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逆風的歸途 第十二章 血月 文 / 若米苔花
「什麼?」寒煙大睜著眼,顯然沒聽懂蕭風指的是什麼。
蕭風遲疑了一下,神情有幾絲猶豫。未久,他呵呵一笑,說:「也沒什麼,我只想說,這裡已經不安全了。這些人是循著你身上的能量追蹤過來的,既然能來一波,那再來個三五次也不是問題。你傷還沒好,傳送項墜裡還有些能量。我送你一程吧。」
「噢,好。」聽了蕭風的解釋,寒煙溫順地應了一句,也不深究蕭風的異常。
荒原之上生命跡象稀少,平日裡難能見到野豬灰狼等大型動物,連草鼠和兔子都很少有。一眼能看到的,只有天空中的赤炎鷲,這些體型龐大的鳥翅展三米,赤眼鐵喙,一雙利爪裂石開金。
但它們卻是食腐的,它們像鬼火一樣在天空移動,暗色雙眼在千米外即可發現一隻穴鼠冒出地面的瞬間。天賦的敏銳感知和強有力的攻擊,荒原兔難逃它們魔爪,荒原灰狐和魔狼都對它們有所畏懼,甚至落單的傭兵都有可能被從天而降的巨鷲啄瞎雙目慘遭分食。
但它們更愛腐食,死亡三天以內微微**的肉食是它們的最愛,食腐的鷲鳥毫無秩序可言,每當這時它們的鐵爪鋼喙才真正發揮作用。一場混點後被分食的屍體連一塊骨頭都不會剩下,而在爭鬥中受傷死去的赤炎鷲亦不會浪費。
三天後,當冷飛趕到多卡一行人遇難的地方時,屍體已經消失不見了。赤炎鷲可以消化最堅硬的骨頭,甚至小片的盔甲和鐵製品都能被它們當作食物。而剩下的,無論破碎的織物還是各式武士,早就被荒原獨有的噬金甲蟲分食嚼碎沒了蹤影。實在無法被吞食的魔法物品,也被這些甲蟲拖回了巢穴,至於作用,大概只有它們自己知道了。
冷飛一眼就看出有人在這裡呆過,而且發生過激烈的戰鬥,可戰鬥的過程卻是極其短暫。身為殺手,冷靜讓盲目無所立足,在仔細分析了場中殘跡分佈後,再抬頭看了看天空中的鷲群,一道灰影徑直向南追去。
天空中的屍鷲群讓蕭風分外惱火,自從擊殺一叢教廷中人後它們再沒散過,而且有越來越多的跡象。可赤炎鷲在幾千米的高空,無論下方有何動靜,只要沒有屍食,沒有一頭鷲鳥下落。
半個多月了,頭頂上總有一群黑壓壓的屍鷲,這讓人頗為惱火。它們有一種奇特的感知方式,即使用魔法隱蔽自己也甩不掉它們,可它們所處的位置鬥氣魔法全然失去作用,想驅散也是有心無力。
幾天之後,黑蘭帝國邊境,三人都站定,好像屹立千年的石頭永遠不會倒下。最後還是寒煙先轉過了身,有些淒涼地說:「再見了,我不會忘了你們的。」
「等等,你忘這個。」蕭風把黑色項墜扔了過去,而後者則是一臉驚訝。
「你竟然把它給我?你們不要了嗎?」聽到寒煙的話,蕭風瀟灑一笑,退後幾步和霜陽站齊,說:「兩個男人在一起能解決世上大部分事,而女士就柔弱一些了,我不希望你受到太多傷害,拿著吧。」
寒煙想說些什麼,但嗓子似乎被什麼東西給塞上了,怎麼也說不出來。從一開始她便完全沒有資本談條件,幾乎一切都是霜陽的放任,蕭風的謙讓,還有她的不依不饒。或許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弱,或許因為有利可圖,她一直沒放棄黑色項墜的爭搶,甚至還要挾兩人。
可她知道這只是自己安慰罷了,如果蕭風二人稍有歹意,她的下場可想而知,對於爭回項墜,她其實沒抱任何希望的。
可是蕭風居然把融合後的項墜送給了她,這已經不是大方不大方的問題了,兩人正被追殺,這串不起眼的小東西就代表著一次又一次的機會和生命,可以說兩人是把自己的半條命送了出去。
即使雙方都沒有緊迫的事,這種神器也不是隨隨便便能送人的:無視世界一切禁制隨心傳送的魔法器,放眼整個大陸,就算聖階也會為之瘋狂。
寒煙越是想越覺得不可思議,最後慢慢變為震驚和質疑,再後來就成了凌亂,然後不知怎麼的,心中突然湧出一絲暖暖的甜意。
兩串項墜渾然天成,結合到一起後看不到一點突兀,黑色玻璃質晶石完美的契合到了一起,讓裡面的顏色更幽深,能量也更純正了。兩顆果仁大小的能量核縮成了米粒大小,不停的飛旋著、碰撞著,散發出一股股的能量,然後被存儲在黑色玻璃晶石內。寒煙有些迷醉的看著,似是無意地問:「好漂亮,它有名字嗎?」
「名字?你用了它那麼長時間都不知道它的名字,我就更不知道了。」蕭風說:「以前它肯定有名字的,這麼多年後肯定早就遺失了。不如我們給他取個,就叫它莫邪吧,莫邪莫邪,戴上它,希望它能給你帶來好運,百邪難侵。」
寒煙心中一蕩,登時臉頰湧上兩抹緋紅,顯得嬌俏可人:「嗯,好!謝謝你,也謝謝你大哥,……我們,再見了……」
寒煙就要開始吟唱莫邪項墜的咒語了,蕭風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拿出一顆實質的冰焰珠,對寒煙說:「這顆冰焰珠裡面封存了不少的冰焰,你放心,它只是純粹的能量,不會對你造成傷害。如果慢慢煉化它的話,你的傷情能更好的鞏固,力量暫時會有小幅度的增加。如果遇到危險,用它配合你的冰寒煙霧它能發揮出不少的傷害。」
寒煙的臉更紅了:「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蕭風抓了抓頭,又聳了聳肩,才說:「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寒煙從蕭風手裡一把搶過冰焰珠,遠遠地跑開了。蕭風看著寒煙一口氣跑出上百米才停下,默默的發動傳送魔法,心裡沒由來的感到一陣失意。似乎有一尾魚溜進他的心,畫了幾道漣漪又不見了。
魔法陣已經完成,寒煙的身影開始虛幻,蕭風歎了一口氣,揮手向她告別。而寒煙卻含笑如月,慢慢抬起一隻手放到自己眉心,好像最虔誠的信徒。時光靜寂了一秒,凝脂洗玉般的手指慢慢下劃,落到緊抿的唇上,飛快做了親吻的動作。
時光如同定格,蕭風思維睿智,反應機敏,卻一時搞不懂這是什麼意思。魔法陣已經開始發動,寒煙的身體從腳部開始漸漸化成星星光點,消失在空氣中,而蕭風看到她做的最後把手落到胸口,五指向內,微微收緊。
「她那是什麼意思?告訴我核的用法嗎?可我不是魔族啊。」蕭風輕聲疑問道。
「兄弟,你最行的行為很反常。」不知什麼霜陽走了過來。
蕭風抬起頭,似乎是笑了一下:「大哥,你說的對,我們應該留下它的,可不知為什麼,我還是把它給了她。」
「兄弟,那件東西不重要。你身體的情況你從沒告訴過任何人,她知道了這麼多,你卻放她走了,這不符合你的性格,就算不殺她也要留些後手吧。」
蕭風這次真的苦笑出聲:「大哥,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就是狠不下心來。在她身上我總能感覺到一種特別的氣息,很熟悉,有一種親切,那是被我遺忘的東西。對不起,大哥,我做不到!」
「那個亡靈法師讓我們找的是她沒錯了,但他讓我們找她的目的是什麼?她是魔族公主!是要我們殺了她嗎?」
「不!不會!!不是這樣的!!!」蕭風立刻否定。
霜陽悠然道:「兄弟,你喜歡上她了。」
蕭風立刻陰沉下來,霜陽的話很輕,很隨意,卻在他心中卻掀起驚天狂瀾,拍在心壁,痛得無法忍受。
「不可能!」
「兄弟,喜歡一個人要勇敢。」霜陽猶不知趣。
夜空中響起一道炸雷:「夠了!!!」
是蕭風在吼,隨即他便覺得自己衝動了,霜陽站在那裡不知所措,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抱歉的看了一眼霜陽,緊走幾步逃避開來。
霜陽沒再說什麼,大步大步的跟了過去,和蕭風一起消失在黑暗中。
夜了,篝火和烤肉!魔法火焰和幾十斤的烤肉讓這頓大餐看起來分外單調且精豪,如果能來兩大罈酒,氣氛立刻就被點燃。可是聲音默默的,蕭風和霜陽都悶頭啃著烤肉,誰也沒有
多說一句話的意思。
與冷飛一戰已有半月,半月中他們一味向西行進,每天所做的只是走路或者奔行,只要偶爾補充一點水即可。食物,對於能力者而言早具備了另一種意義,普通的糧材或肉食在他們口中徹底失去了味道,只有魔獸的血肉才能讓他們吃飽,感覺到有力氣。
但今天不同,半個月一次的食物補充蕭風罕見的吃掉了大半,卻倍感疲乏。寒煙的離去似乎帶有了原本屬於他的東西,讓心中暖暖流動的水流再次冰凝。
時光墜落,到處是鮮紅的東西,極冷的溫度讓它們為之凝固,同時將流落其中的哀傷與憤怒束縛。這是一處大廳,四處瀰漫的塵土讓寬敞的廳堂裡略顯狹小,不時的劇響和呻吟交奏出不屬於這裡的凌亂與血腥。
「我記得了,這是雪原。」蕭風剛剛這麼想,突然一股寒流襲來,無可抵擋的寒氣瞬間侵入他的骨髓,他幾乎被凍僵。
身體被死死限制,但他的感知卻無限擴大。剎那,一道淒決哀婉的聲音沖面而來:我的血,我的靈,我以水之聖名呼喚你的甦醒,我以我全部生命換取你最強大的意志,血靈咒——水縛!
「鈴兒不要!」
蕭風猛然驚醒,他發現自己又做那個夢了。自雪原出來後,他幾乎每天都會夢到,但像今天這麼真切還是第一遭。蕭風昏昏沉沉,頭痛欲裂,他想緩解一下頭部的痛夢,可抬到一半的手突然停住了。
他的手,一片血紅。蕭風驚愕抬頭,看到天空中彎月如鉤,不知何時變成了血色。凝沉的月光灑落,天地間儘是一片驚人赤紅。蕭風的頭更痛了。
他繼續剛才的動作,勉強揉了揉頭,自語道:「鈴兒,你肯定在怪我了。復仇時,我沒有一天想起你,那是因為不敢!可是現在,呵呵,真正的仇人我卻放過了,我到底在做什麼?我要去找什麼?我是不是離你越來越遠了……」
夜無聲,月無言,蕭風只覺心裡失去了一塊東西,多出一道傷口。血從中汩汩而出,將天地滌成一片赤色茫然。