今人證物證俱在,可一定要為婢妾們做主啊!」

    潘姨娘雖說已經做了在家居士,但能不能靜心念佛,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且她的賣身契不在阮氏手裡,如今也不算孔仲庭的人了,眼見阮氏已是大廈將傾,豈能不趕著上去踩一腳?

    「老爺啊……」潘姨娘聲淚俱下,演技絲毫不比暖衾遜色,再者她被阮氏害得小產過也是事實,淚流滿面問道:「難不成我們這些人都瘋了,一個個都不想懷孕?還商量好了去喝藥?」怨毒的看向阮氏,「太太你說,天底下有沒有這樣的道理?」

    阮氏當然不會承認,強撐道:「你們自己吃錯東西,無憑無據便都賴我?」她已經被逼到絕地,索性來個死不認賬,「自個兒沒有生兒子的命,就不要怨別人!」

    可是這種事還需要憑證嗎?正如潘姨娘所說,那個做通房妾室的不想生兒子?又怎麼齊刷刷的都腦子短路,一起喝了同一種藥?只不過擱在從前,沒人敢湊在一起大鬧罷了。

    「不用證據了。」孔仲庭早先對阮氏失望透頂,現在可以說是絕望,心裡更是怨恨已極,只覺這一切都是繼妻的錯。

    「不!」阮氏對丈夫十分瞭解,方纔那種厭惡的眼神令人生寒,帶著絕望哭道:「老爺……,你忘了我們十年的恩愛了嗎?老爺你教我寫字,教我管家……,我們還生下了四個孩子,這些老爺都忘了嗎?我是真心待老爺的啊……」

    孔仲庭冷笑道:「十年過去,孩子可都是你一個人生的。」

    「她們污蔑我!我沒有……」阮氏連連搖頭,彷彿這樣就能洗刷自己的過錯,惡狠狠的盯著眾人,「你們這些賤婢!你們個個都是黑了良心,都不得好死!」又大哭,「嬌姐兒……,文哥兒、武哥兒……」

    「行了!」孔仲庭已經厭棄了繼妻,哪裡還有耐心看她拉著兒女表演?可惜父母早有交待,不能在這個時候休了阮氏,忍了又忍,冷冷道:「太太病了,快點扶進去好生看著!」

    眾人心裡明白,阮氏這一病怕是好不起來了——

    人就是這麼奇怪,好的時候怎麼看都是對方的好,惡的時候怎麼看都是惡。從前覺得是溫柔體貼,現在卻只會覺得是別有用心,彷彿只有全盤否定了,才能安慰自己被辜負的信任,心裡才會好受一些。

    「病了?」玉儀問道。

    「聽說還病得很厲害,連神智都不大清楚了。」彩鵑輕聲一笑,說道:「老爺還發了話,讓人守得嚴嚴的,連幾位小姐少爺都不許探望,旁人更是一概不許靠近。」

    阮氏大概也就這樣了吧。

    玉儀總算放下心來,——既然出手,就沒有再給對方留機會的道理。所謂病了,這是後宅裡慣用的手法,有病重死了的,也有病的入魔瘋了的,總之不會再好起來。

    說起來,自己現在已經算是江家的人。

    只要能順順利利出閣,孔家的這個爛攤子,自己還真不想再摻和進來,哪怕他們鬧得天翻地覆,那也是他們自個兒的破事。

    對於這個娘家,自己實在生不出半分親近之意。

    孔府落敗後,只有姑奶奶孔季娘來過一趟,送了些東西,陪著老太太說了會話,但也沒有久留,便就告辭回去。

    這種時候,自然也不會有人來登門拜訪。

    阮氏這一病,玉儀頓時感覺整個世界都清靜了,空氣也清新了,就連如今住著的地方太擠,也都不覺得煩心了。每日裡大部分時間都在做繡活,按照古代的規矩,姑娘家得自己做一些嫁妝,以免將來被婆家人嫌棄手笨。

    玉儀一面手上抽著絲線,一面問道:「給表小姐的東西去了幾天了?」

    彩鵑回道:「五天了。」

    「都五天了?」玉儀有些驚訝,感歎道:「這幾天,日子彷彿過得快了許多。」心下一怔,看來還是因為放鬆了心情,日子不再那麼難熬,所以一眨眼就過去了。

    「是啊。」彩鵑卻是另有感慨,發愁道:「江家把婚期提到了年後,這才剩下兩個多月的時間,可趕不出多少東西來。」

    「原來你在為這個發愁。」玉儀好笑道:「不過是個象徵性的東西,誰還會一件一件的來數不成?有多少便是多少吧。」

    彩鵑歎氣道:「要是小姐還在京城,斷不會有這些事雞飛狗跳的事,何至於把時間耽誤了?再有公主提點著,該準備的早就準備好了。」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直起身子問道:「小姐在信裡不是說了這事嗎?公主應該會添一份厚厚的嫁妝吧。」

    玉儀笑嗔道:「小財迷。」

    「小姐你還有心情笑?」彩鵑有點埋怨孔家的人,「誰家姑娘是空著手嫁人的?小姐的那些嫁妝,全都填了別人的大窟窿。」小聲咕噥道:「雖說老太太允諾了要添妝,可是眼下這個樣子,能給個五、六百兩也就頂天了。」

    江家的聘禮,一共合算下來大約值五千兩銀子。

    主要因為江廷白是七房獨子,沒有兄弟分家產,所以娶媳婦辦得比較隆重。想當年賀婉貞嫁進江家時,同樣是嫡支長媳,卻只給了三千兩左右的聘禮,——所以姚家娶了玉薇,孔知府又沒有幫忙辦成事,才會那樣忿忿不平。

    其實玉儀是拿得出五千兩銀子的,只是不敢曝光出來,否則的話,回頭被人生吞了都不知道。孔家出了這樣的亂子,外祖母應該會貼補自己不少,再加上孔老太太的,自己另外稍微添一點,湊合著就這麼嫁吧。

    彩鵑放下手中針線,皺眉道:「小姐的東西又不能拿出來,這明面上肯定不夠,回頭白帶了那麼些過去,還要被別人笑話。」

    「罷了。」玉儀雖然有點心煩,但是也談不上如何糾結難受,——反正以後關起門來自己過日子,有多少丈夫知道就行了。

    丈夫?玉儀想起了黑心小白臉,還是有些不大適應——

    這沒戀愛就結婚,果然感覺有點怪怪的。

    「江家把婚期提前了?」豫康公主有點吃驚,繼而惱怒,「一定是孔家又出了什麼亂子,嚇得江家不得不早點娶媳婦!」

    木槿勸道:「公主先消消氣。」

    「叫我怎麼消氣?」豫康公主惱火的緊,「本來姑娘家嫁人就該矜持一點,誰不拖個兩、三年,這趕在半年裡就夠急了,眼下居然又提前了兩個月!再說如今玉丫頭兩手空空,孔家能拿出幾個破錢來添妝?這嫁過去豈不是叫人笑話!」

    木槿添了一點熱茶,又道:「表小姐不是說,那阮氏已經安生了嗎?這樣也好,只要表小姐日子過得自在,便是少些嫁妝,公主再添一點也就是了。」

    倒不是豫康公主捨不得,畢竟外孫女沾了一個「外」字,不可能把家底都給了,回頭還有一個親孫女要嫁呢。不過比起明芝來,豫康公主還是更心疼玉儀一些,那是女兒的唯一骨肉,又年幼孤苦,少不得偏心多憐憫一點。

    豫康公主心裡琢磨著,怎麼樣才能添得又體面又氣派,又不讓兒子媳婦覺得自己偏心,還免得孔家的人起了貪念。略微思量片刻,吩咐道:「把我那些用不著的首飾拿出來,雖然有些笨重老氣,東西卻是極好的,現今有銀子也未必買得著。」

    以豫康公主的身份,手裡自然是有不少好東西的。

    先打開了一匣子寶石,居然紅、黃、藍、綠、紫樣樣齊全,個個都夠份量,最大的足有鴿子蛋大小。再找出幾大盒子玉器,手鐲一盒,髮釵一盒,戒指、耳墜一盒,玉珮墜子又一盒,亦是各色品種一樣不落。

    豫康公主專揀值錢小件的挑,單獨放了一個小盒子,再比如翡翠、瑪瑙、水晶,也都一樣揀了點,弄得最後都放不下了。

    木槿看的眼花繚亂,笑道:「要不換一個大點的盒子?」

    「算了。」豫康公主揀了幾樣出來,冷聲笑道:「盒子大了,弄不好扎壞了孔家人的眼!」要不是怕打鼠傷了玉瓶兒,哪裡會管孔家人的死活?不然的話,若是孔家沾上一個「罪」字,將來外孫女也不好嫁出去,那才叫人窩火呢。

    「也不知江家出了多少聘禮。」

    「江閣老不是個太會斂財的人,多不了。」豫康公主心裡明鏡兒似的,想了想,「便是那七房的是個獨子,撐破天也就五、六千兩了。」

    木槿笑道:「那公主這些足夠了。」

    「我的外孫女兒,當然是風風光光出嫁的。」豫康公主笑了笑,想到孔家,不免又冷下臉來,「若是給銀票,沒準兒又被孔家的人哄騙去了。這些首飾雖然值錢,但我想孔家也沒那麼大膽,敢動我的首飾再拿去變賣!」

    「還是公主想的周全。」木槿也有些不屑,歎氣道:「不知怎地,想當初小姐還在的時候,孔家的人也不曾這般下流。如今一出事,倒把那破落戶的根底露了出來。」

    豫康公主不僅自己添了東西,還讓兒子、兒媳也添了。

    明芝還親手做了一件衣服,徐月嵐也做了一條裙子,各自另外添了些物件,都交與了豫康公主轉送。徐月嵐回房以後,心思有點猶豫不定,等到晚間丈夫回來時,還是沒有做好決定——

    得知心上人要出嫁了,會很難過吧。

    按照豫康公主的想法,等將來玉儀出嫁了,再挑個時間告訴明淳,也好直接讓他徹底死心。可是徐月嵐卻有些猶豫,到底是文火慢燉的好呢?還是一刀來個透心涼更痛快一些?可夫妻是要靠坦誠過日子的,有些問題越是迴避反而越糟糕,就像一個長在暗處的膿瘡,時間長了結果越長越大。

    「有件事……」徐月嵐斟酌著說詞,想讓自己的語氣盡量平和一些,可惜話還沒說出口,便聽丫頭在外喊道:「大奶奶,家裡來人了!」

    這麼晚了,家裡怎麼會還來人?!

    徐月嵐心下一驚,「快請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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