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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開戲(下) 文 / 薄慕顏

    初冬的旭日明亮而溫暖,照得人懶洋洋的。

    一艘華麗的雙層畫舫遊蕩在湖面中心,雕欄畫梁、珠簾懸掛,好似一座在水裡移動的大房子,一應玩樂設施樣樣俱全。

    畫舫前端有一處小小平台,四周設有欄杆,是絕佳的眺望之處,專門供人在上面觀看湖光山水景色。羅熙年躺在長長的美人椅裡面,沒有心思看風景,只是任由旁邊的女子吹了松子皮,巧笑倩兮的送進自己嘴裡。

    容珮身邊也坐了一個女子,兩人貼得極為曖昧,說是纏在一起也不為過,此刻正在對面笑道:「對啦,這樣才像是爺們過得日子嘛。」

    他這個樣子若是被玉儀和夏崢嶸看見,保證再也不會打趣明芝,特別是對於玉儀這種現代人來說,更加難以接受這種一邊左擁右抱,另一邊卻又款款深情的姿態。

    羅熙年心不在焉的,懶懶道:「你話真多。」

    「呵……」容珮身邊的女子掩面一笑,一雙大眼睛水光盈動,嬌聲道:「二爺,妾身巴不得你話多一些呢。」

    另一個女子附和笑道:「不錯,妾身也愛聽二爺說話。」

    兩個女子皆是一樣的裝束,挑花窄袖的小襖,再配以多幅的襴邊儒裙,只是顏色略有些艷麗,一看就是歌伎之類的出身。

    在姿色上實在難分高下,好似一個嬌花、一個軟玉。

    「回頭二爺慢慢說給你聽。」容珮捏了身邊嬌花一把,又對另一個軟玉道:「今兒你好生服侍著六爺,別惹他生氣。」

    「是。」軟玉姑娘臉上露出一絲委屈,——她本是容珮買下的人,最近正在跟同伴暗暗較勁,今兒卻輸了一棋,被吩咐過來陪這位冷臉的客人。

    容珮才沒心情顧及歌伎的感受,朝羅熙年笑道:「你瞧著這個如何?要是中意,我就把她送給你做丫頭。」

    嬌花姑娘見有機會趕走同伴,眼裡閃過一絲喜色。

    而要被送人的軟玉姑娘則吃了一驚,她根本不知道羅熙年是誰,只清楚容珮是平昌候的孫子,哪裡願意隨便被人轉手?憋了一早上的氣,這會兒頓時落下了臉,松子也不剝了,扁嘴道:「二爺好狠的心,虧得妾身日夜惦記著二爺的好……」

    「滾!」羅熙年沒等她把話說完,就抓了一個碟子砸過去,正巧砸在了軟玉姑娘的額頭上,頓時起了一道紅印子。可就這樣也沒讓他消氣,冷笑道:「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還有人稀罕不成?!」

    「好好的,生這份閒氣做什麼?」容珮勸了一句,然後推開身邊的美人兒,又掃了另外一個一眼,皺眉道:「都退下去!」

    兩個歌伎嚇得不輕,趕緊跌跌撞撞的離了席。

    「原是帶人出來讓你取樂的。」容珮歎氣道:「你看看……,何苦來呢?你要是不想見瑤芳,咱們立馬就掉頭回去。」

    羅熙年閉著眼睛問道:「還有多久才到?」

    容珮知道他心意已決不會改變,搖了搖頭,「快了。」

    雲霞寺位於京城郊縣的一處深山上,地勢十分偏僻,但是勝在周圍景色迷人,寺廟的香火靈驗,故而前來上香的人群絡繹不絕。

    羅熙年下了畫舫,往山腰那半遮半掩的寺廟眺望了一眼,回頭問道:「時辰對好了沒有?要不要等會兒?」

    「正好。」容珮看了看日頭,笑瞇瞇道:「嘿嘿,今兒可有好戲看了。」

    羅熙年瞪了他一眼,「欠揍!」

    容珮沒有半分著惱的神色,反倒一臉興奮,「那我再把人叫上來了啊。」又道:「咱們既然是出來賞景色的,身邊總不好沒個人吧。」朝裡喚了一聲,嬌花、軟玉小心翼翼走了過來。

    羅熙年勾起嘴角笑了笑,朝軟玉道:「倒酒。」

    容珮知道他這會兒不會發脾氣,便開始存心逗人玩兒,側身湊到嬌花耳朵旁邊,努了努嘴,「你猜猜,這位六爺是什麼人?」

    經過剛才那一嚇,兩個歌伎都不敢再亂撒嬌,嬌花姑娘又不敢不答話,陪笑道:「妾身愚鈍的很,猜不出來。」

    容珮又問軟玉,「你猜呢?」

    這位嚇得更加厲害,額頭上還正在隱隱作痛,生怕羅熙年再扔個什麼過來,連話都說不囫圇了,結巴道:「妾身也……,也猜不出。」

    「真是笨!」容珮也不管羅熙年如何黑臉,打量著他這會兒耐性好,故意沒完沒了的玩兒開,「爺來告訴你們吧。」提高了一點聲音,「這位就是……,京城裡頭赫赫有名的小霸王,堂堂魯國公府的羅六爺!」

    兩位歌伎都怔住了,不想這位壞脾氣公子身份如此之高。

    二人齊齊朝羅熙年看過去,卻發現他的視線飄出了畫舫之外,順著方向看過去,發現了岸邊零零星星的人群中,其中一個年輕女子特別顯眼——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那女子的身量十分高挑欣長,體型略微豐腴,更兼膚色白皙瑩潤,螓首蛾眉、美目流盼,便是一身素衫亦不能掩其驚人顏色。

    「可惜了。」誰也沒有留意到,容珮輕輕歎息了一句——

    隔了五年時光,瑤芳依舊還是那樣嫵媚迷人。

    羅熙年想起最初見到瑤芳之時,便是被她的容色所驚艷,不由讚了一句,「好似瑤台仙子,艷冠群芳」,故而才因此得了名。

    「六爺?」瑤芳有些不可置信,心中的巨大驚喜更是難以掩抑,往前走了幾步,仔細看清了人沒有錯,「六爺……」聲音哽咽,淚水無聲無息的流了下來。

    羅熙年似乎不願意相見,皺了皺眉,喊道:「開船!」

    瑤芳吃驚不已,顧不得許多,逕直提著裙子奔上了畫舫,「撲通」一聲跪在羅熙年面前,急急道:「六爺且聽妾身說一句,就一句!」

    容珮「咦」了一聲,「哎喲,這不是瑤芳姑娘嗎?」

    瑤芳顧不上跟他打招呼,先朝羅熙年磕了頭,哭訴道:「齊哥兒病了!」見羅熙年抬了抬眼皮,似有聽下去的意思,急忙補道:「打上個月開始,也說不出來是什麼病,臉色黃黃的,瞧了幾個大夫都不見好。」

    「咳……」容珮清了清嗓子,朝嬌花、軟玉招了招手,「走,先陪你們二爺到裡面去喝酒。」回頭看了羅熙年一眼,搖頭笑了笑。

    「六爺……」瑤芳見人都走了,更是打起一萬分的小心精神,朝著地上磕了頭,然後仰面道:「便是賤妾千錯萬錯,可那也不關齊哥兒的事啊……」

    羅熙年微微皺眉,仍然不說活。

    瑤芳心中生出無限絕望,——今日原是出來給齊哥兒祈福的,不想意外的碰見了最想要見到的人,若是不抓住這個機會,或許一輩子都再沒有可能了。

    眼淚流得更加洶湧了,但美人就是美人,即便痛哭落淚之際,也好似一枝嬌嫩的帶雨梨花,讓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憐惜。

    瑤芳一面落淚,突然心念微動,抬起淚汪汪的雙眸,哽咽道:「齊哥兒這一病,吃了好些藥都不見起色,也不知道……,還好不好的了。」

    「青天白日的,你少咒人!」羅熙年聽了這一番話,果然忍不住開口了。

    雖然口氣很不好,但對瑤芳來說無疑是天籟之音,——只要他還肯開口,那就代表總還是有一絲希望,總好過當即攆了自己走。

    「六爺本事大,替齊哥兒找個好大夫瞧一瞧吧。」

    羅熙年似乎也有些擔心,但是過了許久,卻只淡淡道:「行了,我知道了。」

    「六爺……」

    羅熙年斥道:「下去!」

    瑤芳是深知羅熙年的性子的,斷斷不能撒潑打滾,亦不能死死糾纏,他這人好起來好得不得了,心冷起來卻是軟硬不吃。

    可是既不想惹惱了他,又不肯就這麼放棄離開,於是便一語不發的跪在地上,繼續默默的流著淚。

    她原本就生得顏色比旁人好許多,哭起來也是楚楚可憐。

    羅熙年心裡不住的冷笑,——這個女人從前在自己身邊的時間太久,又太親近,深知自己的脾氣,眼下便是拿捏準了才敢如此!以為自己斷不捨得一腳踢上去,見她跪得久了便就心軟了。

    要不是還有用……

    羅熙年忍了忍心頭火氣,端起酒飲了一口,盡量讓臉色神色緩了緩,方道:「我會讓人送大夫過去的,你走吧。」

    就這樣?!瑤芳為齊哥兒鬆了一口氣之餘,又萬分不甘心——

    自己的確是擔心齊哥兒的,能找個好大夫過去當然最好,可若是羅熙年不能過去,那……,將來還不是跟從前一樣嗎?不……,不能這樣。

    「還不走?」

    「六爺……」瑤芳真的不甘心就這麼離開,內心糾結了許久,又來不及仔細的斟酌說詞,於是直接開口問道:「六爺可否能來看齊哥兒一眼?」

    羅熙年看了看她,冷聲道:「你話真多!」

    「齊哥兒是個福薄的孩子,自幼落在外頭……」瑤芳情知這樣會遭厭惡,卻也顧不得了,——這次一別,還不知道有沒有見面的機會,不把所有的法子都試一試,如何能夠甘心離去?

    她一面拭著淚,一面哭道:「可是……,齊哥兒到底是羅家的血脈,不知本姓也就罷了,竟然連羅家的人都不曾見過。」似心痛的不能自已,哽咽半晌才抬頭,一雙迷人的眼睛微微發紅,聲音顫抖,「六爺……,好狠的心。」

    這話前頭的軟玉姑娘才剛說過,惹得羅熙年「哧」的一笑,——可見婦人的手段都是差不多的,翻來覆去無非也就那幾樣罷了。

    瑤芳不知道自己說錯什麼了,有些驚慌的看著他。

    羅熙年沒有給她再表演的機會,逕直起身,找到正在和美人說笑的容珮,揮手攆了美人出去,說道:「把她打發了,今日就到這裡結束。」

    容珮問了一句,「你真的要等著……」

    「嗯。」羅熙年打斷他,「快去打發了人,咱們倆好好的喝一回酒。」

    也不知道是容珮說了什麼,還是瑤芳見識到了羅熙年的無情,不再心存幻想,不多會便聽見有人下了船,腳步聲漸漸遠去了。

    容珮推門而入坐下,皺眉問道:「那個什麼齊哥兒,難道是你和瑤芳……」

    羅熙年挑眉看了他一眼,臉色十分陰沉。

    容珮腦中火光一閃,瞬間過了好幾種猜測,頓了頓,被其中的一種可能嚇住了,立即識趣不再提起這個話題,倒了酒,「來來來,今兒咱們倆不醉不歸!」

    羅熙年一杯接一杯的下了肚,好似牛飲一般。

    容珮先還看著好笑,過了會兒忍不住勸道:「慢著些,你別喝過頭了。」想要開解他幾句,又有些沉重,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相勸,不由輕輕歎氣。

    羅熙年本來就沒吃什麼菜,空腹飲酒最容易醉,容珮的話沒過一多會兒,頭便開始有些暈乎乎的,——也好,醉了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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