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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前朝金粉 70 麻風兔子 文 / 紫陌

    70麻風兔子

    羅藝揪著垂耳兔寶兒的兩隻大耳朵,肥嘟嘟的兔子雙爪蜷縮在胸前膽怯的望著羅藝,羅藝捉弄地晃晃兔子說:「和你主人一樣,欺軟怕硬的!你說,秦蕊珠是個小長舌婦!說了我就饒了你!」

    羅藝逗弄著兔子,書房外傳來一陣吵鬧的敲鑼聲,聲音急促伴了秦蕊珠的焦慮的呼喚聲:「寶兒,你在哪裡?寶兒,寶兒不要調皮,你出來。再不出來,讓你遇到那個討厭鬼,把你烹吃了可就見不到姐姐了。」

    羅藝一聽心中懊惱,不想這個秦蕊珠陰魂不散,不知為什麼處處和自己作對。鑼聲敲得震耳欲聾,鬧得人心慌,估計是為了嚇了兔子遁形出來的。

    「光當」一聲門被撞開,就在門被撞開的一瞬間,一個人滾了進來,是阿三。

    但就在這一瞬間,羅藝已經眼疾手快掀開身後一隻青花瓷缸,把兔子扔了進去蓋上了缸蓋。羅藝心裡暗笑,他若是讓那個刁鑽的臭丫頭看到他提了垂耳兔在玩,不知道又要惹來什麼麻煩呢。

    「別敲了,老鼠都要被你從窩裡轟出來了!」羅藝抱怨著,秦蕊珠已經快步進到書房。她今天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茜羅裙,露出頎長的粉頸鶴美麗的琵琶骨,是個清瘦露骨的小美人。束縛在胸前的綢結了許多瓔珞,修飾打扮得精心。

    她並不理會羅藝,似乎屋裡根本不存在這個人,她俯身輕喚著「寶兒,寶兒你在哪裡?」在桌腳牆根尋找寶兒的蹤跡。

    花瓷缸裡發出嘩啦啦的聲音,羅藝聽到兔子在缸裡的響聲,為了掩飾,手搔弄著花缸,和著那響聲的頻率懶散地自言自語:「這個地方不是小姐的閨房,胡亂來闖,若是我丟了東西可就賴到你了。」

    秦蕊珠立住,掃了羅藝一眼問:「看見我的寶兒了嗎?」

    「寶兒?寶兒是誰?是你的丫鬟?就是她投懷送報跑到我這裡來,我羅藝也是柳下惠坐懷不亂,不勞小姐來盤問。」

    聽羅藝的話語放蕩,秦蕊珠羞惱地說:「我是找我養的兔兔『寶兒』,見到了就告訴我,本小姐有賞,若是沒見到就閉嘴!」

    羅藝見她焦急的樣子本來想逗她一下就放了那隻兔子,但聽了秦蕊珠出言不遜,心裡就多了些詭笑,想去戲弄她。

    「啊,是兔子呀?怎麼兔子要起個人的名字,真是人獸不分了。你丟了兔子來書房找什麼?莫不是兔子也要附庸風雅來讀書?」

    秦蕊珠不再理會羅藝,四處的尋找兔子,被青花瓷缸裡的響動吸引了目光時,見羅藝坐在花缸上哼著小曲搔著缸壁四下張望,一雙腿在亂顫晃著。秦蕊珠記得娘說過,男人晃腿是一種沒有教養下賤的動作,所以格外的鄙視羅藝,羅藝乜斜著眼掃她一眼,哼著曲捲了一卷書似看非看的樣子,秦蕊珠也懶得同他廢話,喊了丫鬟們離去。

    看秦蕊珠著急又失望的走遠,羅藝跳下青花瓷缸,一種得勝的喜悅,笑了打開缸蓋,對了裡面的兔子喊:「出來吧,小爺饒你不死!」

    沒有動靜,羅藝緊張地探頭向缸裡望去,小白兔蜷縮成一團氣息奄奄的樣子。羅藝心想不好,一定是自己一時心急蓋了缸子的蓋,兔子呼吸不暢,被憋死了。提了兔子在窗口的桌案上,向兔子不停的吹氣。過了許久,兔子才有了些活氣,還是臥在那裡不動,眼睛半睜半閉。陽光照在兔子一身雪白的絨毛上,暖洋洋的樣子。羅藝忽然心血來潮,頑皮的性子萌發,取出自己隨身帶的突厥牛耳小快刀,揪了兔子的尾巴,麻利的將兔子週身雪白的毛剃光,剩下一隻肉團團如肥碩老鼠一樣沒毛兔子。

    羅藝忍不住的暗笑,將兔子脖頸上系的那根紅綢結和刮落的絨毛打掃成一團,想了想,又將兔子「寶兒」脖頸上那根紅綢結繫上,偷窺書房外左右無人,揪著長長的兔子耳朵用袍襟裹了,躡手躡腳出了書房門。

    只顧了左顧右盼,沒想到同迎面走來的人撞個滿懷。

    羅藝一驚,大罵著:「你沒長眼呀!」

    抬眼一看是大哥秦彝,做賊心虛驚得有些膽怯,目光都在躲避,羅藝低聲喊了聲:「大哥!」

    秦彝被這聲「大哥」弄得受寵若驚,頭一次聽羅藝如此痛快的喊出大哥,平日裡羅藝總是喊他「你」,當了父親迫不得已才會不情願的喊聲「哥」。

    秦彝將平日少見的笑顏給了小兄弟羅藝,摸摸他的頭頂關心地問:「又要逃出去耍是不是?不怕挨家法了?若不是大哥捉到你,不定又要去惹什麼事。知道你是個圈不住的野馬,若是想玩耍,還是去後花園散散心,不要出門去跑,至少等了爹爹回來再說。」

    羅藝乖覺的點點頭,緊捂了袍襟包裹的兔子,溜出了院子。

    來到後花園,果然秦蕊珠和丫鬟們在花園裡。羅藝看到兩名丫鬟撅著嘴,一臉不情願的抱怨著:「小姐莫不是瘋了,一定要掘地三尺的找兔子,這個兔子該不是被公兔子騙走了,害得我們跑斷了腿也尋不到它。兔子反比我們這些伺候小姐多年的丫頭尊貴。」

    羅藝心想,果然秦蕊珠心疼兔子,若是看到這隻鬼一樣的兔子,不知道如何反應。

    丫鬟們一回身看到羅藝,才驚得見禮,顯得惶然,似乎怕羅藝偷聽到她們說小姐的壞話。

    羅藝早已悄悄的將兔子放去了牆根處的一個石凳子下,抖了袍襟瀟灑的四下環顧,心不在焉的問丫鬟們:「你們小姐還在發脾氣呢?早知道她在後花園,我就不來自討沒趣了,真是討人嫌,想來散心,卻被她佔了花園,喪氣!」

    說著轉身離去,就在花園外聽到一聲淒厲的驚叫:「妖怪呀!小姐,妖怪!」

    羅藝撲哧的笑出聲,立在花園矮牆外的窗子邊偷偷向裡面看,一群丫鬟驚恐的向外跑,只有秦蕊珠哭著喊:「寶兒,寶兒是你吧?你這是怎麼了?」

    「妖怪呀!妖怪呀!」一群小丫鬟驚慌失措的四下逃竄,羅藝跟了她們後面跑了追著問:「妖怪在哪裡?妖怪在哪裡?」

    秦府裡發現了一隻沒毛的妖怪,家丁們險些將這個「妖怪」剷除,還是有家丁細心的發現了兔子脖頸上系的紅綢結,奇怪的問:「這是不是小姐在四處尋找的兔子『寶兒』?被人剃光了毛的樣子。」

    秦蕊珠大哭大鬧,一定要抓出「兇手」為寶兒報仇。

    「別動!」羅藝大叫了制止要去抱寶兒的秦蕊珠,一臉緊張的提醒:「妹子不要忘記了,前些天西城城門緊閉,就是因為城西郊外的村莊發現了麻風病,就是週身潰亂毛髮脫落。皇上下旨見到麻風病的人畜就活埋,該不會你的兔子就是得了麻風病,不然如何就毛髮盡落,只留了一個綢結?」

    家人們議論紛紛,為了不承認是自己照看不周,令兔子被人剃光了毛,所有人都猜疑兔子是吃了西城郊外流入的青菜,得了麻風病。還有人懷疑是垂耳兔同別的麻風病兔子交配,患上了麻風症。府裡眾人人人自危,秦老夫人吩咐人立刻把兔子拿去燒埋,以防麻風病招惹上家人。

    「娘!不要呀,寶兒不是麻風病,寶兒的毛不是得病掉的。」秦蕊珠哭著攔阻,眼睜睜看了寶兒被家人小心謹慎的放進一個盒子裡要提走。

    「小姐,這兔子的毛是一塊塊的掉的,若是被刮的,就會是被刮得乾乾淨淨的,怎麼會如賴頭一樣。分明是麻風症。」老家人秦安接了話分析,秦老夫人頻頻點頭說:「女兒,這個得病的兔子是要害死秦家的,皇上忌諱麻風症,這個消息要緘口在府裡,不得外傳!這隻兔子快快打發乾淨,不要留下隱患,快四處灑石灰,防止瘟疫!」

    府裡上下如臨大敵,羅藝心裡偷笑,他就是擔心有人懷疑兔子毛是有人有意刮得乾淨,才故意將兔子刮得只剩了幾塊貼身的絨毛,得了病掉毛脫髮一樣。

    秦蕊珠不依,哭嚷著撲上去死死抱住了提籃哭得氣喘不迭,求告著母親:「娘,寶兒不是麻風症,寶兒沒離開過女兒半步,若是寶兒是麻風病,那女兒也是麻風病,女兒同寶兒去了就是。要燒,把女兒一道燒死吧!」

    羅藝被秦蕊珠這意外的舉動搞得糊塗了,沒想到這個刁蠻的小姐還有情有義,對一隻兔子還如此盡心。

    「妹妹,不要這麼任性,娘是為了你好,也是為了家門好。哥哥知道這個垂耳兔是進貢之物,是公主送你的,哥哥日後再托人去給你尋一隻一模一樣的來。」

    秦彝好言相勸,蕊珠根本不肯聽,緊抱了籃子哭鬧不休,就是不肯放手。

    「哥哥,哥哥的大青馬得了絞腸痧死了,哥哥都三天三夜不思茶飯,哥哥對大青馬的用心,難道就不能將心比心想想妹妹和寶兒嗎?寶兒不是兔子,是蕊珠的朋友,好朋友!」

    「妹妹!」秦彝責怪地喝斥,目光中滿是責備,低聲道:「都是大哥平日寵你太多,慣壞了你!」

    側頭吩咐下人:「把兔子送出府門深埋!」

    羅藝得意地看著蕊珠,心裡滿是報復的快意。

    家人提了籃子就走,老媽子上來拉攔蕊珠,秦蕊珠拼了掙扎了去追寶兒,聲嘶力竭的哭喊,上氣不接下氣的哭泣,令羅藝忽然有種莫名的傷感,一種負罪感油然而生,但是又不敢說出實情。若是告訴了大家是他促狹所為,怕那個老妖婆一定小題大做,藉機責罰他;若是不說出來,又真覺得秦蕊珠可憐,小白兔無辜。

    轉念一想,不過是一隻兔子,他在沙場上殺人如麻,何曾在意過一隻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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