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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醉了 文 / 洗雨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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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姨娘的臉越發白的厲害,可憐兮兮的擰著手中的帕子,啞著嗓子道:「我原不是這意思,太太……」

    邢芸原就為著費婆子的事情煩心,如今見了張姨娘這摸樣,心裡的煩躁竟是越發止不住,當下啐道;「你也該安些分罷,我雖不搭理,可平日沒少聽人說這院子的事情,旁的我也不說了,只告訴你一句,別惹的天厭人嫌了,才來道悔,哭出花來也不抵個什麼用處,早晚了。我累了,你去罷!」

    聽了邢芸這話,張姨娘那一腔兒理論的盛氣,都唬飛了,聽著邢芸打發她走,只諾諾了起了身,丟了魂似的往外頭去了。

    誰知剛走到門口,桂葉正好端著盤子進來,一個沒防備,兩人撞在一起,盤子裡的湯碗側翻了來,裡頭湯潑了大半出來。

    幸好桂葉眼明手快,接住了碗兒,不過饒是這樣,她依舊被灑出來的湯水燙的眼歪嘴斜,著實是疼的厲害。張姨娘見狀,膽氣兒更是不足,只拿著帕子湊上去含淚道:「可燙著哪兒了,要不要緊?」

    張姨娘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桂葉瞧著手上的紅腫,再抬頭瞧著張姨娘那楚楚可憐的神色,禁不住便來了氣,只說道:「姨娘橫豎該小心著些,今兒幸而是燙著了我,若是燙著姨娘自己,便是不要緊也變要緊了,到那時候,只怕是大家又要不安穩了?」

    被桂葉含沙射影這麼一說,張姨娘的臉色越發難堪,一旁的王善保家的見了,忙打發丫鬟道;「在這矗著做什麼,還不去取了消毒敗火的藥來。」

    又上前看了看桂葉的傷勢,不禁咋舌道:「哎呦,可真是燙的不輕,該讓小丫鬟取些冰來,混著水沖沖才是。」

    說著,又沉著臉兒斥著張姨娘身邊的小丫鬟道:「你是怎麼做事的,姨娘身子不好,你也不仔細扶著,瞎了眼的小蹄子,懶作懶動的,哪天爛了手腳就乾淨了。」

    那小丫鬟哪見過這等場面,當下便紅了眼,只是淚珠兒裝在眶裡,一點兒不敢往下掉,極是可憐。

    邢芸在旁聽說桂葉燙的厲害,也無心理會張姨娘,忙打發木香道:「快去冰窖裡取些冰來,這要是留了疤可是不好,對了,前兒老太太打發人送了白獺髓合的藥膏來,聽說最是不留疤的,也一併取些過來。」

    說了這話,邢芸又見張姨娘立在一旁,左右不是,一副站立不住的摸樣,方才說道:「若無事,你便回去罷。」

    張姨娘這才又羞又氣又恨又惱的領著丫鬟出去了。

    待得張姨娘出去了,丫鬟們取了冰來,混著冷水放了一盆子,邢芸看著桂葉浸了手,敷了藥,方讓木香等人送桂葉回去歇著。

    一時屋裡的人散了大半,王善保家的見邢芸坐在榻上,支著手撫著額,不免心中一動,忙端了盞燕窩粥過來,笑說道:「這張姨娘今兒倒奇怪的很,沒頭沒腦的,竟是點滴規矩都不講究了,渾不成個體統。」

    邢芸眉頭皺了皺,微垂下眼瞼道;「她倒不奇怪,只不過是這些日子我太好性兒了,越發教她們得了體面,忘了尊卑了。」

    邢芸嘴角噙著一抹冷笑,她給了幾分顏色,就有人想開染坊是,她可不是那忍氣吞聲的主兒……

    要說體面尊卑,趙姨娘生了一兒一女,在這府裡的姨娘裡,也算一等一的體面人,論起胡攪蠻纏的能耐來,這府裡更是誰也比不過她去,可菩薩似的王夫人不一樣治的她服服帖帖的。

    王夫人治趙姨娘是從探春賈環入手,這年頭男人的寵愛不值當,只有兒女才是女人的依靠,王夫人把探春養在身邊,生生將趙姨娘最貼心的女兒養成了趙姨娘的死對頭。

    對著生母訓話,嫌棄親生舅舅拿不出款的千金小姐,整本紅裡大概就探春一個,固然是趙姨娘糊塗,可身份在那擺著,探春對趙姨娘的態度,還不如其他哥兒姑娘對奶娘的態度呢。

    沒見寶玉成天嚷著攆李嬤嬤,可倒頭來,丫鬟攆了一個,一遇事還是要請李嬤嬤,可見再氣再惱,規矩卻是不曾錯一分。

    沒了女兒,趙姨娘唯一的指望便是賈環,可王夫人表面上一碗水端平,私下裡卻處處針對賈環,只要趙姨娘鬧出事來,賈環少不得要挨些打罵,當然這些事兒是怪不到王夫人身上的,誰不說吃齋念佛的她是有恩沒處使呢。

    王夫人掌著這府裡的實權,要對付趙姨娘,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書裡面,探春不認親舅舅,指著趙姨娘罵沒規矩,賈環長成了刻薄寡恩的小凍貓子,如果沒有抄家一事,趙姨娘的結局……

    邢芸揉了揉額頭,接過王善保家的遞來的燕窩粥,一邊用勺子攪著,一邊若有所思的問道:「前兒我彷彿聽人說,咱們院子有人抱怨著人多屋擠不夠住,可有這事兒?」

    王善保家的忙笑道:「太太也是知道的,咱們這院子前後雖有幾進,卻還是花園隔斷出來的,到底小巧了些,比不得那邊寬敞。再者姨娘們的份例是每月一弔錢,每人兩個丫頭,吃喝穿戴一應是公中供給,這瞧著不算多,可這幾十年下來,有些抱怨聲氣也是常事。太太沒瞧見,那邊寶玉屋子裡才算人多呢,他屋裡的小丫頭和粗使婆子竟是四人一個屋,就連二等丫頭也得和人湊合著住,咱們院子還算不錯了。」

    邢芸打了哈欠,微微笑道:「原是這樣兒,如今琮哥兒搬出去了,張姨娘那院子想也空出來了,明兒便教王姨娘搬過去罷,她和張姨娘年紀差不多,往日也和氣著,想來必是能相處的。」

    王善保家的一愣,過了好半天才明白過來,腆著臉兒奉承道;「太太說的是,早就該如此了,往日有琮哥兒在,張姨娘獨居一個院子倒還說的過去。如今琮哥兒搬出去了,家裡人口重,王姨娘又是個言語和氣行事爽利的,任憑誰都說是正理兒。」

    言語和氣行事爽利,邢芸暗自好笑,是口蜜腹劍,大奸若憨差不多。

    論起道行來,這王姨娘倒真個是不容小窺的,從不拿架子待人,行起事來也是一副胸無城府的摸樣,往往害了人,旁人還要道她的好兒。

    只是運氣太差了些,攤上一個貪財好賭的母親和嫂子,在賭桌上一時得意,嘴上就漏了風去,要說這王姨娘的母親和嫂子,邢芸也不陌生,卻是迎春的乳母和王住兒媳婦。

    這兩人日後偷了迎春的累金鳳,被人揭發出來,不但不心虛,居然還能若無其事的威脅迎春去求情,果然是家學淵源。

    要說這王姨娘被自己的家人洩了底,本該是人人唾棄,可奈何不住她的手腕高明,胡指亂罵一通子,在背人處抹幾回淚,言語裡偶爾歎兩聲命苦,道幾句家醜,生生便將局面扭轉了回來。

    到後頭,人人都說王姨娘可憐,王嬤嬤糊塗,王姨娘做的事兒都是被人故意抹黑了,要不就純粹是造謠,王姨娘就是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

    想到這,邢芸抿了抿唇,抬眼道:「說了這半天,我也倦了,你且下去罷。」

    王善保家的笑著應了聲,正欲轉身,忽又想起一事來,只朝著邢芸說道:「太太,費婆子那事……」

    話才出口,外頭小丫鬟便細聲細氣道:「老爺回來了。」

    邢芸忙朝王善保家的使了個眼色,王善保家的會了意,心知費婆子這事到底有些忌諱,不好讓賈赦知道,忙忙退到一邊去。

    王善保家剛挪了步子,就見著賈赦搖搖晃晃的進了屋裡,滿面通紅,一副醉醺醺,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摸樣兒。

    邢芸忙打發丫鬟鋪了床,要扶著賈赦睡下,賈赦擺了擺手,模模糊糊道:「讓人端醒酒湯來。」

    邢芸不覺蹙眉,勸道:「眼下這時辰了,老爺先睡一陣,待起了再喝罷。」

    賈赦閉著眼,手一陣亂揮,不高興道;「睡什麼睡,今兒我正高興呢,咱們家……就要……發達了……」

    聲音越說越小,到了後頭,賈赦竟發出微微的鼻鼾聲,顯是已睡著了。邢芸替賈赦蓋上被子,頗有些無奈的捏被角,發達個毛,再過十來年,你們兄弟倆就該在路上唱《天涯》了。

    還得是任賢齊那版的,暗暗腹誹了一句,邢芸朝著王善保家的道:「你出去問問,今兒跟著老爺出去的是哪幾個見著老爺醉了也不叫人扶著,就是少了骨頭斷了筋,說兩句話也啞不了嗓子,竟成了會動的木頭樁子,白長手腳跟舌頭了?」

    作者有話要說:ps:本來打算中秋節日更的,結果老媽告訴我,外婆要動手術,於是我的假期就在醫院和家之間奔波,連月亮都沒賞成啊!無限苦逼啊,我討厭醫院啊,從昨年到今年我就沒有一個月不進醫院的,不要這麼有緣好不好!!!我一聞見那藥水味就煩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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